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有多少人?“
“各不下万人!”信兵答道。
难怪李牧白天不动,原来是在分兵。铎烈即刻下令,左贤王、右贤王各领兵一万,截击东北、西北两路赵军。
角声响起,大军集结。
轰隆隆的战车声,马蹄声,带起四面风急,尘沙宛若飞蓬扬起。赵军的鹿角车如失了控的野马,横冲直撞,把东胡军阵冲得七零八乱,人仰马翻。星月下,胡人最擅长的箭术失去了威力,只能抡起弯刀被动接招。
铎烈在后观战,赵军来势汹汹,锐气正盛,当退守回避,于是即刻下令万骑大将军,退!然而,李牧紧追不舍,半步不让,避无可避,铎烈只能背水一战。
这一夜,殊死格斗,刀戈铿锵。
黑暗过后,是黎明。
茫茫原野上,旌旗竖倒横移,沙草埋枪折戟。丝草蒺藜上鲜血散漫,如珠重露,在晨光照耀下,泛着红宝石一般的光。空气里腥膻弥漫,乌鸢飞来,啄食人肠。
正中央,铎烈仿佛修罗一般,以血为祭,即使八万魔兵覆没,他依然不败。不计其数的将士倒在他刀下,国尉周顺令弓箭手摆出弧形阵,只待将军一声令下,围杀。
“来呀!”铎烈大叫一声。
李牧凝视片刻,忽地,一个纵身,挺戈而出。
“有种!”铎烈横刀备战。
李牧将铁戈掷地,从腰间抽出长剑,慢步向前。两方士卒自动自觉地退出十步开外。
一边是骄傲,冷寒,血迹斑斑的修罗刹铎烈;一边是不怒自威,刚毅不让的雷神大将李牧。一个手握弯刀,一个手持长剑。铎烈一声大喝,对着李牧的肩头一刀砍下,李牧侧身闪过 ,抄剑斜刺铎烈的大腿,铎烈一个大跨步,反手又是一刀。刀光剑影,金铁交并间已过数十招。铎烈刀法忽变,灵蛇弯转,迅捷异常;李牧剑走轻灵,进退趋避,柔中有刚。剑法如此熟悉,铎烈顿神侧向一步纵跳,惊喝一声:“原来是你!”
“是我!”李牧也回剑。
“阿梨在哪儿?”铎烈举刀再下。
李牧横剑格开,冷冷道:“你没资格知道。”
铎烈切齿,狠狠道:“我饶不了你!”
“就凭你?”李牧不屑一顾。
铎烈愤怒不已,夺过士卒手中长刀,双刀并上。李牧也不成让,掳起地上的铁戈,左手持戈,右手握剑。你来我往,刀戈相向。
“阿梨到底在哪儿?”铎烈手挥长刀,大声呼道。
李牧力拒铎烈:“我李牧的女人,还由不得旁人过问。”
铎烈一听盛怒:“她是我铎烈的女人!”手中弯刀瞬时划向李牧,虎虎生风。几乎是同时,李牧的铁戈也凌空飞出,劲道十足。
“铛!”弯刀碰上了一支白羽箭,即时改变了方向,坠落草莽。而铁戈则直直指向铎烈,说时迟那时快,一人纵身一跃,挡在了铎烈身前,“嗤!”地一声,利镞穿骨。铎烈反应过来,抱起来人,大呼:“雉伊!”
“阿烈!”雉伊口中涌出一股腥红。
“我在,我在!”铎烈亟亟回应。
雉伊吃力道:“阿梨……阿梨可以为你杀玄豹,雉伊……雉伊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铎烈抱紧雉伊,仓狼一般深邃的眼里,泛起了涟漪。
雉伊笑了,她总算彻底地拥有了他一次拥抱,不是襜褴居次,不是阿梨的妹妹,是只属于她雉伊的拥抱。阿梨是你的执念,而你又何尝不是雉伊的执念。
铎烈身后,骤然传来洪雷般的马蹄声,左右贤王齐齐归来。原来,东北、西北向根本就没有赵国大军,只有二群身上绑着火把的牛羊,左右贤王到达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才知中计。
东胡大势已去,太子悲愤交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左右贤王的护送下,抱着雉伊含恨败走。
周顺想要率军追击,却被李牧扬手制止。静默片刻,李牧转身,对周顺道:“刚才,多亏了你那一箭,多谢!” 李牧由衷感谢,如若不然,以铎烈的力道,他的结局只会跟铎烈怀里的女人一样。
“是属下应该做的!”周顺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可是在正式场合,却从不曾有半分逾越或懒散。
“全军准备,出发去褴。”李牧下令。
辰时,天上忽然挂起了黯黯乌云,隐隐几声雷怨,密雨迎风飘洒。草原的天说变就变,昨夜明明还酷热难当,此刻竟觉几许寒意。
司马尚奉李牧之命,前来打破褴跟东胡的联盟,没想到这句豹比想象得要难对付,是以到现在,战局才见分晓。这也难怪,新单于句豹魄力十足,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周边几个不小的部族纷纷来投,褴现在的兵力是先单于在位时的三倍不止。此战的首要目的是阻止褴出兵助战东胡,其二是削弱褴兵力,目的已达到,司马尚跨马向前,扬声道:“单于!褴已败,只要褴退居千里之外,从此不再骚扰我赵国边境,我愿就此休战,既往不咎。”
句豹凝视司马尚,从头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