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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夕阳照耀沙洲上隆起的沙丘,似是一座座金山点缀沙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沙丘上,一个身披凤氅的女孩懒散的坐着,她手中拿着白色丝线,刺绣一方白绢。冷风撩动她的衣裙和青丝,乱沙围着她狂舞,她都浑然不觉。直到太阳跌落玉门关外,夜幕笼罩了沙洲,她才拍了拍身上的沙,收拾绢布离开。
碧空的星辰伴着她行了七八里,一座罕见的石山显露出狰狞的面孔。关萍儿并无惧怯,表情木讷的向山侧的石洞走去。正此时,一声嘶厉的雁鸣划破夜空。关萍儿一惊,暗忖:难道出了什么事?她赶忙跑进石洞。
临江正拿着一只火漆封住的竹筒向尼魔窟深处走去,关萍儿蹑手蹑脚跟了过去。只见临江绕过烛光昏黄的石廊,上石阶来到主窟。他毕恭毕敬的走到端坐正中的乱今圣使面前,双膝跪倒,双手奉上火漆竹筒,道:“圣使,接教宗传令,命我等速速捉拿破解神机图之人。”
藏在回廊侧耳倾听的关萍儿心头一紧,暗忖:破解神机图之人?
只听乱今圣使不耐,道:“花剌子模的人都是痴傻不成?得了图却看不懂!”
临江陪着笑脸,道:“这花剌子模本就对机簧之术不甚精通,若不是乱今圣使您力荐奇肱飞车的神妙,恐他们尚蒙在鼓里。”
乱今圣使冷笑一声,道:“现在便如何是好?”
临江跪地前行两步,道:“当今世上也只有慕萧然的后人仇暮云可读懂神机图了,且属下打探到他正在重庆城修筑城防工事。依属下愚见,我们略作准备,后日动身。以圣使的手段,擒了那仇暮云还不如探囊取物?”
乱今圣使闻言,嘴角微扬,道:“言之有理。传我令,命嗜血守住尼魔窟,你明日去打点准备,我们后日动身。”
临江偷眼向门口观瞧,道:“圣使,此事还是不便让御毒堂主得知,以免横生枝节。”
乱今点点头,道:“她近日醉心刺绣,明日潜她去城镇采买便是。”
临江俯首在地,道:“是!”
关萍儿听到此处,急得五内俱焚,她暗忖:以爹的功力,擒了仇大哥确不费什么力气,更何况他又毫无防备,我当速速传信于他。想到此处,她转身便走。哪知临江已走出了主窟,来到她近前。他见到关萍儿并不惊讶,道:“御毒堂主,刚巧碰到你,乱今圣使潜你明日进城采买,可记得给弟兄们带点好吃的回来!”
关萍儿心念一动,转身笑脸相迎,道:“临江,你似乎并不意外在此处碰到我?”
临江狐疑,道:“您贵为圣使的掌上明珠,这尼魔窟有哪里是您去不得的,在哪里碰到您又需要属下意外呢?”
关萍儿上下打量他一阵,暗忖:狡猾的狐狸,我竟看不出破绽。她定了定心神,道:“知道了,我明日去采买。”言罢,转身离去。
临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烛光昏暗的石廊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翌日,天尚未完全放亮,关萍儿便背上一匹白绢,骑着快马向城镇去了。
乱今圣使在石山之上,远远望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道:“临江,她会去吗?”
临江得意一笑,道:“御毒堂主可不会让她的仇大哥犯险!”
关萍儿一路急奔,马不停蹄的冲入街道,来到一间布店门前。她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尚未开板的店门,破口大骂道:“你们想全家都被宰了吗?竟以次充好?给我如此烂绢布。”
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听到声音赶忙跑了出来,道:“呦,姑娘,您来了。怎么,上次买的绢布不满意吗?”
关萍儿将一匹绢布猛的砸在柜台上,道:“你自己看看,这绢布不仅色泽暗沉,且中间有多处破陋,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
老板娘忙展开白绢,意欲查看。关萍儿抽出腰间长鞭,一鞭抽打在柜台上,登时柜台断作两节。吓得老板和老板娘腿一软“咕咚”跪倒在地,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这一闹腾,动静不,左邻右舍胆子大的纷纷探出头来,关萍儿见闹得也差不多了,便道:“今日便饶了你们,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关萍儿砸了你的店,听懂了没有?”
老板和老板娘哪里还敢反抗,连声称是。
关萍儿也无暇与他们多作纠缠,几步出了店门,上马扬长而去。
关萍儿日夜兼程,终于在次日晌午自路绕至重庆城外十里的兵营。她躲在密林中一棵老槐树上,向兵营眺望。只见兵营外已筑起三道机关城防,每道城防均有内外两层机关和中间一道壕沟组成,最内侧尚可见兵士正挥锹抡镐的搭建尚未成型的工事。关萍儿暗道:有此等机关,料想爹爹也没那么容易擒到仇大哥,但还是想办法让他知道此事稳妥些。
她正想着,一对男女从一座营帐中并肩走出,关萍儿定睛一看,男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仇暮云,随行的是一名衣着鲜艳、腰肢曼妙的少女。这女子,她见过,正是武林公审大会那日勾魂派掌门——娇媚儿。一股不可名状的妒火燃遍关萍儿全身,她伸手握住怀中的那樽半截木雕,恨恨道:“仇暮云,你不是喜欢莫离妹妹吗?怎的又……与那娇媚儿厮混?”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查看城防工事,还不时品评几句,关萍儿直觉头脑一阵晕眩,险些跌下树去。她抓住树干,定了定心神,自嘲道:“关萍儿啊关萍儿,你有什么好气的?他与你终究不是同路人。”她纵身跃下,坐在大槐树边,仰望枯枝残叶,暗忖:罢了,我把消息送到,便是好的。她虽如此安慰自己,却心有不干而不自知。
关萍儿回头看了看那城防工事,暗道:待到得夜里,我也闯一闯你这城防,看看那女人有何资格与你并肩品评。
关萍儿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月亮爬上了树梢。她起身,轻身向兵营奔去。
兵营中,仇暮云正秉烛观看桌案上的图纸。正此时,娇媚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挑帘进入营帐之中。
仇暮云皱眉道:“不是说过,不能如此随意进出我的营帐。”
娇媚儿将手中鸡汤放在桌案上,娇声道:“人家啊!还不是看你整日操劳,特地为你炖了鸡汤,你若不趁热喝了,岂不枉费了人家一番苦心?”
仇暮云放下烛台,道:“让亲兵送过来便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娇媚儿轻扭腰肢,道:“那怎么行,他们个个是粗手笨脚的大老爷们,怎么懂得照顾你?”
仇暮云薄怒道:“你再如此言行无状,我就赶你出兵营。”
娇媚儿佯装畏惧,道:“哎呦呦,又生气了。好吧好吧,我出去了,你记得趁热喝。”她扭头看着仇暮云,又叮嘱道:“听到了没?要趁热喝!”
仇暮云不耐道:“知道了。”
娇媚儿噗嗤一笑,转身欲走。
正此时,帐外金锣骤响,一阵脚步声噪杂,只听有人喊道:“有人夜闯兵营,速速禀报主帅和仇大侠。”
“报!”帐外一亲兵疾驰而至,道:“禀仇大侠,有人深夜闯营。”
仇暮云疾步挑帘而出,道:“怎么回事?”
亲兵答道:“请仇大侠放心,城防工事已全部开启,此人单枪匹马绝不可能闯入。”
“单枪匹马?”娇媚儿自帐内走出,道:“此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孤身犯险,闯我大宋兵营,我娇媚儿必叫他有来无回。”她转身对仇暮云道:“仇大侠,我去开启丛林雨的机关,把此人穿成活刺猬。”言罢,转身而走。
仇暮云摇摇头,也未阻拦,道:“人在哪?带我去看!”
亲兵带着仇暮云来到军营内的瞭望台,仇暮云借着月色遥望,一女子披着一件凤氅,手持长鞭正在对抗机关。只见两排连刺竹排自两端飞向女子,女子挥长鞭卷住一侧木杆,借力飞出。可她脚刚落地,又一排连弩开启,她挥长鞭拨打,直累得香汗淋漓。
“是她?”仇暮云倒吸了一口冷气。
亲兵一愣,道:“仇大侠,您识得她?”
仇暮云回神,道:“没……没什么。”正此时,只听“嘎巴巴”机簧作响之声。仇暮云一惊,再看四周的十余口如大号凤羽翎般的木筒机关皆转向瞄向了闯营的关萍儿。仇暮云浑身一阵颤栗,他暗道:娇媚儿命名的这丛林雨,乃是经我改良、装入弩箭的巨型凤羽翎。开启迅速,箭多弩强,一旦开启,萍儿便大事不妙了。想到此处,他大喝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但他深知,此机关设于营帐之后,乃娇媚儿前去开启,而她并不懂得如何中断机关。眼见箭弩便要发射,再去关闭已然不及。在此电光火石之间,仇暮云急如星火般冲向闯营的女子。亲兵们皆愣住了,待回过神来,人已跑远。
只见仇暮云脚踏迷踪步,三窜四跃便纵出一里多,他双眸紧盯着关萍儿,心道:你不能有事,不能……然而,自己此刻为何有这种心情,却是他无暇去想的。
兵营中也一阵混乱,士兵们纷纷嚷着:“别放箭,仇大侠在阵中,别放箭!”
可娇媚儿已经开启了机关,她命名的丛林雨岂是说停便停的。只听一阵急风骤雨般的箭矢夹杂呼啸的风声,霎时而至。
仇暮云耗尽全身气力奋力一跃,大喝一声:“关萍儿,把鞭子伸过来!”
关萍儿躲闪机关便已耗尽全身气力,根本未察觉到有人靠近。这猛然一呼,她如梦方醒。转头一看,竟是仇暮云。仇暮云急切的伸出手,关萍儿不由自主的将鞭子一端挥给他。
仇暮云听身后劲风已至,但他深知机关的属性,只见他脚下较力,一甩鞭尾,两人齐齐跌入壕沟之中,躲过第一波箭弩。然而,仇暮云丝毫不敢懈怠,他抱住关萍儿瘦的身子,趁箭弩势衰,纵身一跃跳出沟壕。因为他深知,第二波箭弩将至,沟壕也无法藏身。他抱着关萍儿奋力向工事外奔去,可第二波弩箭已达。由于这放大版的凤羽翎不如筒式精细,因此,箭矢之间略显空隙。仇暮云凭借自己的记忆,辗转腾挪躲避这急如暴雨的箭矢。第二波箭弩稍歇,两人已到城防之外。仇暮云一把扔下关萍儿,道:“快走!”
关萍儿借月色,赫然看见,仇暮云背上背着两只一尺长的箭弩。萍儿急道:“你受伤了?”
仇暮云一把推开她,道:“还有第三波,你快走!”
关萍儿闻言,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道:“我不走,我要保护你!”言罢,她一把扑在仇暮云身后,双眼一闭等死。
可仇暮云却反手将她揽在怀中。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停留了约半柱香时间,却不见箭弩再至。仇暮云回头向兵营方向看了看,暗忖:娇媚儿竟停住了机关!他摇了摇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觉后脑被人猛敲一下,加之身负重伤,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关萍儿一惊,抬头只见仇暮云已被乱今圣使夹在腋下。她脑袋嗡的一声,道:“爹,你利用我?”
乱今圣使微微一笑,道:“临江的妙计,果然奏效。不然,爹爹纵有三头六臂,也万万穿不过这万箭齐发!”言罢,转身便走。
关萍儿目眦尽裂,暗忖:我……我都干了什么?
兵营中一阵混乱,士兵纷纷嚷道:“仇少侠被设计了,仇少侠被抓走了!快开辕门,抓魔女,救少侠!”
关萍儿回头一看,火把连成一片,似是要将黑夜吞噬一般。她无暇纠缠解释,她也深知,解释也是徒劳。看她刚转身欲追乱今而去,却突然瞥见地上有一块木雕。她心中一动,俯身拾起了木雕。那是一块劈裂的半截木雕,一名女子素罗衣裙,神态俏皮可爱,头上插着一只凤钗……那女子不正是自己。此时此刻,她应满心欢喜?还是满腔悲恨?心中的情感犹如洪水猛兽一般难以抑制,她仰天长啸,莫名的撕痛在身体深处蔓延开来。关萍儿将木雕心收好,不再迟疑,不再彷徨,直奔尼魔窟方向而去。
襄阳城。
“报!”飞腿从大厅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扑通”跪地。由于跑得太急,身体前倾险些来了个狗啃屎。
孟珙一皱眉,道:“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毛手毛脚的。”
飞腿委屈的抬起头,道:“珙公子,大事不好了!而且,是好几件大事不好啊!”
孟珙轻叹一声,道:“枣阳又被围攻?”
飞腿咽了口口水,道:“可不。前方探子来报,自从孟大人突入重围,这短短数日,完颜塞不那老贼就发起了十余次的攻城,这回更是调齐了十万大军。据报,前锋之中还有一人精通雷火之术,已将枣阳城门炸开了一个大窟窿。幸好孟大人带兵誓死抵抗,才不至城破,但也死伤惨重。”
孟珙右手攥拳,猛击在茶几上,自语道:“爹爹,孩儿不孝!”他定了定心神,道:“陆伯伯那边可有消息了?算时日,早该回来了。”
飞腿立马笑逐颜开,道:“公子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接到飞鸽传书,陆总镖头不出三日,便可抵达襄阳了。”
孟珙一听,挺身站起,道:“哦?既如此,飞书告知陆伯伯,架飞车越过重围,直抵枣阳,驰援城内。”
飞腿面露难色,道:“可是……”
孟珙见他欲言又止,道:“何事?”
飞腿低着头,道:“接重庆城消息,仇少侠被魔教掳走了。是不是让沈少侠他们直接去援手较妥?”
孟珙坐回桌案旁,手拖额头,道:“你说的是人情,而当下军情紧急,不容有失,待枣阳解围,再告知不迟。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飞腿不舍,焦急道:“公子!”
孟珙神情疲惫,道:“顾大叔有消息了吗?”
飞腿眼睛一亮,道:“顾大叔捎消息过来,他与南宫姑娘由伏牛山起身,直赴枣阳。他们想办法穿过重围,驰援城内。”
孟珙点点头,道:“好!传我令,明日留一百守军,其余将士随我视察樊城。”
飞腿一懵,声道:“珙公子,您是不是太累了?明日去樊城?是不是应传令驰援枣阳啊?”
孟珙摇摇头,道:“视察樊城!传令去吧!”
飞腿不解,跪地仍不肯走。孟珙揉了揉眉间,道:“还有何事?”
飞腿一愣,抖了抖精神,道:“樊城便樊城,珙公子总不会错的。哦,还有一事!珙公子,青城派余骇浪在押解回巴蜀的路上,杀了两名青城派弟子,逃回了金军。”
孟珙闻言,腾的起身,道:“他……他不要命了吗?”
飞腿惋惜的叹了口气,道:“他定是想要的,但是完颜塞不那老贼岂肯给。据探子报,人头已高悬于金军营外了。”
孟珙心头一紧,道:“这……好歹毒的完颜塞不,他这是想激怒余掌门啊!”
飞腿忧心的看着孟珙,道:“珙公子,余掌门应会以大局为重吧?”
孟珙慨叹一声,道:“希望如此。”
枣阳东城门。
余惊涛迎着冷风站在城墙上,赤红的双目紧盯着金兵辕门外高悬于旗杆上的人头。只见一队金兵耀武扬威的徘徊在城下不远处,嗷嗷大叫道:“宋人都是缩头乌龟吗?余惊涛,你弟弟已被完颜大将军宰了,有血性的就出来报仇啊!”
余惊涛双手捏着城墙的青砖,一言不发。厉水生来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余掌门,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余惊涛轻吁一口气,道:“当下正是抢修城门档口,我岂可休息。厉帮主请放心,我没事的。”
楠尼和飞花生也登上城楼,飞花生道:“厉帮主,余掌门,城门已修缮的差不多了,多亏阿诺兄弟脑袋灵光,搞来了棺材板,这才将大洞堵住。”
厉水生一拍城墙,道:“好!我们一定要死守这里,绝不让金狗踏入一步。”
楠尼见余惊涛神情凄然,便道:“余掌门不必忧伤,我已修书于孟盟主,请盟主加派人手驰援枣阳。介时,定为余兄弟报仇。”
飞花生一听,眼眉一倒,道:“孟盟主怕是整天抱着盟主之位美不自胜,哪有空理我们的死活啊!”
余惊涛一抱拳,道:“多谢美意,愚弟蠢钝且顽固不化,有今日下场实属咎由自取,就不劳烦各位英雄费心了!”
正在交谈之际,城下的金兵更是气焰嚣张起来,大声吼道:“孟宗政,缩头乌龟,大宋早晚被烧成灰。孟宗政,缩头乌龟,大宋早晚被烧成灰……”
几位英雄在城头俯瞰,心头怒火难以压制。突然,只听一声惊雷般的大喝,道:“金狗,王八羔子,再于此处叫嚣,老子便吼死你们。”此声一处,震得人双耳嗡鸣,头晕脑涨。众英雄回首一看,正是霍忠继气呼呼的自城下跑上。他见了几位掌门,忿忿道:“这群王八羔子,早晚宰了他们,几位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
厉水生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霍少侠这吼功,可是霍老前辈的真传啊!”大家闻言,皆哈哈大笑起来。
尼魔窟。
临江站在洞窟口,笑津津的看着关萍儿飞驰而来。他笑脸相迎,道:“御毒堂主回来了,此翻辛苦了。”
关萍儿一挥手,一股青烟飘过,临江只觉浑身乏力,站立不稳,咕咚倒地。这下可把他惊得不轻,忙嚷道:“快给我解药,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救得了仇暮云吗?”关萍儿头也不回,径直走向洞窟深处。
主窟中,只见关山岳正在品尝殷红如血的葡萄美酒。他一见关萍儿进来,也是笑脸相迎,道:“乖女儿,这次你可帮了大忙……”
不待他说完,关萍儿手一抬,却被关山岳一把捏住。关山岳收敛笑容,道:“连爹爹都想毒死吗?”
关萍儿冷哼一声,道:“连女儿都要利用吗?”
关山岳拉住关萍儿的手,道:“乖女儿,要不是教宗催得紧,仇暮云的机关又着实厉害,爹也不会出此下策。要知道,忤逆教宗……”
关萍儿无心听他辩解,打断道:“仇大哥在哪?”
关山岳脸色微变,道:“你想见他?”
关萍儿仰起头,看了看关山岳的脸,道:“你若还是我爹,便放了他!算我求你!”
关山岳摇摇头,道:“只要写出神机图的译本,自然放你们远走高飞。”
关萍儿一把挣脱关山岳的手臂,道:“先让我见他!”
关山岳冷笑一声,道:“好!乖女儿要见,自然见得。跟我来!”
关萍儿随着关山岳来到尼魔窟地牢之内,只见浑身是血的仇暮云被捆在一根石柱上,嗜血正轮着鞭子抽打他,机关手的碎木片飞溅一地。关萍儿见此情景,心如刀绞。她一把拉住嗜血的长鞭,道:“住手!”
嗜血扶了扶脸上的面具,道:“徒弟,你这是要叛教吗?”
关萍儿狠狠盯着她,道:“你的心比你的脸还丑陋。”
这一句可正刺痛了嗜血,她手上较力,一把夺回长鞭,道:“你找死!”挥鞭便抽向关萍儿。关萍儿哪里是她的对手,被一鞭扫出丈余,摔倒在地。
只听仇暮云低吟道:“住手!你打我一人尚不够累吗?”
嗜血“呵呵”娇笑,道:“沦为鱼肉,尚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吗?我偏要打她,你待如何?”说着,挥长鞭狠命抽打关萍儿。关萍儿被抽得满地翻滚,发髻散乱,狼狈不堪。仇暮云眼见关萍儿身上出现一道道殷红的血痕,心痛远胜身伤。他怒吼道:“住手!”
关山岳一把拉住嗜血的长鞭,道:“等等!”他转对仇暮云,道:“你肯写出神机图的译本了?”
仇暮云紧皱双眉,盯着地上的关萍儿。关萍儿咬着苍白的嘴唇,冲着他摇摇头。仇暮云心痛的闭上了眼睛。
关山岳一皱眉头,道:“骨头还挺硬嘛!”他转身抽出一名魔教弟子的腰刀,架在关萍儿的脖颈,道:“你要看着她身首异处吗?”
关萍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关山岳,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轻道:“爹!你要杀女儿?”
仇暮云钢牙紧咬,心如油烹。他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她是你的亲女儿!”
关山岳起身,点点头,道:“不错,她是我的亲女儿。可她不思为娘亲报仇,却只顾儿女情长。”他转向关萍儿,续道:“此等不孝,你娘在九泉之下,如何明目?”
关萍儿闻言,先是苦笑,复又仰天大笑,道:“为我娘报仇?荒谬!那只是你自己的狼子野心罢了。我娘是贤良淑德的女子,才不会容你将大宋搅得如此腥风血雨。更何况,你杀了大伯,你的亲哥哥。现下,为了你的野心,再杀一个女儿又有何难?何必去寻那些让人耻笑的借口?”
关山岳闻言,一掌掴在关萍儿脸颊,关萍儿登时嘴角出血。关山岳眼角的肌肉不住抽搐,道:“我的野心?你娘惨死在大宋,我灭大宋哪里有错?待将奇肱飞车的图纸送给教宗,花剌子模的大军便可飞跃千里,奇袭大宋,为你娘报仇,为千千万万冤死的大宋百姓报仇,我何错之有?”他又转向仇暮云,狠狠道:“你到底译是不译?”
仇暮云长叹一声,苦笑道:“原来如此!今日,就算我毙命于此,我也不能译给你。”
关山岳阴冷而低沉的冷笑,突然转为仰天长啸。半晌,他悠悠道:“看来,你还是不懂。世上最痛的,不是你自己的死亡,而是无法挽救你今生的挚爱。”说着,他提着刀,走到关萍儿身侧。
关萍儿昂首挺胸,毫无惧色,反而神态轻松,毅然赴死。
关山岳眼神空洞无光,道:“萍儿,我的乖女儿……”
仇暮云奋力挣扎着拉紧锁链,道:“关山岳,你干什么?要杀就杀我!她可是你的亲女儿……”嗜血一步上前,点住了仇暮云的穴道。仇暮云只是嘴巴不住的开合,而不能出声,锁链被挣得叮当作响。
关山岳缓缓举起了刀,关萍儿望向仇暮云,道:“仇大哥,愿你我来生还能再相遇。”她面带笑意,闭上了眼睛。
关山岳抢前一步,一脚踩在关萍儿的左手上,道:“乖女儿,又要放毒吗?”话音刚落,只听关萍儿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抱着左臂翻滚,汩汩的鲜血自她的断臂流出。
嗜血俯身扒开关萍儿断落的左手,只见一个药囊夹在指缝。嗜血提鼻一闻,道:“妮子够狠啊!竟是无影千丝?”
关山岳冷哼一声,回首对仇暮云道:“怎么样,心痛吗?我给你三日的考虑时间,如若仍冥顽不灵,休怪我手下无情!”他又转身对魔教弟子道:“将两人关进铁笼。”言罢,转身走了。
嗜血四下瞧了瞧,也觉无趣,便也跟着走了。
被投入铁笼的仇暮云紧紧抱着关萍儿,心疼的不住轻声道:“萍儿!萍儿!萍儿……”
关萍儿毫无血色的双唇抽搐着,费力道:“仇大哥!我不疼……我不……不疼!”
仇暮云深潭一般漆黑的眸子紧紧盯住她苍白的脸,痛苦道:“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关萍儿轻轻摇了摇头,使尽浑身力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樽断裂的木雕,缓缓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她……是谁?”
仇暮云颤抖着抓住萍儿冰冷的右手,道:“你难道看不出吗?是你,是你啊!”他深吸一口气,续道:“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御毒堂的时候,我给娘雕了一樽木雕,你很喜欢,偏缠着我给你也雕一樽。武林公审大会的前夜,我帮念苦大师整修佛像,恰巧余下不少木料。闲来无事便随手雕雕,却哪知,不知不觉便雕成了我心中最美的女子的模样……”
关萍儿听着,竟忘却了断臂之痛,心中一荡,莞尔道:“不想……还能听你说出如此情话,我关萍儿此生无憾了。”
仇暮云轻轻捂上她的嘴,道:“不许乱说话,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待到那时,我给你打造一条精巧无双的左臂,包你比原先的还好用。”
关萍儿被逗得噗嗤一笑。仇暮云正色道:“怎么?不相信仇大哥的手艺?”
关萍儿目光苍凉,笑道:“哪敢,我当然相信。”说着,她的双眸盈溢出些许泪水。
仇暮云用手抹掉她的泪水,暗道:萍儿,你死在我面前的痛,我果然承受不了。就算背叛先祖,背叛大宋,背叛天下,我也要救你。
关萍儿缓缓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念着:仇大哥,我不会让你背负千古骂名,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等我!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