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梨躺在床上，心里有点儿郁闷，但还是很快便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p>
午睡后墨梨照例喝了盎温水，梳了个妆，然后缓缓抻了一会儿筋，又蹦跶着锻炼了一会儿。</p>
不同的是，今天在一旁服侍的是厌年，茫茫这个重色轻友的，早晨伺候着吃完早饭就跑了，没良心的。</p>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点异动，动静不大，没有人说话，脚步声也很轻，但仍感觉是有人进来了，还不是一两个。</p>
墨梨出了屋子站在廊下，雨已经暂时停了，偶尔飘过几条雨丝，但看天的样子应该还会再下。</p>
院子里十来个小厮正往东偏厅里搬东西，最大的一件儿是张大罗汉床，看起来挺重的样子，七八个小厮一起抬着。</p>
不一会儿，那几个抬罗汉床的小厮便把东偏厅外间里原来的那张小睡榻给搬了出来，放到了院子里。</p>
指挥着小厮们干活儿的顾小洲，看到了站在卧墨池外廊下的墨梨，颠颠儿地小跑了过来，“王妃，殿下从府里的大库里搬来了一张罗汉床，把原来的小睡榻就换了出来，让我问问您这个小睡榻怎么处置。”</p>
“搬后面的库房里去吧，厌年，库房里还有地儿吗？”墨梨问道。</p>
“有。”厌年干脆利落地用一个字儿解决了问题。</p>
“行，那这个小睡榻就交给你了。”墨梨说道。</p>
她制定了一套繁琐的财务制度，就算要往库房里放件儿东西都挺麻烦的，尤其是价值高一些的物件儿，需要屠嬷嬷、厌年和烛风同时在场，还要记在帐本上。</p>
屠嬷嬷就在小厨房里和梵余聊天儿，烛风今天却不当值，还需要遣个小厮回去住所叫来，墨梨懒得盯着，便都交给了厌年，她也不想让残夜或是别的小丫头跟着，便一个人往东偏厅晃了过去。</p>
墨梨站在门口儿，伸了半个脑袋探头看进去。</p>
纯王正在里面悠闲地站着，指点江山一样，偶尔拿下巴点点，或是拿手指头点点，一旁的顾小洲就马上会意了，然后指挥着小厮们搬搬挪挪。</p>
这些小厮们干活儿都是干脆利落，轻拿轻放，极有规矩，全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p>
虽然可能是碍着主子就在边儿上，不敢造次，但面相上就可以看出来跟纯王打发到牡丹亭里的那些人不同，不说多忠厚老实、聪明乖巧，便至少是表面上看起来低眉顺眼。</p>
果然是把整个王府的刺头儿都给她划拉了过来。</p>
够狠的啊，纯王殿下。</p>
就算没有像纯王那么高的武功，一般人被盯上几分钟后也会有感觉，但纯王却偏偏装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不紧不慢地站在那指点江山，一条余光都不带给墨梨的。</p>
直到把东西都归置好了，小厮们站在他跟前儿整整齐齐地排了一排施了一礼，等着主子的下一步指示，纯王只轻轻挥了挥手，确切地说是挥了挥两根手指，那一排人便又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p>
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墨梨，又慌忙站住施礼喊道：“见过王妃。”</p>
“嗯。”墨梨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下去，小厮们这才非常有秩序地退了出去，直到出了内院门队伍都没散，也没听到有人聊闲天儿，每个人都走得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p>
这是按照军队的规格治家的吗？</p>
啧啧，这区别！</p>
墨梨再往东偏厅里看过去的时候，纯王已经拿了一个大木盆放在了地上，袖子也都挽起来了，顾小洲走出来，冲墨梨欠了欠身子，便叫了两个小厮去厨房提热水和凉水来。</p>
墨梨站在门口很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进屋，正犹豫着，纯王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越过墨梨时也是一眼都没看她，却直奔了卧墨池。</p>
嘿~</p>
这人。</p>
墨梨倚在门边儿等着看纯王到底要做什么。</p>
哪知道却看到纯王把老黄给提了出来。</p>
老黄应该是睡得正香，忽然被提溜出来一脸懵，眼却还没完全睁开，根本没反应过来要挣扎。</p>
大木盆，热水……</p>
不会是要把老黄给宰了吧？！</p>
墨梨开始有点儿紧张了，身子都绷直了，后背蹭蹭冒着凉气。</p>
“王爷？！王爷！”</p>
纯王没有理她。</p>
墨梨追着纯王跟进了屋，这时大木盆里已经放好了水，冒着热气。</p>
大木盆的盆壁不是很高，水放得也不多，一多半儿吧。</p>
眼看着纯王就要把老黄放进热水里了，墨梨赶紧伸手去救老黄。</p>
“王爷有话好商量。”</p>
墨梨的手腕儿却被纯王给抓住了，“脏。”</p>
“啊？”</p>
“我就是想给老黄洗个澡，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杀了它？”纯王一边把老黄按进了大木盆里，一边说道，还是一眼都没看墨梨。</p>
确实第一反应就是这么想的。</p>
墨梨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伸了个手指要去试木盆里的水温。</p>
“别碰，脏。”纯王眼皮都没抬，却精准地及时制止了墨梨，“不烫，温热的。”</p>
“噢。”</p>
“听说老黄是你捡的野猫，身上太脏了，你身子弱，别传上了什么病。”纯王说，表情和语气都很正常，就是没有表情，语气很平稳。</p>
“我平时都不摸它。”墨梨说道，就算猫身上有什么细菌病毒的，也不是光靠洗洗就能除掉的，“你也别洗了吧，小心手上有什么伤口感染了。”</p>
“我手上没伤口。”纯王淡淡地说，手上没停，撩着水往老黄身上淋。</p>
老黄好像挺怕纯王的，或者是很怕洗澡，反正自从纯王把老黄按进水里，它就没动过，叫都不敢叫，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p>
墨梨看着有点儿好笑。</p>
顾小洲走了进来，然后随手就把门关上了，手里拿着一块儿新的玫瑰胰子（注1），还有一个新的胰子盒（注2），放在了纯王的手边。</p>
胰子盒跟现代的香皂盒很相似，这个是木制的，也是两层，上面一层是横格儿状的，可以沥水，下面一层接水。也有陶瓷的或是金属的，样式很多。</p>
门关上了，墨梨才感觉到屋子里很暖和，比卧墨池还暖和，扫了一圈儿，果然见到点了五个炭盆，东偏厅比卧墨池小很多，居然点了五个炭盆。</p>
“今天下雨，太冷了，怕冻着它。”纯王像是能听到墨梨想什么一样，“明天我就开始要忙了，怕是腾不出时间。”</p>
“嗯。”</p>
纯王把老黄的毛淋透了之后，就给它打了一道玫瑰胰子，冲掉，然后让小厮换了一盆水，又打了一遍胰子，冲掉，又换了两次水冲了两遍，这才用一条毯子给老黄细细擦干净了，最后用另一条干毯子把老黄裹了放在一边。</p>
最后，居然还给老黄剪了指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