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沈初黛这才深刻地领会到自己恐怕再无引领沈家军作战的机会了。
她不由有些唏嘘,眸光便紧紧盯着每个过去的士兵,想从他们脸上找回自己当初的影子。
直到一个脸上黑乎乎,五官却清秀的瘦弱士兵在面前经过,沈初黛微微一愣,觉得那士兵的脸莫名有些熟悉,但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当初她手底下的人,瞧那生疏的模样应是刚召进来的新兵。
实在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沈初黛倒也没纠结,扶着祖母上了马车,众人开始慢悠悠地回京。
刚入城门马车便是被一队黑骑惊扰,差点相撞对方却是毫无歉意,急速地打马朝城外飞驰去了。
沈初蔓不由撇了撇嘴:“什么人嘛,一点礼貌都不动。”
沈初黛眸光淡淡落在他们身上,随即松开了撩着车帘的手指:“是穆家的人。”
沈初蔓轻哼了下:“那便是不奇怪了,穆家手底下的人一向都是这么目中无人。”
沈初黛微拧了下眉心,摄政王手底下的人虽是目中无人但也不至于这般无礼,连下马致谢都顾不及,定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究竟是什么事呢。
想了想却是想不出来能出什么事。
沈初黛只能乐观地想,总归摄政王出事,对她便是好事。
沈桦安去了边境,按照祖母的习惯,当天便要出发去静安寺,吃斋念佛为他祈福一个月。
沈初黛想着往后陪伴祖母的时间屈指可数,便想着送祖母一道前去静安寺,在那儿待上一夜再回宫。
哪知沈初蔓听说阿姐要去,便也嚷嚷着一道前去。
既然沈初黛姐妹二人都去,若是不带上沈初菱,恐怕对方又会凄凄切切地哭诉家里人偏心。
正在祖母纠结的时候,沈初菱派下人送了信过来,信里头说的情真意切,对堂兄前去边境感到担心不安,也想一道前去静安寺为堂兄祈福。
还说了什么若是不去便难以入眠的鬼话,沈初黛看一眼便知晓沈初菱就是怕此行是一年里唯一出门的机会,特地找了借口。
奈何老太太松了口,沈初黛便也不好推辞,只能同沈初菱约法三章,到了寺庙中切不可有逾矩之事,若是还有什么歪心思,倒也简单。
静安寺不远处便有个尼姑庵,可以直接送过去剃度出家。
吓得沈初菱小脸一青一白,泪光又要从眸子里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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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膳,沈家的女眷便坐上前去静安寺的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便到达了静安寺。
这儿的主持早已与老太太相熟,一早便收到了老太太要来小住的书信,特地将寺庙后头她长住的院子打扫了一番。
众人到达寺庙先行用了全素午膳,便各自回到房中小憩一番。
谁也不知晓的是就在她们的马车停在静安寺的一个时辰后,一个修长雍容的身影打马带着一队黑骑出现在了门口。
穆冠儒身穿玄衣,脸色冷峻,微扬起倨傲的脸庞,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看着寺庙门匾上红底的三个大字“静安寺”,又瞥过澄黄墙上黑色的经文。
只见上面写着:“西方释迦牟尼佛祖……无大无不大,无通无不通,普度众生……”
穆冠儒淡色瞳仁中倒映着“普度众生”四个字良久,随即唇角勾出一个凉薄的弧度。
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若是佛祖真当大慈大悲,为何对他的苦境视若无睹。
若是佛祖真当普度众生,为何不度他、不救他?
到最后,救他度他的并非是这缥缈的佛祖,而是那个小姑娘。
所以,他找来了。
他绝不会放手,死都不会放手。
穆冠儒下了马,径直便入了静安寺,金线云纹的衣摆在脚边翩飞着,极是气度不凡的模样。
彼时沈家女眷已在院中小憩,唯有沈初菱睡不着,清秀的脸上满是愁苦。
她心中恨得不行,没想到皇帝待阿姐满目柔情,待她却是如此无情冰冷,自己不光没达到目的,还丢了人遭了惩罚。
沈初菱心中又气又怨却是无处抒发,拒绝了婢女的跟从,沿着静安寺的墙根漫无目的地走着。
如今宫中是肯定没法入了,她这一生便是完了,往后再无同阿姐一争高下的机会。
沈初菱细细揣摩着往后的前途,越想便越是垂头丧气,昨日一事惹了家里的嫌,有什么好亲事好门路,他们必定先是给沈初蔓备着。
她禁足在屋中一年,待她再能出门参加宴席的时候,那些高门贵夫人早已忘了沈家还有个三小姐的事了,哪里还能想着上门提亲呢。
正走着沈初菱不经意抬头,却是瞥见了一个颀长冷冽的身影,那男人一身玄衣站在金佛像面前,神色极是冷淡倨傲。
她心头一动,随即又有些黯然。
那男人服饰华贵容貌英俊,这般年龄家中必定妻妾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