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凌心情沉重地掀开帐帘，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上将军府里的木棉花树。
他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平常的装束，孤云仍在手上。
“怎么我现在这么矮？”想着想着舞了几下剑，发觉自己的腕力也没这么好了，“这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孤云在空中劈砍撕裂风的声音“呼呼”作响，直到他听到木棉树后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谁？”
孤云剑向树后砍去，不巧的是，来人正是顾宸钧。
“小宸，你怎么来了？”沈越凌收回剑上的力道，及时转换方向。
又看他穿着出席家宴时才会穿的礼制服装，才想起来此时应该是顾宸業的生辰，而顾宸钧是因为皇后的阻止才被宴会拒之门外。
“我……”顾宸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见他脸红红的，还不等沈越凌反应过来，顾宸钧就蜻蜓点水地吻了沈越凌一下。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啊。
沈越凌一把拉住顾宸钧的衣袖，将他小小的身子压制住抵在树上，将舌头探进了他的嘴里。
顾宸钧被吻得脚发软，大脑缺氧，却是始终没有推开沈越凌。直到沈越凌的手探进了他的亵衣，这才猛地推开他，道：“放肆！”
“放肆就放肆！”沈越凌欺身而上，仍旧死死地压制住顾宸钧，让他没有余地再反抗。
木棉花稀稀拉拉地落下，两个少年沉醉其中，沈越凌想：果然只有这个唇才是我想要的，要是能一辈子吻他就好了。
这时梦境再次转变，沈越凌又重新回到了人间道上的转角处，他原本应该撑着木棉花树的两只手现在一下子扑了个空。
洛蝉衣道：“沈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走神了？”
“嗯？”沈越凌脸上仍是疑惑，他又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难道是幻觉？
“你不是说要投石探路吗？”
“是啊，”沈越凌一低头便看到自己手上多出了一颗小石子，“我这就去。”
沈越凌随意地将石子抛掷出去，在石子落地之后，又听到被人踢出去了一段距离。
沈越凌问：“爹，是你吗？”
恍惚之间，沈越凌觉得这些事情全都是刚刚发生过的。
只是后来，沈越凌听到了沈野的惨叫声，沈越凌看了看洛蝉衣，洛蝉衣点点头，两人十分默契地冲了出去。
二人几乎同时看到沈野正躺在地上，身旁是一摊鲜血。
“爹！你怎么了？”沈越凌的声音十分焦急，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念云关一役是真，完完全全就是记忆里的样子，不管是过程还是结局都不曾改变。
而顾宸钧……沈越凌记得自己并没有出口顶撞他，而是眼看着顾宸钧跌跌撞撞地走掉，之后便有了兄弟间的一吻，使顾宸钧饱受欺负……
眼前的这个境界呢？到底又是真是假？
“爹！爹！你不要睡！你是铁骨铮铮的上将军沈野，你会没事的！你快给我起来，别睡了！你快起来啊！”沈越凌的声音近乎哽咽，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是想着沈野什么时候就可以放下外面的一切回来了，柳州、长天也罢，军权、猜忌也罢，都可以统统放下，他可以再多陪陪自己了。
只是没想到才刚刚在柳州相聚，又要分离，并且是天人永隔。
沈野被他晃醒，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洛蝉衣则在一旁勘察。
“爹，你醒了？”
“咳咳，”沈野吃力地开口，“你这臭小子怎么找来了？”
沈越凌抹了把眼泪：“爹你先别说话了，我先给你运功疗伤。”
“你别浪费力气了，我的筋脉都断了，已经救不了我了。”沈野费力地换了个姿势，“你还是听我说完我的遗言吧……”
“我不要听，什么遗言啊？你还要说好多话呢！”
沈越凌哭得像个孩子，沈野拿他没辙，道：“你爹我还疼着呢，难不成还要我给你抹眼泪？你是个好孩子，孝顺，还听话，就是偶尔皮了点。”沈野一口气说完又咳出一口血来。
“你别心疼，我是早就该死了的人，不过是被先帝救起，多活了这么多年。我们沈家不欠他们顾家的……你要是觉得累也可以走，逍遥快乐一辈子……”随着沈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沈越凌从低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这以后，我就既没娘疼，也没有爹骂了。
洛蝉衣站在沈越凌身后足足一炷香，手足无措。怎么堂堂上将军哭成这样？还以为他是一个隐忍的人，不会轻易落泪的，谁知道还是个小哭包。
等他的哭声小了些，洛蝉衣才开口道：“沈兄，还请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杀害令尊的凶手，而不是一味地哭。”
哭，向来解决不了问题，否则洛蝉衣还会被逐出天机阁？
“你说得对，”沈越凌把沈野的尸体慢慢安放在地，“我还没有为他报仇，我不能先倒下。”
沈越凌的眼神里是年轻人特有的倔强和执拧。
“据我观察，令尊应该是被红莲怒给炸伤的。想必上次和大佛珠和尚那一战，沈兄必定也了解到了红莲怒的厉害。并且沈兄也应该知道红莲怒的出处。”
“不我不知道，并且我不会信的。”
洛蝉衣咄咄逼人：“令尊的尸首就在眼前，难道沈兄还不敢相信吗？”
他顿了顿，又问沈越凌：“还是说你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沈越凌怒吼道：“这不是真的，这是骗我的！小宸才不是才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你别说了，我累了，想先睡一觉，你自己出去吧。”
“好，让你静一静也好。”
沈越凌摸了摸沈野的衣服，发现他的怀内有两盒药膏，一盒正是他需要的复原药，还有一盒却不知道是什么。
沈越凌就在沈野的旁边睡着了，他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敢想。
但他还是坚信不可能是顾宸钧下令的，或许红莲怒还有别的出处？
不过他又想到了顾南星当初对沈野猜忌重重的时候，万一父子俩同心了呢？
杀死沈野只是一个铺垫，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从自己手里收回兵权呢？
是了，上一次不就是从他手里拿回了飞龙卫了吗？
水虎师和铁骑营，又能在自己手里安存多久？
一觉醒来，场景并没有变化。沈野还是躺在旁边，沈越凌的手里还是拿着那两盒药。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啊。
沈越凌抱着沈野的尸体，慢慢地往前走去。洛蝉衣跟在沈越凌身后，亦步亦趋。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金黄的大门轰然打开，他对沈野道：“爹，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