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社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死因是什么？”
张主任低沉着声音，惋惜的说：“是凝血功能障碍导致的全身性出血……术后子宫作为一个主要出血的器官导致凝血功能障碍迟迟不能纠正，血制品输了很多，几乎把我们医院血库的备用血制品全部耗光了，我们还联系了中心血站调血，还是杯水车薪……”张主任叹了口气，望向还在一旁哭泣的产妇吴元元的母亲和老公，不无遗憾的说：“如果他们能早点下决心切除子宫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罗晓飞顺着张主任的目光看向坐在地上痛哭的吴元元的家属，眼睛里有强烈厌恶的怒火，她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恰好被杜社看到了。
张主任送杜社和罗晓飞出去，她跟杜社肩并肩，边走边说：“我还以为你在索马里失踪了呢，想不到这些年你居然躲在我们的下属医院里。”
跟在他们身后的罗晓飞听见张主任的话，忍不住抬头悄悄看了看杜社和张主任，很显然张主任跟杜社认识已久。
杜社淡淡的说：“我可没有躲。”
张主任不介意的笑了笑，诚恳的问他：“你还是不考虑来我们医院吗？”
杜社想也不想就回绝：“如果只是想做手术在哪里都一样。”
张主任试图利诱：“可是我们这里机会更多，你的才能可以得到更好的发挥。”
杜社突然停下脚步，站定，环顾四周，这里是全国最负盛名的三甲医院，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看病求医的人，大堂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很多病患为求一张专家号可以通宵排队好几天，不愿排队等号的人只能出高价从黄牛手里买号。
杜社蹙着眉对张主任说：“如果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都集中在一家医院，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产科主任脸上愣了愣，过了半分钟后就笑了出来，赞许的看着杜社说：“我懂了，你比我看得远多了。”
杜社淡淡的说：“过奖。”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谦虚客气的表情。
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罗晓飞被他们俩无厘头的对话弄懵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杜社，又看看张主任，她心想：杜老师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张主任这就明白了？
张主任伸出手跟杜社握了握，含着笑说：“那么，再见！”
杜社脸上依然毫无表情，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冷淡：“再见！”
张主任回过头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了看罗晓飞，然后对杜社说：“你带的这个徒弟很不错，我喜欢。”
突然被产科主任夸奖，罗晓飞感到十分不好意思，谦虚的笑笑说：“张主任，您过奖了。”
杜社却不以为然，淡淡的撇了罗晓飞一眼。张主任上前拍了拍罗晓飞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好好跟着杜老师学。”
“嗯，我会的。”罗晓飞用力点点头，像是要给张主任保证什么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严肃认真，把张主任都逗乐了。
杜社转身朝医院门口走去，罗晓飞回头跟张主任挥手道别后跟在杜社身后一起离开了。
罗晓飞亦步亦趋跟着杜社朝医院外面走去，她看到医院门口驶来一辆计程车，正要上前伸手拦车，眼角余光却看到杜社转身朝地铁站方向走去。她赶紧追了上去，跟在杜社身后检票进入地铁站。跟杜社一起并排坐在地铁车厢内，罗晓飞突然想起她跟杜社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地铁里，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杜社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她：“你又在莫名其妙的笑什么？”
罗晓飞掩着嘴笑：“杜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吗？”
杜社横她一眼，淡淡的：“忘了。”
罗晓飞有些失望，小声咕哝：“我记得呢，就是在这趟地铁里，当时有个孕妇突然要生孩子，我上去帮忙，因为没经验还被你挖苦了几句。”
杜社嗤之以鼻：“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罗晓飞得意的笑了笑：“当然啦，那是我的第一次啊！”罗晓飞这句“第一次”说的特别大声，引来周围人的奇怪目光，她自知失言，红了红脸赶紧低下头，小声说：“我的意思是，那是我的第一次实战演习，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杜社嘴角微微往上一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罗晓飞斜眼偷偷看了看杜社，发现他笑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了，杜老师，你刚才跟张主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杜社目视前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问：“那句话？”
罗晓飞咽咽嗓子：“就是你说，如果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都集中在一家医院，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杜社沉默良久，不知道是在思考罗晓飞的问题还是在想其他事情，这时地铁到达郊县车站，杜社站起来，回头看着罗晓飞说：“你说呢？”他说完顾自走出车厢，发现罗晓飞还愣在座位上，便回头喊了她一声：“你还呆在那里干吗？”
罗晓飞这才惊觉，赶紧站起来，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