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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妻大妾 作者:

    盆,暖烘烘的令人昏昏欲睡。

    柳雪涛此时已经靠在软榻上睡着了,泓宣也在奶妈的怀里安静的睡着,泓宁则坐在夏侯瑜的书案上看着他收藏的一本旧书。

    夏侯瑜轻轻的推开门,看见这样的一幅景象,心里立刻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甜蜜。好像那个躺在榻上身上搭着一条秋香色弹墨薄被安静的睡着的女人是属于自己的,而那个坐在自己书案前看书的小鬼也是属于自己的,一种代入的错觉让夏侯瑜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舒畅,好像是一个疲惫的旅人长途跋涉迈进了自己的家门。

    不过这美好的感觉只是瞬间而已,等下一刻卢峻熙跟着进门,情形就立刻不一样了。

    “睡着了?”卢峻熙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打破了夏侯瑜的美好感觉,接着他直接走到柳雪涛跟前,弯下腰去摸了模她的脸,轻声叫了一下:“夫人?”

    柳雪涛睡得正浓,忽然被人打扰后有些不大高兴,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身上的薄被却滑到了一边,她只穿着玫瑰红的棉绫小袄,一把如墨的秀发弯在枕畔,丝丝缕缕笼络着他的心神。

    卢峻熙的眉头微微的皱着,却抬手把她抱了起来,轻声说道:“雪涛,我们回家吧?”

    站在门口的夏侯瑜心中喟然长叹,往里走了两步,说道:“她那么累,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我叫人准备吃的,一会儿你们一家子在这儿吃了饭再回也不迟。”

    卢峻熙满心不想让柳雪涛在这里睡,可是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儿,又实在不愿打扰她的好眠,于是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夏侯兄了。”

    夏侯瑜有些意外的看了卢俊熙一眼,这个狂傲的家伙居然会叫自己‘夏侯兄’?

    卢峻熙却转过脸去,把怀里的女子又轻轻的放好,拉过被子来把她裹住,自己依然坐在那里看着她。

    泓宁已经放下书到了近前,原是等着和父母一起回家的,如今见父亲又把母亲放下让她继续睡,便乖巧的问道:“爹爹,我等会儿回家吗?”

    卢峻熙点点头,又对泓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微微笑了笑。

    泓宁也开心的笑着点头,又扭头看了看夏侯瑜,压低了声音问道:“爹爹,我去跟表舅舅出去玩会儿好吗?”

    卢峻熙点头应允。

    夏侯瑜笑了笑,拉着泓宁的手走了。

    柳雪涛到底睡得没那么踏实,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便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坐在身边看着自己的卢峻熙,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的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啦?”

    卢峻熙笑着把她拉到怀里,低头吻着她的眉眼,轻声叹道:“夫人,为夫发现怎么看都看不够你,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柳雪涛跟这小屁孩在一起以来听见的最肉麻的情话了。

    她甜甜的笑着抬起头来,枕着他的胳膊笑道:“看不够就尽管看好了,我又不是动物园的老虎,看一次还得买一次的门票。”

    “嗯?”卢峻熙不解,凤目一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仰起了脸把嘴巴送到自己嘴边给他一下吻住,吻够了方叹道:“我的夫人是天下最好的女人,纵然是老虎,也是只温柔美丽的母老虎。”

    柳雪涛立刻笑着啐他:“呸!你说谁是母老虎呢?你才是老虎呢,不——你是狐狸,长着华丽的毛,却有一颗狡猾的心,谁也算计不过你……”

    卢峻熙也笑:“我是狐狸?我再狡猾,遇上你这母老虎也只有求饶的份儿了……”

    听见他们两个人说话,外边服侍的丫头便进来问道:“老爷,夫人,夏侯大公子叫人送来了饭菜,老爷夫人先用饭吧?”

    柳雪涛此时才想起这是在别人家里,于是忙问:“皇上他们呢?还有那两个女人呢?”

    卢峻熙笑道:“早就走了,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柳雪涛忙问:“哟,竟然忘了时辰,听外边这么安静,想来是已经半夜了。”

    卢峻熙点头道:“已经三更天了。外边那些闹元宵的虽然还没散,但落霞楼的客人们却也都走光了。所以,请夫人示下,咱们是不是也该打道回府了?”

    柳雪涛摸了摸肚子,叹道:“先吃了饭再走。不然白白浪费了表哥给我们准备的饭菜。”

    卢峻熙撇嘴:“难道咱们家还在乎一顿饭菜?”

    “当然,再多的银子也是一点一点赚回来的。你都不当家,哪里知道当家人的辛苦?”柳雪涛说着,人已经从卢峻熙的怀里坐起来,叫丫头拿了自己的大衣赏来穿了,又趿上鞋子下了脚踏一边往外走一边问翠浓:“泓宁呢?这孩子去了哪里?”

    卢峻熙跟在后面,叹道:“跟他的表舅舅去睡觉了。今晚让他睡这里吧,一会儿咱们且回家。”

    柳雪涛听了也只能这样,小孩子已经睡下,何必再去折腾。于是和卢俊熙随便吃了几口饭便同夏侯瑜告辞,带着泓宣回家去了。

    第二日柳雪涛打发紫燕和石砚二人来接泓宁家去,又向夏侯瑜道谢,不提。

    却说丁香和蔓云跟着皇上离开落霞楼之后,一直等着皇上跟自己说让卢峻熙纳自己为妾的事情,可一直陪着皇上逛完了两条街,直到回到九霄阁也没听皇上提及这件事情。于是心里边有些着忙。便在蔓云和皇上道别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挽着她姐姐的手娇声问道:“爷,您答应奴家的事情怎么样了呀?”

    皇上含糊的问道:“什么事啊?”

    丁香一听这话心里立刻凉了半截,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被蔓云往身后一b拉,然后便听见她姐姐说道:“爷,夜深了,也起风了。早些回吧,莫着了凉。”

    皇上便会心的对蔓云点点头,微笑着说道:“蔓云真是懂事,你们也回去吧。朕走了。”说完,皇上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便有侍卫牵着一辆大马车从一旁过来,皇上扶着一个侍卫的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丁香便着急的拉着蔓云的手问道:“姐!皇上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他答应了我的……”

    蔓云冷了脸,看着一脸委屈的丁香,说道:“皇上答应了什么?皇上能答应你什么?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怎么会为你说媒拉纤儿?别说是我们这样的身份,就是宰相国公家的千金小姐的正经婚事也不敢劳烦皇上。你我又是什么样的人?丁香,下次你再这样,皇上再来时你就给我回避起来,不许露面。”

    丁香绝望的站在风口里,看着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慢慢的后退两步,哀怨的叫道:“姐?你嫌弃妹妹了?你怕妹妹会连累你,皇上会因此不再喜欢你,再也不管你了,是么?”

    蔓云再也想不到自己疼了十来年的妹妹会说这样的话,只觉得一股怒气由丹田而生,突突的往上顶,一直顶到嗓子眼儿。她冷冷的笑了笑,看着已经出落得沉鱼落雁之姿的妹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就是这样想我的?难道这十年来我对你的好,便抵不上你对那个探花郎的一份痴心?好,好,好……”说着,蔓云也慢慢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边点头,一边说着,“好——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说的没错,我是怕你得罪了皇上,他从此不再喜欢我,不再管我,让我下半辈子孤苦无依,任人欺凌。所以我不许你冲撞了他,不许你以后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你走吧,走的远远地,不只是皇上,连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姐姐?”丁香一时间被蔓云的话吓得不知所措,她忙上前去拉住蔓云的手,哭道:“姐姐,你让我去哪里啊?我一个姑娘家,你让我去哪里……”

    “去绍云,去找王承睿,他不是愿意帮你么?我知道,只要你愿意,在这京城之中也有许多人愿意纳你为妾或者娶你为妻。你比姐姐强,姐姐这里肮脏,也容不下你了。你走吧!走!”蔓云说完,一把甩开丁香的手,转身进了院门,然后反手把院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姐姐——姐——开门啊,姐姐……我错了,我不会再冲动了,你开门……你让我去哪里呀……姐姐……”丁香冲上去拍打着院门,无奈蔓云却在里面哗啦一声上了门闩,无论她怎么拍,怎么喊,院子里都是一片寂静,再也没有半点声响。

    丁香继续拍打着院门,一遍遍的求姐姐开门。直到后来她拍的累了,依着门口坐在院门的门槛上,呜呜的哭着。

    院门里,蔓云依靠着院门,死死地咬着帕子,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九霄阁里今晚倒是不如平时热闹,每逢佳节都是男人们在家跟自己的妻儿老小团聚的日子,没几个人会出来找乐子,所以姑娘们也都放出去看花灯去了。这会儿有的还没回来,有的已经累得半死不活上床睡了。唯有老鸨和几个龟奴尚在前面的楼里嗑瓜子磨牙,听见后院里有动静,便不得不过来瞧瞧。

    老鸨带着龟奴来到后院偏门一看,便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拉了蔓云到里面来,问道:“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万岁爷说什么了?或者是你得罪了万岁爷?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倒是说话呀!”

    有个叫小六儿的龟奴走到院门口听了听,又转回来问道:“蔓云姑娘这是跟丁香姑娘生气呢?怎么叫她在外边哭?有什么事儿不能进来说呀?”

    蔓云却哽咽着说道:“不许她进来!以后你们谁也不许她进这个院门!这个死丫头……我……”

    老鸨越发的疑惑,叹道:“她是你妹妹,虽然赎了身不再做咱们这一行当,可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你如今把她撵出去,难道让她住大街上去不成?”

    蔓云哭道:“妈妈,麻烦你一会儿叫人拿些钱给她,让她自己先去住客栈。这丫头在上京城里也认识几个富家公子,没人敢怎么样她。”

    老鸨自然舍不得丁香这样的一朵鲜花儿从自家院子里挪出去。这样标致的姑娘就算是不接客,只在这九霄阁里转两圈也能招揽不少男人的目光呢。

    而且,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最是叫人放不下。

    这老鸨都数不清有多少人跟自己打听过这位丁香姑娘的意思。只是她姐姐蔓云不松口,老鸨也不敢自作主张。毕竟皇上如今可是恋着蔓云呢,这九霄阁的生意要做下去,蔓云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蔓云却有她自己的打算。她实在是害怕自己这个妹妹,害怕她这副任性妄为的性子,保不住下次见了皇上就会直接去质问了,若是那样,丁香这死丫头直接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蔓云只有这一个亲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丁香因为太过执着而去冒险,所以只有先狠心让她离开这九霄阁,如此她见不到皇上,不管怎么胡闹,都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

    所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丁香弄出去的。听了老鸨的话,蔓云生气的说道:“不会的,她不会住在大街上。妈妈,你现在就拿钱给她,给她钱让她走的远远地!”

    “钱不是问题,可这……”老鸨为难的叹了口气,“你让她一个姑娘家这三更半夜的去哪里呀?不如这样,让她先去你们凤姨那里吧。让你凤姨劝劝她,有什么事儿你们姐妹俩好好地说不就成了吗?”

    蔓云知道老鸨说的凤姨乃是一个教习嬷嬷,这个老女人在各大妓院走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月场上的风流人物。如今老了,没了资本,只能做教习嬷嬷。不过在上京城的烟花巷里,也算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了。于是点点头,说道:“好吧,就先送她去那里吧。”

    老鸨立刻吩咐两个龟奴,拿了些散碎银子出门去,把丁香送走了。

    丁香心里怨恨皇上,怨恨自己的姐姐蔓云,更加怨恨阻挡她进卢家大门的柳雪涛。却不知道她的姐姐为了能保全她的良苦用心,更不知道此时皇上回宫的路上心里生出来的几分感慨。

    英宗皇帝回到宫里之后,皇后已经带着诸位妃嫔们陪着太后一起赏完了花灯,各回各宫休息去了。

    皇帝先去了皇后宫中,皇后原本已经散了头发换了衣裳准备睡下,听见皇上来了,立刻又披上衣裳出来迎接。皇上见状忙上前把皇后扶起来,笑道:“朕出宫去街上体察民情,走了一晚上的路,脚都酸了。”

    皇后忙吩咐宫女:“快准备热水,再拿御医配的中药包来,给万岁爷泡脚。”

    英宗皇帝随着皇后进了内殿,坐下来让皇后亲手为他退下靴子,打开裤脚,又把明黄|色绣云龙飞舞的袜子褪下来。宫女端了木盆来,里面的水因为浸泡了中药包的缘故变成了褐色。皇后便把英宗皇帝的脚放到木盆中。

    英宗方拍拍自己身边的软榻,说道:“来,陪朕坐一会儿。这些事情交给宫女做就行了。”

    王皇后却微微一笑,说道:“臣妾不比宫女强呀?皇上为民分忧,臣妾身为皇后,就应该以身作则伺候皇上呀。”

    英宗陛下笑着叹息:“哎!朕的皇后真是贤良淑德。”说了这话又想起柳雪涛来,于是笑道:“皇后猜一猜今晚朕出宫遇见谁了?”

    皇后笑道:“臣妾哪里猜得到?皇上别打趣臣妾了。每次您微服出宫都能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快请皇上说给臣妾听听吧。”

    皇上便说起了在落霞楼遇见卢峻熙一家子的事情,又说起柳雪涛教给泓宁背的《弟子规》来。称赞了一通后,又叹道:“这个卢峻熙真是好福气啊,能有这么聪明的妻子辅佐他,哎!朕真是羡慕啊。”

    皇后便撅了嘴巴,嗔怪的说道:“万岁爷怎么说起这等小孩子的话来?这话儿若是传出去,还不知被那些混账东西说成什么呢。万岁爷的名声要紧。”

    英宗皇帝一愣,继而笑道:“朕也没说什么呀。朕是羡慕卢峻熙这小子好福气,还有个漂亮的姑娘连朕都不放在眼里,非要上赶着去给他做妾呢。”

    皇后愣了一下,心里有些许的酸楚,但身为皇后她又不得不做出宽容的胸怀来,平静的问道:“还有这事儿?不知是哪家的女儿?也是今晚在落霞楼相遇的么?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明儿便传了她的母亲进宫来问问直纳入后宫就是了。”

    英宗皇帝听皇后这番话,又没了多少兴致,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朕也不是为这事儿惋惜,只是觉得奇怪——你说这卢峻熙一个风流才子,连个侍妾都没有,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

    皇后笑道:“大臣们的家事——臣妾也管不着呀,皇上也别管,还是有他们自己操心去吧。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们若是连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怎么辅佐万岁爷治国?怎么替万岁爷平天下?”

    英宗皇帝笑道:“皇后这话说的有道理。朕原来也是觉得奇怪才问了那卢峻熙一两句。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朕今晚真是累,还是早些睡吧。”

    皇后便拿了手巾来给英宗擦了脚,命宫女把洗脚水端走,又亲自给皇上套上干净的鞋子,搀扶着他往床上走去。

    英宗皇帝日理万机,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此时在他这里如一页纸一样揭过去便不再翻回来。殊不知皇后听了此话却令生出了一番心思。

    第二天,皇后便把自己的心腹太监叫了进来,一番细致的吩咐叮嘱,这位一向办事利索的凤章殿总管太监李义芳便去玄武门找到皇后娘家的亲信,又是一番细密的叮嘱。

    两日后的中午,九霄阁还没开门营业,便有一个年轻的贵公子带着五六个家丁进了门。

    老鸨见这阵势不敢怠慢,忙上前应付。谁知那位贵公子却点名要蔓云出来见客。

    蔓云已经三年多不见客了,她是在英宗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认识英宗的,三年来被英宗保护的很好,再加上她也不贪图多少银子,包银之外英宗的大部分赏赐都给了老鸨。所以老鸨也没敢为难她。如今知道蔓云这个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就算是以前的那些贵公子来,老鸨自然有更年轻的姑娘拿出去应付,今天这样点名道姓要蔓云的,还真是少见。

    于是老鸨心里边多了个心眼儿,忙陪笑道:“这位公子是头一次来我们九霄阁吧?我们这儿的姑娘多着呢,蔓云年龄大了,现在已经不怎么接客了。要不,奴家给公子介绍几个更好的姑娘,如何?”

    来人却冷冷的扫视了九霄阁一眼,直接吩咐道:“搜人!”

    老鸨立刻急了,忙伸出手臂拦着那几个人说道:“哎哎——几位,我们犯什么法了就抓人?”

    这位贵公子冷声道:“谁说要抓人了?爷不过是要点这位蔓云姑娘出去应付个席面,怎么,难道你们这青楼妓馆里还敢拒接生意不成?”

    老鸨立刻又赔上笑脸,上前来求道:“这位爷,实在是蔓云姑娘不方便,不如您找别的姑娘?”

    “爷就要她!”说着,那人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玉牌,玉牌系着明黄|色的穗子,一看便是御用之物。

    老鸨见状立刻长出一口气,笑道:“唉哟哟,可吓死我了!爷您早拿出这牌子来不就成了吗?”说着,便转身吩咐身后的龟奴,“快去给蔓云姑娘送个话儿,就说贵人在等着她呢,叫她快些梳妆打扮了出来吧。”

    蔓云听说是有人拿着系着明黄穗子的玉牌来接自己,自然不敢怠慢,忙梳洗毕换了一身八成新的藕紫色衣裙,又披上一件洋红撒花银鼠斗篷,方扶着小丫头的手缓缓地下楼来。

    虽然来人蔓云也很陌生,但既然手拿皇家之物,她便没有多想,跟着那人上了一辆马车便离开了九霄阁。

    谁知马车却七拐八拐的在京城绕了好几道圈,终于在一处僻静的白墙青瓦的院门口停下时,蔓云才觉出有些不对劲。于是她掀起车帘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带我来这里?”

    那人淡淡的说道:“我家主子要见姑娘,因我家主子身份特殊,蔓云姑娘就别挑剔了吧。”

    蔓云听见‘身份特殊’四个字,心里的忐忑又稍微平复了一些,于是缓缓下车随着那人进了院子,又沿着长长的游廊穿过前面的正厅,往里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又拐过一道月亮门,方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

    带着蔓云来的人便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说道:“姑娘请进去吧,我家主子等候多时了。”

    蔓云点点头,答应了一声,缓缓地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小小的三间正屋,门窗紧闭。屋檐下站着几个穿着湖绿色衣裙,套着银红色坎肩的丫头,见蔓云进来,也不答言,只等她走近了屋门口,方有人淡淡的说道:“且住。”说着,几个丫头便围上来,其中带头的人吩咐了一声:“搜身。”

    四五个丫头便把蔓云身旁的小丫头拉开,七手八脚的在蔓云身上摸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凶器后方站起身来,各自站到一侧。为首的丫头看了蔓云一眼,方进屋里去回禀。不多时又转回来挑开门帘吩咐道:“主子叫你进来。”

    蔓云沉默的点点头,抬脚进了屋门。

    第226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蔓云进了那间屋子后,便看见一个中年女子端坐在窗户跟前的暖炕上,穿着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素白洁净,不染纤尘。花饰是衣料自有暗纹镂花,连衣领袖口的刺绣也一并省去,整个人都在这种端庄宁静中透出一丝雍容和贵气。

    一眼看去,蔓云便觉得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只是迫于一种本能的怯懦,她并不敢多说什么,只上前去深深一福,轻声说道:“奴家蔓云,给夫人请安。”

    女子平静的看着蔓云,只凭她福身在那里,却不叫起,也不说话。

    蔓云只好保持着那个难受的姿势。幸好她从小受过严格的训练,身体也吃过各种苦头,这点小小的折磨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还可以做到平静以对。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端坐在暖炕上的女子方淡淡的开口:“你就是蔓云?”

    “回夫人,奴家是九霄阁的蔓云。”

    “果然不同寻常。”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盖上,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蔓云,你可知罪?”

    蔓云依然保持那个福身的姿势没变,温婉乖顺的回道:“蔓云不知,请夫人明示。”

    “哼!你倒是挺会装。”女子冷笑,把手中茶盏重重的放到一旁的矮桌上,然后理了理袖口,又冷冷的瞥了一眼蔓云,“你勾引当今圣上,败坏皇家声誉,论罪当诛。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个人是皇上,元宵节晚上你和你妹妹陪皇上逛街,都逛到六部大臣的面前去了。你当天下人都是瞎子,都是聋子不成?!”

    蔓云早就想过,总有一天自己会难以逃脱这样的罪名。只是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

    于是她慢慢的跪下去,平静的说道:“蔓云知罪,但求一死。请夫人成全。”

    “死?”女子冷声一笑,“你倒是大义凛然。你说——你若是死了,会不会有那些文人墨客为你撰写諘文,说你是为了成全他人而殉情的烈女呢?”

    蔓云忙低头说道:“奴家乃残花败柳,死不足惜,天下读书人怎么会为奴家这样微贱的女子挥洒笔墨,蔓云的生命如蝼蚁一般,生不会有人喜,死不会有人悲。”

    “是么?你妹妹呢?你死了,你妹妹也不会伤心么?”

    蔓云一惊,骤然抬头看着端坐在上面的女子,一脸的悲伤和恐惧,在看见对方冷漠的眼神时,她仅有的一丝从容已不攻自破,忙忙的叩头求道:“丁香还小,只是个不懂事的毛丫头,求夫人放她一条生路……夫人大恩大德……蔓云永生不忘!来世必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求夫人……”

    女子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抬手扔在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小瓶子扔在上面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在那小瓷瓶落地的时候,蔓云便觉得泰山压顶,似乎头顶的那片天都随着那只小瓷瓶落了下来。

    “夫人……”蔓云抬手捡起那只小瓷瓶,只觉得温凉如玉,此乃官窑烧制的上等贡瓷,在女子的怀里呆的久了,似乎还带着她一丝淡淡的香味。

    那种味道,蔓云曾经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闻到过,据说那是西域进贡的上等香料,每三年一贡,每次也只有六两。所以除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谁也不配拥有。

    “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女子淡淡的问道。

    “是,奴家明白。”蔓云将那只小瓷瓶握紧,慢慢的低下头去。

    “下去吧。”简单的三个字,便如同是阎王的缉魂令一样,冰冷可怕。

    “夫人!”蔓云猛然抬起头来,哀求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女子,“求求你,一定要饶了我妹妹……”

    “如果你在该去的时候去,她便不会有事。”

    “是,蔓云会在该去的时候,以该去的方式,去的……”蔓云最后给女子磕了个头,然后慢慢的起身,缓缓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九霄阁里蔓云的侍女没听见蔓云姑娘唤人伺候,还以为她睡得迟了早晨发懒。便轻手轻脚的起身,自己去洗漱。然等到辰时已过,还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一时有些不解,便轻轻的推开门进去。

    却见紫色的纱帐内蔓云一身盛装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便纳闷的走近前去掀开帐子,却见蔓云面色红润,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是睡熟了一样。只是这大冷的天,她身上却连一层薄毯都没盖。

    侍女皱着眉头抬手去拉床内的锦被,手不小心从蔓云放在腹部的手上划过,却被手上的冰冷吓了一跳,再伸手去慢慢的凑到蔓云的鼻孔处,等了片刻却没试着一丝呼吸,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来人——”便转身跑了出去。

    九霄阁清静的早晨被这一声尖叫给打乱。上上下下的人都慌了。

    老鸨一边哭着一边跑到蔓云的屋子里,在确定蔓云的确是死了之后,顿足捶胸,嚎啕大哭。

    皇上听见蔓云死的消息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那天散朝之后皇上忽然想起有几日没出去逛逛了,便叫了跟前的总管太监拿了便服来换上,带着侍卫和总管太监和往常一样微服出宫。到了九霄阁门口恰好遇见穿了一身素服的丁香哭哭啼啼的从里面出来,于是问道:“咦?丁香,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谁死了?”

    丁香见了英宗皇帝,立刻上前去跪在他的脚边,抱着皇帝的脚哇哇的大哭起来。

    英宗皇帝更是奇怪,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还不快说,只管哭什么?”

    丁香一边擦眼泪一边哭道:“姐姐——姐姐……姐姐她……没了……”

    英宗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还是他身边的总管太监低声问着丁香:“还不好好说话,好好地怎么就没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可别吓着爷!”

    丁香便从地上爬起来,呜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把怀里的包袱举起来给英宗看了看,说道:“这些都是姐姐的旧物,我正打算拿出去替她烧了呢……”

    英宗皇帝顿时觉得锥心的疼痛,他历经了无数风雨,看惯了杀伐杀戮,一直以来都以为蔓云是一个最与世无争的女子,况且她十分的懂得进退,并没有得罪过谁,缘何会无故丧命?于是他忍着心痛抓住丁香的手,哑声问道:“好好地,头一天晚上还有说有笑,第二日为何会死?有没有报官?有没有叫人把她身边的侍女抓到大堂上审讯?”

    丁香又哭道:“爷,怎么可能报官?怎么会有人把九霄阁的人带去审讯?姐姐是什么人……这样的身份……死了也不过是一把火烧了……连个坟头儿都不会有,怎么会有人花心思去过问这些……”

    英宗皇帝更是心痛不已,一时难以自持。总管太监又怕他过于伤心,忙劝着他离了九霄阁,带着丁香另寻了个地方细细的说话。

    实际上,蔓云之于英宗皇帝,不过是纷扰红尘中的一方净土而已。英宗从小生于皇家,看惯了你争我夺尔虞我诈,甚至连亲兄弟之间都是互相算计,恨不得你死我活。皇帝的宝座从来都是踩着鲜血和白骨登上去的。

    而蔓云却只是一个沉静的女子。虽然她出身青楼,但她却从不争什么,这才是英宗最爱她的地方。之于美貌,之于才情,之于琴棋书画,她和后宫的三千粉黛比起来,样样不及。然后宫的女人们唯独没有她的‘不争’之心。

    如果蔓云一直平静的活着,慢慢的陪着英宗一起老去,或许用不了多久,英宗就会把她忘了。

    毕竟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一个平常到平淡的女子,也只能是一缕清风而已。沉闷的时候希望有清风相伴,但更多的却是帝王的宏图。清风可有可无,不过是冗杂政务里的一点点清透而已。有则舒爽,没有——日子也是一样的过。

    然而她却在圣眷最深的时候死了。

    她这个人也因为她的死,而在英宗的心里留下一个难以抹平的印记。

    皇上这几天心情不好,直接影响到朝中各个大臣及后宫的诸位妃嫔。

    而卢峻熙作为朝中唯一一个见过蔓云的臣子,便成了皇上倾诉的对象。于是在朝后被皇上点名留下,拉着一起逛御花园去了。

    正月末的天气,春寒料峭。

    御花园里的腊梅花还没有凋零,依着山石的迎春却已经展开了点点鹅黄。

    皇上和卢峻熙二人在御花园里慢慢的散步,卢峻熙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但不知道他为何心情不好。于是劝道:“皇上不必为国事劳神,今年是有些春旱,但目前来看尚不至于成灾情。况且去年江南丰收,各地的粮仓有充足的粮食,纵然春荒,也足以赈济灾民,皇上还是以龙体为重,放宽心怀啊。”

    英宗陛下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身边越发丰神俊朗的卢峻熙,说道:“峻熙啊,你知道么——蔓云死了。是朕害死了她……朕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啊。”

    卢峻熙一愣,心想蔓云死了?怎么会是皇上害死了她?

    英宗见卢峻熙疑惑的看着自己,便叹道:“那日元宵节看灯,回来后朕无意间跟皇后说了两句,朕当时不过是觉得丁香那丫头很是浮躁,居然想让朕给她作保,把她许给你做侍妾这样的事情有些可笑,谁知皇后却把此事听进了心里,叫人查明了蔓云和丁香的身份,用毒赐死了她。”

    这种事情,皇上有心查明白自然会去查。因为皇后身为一国之后出宫不是小事,仪仗司一定会预备车马,玄武门也会有记录。皇后出宫第二日蔓云便莫名其妙的死了。英宗想查这两件事情有没有联系一查便知。

    但这伴事情却没有直接的证据。没有人知道皇后到底见没见蔓云,更不知道蔓云到底是不是吃了皇后给的毒药才死。因为蔓云已经死了,一切证据都随着她的死变成了谜团。

    这正是英宗皇帝最郁闷的地方。明明知道心爱的女人因何而死,却不能给她报仇。

    他总不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去赐死皇后吧?再说,他也没有人证物证可以说明是皇后杀了人。那天皇后出宫的理由是去宝相寺上香为太后祈福的。有宝相寺的方丈大师可以为证。

    卢峻熙的心思千回百转,却不愿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于是劝道:“皇上圣明。有道是细雨雷霆皆是君恩。臣想蔓云姑娘此时纵然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皇上的一番盛情的。皇上就不要为此事难过了。龙体要紧。皇上若是心里烦闷,不妨把皇子们都叫来,查看查看皇子们的课业,或者命皇子们作诗联句,享受一下父子亲情,天伦之乐。”

    英宗皇帝一听这话,果然换了一副笑脸,叹道:“哎!爱卿说的不错。昨晚朕不思饮食,还是朕的大公主亲自做了两样点心送来,朕才吃了几口。今儿你又说道皇子们,朕也有十来天没检查他们的课业了。今儿正好有你这探花郎在,不如叫他们都来,也正好考考他们的诗词曲赋。”

    后宫之首,正宫凤章殿。

    王皇后听了心腹太监从耳边轻轻耳语一阵之后,原本焦虑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卢峻熙的确会做人啊。三言两语就把皇上劝开了,难怪人家姑娘哭着闹着要给他做妾。”

    站在皇后身边的内侍太监也悄声笑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奴才昨儿无意间听见华贵妃宫里的一个宫女说,华贵妃想要把自家一个庶出的妹妹许给卢大人做二房夫人呢。”

    皇后一愣,立刻问道:“嗯?咱们华贵妃的妹妹给他一个四品官做二房都舍得?”

    那太监忙道:“娘娘还看不出来?咱们皇上一开始就对卢大人格外的开恩。如今更是事事都不瞒他。卢大人圣眷隆重,高升指日可待。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入主内阁了!况且卢大人少年才子,英俊风流,家里只有一个正室妻子,再无侍妾。给他做二房说着好像不怎么好听,可算起来却一点也不吃亏呢。”

    皇后脸上原本的笑意渐渐的凝固,眉头微蹙,淡淡的说道:“华贵妃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太监躬了身子低下头,不敢接话。皇后则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对了,卢大人家的雪涛夫人有些日子没进宫了吧?”

    太监细细的算了算,说道:“自从禄王之变她中了毒差点小产后,据说便没出过家门。怎么,皇后娘娘想她了?”

    皇后笑道:“可不是么!那么个心灵手巧的聪明人儿,怎么能不想呢。”

    “娘娘还有何吩咐?”

    “本宫听说雪涛夫人和谨郡王妃关系很好,二人小时候还结为手帕交,如今都在京城,更是好得不得了。谨郡王妃和洛婕妤是亲姐妹——此事我们就不出面了,你去请洛婕妤来一趟,本宫好久没跟她说说知心话儿了。”

    “是。”太监躬身退出去。

    柳雪涛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眼看着天气暖了,迎春花也开了。她出了月子,身子也渐渐的恢复了。便抽空去自己的新宅子上转了一圈,又叫人去查日子,看过了正月后哪天适合搬迁,好从那边搬过来,再把老宅子收拾出来,准备给李氏和洛紫堇做私房菜馆儿用。

    这几日洛紫堇也会抽空过来,和她细细的商议着私房菜馆的菜谱。柳雪涛为了自己能吃的开心些,又叫人弄了各色的食材来,逼着洛紫堇把之前的那些拿手好菜挨个儿的做了个遍。一连十来天,每天每顿饭都没有重样。

    两个女人整天叽叽咕咕的,不知不觉中,柳雪涛被洛紫堇给喂养的气色红润起来,人也稍微胖了些,乐得卢峻熙整日夸赞谨郡王妃真是能人,恨不得天天把洛紫堇给留在自家。

    自然,赵玉臻却对此事恨得牙根儿痒痒,暗地里把卢峻熙叫去谈话数次皆不见效果,只差对卢峻熙拳脚相加了。幸好洛紫堇很是勤快,每次做的菜都要给老王妃送去一份,老王妃吃的也是不亦乐乎,很是支持洛紫堇多研究研究厨艺,又说郡王的脾胃也很不好,需要多多的调理调理。

    洛紫堇为了能够得到赵玉臻的支持,又暗暗地使了些温柔的手段,把赵玉臻给收拾的又爱又恨。爱的是她的温存体贴,还有每天可口的饭菜,恨得是每次这些好吃好喝的都会分柳雪涛一半。

    这日,洛紫堇一大早派人来找柳雪涛。柳雪涛还以为是洛紫堇又做了自己爱吃的早点,谁知这次却只是一封书信。柳雪涛有些紧张,忙拆开书信看时,却是洛紫堇要自己换了进宫的朝服陪她一起进宫去看她姐姐。

    柳雪涛心中暗暗地想着这位洛婕妤一向沉静,虽然有三皇子却不得圣宠。今日叫洛紫堇进宫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来人却催促道:“请夫人快些准备,奴才们来的时候,我们王妃已经换好了朝服,叫人准备了马车呢。”

    柳雪涛心想兵来将挡,此时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于是忙吩咐翠浓:“快把我的朝服取来,香葛,弄水来洗脸,快些梳妆。”

    第227章 春光明媚恰好处

    进宫之后柳雪涛才发现真正诏洛紫堇进宫的不是她姐姐洛婕妤,而是凤章殿的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的本意也不是找洛紫堇,而是找自己这个五品诰命夫人柳雪涛。

    洛婕妤的慈元殿后面有个小花园,里面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梅花,此时初春,腊梅花已经落了,但尚有其他数种梅花尚在盛开,婕妤娘娘就把这次姐妹相会的小小宴席设在梅林里。虽然是敞开式的凉亭,但因为四面前架了小小的炭炉,再加上阳光明媚,索性也不算冷。

    洛婕妤也真的是美貌,这日她因为可以与妹妹相会,特意换了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金线广玉兰飞蝶的小毛氅衣,内衬淡粉色高领斜襟的中衣,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黑缎子织金绣五彩凤蝶的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

    柳雪涛和洛紫堇刚给洛婕妤见礼完毕,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皇后娘娘便到了。

    王皇后今日却没穿凤装,只穿一件大红色的团花金线凤纹长襦,肩上披着一条红色羽纱挑金绣牡丹凤纹的披帛,款款走来越发显得她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洛婕妤不敢怠慢,慌忙起身给皇后见礼。洛紫堇和柳雪涛自然后洛婕妤一等在她后面给皇后磕头。王皇后微微一笑,说道:“妹妹快快起来。今日乃姐妹小聚,不过是叙叙家常话而已,你们两位也都起来吧,不必拘礼,还跟之前一样坐着才好说话。”

    柳雪涛等三人谢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