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颜与刀 > 9.锦衣疯子
    云来阁 http://www.whcui.com

    白衣白面的高泽用他白皙的手翼翼小心地牵着自家驮着万金之躯的青骢金嚼子,瞧着眼前一梭子移山开道的豪仆恶奴们,心中美美滋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巴结太子爷这事高禄山听了之后是老怀欣慰,激动万分,儿啊,打出生以来你总算干了件正事,爹那一耳刮子真没白抽,说完便老泪纵横地摸出悬腰佩剑,谁要给这事使绊子,直接捅死,出了祸事,爹跟两万建章儿郎替你兜着。

    吞了如此一颗定心大丸,高大少办起事来那是底气十足。托人向宫内姑姑打听太子爷喜好,约摸着该是唐小小这款,巧了,正赶上这独占鳌头十载的美人儿挂牌售瓜,当即送上见面礼,来个霸王硬强取。美中不足的便是此时的花柳繁华巷正巧赶上士林文坛盛事探花宴,太过喧杂鼎沸,可别坏了太子爷赏花野游的好兴致。

    十里胭脂巷,红花翠柳争斗艳,俯身探出玉勾栏,云鬓香腮尽磨研,秋波媚眼频连连。

    “柳探花贵庚几何,可曾婚配?”

    “小老儿姓张,富甲一方,家中有女年二八,欲许探花郎为妾,探花郎意下如何?”

    “柳大人,在下妹子温婉贤惠,弹得一手好琵琶,还请柳大人宴后往寒舍一叙。”

    ···

    看着迎面而来,擦身而过,簪花策马,脸蕴春风,对着两旁楼院高处的粉黛莺花挑挑拣拣的俊朗探花郎,高泽皱起了眉头,这副不可一世睥睨众生的嘴脸,要换成平常早拖下马来直接打残。可不就顾忌太子爷踏春情怀嘛,还是老爹经常啰嗦耳边的那句“忍一时风平浪静”,毕竟这进士探花宴乃圣上钦定,国子监祭酒蒲大人亲往主持的士林文坛佳话,真搅了,只怕老爹也挡不了,兜不住。

    瞧了瞧右手边一处别致雅院上写着“杏园”二字的金边牌匾,再抬头瞅一眼左顾右盼,玩性正浓的太子爷,一拽金络头,拨开尖叫人群,拐入院里。

    以高大少爷的目中无人,竟能为一个锦衣潇洒的俊爽公子哥执鞚坠镫,徐娘半老,风韵尚存的王妈妈哪怕是瞎子也端倪得出这锦衣公子身份是何等贵不可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哪敢怠慢,摇曳着丰臀,笑盈盈地将这两株摇钱大树的手一左一右,贴上怀中沉甸甸的胸脯。

    高泽挑眉坏笑,先声夺人道:“王妈妈,我还不知道你的柔糯无双吗,等招待好我的九哥哥,少爷我还要再试试妈妈的神女吹箫和玉兔吮毫呢!”

    见惯风月,年轻时也曾芳掩十里胭脂香的杏园半老徐娘听了白净清秀的高少爷嘴里吐出的豪不遮掩,露骨直白,想起了他专喜旱道的癖好,亦是一道绯红掩上了面颊,看了眼皮囊更为出色的锦衣公子哥,赶忙转移话题道:

    “我们小小还真是有福气呀,亏得高少爷舍得让出,还寻来一位临风玉树般的金贵公子为她摘桃破瓜呢!”

    “青苗有青苗的嫩娇,熟桃有熟桃的甜骚,妈妈是知道少爷我最喜你那一身宝的呀!来来,先给我九哥哥上正菜,一会再去妈妈房中细谈慢讨。”

    在高泽与王妈妈言语撩挑中夏长安被推进了一间雅致香闺,虽说两宫妖娆娉婷无数,且个顶个的姿色拔尖,但初游十里胭脂巷,新尝青楼别样芳的好奇刺激却不是三宫六院那群胭脂粉黛俏宫娥能给予的,除了一路的异种风情,小白蛇殚精竭虑为自个量身裁定的花魁美人此刻正轻倚勾栏,抬头恬静望明月。

    唐小小一身桃花罗衫,娇粉醉人,全然不去看身下沸腾尖叫的胭脂巷,亦不去瞧早已悄然翩至身侧的锦衣公子,心已冰凉。来人并不带那亲昵亲切的气味,此刻起,这世间的一切便再于她无瓜葛。

    桃花广袖里的冰凉匕首正缓缓退出鞘套,低头闭起眸子,但就是这一瞬间,眼角便瞥见曲江楼门口一道熟悉背影,那背影谈笑从容,意气风发,贴身紧搂在侧的更是曾数落自己是夕阳黄花,再好看也是黄昏落霞的胭脂江后浪郭秀秀。

    桃花罗衫阵阵颤抖,红袖因利刃划破凝脂渗出片片殷红竟也浑然不觉,不敢确信自己眼睛,这便是美人恩重,定不相负?

    唐小小竭力震慑心神,想起含苞初绽的郭秀秀撂下的那蕴藉玩味的一句天下猫儿皆喜鲜嫩,朱唇咬出渗渗血丝,原来二人早有晦涩猫腻。由来书生多轻骨,为赋新词挑青楼,自古如此,逢场作戏罢了,用不得真情,想起王妈妈的苦口婆心,娇艳花魁幽幽叹了一口气。

    探花郎人生最得意傲狂之夜,却将自个这为他折节牺牲,对他痴情一片的南城旧人抛诸脑后,心中的山盟海誓此刻正寸寸垮塌,化为山崩海啸。竟还差点要为情而殉,忽然觉得自己便是个笑话,可笑至极的那种。

    轻轻抹去眶中珠花,唐大美人凄凄而笑,扭头瞅了瞅一直安静身旁,凝神她怪异举止的锦衣公子。身形修长,面貌俊朗,乍一想,十年胭脂巷好像不曾见过比眼前这具更要好看的皮囊。

    眨巴眨巴大眼睛,惊怔过后的唐小小打趣道:

    “连金吾卫大将军的公子都甘愿做你的马夫,这么能,怎么不一把火把对面曲江楼给烧了,替本姑娘解解气?”

    九哥看着月华下侧脸线条如刀削,一啼一笑比花娇的美人儿淡淡道:

    “好!”

    ···

    ···

    夜已深,但雍都的十里胭脂巷却亮如白昼。

    火光盈天,木质院舍哔哔啵啵。佩剑甲士纵放的那把本想单烧曲江楼的焰火一个不小心竟窜遍了半条胭脂巷,人山人海歌舞阑干的探花宴一下成了尔蹴我踏,四处奔丧的炼狱场。

    秀目睁圆小口大张的唐小小僵硬地看着楼前的烈火焚天,怔怔愣愣,嘴巴像是抽了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过了半晌,铆足了劲硬生生挤出几字:

    “你是个疯子!”

    九哥一笑置之。

    大美人眯眼望向疯子,在他云淡风轻的脸容上丝毫看不出半分铜钱的紧绷惊恐,弥天诛族的一把大火好似自个儿时与邻里的烧瓜烤薯,完全不当回事。能策得动金吾卫建章营如儿戏般,轻描淡写抹去能与秦淮媲美,京里人最为傲豪的雍城十里胭脂,这疯子究竟是哪尊大佛,唐小小不敢往下想。

    也许他便是如高泽般自幼便骄纵跋扈的将门子弟,也许就是单纯冲动任性全然不计后果的一把火,也许只是一个纯纯粹粹的疯子。

    望着望着,刹那,那冷峻眉宇隐隐透射出一股王霸之气,不可一世,锐不可撄。

    不去着想明日的天威降临,亦懒得算计将来得何去何从,大美人恍恍然,有些痴痴然。最美楼前火,最俊眼前人,只念今宵,此生无憾。

    “喂,疯子,给我暖暖被窝吧!”

    小鸟依人,挽着九哥步入香闺。

    “不告诉我姓名便一直叫你疯子噢!”

    “夏长安。”

    “夏长安?呀,你爹妈还真敢给你取,也不怕杀头,知道和当今东宫太子一个名讳吗!”

    ···

    ···

    胭脂巷大火三日不灭,焚尽了多少白衣卿相风流事,炙干了几何风尘美人胭脂泪,十里繁华付东流。唐大花魁从此再未谋面那一袭风流纨绔锦衣,料想的祸事亦始终未曾出现,岁月荏苒,多少年后,早已嫁作商人妇的她还会在满堂儿孙面前脸颜傲傲然,念念诉说那场动魄惊心的雍都百年大火,勾勒那挺拔英隽,翩翩洒洒,摘去自己嫩芽初苞的锦衣疯子。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