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 作者:roushuwen
她和花竹意错身而过,就这一瞬间,连话都没说,眼神也未曾交会,他就看出了她的不情不愿,然后,说出来。
他对皇帝说,她不愿意,请把她放下来。
这一刻心里流过的情感非常复杂,无法形容。
而且现实也不容她细想,就在花竹意发问,沉冰略一停顿的一瞬间,只见眼前青影一动,海棠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骤然出现在她眼前,却又在瞬间拉远,就在这刹那,沉冰已和天枢交了数回手。
“……又是你!”沉冰冷喝一声,
论武功,天枢远在沉冰之上,但沉冰怀里抱着海棠,天枢投鼠忌器,居然打成平手,见机不妙,沉冰速退之间,两人距离拉远,他当机立断,抱着她便向船下跃去!
就在沉冰腾空而起的一瞬间,正好在他近处的花竹意见机得快,立刻八爪鱼一样扑抱住海棠脚踝,天枢一甩袖,长袖又绕住了花竹意的手腕——结果就是,海棠挂沉冰,花竹意抓海棠,天枢又抓花竹意——即便是武林高手,在身负这样的“重任”之下,也只能华丽的扑街。
只听扑通扑通几声,人肉粽子串中以花竹意作为节点,前半截以非常优雅的姿势落下三月冰冷的江水之中,后半截和甲板做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落水的瞬间,海棠脑子里第一想法是,丫的,超载害死人啊!
第二想法比第一想法重要多了,那就是:老娘不会游泳啊啊啊啊啊!
天枢和“萧羌”打起来了这件事自然惊动了赵亭,等赵亭上到甲板的时候,正好看到海棠和沉冰落水,天枢和花竹意摔在了甲板上。
根本不用赵亭说话,早有侍从跳下水去救人,晃了几下,花竹意爬了起来,天枢单膝点地,紧紧看着下方,却没有动作。
难道是受伤了不成?转动轮椅向前,赵亭刚要开口询问,他听到天枢低低叹息一声,声音不再是男女莫辨,而是轻柔婉转的女音。
“……看样子,是瞒不了了……”
“……”赵亭有所警觉,他手指微动,周围侍从立刻把他围在中心,这时,天枢也慢慢站起,慢慢回头。
发如流泉,衣若蝴蝶,月色下,站起来的少女,面容如玉,竟然如同白玉雕就,有种不可逼视的美丽。
赵亭在看到她脸孔的一瞬间,一双眼睛猛的瞪大,本就无色的嘴唇翕动两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来,倒是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清雅男音。
“……史美人?”
听到这三个字,赵亭猛的转头,握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身后披着一件外衣就匆匆跑出来的大越皇帝,瞳孔一点点收缩,渗出仿佛带着剧毒一般的怨憎愤怒。
即便是萧羌,也在这样怨毒的眼神下陡然一凛。
第二十三章 超载害死人(2)
“萧——羌!”赵亭低喝一声,手指在轮椅上一弹,陡然数把飞刃激射而出!
萧羌无法可避,只见眼前青影一动,史飘零已翩然落于两人身前,长袖挥动,铮铮几声清响,飞刃落地,赵亭浑身肌肉收紧,定定的看着史飘零,再看着萧羌,眼里的怨毒一点点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败的空白。
萧羌也察觉到不对了,身为自己妃子之一的女子,居然是萧逐的护卫之首天枢,这已经够离谱了,何况现在赵亭和史飘零之间明显还另有隐情、
眼角余光看到侍从抱了海棠上岸,听到侍卫说没抓到沉冰,但是海棠没事,他松了一口气,掉转视线,看向背对自己的女子和对面的赵亭。
三个人静默片刻,首先开口的是史飘零。
在落下甲板时不慎被刮掉面具的女子破罐子破摔的叹气,她先转身,对萧羌行了一个极其慎重的大礼,才转身看向赵亭,“……我真的长得那么象母亲,让您一眼就能认出来我来吗?父亲。”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赵亭浑身一震,萧羌也一愣,花竹意一副鸭子听雷的样子侧头,只有被抱到萧羌身边,喝了一肚子水,听话也只听了个断断续续的海棠,迷迷糊糊向这边瞥了一眼,结论是,史您令堂看起来也是大美人啊……
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外星来的古怪结论一直在海棠脑子里绕啊绕,直到喝完驱寒的姜汤,被放入暖乎乎的被窝里了,跟着身子一起被寒冷江水冻结的脑子才恢复运转。
史飘零是萧逐的护卫“星卫”的首领。
史飘零叫赵亭“父亲”
赵亭是长昭的元帅。
萧羌是赵亭的仇人。
萧羌又是史飘零的丈夫。
等、等等!
把以上等式在脑海里运转一圈,海棠腾的一下子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海棠猛的弹起来,几乎撞到床边,有人温柔揽住她的肩膀,轻轻道了一声,“小心,别撞着。”萧羌的声音。
她莫名其妙的就安心了一点儿,侧头看去,萧羌看她没事,放开她,一手撩着宽大的袖子,剔了剔床旁小几上的灯花,烛光一跳,映出他一张面孔雪白淡漠,让海棠心里没来由的一悸。
在海棠身后垫了个软枕,萧羌把被角掖了掖,看了看她,却没有说话。
海棠脑子里在纠结刚才罗列的人际关系,有片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两个男女,一个坐在床上,一个靠在床边,彼此相对无言。
看了一会貌似发呆的海棠,男人倒了一杯蜜水给她,海棠机械的捧过来喝掉,听到萧羌慢悠悠地道:“史美人是朕的妃子,同时也是王叔的星卫首领。”说完这具,他略顿了顿,望向烛光不及的一片黑暗,声音低沉:“……我本来以为,这世上总有谁能让我相信的,却没想到,王叔也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听了这话,觉得这男人的思维已经暗黑到了一定程度,海棠忍不住开口反驳,“说不定王爷是为了保护您,才让史美人到您身边的呢?”
听了海棠的辩解,萧羌忽然不说话了,海棠看到男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忽然就有些心软,正要说几句打个圆场,萧羌忽然静静一笑。
“……保护我?让赵亭的女儿,最恨大越的人的女儿来保护我?”这句话说的海棠语塞了片刻,她正要回答,男人忽然欺近她,横过的身子挡住了烛光,海棠的视线内立刻暗淡摇曳起来,男人慢慢的一点点压覆下来,清雅俊秀的面容上,秀丽端正的唇角微弯,带出来的弧度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凉薄温度。
“然后,笑儿,卿在为平王开脱?”
你、你想做甚?海棠缩了缩,很没骨气的陪笑,“诶……我只是觉得不要随便冤枉人嘛……哈哈哈……哈哈……哈……”
静默,萧羌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是凝视她。两人之间的暧昧堆积缠绕,如同冰凉的灰烬,缠绕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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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超载害死人(3)
海棠知道,象刚才一样一低头,装作娇羞的认输就好,但是不知怎的,刚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陪笑,可现在却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意气,就是不愿掉转视线,即便头皮发麻,都要硬挺下来。
“……”看着她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男人高深莫测的挑眉,却并不说话,海棠从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在烛光明灭里模糊,显出一种特别的软弱来,不禁又缩紧了一点儿,萧羌忽然笑起来,单手撩过她的头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轻轻道:“睡吧。”
说完,吹灭烛火,转身离开。
等萧羌走了,海棠才发现在刚才片刻对峙里,脊背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冷汗。
甩甩汗,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过了片刻,她侧耳听着,发现门外没有声音了,蹑手蹑脚的赤脚下地,轻轻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子,黑发青衣,面容娇艳一如莲花,正是史飘零。
海棠一点儿也不意外看到她,甚至说,她就是为了见她,才拉开面前这扇门的。
她定定神,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星卫之首,“……史美人,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史飘零盯了她一会儿,低头看去,看到她亵衣之外露出的脚趾,开口:“……会着凉的。”
呃……好神妙的一句话。海棠这人有个好处,从善如流,立刻倒退进屋跳回床上。史飘零也进来,小心扣上门。
她站到海棠面前,看了眼她,就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头。海棠等着她说话,也不开口。过了半晌,史飘零低低的说了一句,“……我的原名叫赵零。”
然后?海棠点头。
史飘零却沉默了起来,她慢慢抬起头,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睛里闪动着冰一般锐利的光彩,她看了海棠半晌,忽然开口,“你不是杜笑儿。”
海棠只觉得心里猛的一跳,脑子里轰的一声!海棠连指头都开始颤抖,她直直的盯着史飘零,那个容颜娇嫩,犹如莲花的女子没有温度的笑了一下,唇角锐利有如刀锋。
海棠瞪大了眼,心里一片乱哄哄的发苦,还没从第一句话的打击里恢复过来,第二句话的连击又到,史飘零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是杜笑儿的话,现在只怕早跟了沉冰走了。”
萧羌离开海棠卧室的时候,已经是丑时初刻了,大概还有一个时辰,船就会到长昭的最后一个港口,然后就到了沉国的领域。
想起史飘零就是天枢这件事,他眉毛皱了一下,疲惫的压了一下太阳|岤。
挥手让侍卫退下,他走上甲板。
今夜无风,军船平稳的在水面劈开一条条波纹,萧羌深深呼吸了一口森冷空气,觉得肺里都有些微微的冷疼。
刚才似乎是一下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呢。萧羌苦笑,想起来自己刚才和海棠的对话,反省了一下。
自己居然说出了“王叔也在我身边安插人”这样的话,真是越活越回去,连这点心思都控制不住了。
不过,也似乎只在这个小字海棠的女子面前吧?
想到这里,他唇边的苦笑加深起来,仰头望天,看满天星子闪动。
半晌,他转头,看到从船舱的方向,赵亭摇着轮椅慢慢而来,两个男人有那么片刻相对无言,只不过赵亭虽然依旧面色难看,不过好歹没有了之前的怨毒,他盯着萧羌看了一会儿,抬手,丢给他一瓶酒,自己一仰头,手里另外一瓶自己灌了下去,颇有借酒消愁,压制自己宰了萧羌冲动的意味。
“……她确实是我女儿。”在萧羌走后,和史飘零沟通过的赵亭面色沉凝,说完这句,不禁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萧羌。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居然还活着。
赵亭的妻子生下女儿之后,身体虚弱,长年卧病,赵亭又经常行军打仗,就很不负责任的把襁褓中的女儿甩给了徒儿,反正萧逐好歹是个王爷,家大业大,一个女娃还是照顾得起的。
后来他被抄家灭族,仓皇逃命之中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女儿,本来早以为她也死了,却没想到不仅没死,反而成了萧逐的护卫——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成了萧羌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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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超载害死人(4)
想到这里,赵亭就想起了史飘零对他说话的样子。
那个女子语气冷漠,眼神冰冷,她非常明确的用自己的态度告诉他,她不把他当父亲,他也不必把她当成女儿。
他问她,可曾想过这样对得起死去的亲人族眷,她对他说,她是被萧逐抚养长大的,眼里除了萧逐,再没有其他任何人、事。
她语气冷淡,说,他们的死与我有何关系?
赵亭只觉得,此刻如果有必要,她一剑刺入他心脏,必然毫不犹豫。
有那么一瞬,他呼吸困难,不断咳嗽,他觉得自己随时会死去,而那个和他的妻子生得一摸一样的女子端正地坐在他前方,手指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那时花竹意闯了进来,给他倒水端药,史飘零大概会很开心的看着他就此死去。
于是,现在话就说不出来了,他眯起眼睛,看向萧羌,心里怨毒越来越重,只恨不得把面前这男人零碎剐了再挫骨扬灰。
萧羌眼底波光流转,只当没看见赵亭眼底怨恨,他小小的抿了一口酒,觉得浑身暖和了一点,说道:“……元帅放心,朕必然不会薄待令媛的。”
赵亭冷笑,正要说话,身后传来花竹意的声音,他一转头,此时天已快亮了,花竹意走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赵亭眼睛一细,点点头,“让他上来。”
花竹意点头下去,赵亭转头。眼神里带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恶毒,他对萧羌扬了扬下颌,“陛下,有人求见。”
此时,此地,求见?看了一眼赵亭的表情,萧羌沉吟了一下,微笑,“不知是哪位?”
赵亭好整以暇的十指交叠,还以同样的微笑,“倒还是陛下的熟人。”
“哦?”挑眉。
“沉国定王……沉冰。”
萧羌一愣:沉冰?几个时辰前他不是刚从这船上逃下,怎么现在敢回来?不过他的一愣不过刹那,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微笑颔首,“那就劳烦元帅安排了。”
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沉冰踏上这艘数个时辰之前自己才跳下去的船只的时候,心里只不停的转着一个念头:自己怎么还会回来?自己怎么会回来!
和海棠一起掉下江之后,他立刻被早埋伏在周围的护卫救走,却还是没能带走海棠,上了岸,一路奔驰,回到据点,在他推开门的一瞬,他却看到了此时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哑然唤了一声:“皇兄——”。
沉烈——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逃亡的路上吗?!他不是应该和自己的军队汇合之后被控制起来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重伤未愈的男人斜靠在榻上,悠闲的玩弄着一柄玉如意,看到他进来了,高大挺拔的男人还很有闲情逸致的召唤他过去,一起玩赏手里这柄紫玉的如意。
沉冰浑身肌肉绷紧——他知道,现在这屋里屋外,都是自己的心腹,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知道,刚才他过来的时候,外面没有异状,沉烈并没有带太多人过来,这边还是由自己的人控制局面。
他也知道,现在他一声令下,把沉烈击毙于此,太子尚幼,整个沉国再没有第二个可以和他抗衡的人,他就可以夺得沉国。
但是——当他看到沉烈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打败兄长时的情景,也无数次的幻想过刀锋刺穿兄长心脏的景象。
他十五岁外放定州,苦心栽培自己心腹,四年时间,以为自己羽翼已丰,但是当他在全无提防的情况下看到沉烈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连一根头发的控制权都已不在自己手里了。
那是从小就深种的,根深蒂固的——恐惧。
对于兄长压倒性的恐惧。
完全不是可以由自己控制的深刻无力慢慢泛起,从脚踝向上,一点点没顶而去。
第二十三章 超载害死人(5)
心脏开始绞疼,沉冰觉得心越跳越快,过于快速的鼓动在胸腔里搅起沉重的疼痛,他努力想别开视线,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连掉转视线都做不到。
看他没有过来,沉烈略抬了头,奇怪的看他,又唤了一声,“冰儿?”
不,还有机会的,对,这样靠近他,然后一刀杀了他!
僵硬的指尖碰了一下袖子里暗藏的匕首,沉冰困难的吐出一口气。
对,还是有办法的!能杀了他!
迈着僵硬的步子,他走向沉烈,就在他站到沉烈面前,手指已经握住了匕首把柄,随时可以和一击杀了沉烈的时候,男人忽然毫无预警的伸手,搭在了他握着匕首的手腕上,然后,他唇角一弯,轻轻的说,“冰儿,你真的以为你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吗?嗯?”
这一刹那,沉冰猛的瞪大了眼,瞳孔里倒映着兄长一脸轻松的笑容,沉烈微微坐起身,抬手爱怜的摸了摸他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然后靠近他,微笑,“还真是无能啊。冰儿,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谋反的事情,自己现在打算要杀他的事,甚至于自己根本反抗不了他的事,他什么都知道!
还有,自己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他并不是自己和妹妹的兄长,而是自己父亲的事,也瞒不过去。
沉烈饶有兴味的咧嘴一笑:“很惊讶吗?很奇怪我知道你知晓自己身世的事情?”
沉冰机械地摇头。
——赢不了,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无论怎样反抗也赢不了——
握着凶器的五指,张开。
听到匕首落地的清脆声音,沉冰睁大着一双妖娆漂亮的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雾气,就连他最畏惧的兄长都看不清楚。
他一动不能动,什么都看不到,他只听到沉烈用悠闲得仿佛在说明天天气的语气对他说,“冰儿,这样吧,替我去做一件事吧。虽然你很没用,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总是做得来的吧。”
于是他现在就以沉国亲王的名义,重新回到了船上。
上了船,在船舱里等着,他神智才逐渐完全恢复,只恨得一口血要从腔子里喷出来!
他几乎想一头撞死在这船上算了,想到自己刚才在沉烈面前的无能样子,心底就烧得发疼,血液都几乎要沸腾。
不行,要冷静。
沉冰咬着嘴唇,尝试着笑了一下,牙齿一错,嘴里一阵血腥,显然是出了血,苦味冲进嘴里,他反倒冷静了下来。他还是有机会的。对,还有杜笑儿,不是没有机会的,只要还有杜笑儿,就还有扳过一城的机会!
反复深呼吸了几次,他听到门扉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他回头,看到萧羌走了进来,他一笑,向萧羌施礼之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绣小盒,放到了桌面上,“敝国国主要本王带些东西给陛下,还望陛下笑纳。”
萧羌看了一眼小盒,轻轻颔首,身后有侍从拿过盒子,验过火漆,远远的打开,检查没有问题之后,拿到了他面前之后退下。
盒子分为两层,上面是一卷绢书,萧羌拿了起来粗粗一看,唇边有笑,随手把绢书递给了沉冰,沉冰接过了一看,却是一纸和约,以云林江畔四州三十一城为代价,换取大越退兵。
这条件和之前自己开给萧羌的一摸一样,沉冰觉得背后一层冷汗冒了出来,手指微微颤抖:原来真的所有一切都在沉烈的掌握之中。
一边想,一边快速地浏览着,当沉冰看到最后几行字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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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杜笑儿(1)
他赫然看到最后几行写着,为了表是和谈诚意,沉国愿以国主之弟沉冰作为人质,押在大越——
沉冰纤细优雅的指头不受控制地抽搐,正要说话,只听到一声脆响,盒子落到了地上,从里面滚出来了几样东西,萧羌浑身微微颤抖,牙齿咬的极紧,一丝血线沿着唇角流出,滴到白衣之上,触目惊心——
沉冰已领教萧羌手段良多,深知这是个心志坚韧的皇帝,能把他刺激成这样……沉冰下意识地向地上扫了去,只看到地上滚着两截小孩子的拇指和两块小小的髌骨,其中的一只拇指上还带着枚玉石扳指。
沉冰也愣了一下,萧羌没有理他,只死死盯着地上那小小的指头和髌骨,唇边鲜血越渗越多,半晌,枯涩不堪的仿佛从心里迸出来的血凝结而成的两个字静静回荡在空气中。
“远儿——”
他认得那两只小小的手指,也认得那枚他亲手选了送给儿子当生日礼物的戒指。
沉冰这回冷汗真的下来了,原来,沉烈要他送来的,不仅是一纸和约,还有萧远的手指和髌骨。
他浑身一凛,不敢说话,只是紧紧盯着萧羌的面色,萧羌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大越的皇帝只是僵硬着身体,慢慢地弯下腰,捡起骨头和手指,放入木盒中,合上,然后转头看向沉冰。
那一瞬,沉冰只觉得面前的男人一张面孔全无半点血色,连嘴唇都淡的几乎没有颜色,只唇角一丝血线鲜红艳烈,惊心动魄。
萧羌动了一下嘴唇,他几乎以为萧羌要把他拖出去杀掉,男人开口,平板无情,却是他想不到的一句话。
“请王爷让随从转告国主,这条件朕答应了。一待四州三十一城交接完毕,朕即刻退兵——”
在正午时分,沉冰的侍从送来了签署好了的退兵和约,沉烈悠闲的伸展了一下身体,从榻上站起,唤来沉冰的侍卫长,淡淡吩咐了一句,“准备走了,要回去准备交接了。”
他也没怎么动作,只是一双眼睛平静地扫了一圈,无形的威压沉冰的手下立刻噤若寒蝉,一个一个都从心里泛起森寒来。
其中沉冰的副将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陛下,要不要等殿下……”
沉烈噙着笑看他,一眼扫过,内中锐气如刀,副将一抖,却还是稳住了看了回去,沉烈稳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不错,有前途。定王不用等了。”他微笑,“他不会回来了。嗯?”
他微笑着看着副将,平和冷静,只说了一句话,“走吧。”
副将再说不出一句话。
上了行辕,向沉国国内而去,武相捋了捋胡子,看向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沉烈,低声问道:“陛下,您觉得德熙帝真的会退兵吗?”
“他一定会的。”沉烈玩着自己手中的玉如意,淡淡说道:“现在这局势,他要是吃下沉国,等于从中截断云林江,就断了白玉京的大半财路,苏荷肯吗?长昭肯吗?塑月肯吗?德熙帝是个聪明人,他这次根本就没打算要灭我沉国,不如手段放漂亮,先站稳脚跟,打好基础。换了是我,我也一样。”
“既然陛下是真心求和,那为什么要把大皇子的指头送去,这等挑衅,似乎不妙。”
沉烈想了想,嘿嘿笑了一声,“哎呀,我也只是想看看德熙帝的气量如何啦,再说,我这次输的这么惨,你当我孩子气也好,总也不能让他赢得太舒坦对不对?”
“……”陛下,您到底多大了啊……武相心里oo他个xx一百遍啊一百遍。
玩笑话说完,沉烈正色,他端正俊挺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沉思,手指敲着玉如意,慢慢开口:“武相,如果看到我送去的挑衅的东西,德熙帝勃然大怒,不肯退兵,其实倒好办了,此人不过三流心性,五年之内我有把握扳回这一城;如果他怒杀沉冰,却答应退兵,大抵十年之后我或许会有机会。”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仰起了头,“如果他既没有杀沉冰,又答应退兵,这才麻烦,其人帝王心性,坚忍沉稳啊……武相,说不定,我真的遇到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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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杜笑儿(2)
说完这句,武相也不禁萧瑟动容,沉烈反而大笑了起来,他一把揽住武相的肩膀,拍了拍,“担心什么,男人这辈子怕的不就是没有敌手对不对?与其和一群蝼蚁之辈争夺天下而成王,我宁肯跟英雄豪杰逐鹿天下而败北——”
说这句话的时候,沉烈挑眉,微笑,武相看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一搭,也挽上他的肩膀,“随你吧,国主,总之这条命卖给你,随便你吧。”
沉烈大笑。就在这时,有探子回报消息,说沉冰未死,已随萧羌启程,沉烈拍手,看着武相,“来,后半辈子有对手了。我们不会无聊了。”
武相望天,叹气,所谓遇人不淑……
当同为东陆列强的两国彼此交换和约的时候,船上海棠的房间里,两个女人的对峙正在无声中进行。
在从半夜到即将天亮这么一段漫长的时间,海棠和史飘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被揭穿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海棠脑子里就一团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渐渐平静下来,仔细思索,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史飘零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她说话,甚至还拉了把椅子坐下,用行动告诉她,慢慢想,不着急。
直到天边开始泛亮了,海棠才终于问了一句话:“……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是杜笑儿的?”
史飘零淡漠地看她,“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我认识了她快十年,那是个怎样的女人,我很清楚。总之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杜笑儿的身体里,但你确实不是杜笑儿。”
“……你们是旧识?”
史飘零唇角微勾,“是啊,我和她自然是旧识,我是王爷的护卫,她父亲是王爷的属下,我和她又年龄相近,你说是不是旧识?”
史飘零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海棠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淡定语气里的微妙转折,她紧盯着史飘零那双美丽如秋水的眼睛,“……你不喜欢杜笑儿。”叙述句。
“……这不关你事。”
海棠深吸一口气,“……先不说这个,你知道我不是杜笑儿,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打算怎么办。”史飘零无所谓地说,她甚至很有余裕的对她露出了一个清雅温和的微笑,说出口的话却和她的表情截然不同,“目前这样很好,我并不想改变什么。只要他不伤心,就没什么不好。”
敏锐的捕捉到“他”这个字,海棠抓紧了身下的床褥,“……你不问我是谁吗?”
“……重要吗?你是谁和我有什么相干?”史飘零淡色的唇角忽然弯了起来,她慢慢从椅子里起身,幽灵一般无声无息靠近海棠,她弯腰,在海棠耳边轻轻低语,吐出的声音甜美而带着剧毒一般森冷的气息,“你是谁和任何人有关系吗?爱你的恨你的接近你的,没有人是为了你。他们是为了杜笑儿,关你什么事呢?”
海棠身体蓦的一僵,史飘零笑着轻轻为她拨去额上乱发,“……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丝毫价值。这样的你是谁,有谁会关心呢?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片刻之后,海棠勉强抬头,史飘零以为她要说什么,却听到她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似的声音,内容却不是她预想的。
海棠说:“……那拜托,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杜笑儿的事情?”
虽然她声音不稳,但是没有反驳没有讽刺,确实让史飘零挑了挑眉。
海棠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没错,现在没有人爱我喜欢我,但是,总会有的,不是为了杜笑儿,而是为了我。我一定会喜欢上什么人,也一定会被什么人喜欢。”她微微在膝盖上合上手指,十指颤抖,“所以请告诉我,杜笑儿的事情,我想好好活下去。”
“……”史飘零沉默着看她片刻,忽然掉转视线轻轻一笑,“……确实,你一点儿都不像她。”
海棠绞紧手指,史飘零直起身子,慢慢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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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杜笑儿(3)
“杜笑儿和你的关系,还有,杜笑儿和沉冰的关系。”
察觉到史飘零话语里敌意的味道消去了不少,她赶紧打蛇顺棍上。
史飘零微笑,“我和杜笑儿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和她有关系的,是平王殿下。”
萧逐?脑海里泛起了那个红衣青年绝色美貌的容颜,海棠在心里咒了一句,靠!还真是遇尸不淑!
说到萧逐,史飘零淡若秋水的眼睛轻轻波动了一下,她看向舷窗之外,继续说道:“杜笑儿……曾经和平王殿下论及婚嫁。”
听到“论及婚嫁”四个字,海棠片刻之前的脆弱伤感暂时被女人的本性压盖,她在心里扼腕,丫的嫁了就好了,就是那性格温和正直的美男的老婆了啊口胡!
海棠深呼吸,等史飘零继续说下去。
“然而她却在殿下向朝廷上表申请再立王妃之前,瞒着殿下,拜托龙安宁让她入宫。殿下真心爱她,生怕婚嫁之前她的名声有半点玷污,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一直都是密不透风,结果瞒得太好,龙安宁认为她的请求理所当然,居然就真的上奏了,等殿下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她已被册封宝林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顿了一下,眼神在这一瞬远了开去。
“……殿下那天在渡口站了一夜,我对他说,我会把杜笑儿带回来,他对着我说,‘不,这是笑儿的决定,只要她觉得这样做很好,那就由她,如果她认为她的幸福我给不了,那我就站在她身后,保护她好了……’。殿下笑着对我这么说,他甚至反过来安慰担心他的我,说:“没关系,一切都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真的,从来没有看过比殿下那时的笑容还要绝望的表情了……”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史飘零冷淡的语气里有一种疼痛般的柔软,海棠几乎脱口而出,问她,你呢?你是不是也这样?只要能站在爱的人身后保护他,看他幸福,完成他的心愿就好?
但是话未出口,史飘零忽然转头,背对着海棠,她一字一句诅咒一般怨毒的迸出一句话:“杜笑儿,你怎么忍心让他伤心!”
又是一阵静默,海棠默默的看着史飘零的背影。
史飘零极纤瘦,她穿着一袭淡青的袍子,肩胛骨浮出一个小巧的八字形,从背影望去,寂寥有若一道亡灵的影子。
海棠想安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不曾是这个故事里的角色,能说出什么?深吸一口气,她转移话题,问了一句,“那你知道杜笑儿进宫的理由吗?”
过了片刻,史飘零慢慢转过身来,神色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优雅,她看她一眼,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在杜笑儿进宫之前见的最后一个男人,和她死前最后见的一个男人是谁。我看到了。”
“……谁?”海棠沉声问道。
“沉冰。”
想起了那个妖精一般的少年,又想到这几次见面下来,沉冰对她说的话,海棠浑身一阵恶寒,有些困难地开口:“……他们……他们……杜笑儿和沉冰……有私?”
“……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他们在一起而已。”
“你没有告诉平王……”
“告诉殿下,您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冷笑着看了一眼海棠,“让殿下伤心的事情我从来不做。殿下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殿下希望杜笑儿幸福,我就会保护她,就这么简单,所以,我追去了京城。”
“那杜笑儿的死……”
“自杀。”史飘零忽然微笑了一下,她本就容貌动人,这一笑,更是有若春花初绽,但是那唇角勾出的一丝森冷微笑,却让海棠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寒,“我先到了京城,不久,沉冰也追去了,我发现他去找杜笑儿的时候,他正要离开,而就在他离开之后,我亲眼看着杜笑儿一步一步走入湖中,直至没顶。我本想救她,但是又想她多受一点教训,便晚了一步,没想到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然后第二天她居然又醒过来——就是你对吧?我当时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利用我星卫的门路,安排了入宫,于是,遇到了你。”
第二十四章 杜笑儿(4)
那是一个深冬的夜晚吧?十六岁的少女在见到了那个美丽一如妖精的少年之后,慢慢步入冰冷的水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需要怎样的灾难才能让她这样绝望?
海棠忽然觉得心脏的位置开始难过,她弯下身子,按住自己的胸口,觉得连呼吸都开始疼痛。
“你为她难过吗?”史飘零轻轻地问,不可思议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值得吗?你并不认识她。”
海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同样轻轻地说:“除了平王,这世上对你而言是不是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
“对,除他之外,世界上一切都可摧毁放弃。”答完,反问,“不对吗?”
海棠摇头,“你自己的想法,除了你自己,还有谁能说它是对是错?”
史飘零用奇妙的眼神看她,海棠坦然回看,那个清雅美丽的女人不禁唇角一弯,“……如果不是你顶着这具身体的话,我说不定会喜欢你。”
“……值得吗?”
“为平王?”
海棠默默点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回答之前,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爱平王殿下吗?”
史飘零用很奇妙的眼神看她,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不爱他。”
海棠看得出来,她没有说谎。于是她也只好对这个答案沉默。
史飘零没有解释自己的话的意思,她回答海棠上一个问题:“对我而言,平王殿下的愿望即是我的,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意愿。所以,你放心,只要你好好扮演杜笑儿,不要让他伤心,我也会一直保护你,自然不会看着你死。”
有那么一瞬,海棠忽然觉得悲凉。她看着她,吸气,“……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怎么扮演才能让你满意?”
史飘零盯了她一会儿,轻轻的说:“在殿下眼中,杜笑儿善良温柔,从未被污染,纯洁如同一只小小的,在他掌心收起脆弱羽翼的小鸽子。”她伸手,拨好海棠耳边乱发,“……我觉得,这样的一个角色,你会扮演得很好的。然后,幸福吧。向他展示你如何幸福,这样,就好了……因为,对平王殿下而言,他以男人的身份所能获得的最大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杜笑儿’,那不是大越平王,而是一个叫萧逐的男人,此生唯一的心愿。”
说完,她礼貌的以四品美人晋见三品婕妤之礼,向海棠行了宫礼之后,退出,只留下海棠一个人呆呆坐在床上看屋顶。
海棠脑子里彻底乱成了一团麻。
好吧,穿越里基本上没有那个女主有她这么倒霉吧?穿越过去之后被识破的段子也不是没看过,但是人家上面有人罩啊,自己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处理啊!
扮演杜笑儿?还扮演纯洁如同小鸽子一样的杜笑儿?
靠,要她演掉到悬崖底下的小龙女么?不知道她偶像是梅超风吗?这笑话真是冷到没边了好不好……
海棠蹲在床边囧的时候,船已到了码头,慢慢停下,补充给养,有人敲门来送早餐,海棠去开了门,托着盘子进来的赫然是花竹意。
青年把食物放到桌子上,走到她面前,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然后把手背贴上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样差……”
海棠是在被他碰了之后才发觉他干了什么的,她眨眨眼,奇妙的不觉得被冒犯了,只觉得花竹意这样做来再自然不过,丝毫不突兀。
花竹意端上来的早餐是蘑菇粥,海棠看了一眼粥里白白胖胖的蘑菇——呃,该不会是他昨晚上刨出来的吧?
花竹意没有立刻离开,他笑眯眯的坐到她对面,朝她努努嘴,“吃吧,我看着你吃完。”
海棠刨饭,花竹意托着下巴看她,看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有心事。”
海棠本来就心虚,听了这句,惊了一下,花竹意干脆把自己铺在桌子上,侧着脑袋,努力窥视她垂下的脸上的表情,“想说的话就说,不想说就算了。”
第二十四章 杜笑儿(5)
海棠搅动着碗里的粥,犹豫的看看花竹意,他此刻看来,脸孔上有了些少年的味道,披散的长发顺着脸颊滑落,为他笼上了一层柔和而让人安心的影子。
“花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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