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就是这样做人夫君,就是这样为人父君的,真是...真是贪的个好便宜!
红衣女仙蓦地背过身去,默默拭泪,直至陷入一个...充斥着淡淡龙涎香的怀抱里。
她刚刚抹去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潸潸而下。
他早就知道,她天生与众不同。如今,她身上庞然的仙气,几乎要将他隔绝千里。
三百年来,他的灵魄被一点一点的重聚,他的感官在一点一点恢复,虽身处幽黑的洞穴之中,但已渐渐能听得一些人声吵嚷。
听来听去,听得最多的不过是——“神尊”二字。
他可怜的傻麻雀,这三百年来,该有多么的寂寞啊?
他从背后将仙子拥住,低眸轻吻她乌黑柔软的发顶,语带心疼:“袖儿,别哭。”
你一哭,天地间的某一处,定要有一场倾盆大雨。
暴雨如注,悉数汇入他的心河,逼仄的心腔,满溢着属于她的悲伤。
他总是笨拙,招惹她哭泣落泪,属实不该。幸而今后的日子还那么长,他有的是时间,去弥补她这三百年,抑或她长达数十亿年来的委屈寂寞...
别怕,不会笑了也无妨,冷情冷性了也无妨,心如死水了也无妨。
“袖儿,别怕,我在这里,”龙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些,“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会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的陪着你。”
红衣女仙沉默不语,任云卷云舒,任乱红纷飞,任那人身上好闻的香气将她温柔的包围。天地安宁,她走向了漫长修行的尽头,她的心停靠在这里,终终于于,不再追问,不再执迷。
然而,孟阙曾一心向往的,一家三口温馨的生活并未如愿到来,南袖对万事万物的冷感淡漠,严重到远超他的想象。
对海的恐惧,是盘古为她设下的封印,如今,她已不再惧海,甚至一个勾手,就能排山倒海,翻天覆地...
可这揭去的封印,似乎连同她的七情六欲也一并揭了去,小龙是她含辛茹苦,孕怀三百年才得诞下的唯一的孩儿,可她抱他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对自己的亲儿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呢?
孟阙颇感无奈的同时,更多的是,深无穷尽的心疼。
他曾爱过的,那只感情充沛的,惯会感同身受的麻雀...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人在这繁华世间,心却始终...飘浮于六界之外。
是啊,她是盘古的眼睛,她亲身看着,每一滴水珠是如何从冰川消融,如何历经曲折汇入海洋,再如何蒸发回到冰川;她亲身看着,每一粒砂砾是如何从山体崩塌,如何历经风吹雨打岁月磋磨,再如何慢慢化形为渺小;她亲身看着,一只鸟吃了一颗果子,种子随它去往远方,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界落地生根,然后抽芽生长,然后枝繁叶茂,然后开花结果,然后...又来了一只鸟。
如此循环往复,循环往复,她看了整整四十六亿年...是啊,她早该腻了。
她曾被海困住,困在了瀛洲岛;如今她是被他困住,困在了苍龙阁。
不过,有时白钰和婉露会来岛上探望,带着他们三百余岁的女儿——白惜月。这时就要辛苦清璇了,既要照看尚在襁褓之中的小龙,也得看顾正是顽皮年纪的月儿,如此,他四人才得片刻闲暇,能好好打一场马吊。
孟阙不禁暗自好笑,如今的南袖,饶是再如何的冷漠无情,这嗑瓜子和打麻将的爱好,倒依然保留着。这强烈而鲜明的反差,让人瞧着,竟莫名的可爱。
流年匆匆过,转眼间小龙满一百岁了,已会下地走路,还能软软糯糯地唤上一声“父君”、“母神”,久不见展颜的南袖终是不吝莞尔。
仙人的一百岁,换做人间年月,恰好一周岁,该是要举行抓周礼的。那天的苍龙阁里里外外都披红挂彩,格外喜庆热闹,白钰一家也到场庆贺。他们的女儿又长高了些,愈发可爱娇俏,孟阙的心里开始盘算,要不结个娃娃亲?
可龙嗣的孕育过程漫长又痛苦,婉露到底凡仙出身,月儿的仙根也并不十分稳固,若真是结合了,到时候吃的苦头只会比袖儿更多...思及此,孟阙也便没了想法,只是将粉雕玉砌的小女娃抱在怀里好一番亲昵。
抓周的场地,设在了花叶招摇的繁若谷中,今龙子庆生,天气自然是极好的。太阳暖烘烘地晒在身上,熏得南袖有些困顿,她不由眯起眼睛。但仍是打起精神,想看看她的儿子,最终会抓出个什么结果。
孟阙自清璇怀中接过小龙,虽还年幼,但眉清目秀像极了他和袖儿,想必成年后,定是位举世无双的佳公子。孟阙满心欢喜,恰巧小龙对他天真一笑,他更是爱得不行,在那粉扑扑的脸蛋上轻啄了一口:“儿子,去吧,挑你喜欢的!”
言罢,将小龙小心放入,眼前那摆满了各种物品的圆形竹匾之中,随后退回至南袖身边,默默握紧了她微凉的手。白钰同婉露也立在一旁,皆是好奇这小男娃会抓个什么物件回来,只除了白惜月,她直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