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头盔。
伸手一抹,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无声地。
“宝贝怎么了?”一个沧桑的男声从树下走过来。
池欢抬头,一边擦泪,一边眯眼看来人,“怎么还不睡?”
“等你回家。”池至非这四年老了很多,从前的意气风发,如今只剩眼角满腹心事的皱纹。
“我回来了,你去睡吧。”池欢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
“你哭了。”池至非眼神仍然犀利,一瞬不瞬地瞅着自己已经能够独挡一面的女儿,“对不起,是不是爸爸又做错什么了?”
“与你无关。”从池至非生病后,他对她的态度常常带着卑微,这让池欢很不习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赡养你,何必对我低声下气?”
池至非心痛地叹了一口气,“爸爸想起从前,对你不闻不问,所以现在生病了,想念家的感觉,却又不敢多打搅你。真是对不起,我以前,太.......亏待你了。”他眸光微微发愣,继续轻喃道,“其实一直病的都是我,从你妈妈离开,我就病了,你很好,你很健康,是爸爸病了,压制你多年,对不起。”
“你如果想爱,就去爱。不要怕,你很完美。”
“真谢谢了,您消失多年的自知之明。”池欢吸吸鼻子,控制情绪,“走吧,扶您去睡。”
而这一夜,池欢几乎没怎么合眼。
她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包括母亲精神失常的那段日子,也包括自己惶惶不安疑神疑鬼的灰暗青春,唯一值得一提的亮点就是她睡了寇羽。
那确实是一个每个青春期少女都心生爱慕与幻想的完美少年。
可惜完美少年心思太过深沉,除了了解性格中的皮毛部分,池欢到现在都对他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她没办法确认,他今晚的那句,我一直爱你......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做梦。
早上,顶着厚重的妆容,遮盖住黑眼圈到公司开会。
丁嘉宁告诉她,她所在车队的大老板陆叶陵打电话给她,说有紧急要事。
“等开完会。”谁料一等,直接到了傍晚时分,她才想起来这个电话。
虽然对和寇羽相关的人,有本能的抵触,但到底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要在车队混,池欢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响起两趟,在池欢决定就这么算了的时候,传来了陆叶陵极沉重的声音,“抱歉,刚才有点忙。”
池欢微愣,礼貌问,“陆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因为对方声音听着实在太过沉重,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帮忙的地方的确需要。不过这声陆总就见外了。”对方停顿,继而声音更加沉重的道,“你知道老七这趟回来干什么的吗?”
池欢心道不妙,怎么又提那人,微微停驻,才道,“昨晚你们不是说他特地过来送车的吗?”
“是,他过来看你的。”陆叶陵很会概括重点。
“.......”池欢无言片刻,忍耐道,“陆总,麻烦有事直说。”
“他母亲找到了。”
池欢微懵,“.....什么?”......什么他母亲?
“希望你尽快过来吊丧。今天早上我们哥几个才收到消息,打电话给你问你去不去,你一直没回,我们就先来了,现在在杭州,听说是你以前住过的地方,应该很好找吧?”
池欢耳膜中一片轰鸣,“吊丧?”
“不需要震惊。”陆叶陵劝道,“失踪近十年,找到的只可能是白骨。没错,白骨,在离他家一百米的地方。”
“一百米.......”池欢感觉自己声音在抖。
“很遗憾。不止你震惊,我们几个同样震惊,而且.......”陆叶陵气道,“是一个月前就挖到了,那地方是个建筑垃圾坑,上个月市容改造,挖出他母亲遗骸,当时就送到刑警大队化验,成功比对出结果后,他竟然还是一点风声没透露......昨晚聚餐,他没事人一样,要不是今早家政打扫卫生时听到他在电话里交代墓碑刻字事宜,我们就连丧礼都要错过!”
“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发。”池欢声音发抖地挂上电话。
接着按下秘书内线。
没两秒,丁嘉宁迅速出现,一边带门,一惊讶,“池总,您怎么了?”
池欢两肘撑在桌上,脸埋在掌心里,纤细的肩膀明显地发抖着。
“池总?”丁嘉宁担心地呼唤她名字。
池欢缓了两秒,抬头对她说,“马上准备车,到杭州,立刻现在一秒不要耽误!”
“好,好!”丁嘉宁被吓到,先不管什么事这么急,赶紧地转身出门去安排车子。
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丁嘉宁成功把车子安排到位,跟在池欢后头,兢兢业业送她上了车,自己也坐了进去,可能是出差?
丁嘉宁心里惶惶不安地猜测着。
但此时也不敢说话。
地下车库很暗,车里没有开灯,池欢的脸在一片浓雾里似的,隐隐约约只露出一个冰冷的轮廓,不止丁嘉宁,就连前排司机都不敢随意开口,发动引擎,即将出发。
一直默不作声的人却突然喊停。b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