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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归不归
胡不归思量一会儿,干咳一声,冷画屏才幽幽的转过头来,用简单的话语道:“不归,你来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胡不归点点头:“那个、那个……,哦,对了,女儿眼看百天了,我想、想,啊,是了,我想为她办个百日宴。你说好不好?”不知为何,今日说话居然有些吞吞吐吐。
“办吧,可是,请谁?”冷画屏脸上闪出一丝笑容。
这庄上除了自己一家三口,外面的人又认得水呢?苦笑一下道:“是呀,请谁呢?算了,不办了,不办了,女儿睡了,我先走了。”胡不归将怀里睡着的孩子递给冷画屏,就要挪步出屋。
“不归,女儿还没有名字呢?”冷画屏叫住他。
“我见识少,除了药草名字,想不起别的。你美丽聪慧,还是你来取一个吧。”胡不归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冷画屏多年不曾听过甜美的语言,曾经日思夜盼,如今听来,尽是酸楚。脸上却依然堆着笑,说:“他姓胡,你取。”
胡不归打量一番她美丽的脸,空空的眸,淡淡的笑,瞬间移开,又看看桌上似乎永远都不能双宿双飞的刺绣鸳鸯,道:“对,姓胡,阿绣,阿绣吧。”
冷画屏听了,道:“好,就叫阿绣,我们的女儿,胡阿绣。”
胡不归转回屋里看看阿绣,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的人凄然无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往后的日子又恢复到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日复日,月赶月,年滚年。能掩饰脸上的悲喜,却无论如何抵挡不住内心的愁苦。眼见冷画屏日夜消瘦沧桑,早年的美妙与勇敢,活泼与信念,终于消磨殆尽,不复存在。她的笑容好像被这无尽的孤独消化掉了,她很少对胡不归笑了,只对阿绣笑。
胡不归终于开口了:“你走吧。”这是冷画屏第二次从他嘴中听到这三个字。第一次正是在岳州彼此初识之时,哪年哪月哪日的晨曦,晓风拂柳,紧紧拥抱在一起,她在心里许下一生不离的誓言;哪年哪月哪日的初阳,娇艳无邪,那个男人爱慕疼惜的目光,教人无法离去。此后三年多,没有甜美幸福,也没有吵闹憎恶。而今日这三个字,冷画屏盼了三年,也怕了三年;离开是煎熬,也是解脱。她许久未动,突然冷笑一声,从床上抱下阿绣。
胡不归挡住去路,道:“阿绣留下。”
冷画屏终于哭了,再凄凉寂寞,无依无托,她都没有哭过。
三年来积攒的委屈和不甘,被胡不归这一句简单不过的话戳破。这一刻她的泪水如同一柄利剑,一点一点划开冷画屏的伤口,也一寸一寸扎进胡不归的心头。胡不归坚硬的心在冷画屏泪水的浸泡下慢慢松软,他将冷画屏怀里抱得紧紧的阿绣轻轻夺过来,放在床上。张开双臂,把这个自己心爱但不能深爱的女人又一次搂在怀里,任凭那泪湿透了衣衫,淹没了红尘。
正是: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胡不归像三年前一样,为她擦了泪水,柔声道:“敢问这位小姐芳名,仙乡何处?年华几何?”
冷画屏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三年前,那间密室,那缕晨光,那个男人,那刻的拥抱,那时的决心。她笑了,浅浅的梨涡依旧迷人,沧桑的眸中泛出光芒,面对这个爱情里的男人,眼光里含情脉脉,满是不舍。
胡不归抱得更紧,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画屏,我对不起你。这三年来你受的所有委屈,我胡不归会用一辈子的孤单来偿还。今日你走,我不去送你;他日你来,我也不再认得你。我知道你舍不得阿绣,但是陈耀路能容下她吗?她姓陈的爱你不比我浅,虽然为你在望风崖立了碑,但三年多从未停止寻你。就算你能离得开他姓陈的,能一辈子不见你们的女儿吗?你回去吧,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陈耀路比我强,他会疼你会照顾你。你回去,别说我们的事,只说流落江湖被救生还,才能给彼此留下最小的伤害。我知道他信任你,他爱你。其实我很欣慰这世上有比我更爱你的男人,我放心呢。等阿绣长大些,我会带她去看你的。画屏,你走吧。”
冷画屏推开胡不归,用那因为泪痕遮蔽而模糊的视线深深凝望着眼前这个人,伸出柔弱的手掌轻轻抚摸那张在她眼中永远英俊的脸庞,这一刻,爱不需要任何语言。她隐约看见胡不归的泪,是的,是泪。此时的胡不归什么都隐藏不住了,眼泪一触即发,滴滴珍贵。
冷画屏再把胡阿绣抱入怀中,千般不愿,万种不舍,化作最后一串泪珠,散落,口中喃喃说着:“不归,不归,终要归去。阿绣,阿绣,娘要远走,离开你,离开爹,离开爱情,也离开悔恨。阿绣,你舍得娘吗?你,真的舍得吗,没有留恋吗?”
冷画屏放下孩子,也放下牵绊,就像放下了红尘人间,放下了整个天地。
这一去,就像当初来时那样,人也从容,心也从容。屋内阿绣一声啼哭,冷画屏的心一动,却不敢再回头。
胡不归坐在床沿上怀抱止不住啼哭的阿绣,透过窗看着冷画屏一步一步走远。“妈……妈……,妈……妈……”胡不归的泪更多了,一滴滴落在阿绣的身上。
窗外正黄昏,残阳如血。
胡不归将冷画屏绣给女儿的小香囊紧紧握在手中,心里装得下万物,唯独失却了最爱的你。香囊上‘不失不忘’四个小字,胡不归念了又念。
自此,胡不归每日陪阿绣玩耍,待到阿绣会爬会跑了。胡不归却渐渐变了,他似乎老的很快,孤独、不甘、愤恨、懦弱都能腐蚀一个人的心性。他开始整日躲在房里研究,除了每日给阿绣烧饭外。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耀路终于把妻子等回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管家陈贵倒是一眼看透玄机,跪下就叫‘主母’,当然冷画屏不会理他。陈耀路什么都没问,只是暖暖的说:“画屏,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冷画屏恩一声,好像并不识得这个人。陈燕羽匆匆跑出来,冷画屏竟然认得三年多没见,已经从婴儿变成小女孩的燕羽。陈耀路以为这些年她一定受尽了苦,精神受过刺激,自然什么都依着她,经常找名医来诊治,冷画屏都没有拒绝。
冷画屏每天除了简单的和陈耀路说些话,和女儿逗逗笑。从不见任何别的人,也不要人服侍。没有人的时候,只有掉泪。自从离开药石山,她就学会了落泪。每日每夜,哭到模糊了世界,哭到看不清女儿可爱的脸。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