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然瞪着他们,席霂憋屈地坐到空位,他胸膛上下起伏,暴躁地想,这女人究竟是谁家保镖?居然敢无视他?
几句话是吧?
行,他就大发慈悲给她说几句话的时间。
蔚蓝色的海仿佛与天空练成一片,陈兰诺站在裴渡之面前,她明明有好多话想讲,可到最后,她只能干巴巴对裴渡之说:“你给我的卡我没带在身上,这些年阮斐过得还算不错,我也没怎么动那张卡里的钱。下次我把那张卡还给你吧。”
大概许久未从别人嘴里听到“阮斐”二字,裴渡之呼吸一滞:“没关系,放你那儿,如果有需要,我找你拿就是。”
陈兰诺有些为难,她懂这是婉转拒绝的意思。
两人面对面站着,裴渡之莫名局促,他双手捏成拳,又徐徐松开:“阮斐她爷爷……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陈兰诺忙答:“挺好,阮斐当时不知道是你帮忙,这些年一直惦记着想当面答谢你呢。”
裴渡之微微一笑,笑里不知是苦楚,还是难过欣慰。
陈兰诺尴尬地把手放到身后,其实她也挺无措的。
好多问题她想问,却有很多不确定。
她同裴渡之交情并不深,阮斐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可五年了。
陈兰诺不知道哪些话属于有意义,哪些话又已经被时间剥夺去了意义。
唇瓣颤动,陈兰诺犹豫着想要告诉裴渡之,告诉他阮斐如今也在锦市,偏席霂突然大步而来,他口吻不善地对她冷冷道:“陈兰诺你好大的脸面,我已经给足你五分钟,你不知道我时间宝贵吗?居然放你老板在这干等,自己却在上班时间闲聊私事?”
陈兰诺自知理亏,她歉意地望了眼裴渡之,小声说:“我下次再联系你。”语罢,面向席霂道,“对不起老板,我们走吧。”
夕阳西沉,限量版柯尼塞格静静驰骋在柏油公路。
陈兰诺扭头望向窗外,久久无声。
生了半晌闷气,席霂口吻含讽道:“至于吗你?见到那男人就跟失了魂魄似的。”
陈兰诺无心与席霂打嘴仗,一排排棕榈树从她眼前晃过,陈兰诺目光逐渐失去焦距。
五年前,如阮斐承诺的那般,颓废没多久,她便像是从打击中走出来了般。她将所有精力都专注在学习上,她自学法语日语,赴瑞典名校留学,在六星级酒店实习。本来她已经拿到六星级酒店的office,但最终她还是选择回到国内,留在了锦市。
陈兰诺没有问过阮斐为何这般选。
她猜有部分原因是阮斐牵挂她的爷爷奶奶,锦市直达岚城的班机只需几个小时,来往非常便利。倘若家里出什么事,她也方便照应。
至于感情方面,像阮斐这种优秀漂亮的女生,无论在哪儿都不乏追求者。
但阮斐也是真的忙,忙到如她所说,根本挤不出空闲去谈恋爱。
这五年,阮斐再未提及过裴渡之。
就好像裴渡之已经变成一缕青烟,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散了。
望着半空滑翔而过的鸟儿,陈兰诺抿直嘴唇。
她想,果然她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吧?
那么长的时间,就算他们彼此没有展开新恋情,可似乎也没有拾起过去的必要了。
人人都被时间推着往前进,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往后退呢?
夜幕袭来,傍晚的半山月格外忙碌。
阮斐刚处理完手头琐事,便被前台芳芳呼叫下楼。
无论哪家酒店,似乎都很难避开正房抓小三的狗血事件。
眼下大堂便正因此事产生了纠纷。
芳芳一再解释:“抱歉这位女士,请您理解,我们没有权利泄露客人隐私,我们真的不能给您提供房间号。”
妇女年约四十,衣着朴素,此时因为动作间的推搡,她那头蜷曲短发变得十分凌乱,嗓音更是嘶哑愤怒:“你们凭什么不能给我房间号?你们酒店是不是丧尽天良?你们眼底除了钱就没有良心吗?我每天起早贪黑工作,结果全被他拿来养贱人养小三,你们这住一晚就得花四五千吧?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平常这也舍不得换那也不舍得买,我难道是活该吗?你们滚开,我要去杀了他们,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刚走出长廊,阮斐就看到芳芳被推得踉跄后退的画面。
哽咽谩骂声响彻大堂,来往客人皆放缓步伐,或远远驻足围观。
警卫很快赶到,他们上前,半劝慰半强制地带妇女离开。
阮斐眉头只是微微皱起。
身处酒店,阮斐见多了世态炎凉,也见多了魑魅魍魉。
光是捉奸,她就历经不下于十次,每次都像是战场厮杀。
最早的时候,阮斐同情那些无辜的女人,也怜悯她们。可渐渐地,阮斐越来越麻木,同情怜悯又有什么用呢?这世界就是这样,一半是光鲜幸福,一半是黑暗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