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潭。
夜晚,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狂风摇曳着窗外的树枝。
外面漆黑一片,不过韩枫的卧房中却点满了烛火,房中温暖而又明亮。自从凌瑶去世后,他便有了这个小小的习惯,睡觉时必须在房内点满蜡烛。
强风从门窗间的缝隙涌了进来,烛火也因此变得忽明忽暗的。
铜香炉里冒出阵阵白色的烟雾,这是上等的沉香,气温馥郁,沁人心脾。这是韩枫最喜欢的,入睡前他都会香炉里点上一些,大夫说这样有助于自己安眠。
韩枫躺在床榻上,开始不安分的翻动着身子,脸颊上冒出阵阵的虚汗,让枕头濡湿了一片,又开始做梦了,他无数次的在梦中听到凌瑶呼唤自己的名字,她苦苦哀求着自己一定要为她报仇。
他从睡梦中醒来,猛然间睁开双眼,拿起床头处的佩剑对着周围的陈设一顿乱砍,桌椅板凳和帷帐被强劲的剑风劈成了两半,屋内变得破败不堪。
韩枫一脚将门踹开,这一声巨响惊动了院外的守夜人,阿三。
阿三急忙赶来,看到韩枫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主上,发生了何事?”阿三急切道。
韩枫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停住脚,看了阿三一眼,忽然之间,他脑海中再次想起凌瑶的求救声以及她死时的惨状,他觉得头疼欲裂,痛苦难当,不过这种感觉很快便过去了,等自己回过神,望向四周时,他惊讶的发现眼前的人竟与害死凌瑶之人极为相似,以往种种痛苦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啊!你这个狗官,我要杀了你!”
未等阿三回过神来,自己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也许他到死都不会明白主上因何会这样···
韩枫觉得脑海之中有一奇怪的声音骤然间响起,顷刻间便没了意识。
次日清晨。
阳光如潮水一般涌进屋内,金灿灿的暖阳堵在韩枫的屋门口。经过昨晚雨水的洗礼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以往的生机与活力。树叶上挂着尚未褪去的经营的雨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着金色的光辉。韩枫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似乎并未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脑海中有一片空白。思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
院落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啼哭之声。
韩枫叫来了自己的一个护院,“何人在此啼哭?”
护院先是一愣,犹豫再三之后才小声回答,“回主上,昨晚值日的人员发现你和阿三倒在屋门口,上前查看时发现阿三已经断气了,而您拿着自己的佩剑······”
韩枫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情。此时的他倍感内疚,照这幅情形,阿三应该是死于自己的剑下。
他拿起自己的佩剑端详了一番,剑身依旧闪着冰冷的白光,上面并无丝毫的血腥之气,他知道,这是在有人为自己刻意隐瞒。
“主上。”门口传来焱冰寒冷如冰的声音。
“进来吧!”韩枫收敛起心神。
“主上,阿三的后事已经安排妥当了,那些银两足够他的家人安稳的度过后半晌了。”焱冰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和神态并未有丝毫的改变,这让韩枫心中一惊,焱冰和阿三共事多年,阿三甚至救过他的性命,如今听闻阿三枉死在自己的剑下,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韩枫不知如何作答,焱冰知道他内心的活动,说出了他的心声,“主上不必内疚的。如若不是那些人害死了夫人,您也不会被梦魇缠身,也就不会在梦游之中将阿三砍死。”
“可是,我···”
“您放心,这件事不会有旁人知道。我会帮您处理好这一切。您素日里待阿三极为宽厚,我想他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您。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狗官。”焱冰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韩枫听罢焱冰的一番话,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胸口一起一伏。焱冰知道这是韩枫在极力遏制心中愤懑时才会有的表现,他知道自己的话再次成功的激起了他心中的恨意。
“主上,若我其他的吩咐,属下先行告退了。”焱冰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去。
刚离开不久,焱冰便听到韩枫的房中传来一阵脆响。他薄而好看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
眼下,是雨过天晴之景。
空气中,有花香和湿润的泥土的味道隐隐浮动。
园中栽种的未名花已经全部盛开了。花身小小的,通体莹白,花苞垂在花茎上,像是一串串小铃铛。
花丛的一旁放着一排鸽舍,几只鸽子咕咕的叫着。一个一身黑袍,体型有些魁梧的男子立在一旁,他不时的向鸽笼里扔一些细碎的玉米粒,此人正是焱冰。
一阵风吹来,焱冰停住手中的动作,冷冰冰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生气。
他转身,而后十分恭敬道,“属下见过尊上。”
凌空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多日不见,倒是魁梧了不少。”男子的容貌和身影在一道白光之中渐渐显现出来。
“这些就是未名花吗?有些像铃兰。”步涯摘下一朵花苞放在鼻下轻轻一嗅,一股清甜之感自鼻腔缓缓流至肺腑,“这香气真好,不过我闻起来并未有异样之感。这是为何?难不成是因为我功力深厚,可以抵挡着未名花的功效吗?”
“并非如此。这未名花平日里闻起来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晒干之后研磨成粉,加上西域曼陀经我用法术一催便成了这天下最毒的迷药,这药能勾起人的心魔。我只不过是在他平日用的香炉中加了一点,就足以让他噩梦缠身。谁叫他对凌瑶用情至深呢!”
经焱冰这么一说,步涯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之意韩枫同自己一样,皆是用情至深之人,自己利用了他这一点,不管怎么说,终究有些不光彩,甚至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焱冰并未察觉到步涯的内心的变化和矛盾,便继续道,“还是天尊您手段高明,只不过用了一个纸人,又演了几出戏,便让韩枫对咱们通天教俯首称臣。”
步涯心中不悦,只是未表露神色。焱冰见他兴致一般,也就没再说一些阿谀奉承之类的话。
“未名花对身体没有什么危害吧?”
“并没有。尊上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摘一些,差人送···”说到这里焱冰略微停顿了,他知道步涯不喜欢太过聪明,也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差人送到您府上去。”。
“嗯。”步涯点点头,“我不便久留,记得有事情随时向我通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