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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年旧木的闷呜声中,两队守门士卒沿着城门,懒散排列开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蓄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扣在头上的铁盔有些歪斜,扎在腰间的束带有些松垮,眼神还挺朦胧惺忪,一副没睡够,被急躁拍门声给生生拍醒的模样。
被叫醒的人心情大都不好,所以周守财的心情很不好,干了这么些年的城门尉,还不曾有人敢撩自己的胡子,敲自个的门,扰自个美梦。便是昭然地违背朝廷法度,不按卯开城又如何,在陇州地面上,我周守财怕过谁?谁让本门尉的姐夫是长史大人呢!
眯着眼睛端倪着来人递来的腰牌,是正面看看,反面瞅瞅,再放手心里掂了几下,大门尉抬头瞧了瞧衣袖甲胄沾泥带土,无精打采的一伙人,嗤笑道:
“千牛卫?你当我没见过?那是皇家侍卫,是个顶个的鲜衣怒马,雄赳赳气昂昂,就你们这德性,灰头丧脸,跟斗败的土鸡似的,冒充点什么不好,就算说是陇关的守军本门尉好歹也能信上个一二分。去,趁大爷我没改变主意将你们一干人统统拿下之前,赶紧滚蛋,打哪个鸡窝里来便钻哪个鸡窝里去!”
众侍卫的脸色很难看,咬牙吃力在马背上的肖远山脸色更是难看,这小厮虽说言语狂妄,却是句句扎中自个心中软肋。官道战山甲,千牛卫伤亡殆尽,以四十六亡,十六伤拼下一个半脸披甲人艮山,是一败涂地,丢光了皇家颜面,也败尽了大夏第一卫的尊严,恐怕此刻在太子殿下的眼里,千牛卫还不如他东宫的左右卫率来得顶用呢。
眼角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锦衣公子哥,叹气连连的千牛卫左翊中郎将掩脸侧头,羞愤难当。殿下门面上虽不曾诘责自己,可毕竟是当着自个的面儿踏实地挨上了一拳,难道在心里就没有对自己的无能戳戳点点吗?这一路一直勉力强迫自己不去思索计较这些,只需将太子爷毫发无损地带回去,便算是给千牛卫寻回了点面子,可偏偏城门尉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起在大统领面前拍下的胸脯,肖校尉的心头在淌血。
锃!
一鸣干脆的刀剑离鞘声惊醒了神情落寞的西楚老兵,扭头一看,但见锦衣太子爷长刀拍马,凉州象龙怒踏四蹄,直刺城门洞。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将手中腰牌随手一丢,正讥笑哂笑连连笑的陇州长史小舅子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口疾驰而来的黑刀渗出的冰凉寒意,这才想起危险的临近,撒起丫子是没命地跑,可两只脚终究顶不过四条腿,尤其是西域名骁,凉州象龙的四条腿。还没迈出几个步子,便被身后呼啸而来的长赢一把削了脑袋,化作一颗带着两撇胡子的滚地西瓜。
一脚踹趴血浆喷薄而出,没了头颅的身体,九哥肃容凛然大声道:
“辱我大夏千牛卫者,杀无赦!”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怔得有些茫茫然的守门士卒呆望着城门洞里身姿飒爽的一袭锦衣,竟有些不知所措,直至有道杀猪般地高喊刺破这短暂的静默。
“敌袭!”
慌乱之间,回过神来的汧源守城士兵这才掣剑执矛,结起防御阵型。
夏长安将还在滴血的长刀高高举过头顶,暴喝道:
“弟兄们,随我破城而入!”
锃锃锃锃!
十数柄钢剑在极短时间内齐刷刷地蹦出鞘堂,早已被太子爷的壮举激得血液沸腾翻滚的千牛备身们如出闸的饥饿野兽,异常高昂亢奋,将手中明晃晃的钢剑挥舞成了雪花,嗷嗷而叫。
太平日子过久了,守城兵丁哪来见过这般阵势,头儿口中的土鸡咋瞬间便成了雄气赳昂的斗鸡,明明己方的人数要多出五六倍,仍是悍然不惧,一副竖羽毛,磨喙子,打了鸡血的模样,妈呀,家中还有老小等着养呢,为了那点军饷跟这帮疯子拼命,真当我傻呀!
于是有一个人先行跑了,接着恐慌便像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在骑兵的冲刺中,只一眨眼的功夫,百来人的兵团在丢下三四十颗满地骨碌打转的西瓜后,作鸟兽散,而千牛轻骑竟无一伤亡。
落在队伍后面的铁血汉子肖远山看着阵中恣意驰骋,淋漓杀伐的年轻公子爷,看着那为千牛卫面子而挥砍下的每一刀,看着那每一颗都代表着王朝第一卫颜面的一地西瓜,心中是说不出的酣畅痛快。
兴许连他也不清楚,昔日眼中的膏腴纨绔已然在不知觉间,俘获了自己与众儿郎的敬意。
···
···
陇州最近摊上了不少大事,若说大事中的大事,那定然是素有陇州剑仙称谓的濒湖药剑世家李言问与崆峒山居士林抱朴子的八月十五一战。此战关乎关中第一剑这顶高帽花落谁家,故而街头坊间舆情鼎沸,议论纷错,是极为眷注。如此商机,汧源城大小赌坊早早地摆下赌局,试图盆满钵满地狠捞一把。勾栏瓦舍,茶馆酒楼天桥底,这个江湖最不缺乏的说书人老早就铆足了劲儿,誊撰出了各式本子,孜孜不怠,不厌其烦地向着各路大叔大婶隔壁二丫子呱呱鼓噪着两位剑宗的武功修为,身家背景,仿如亲爹在说自个儿子那般透彻细详,临了还不忘捧出一摞手抄,内里除了详尽资料,还额外附上一个一百二十分精准的结果推测,只需三百文,限量哦。
崆峒有一剑,剑名抱朴,居士林有居士,士名抱朴子,手持抱朴古剑的抱朴子成名西北愈三十年,人剑合一如其名。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可地处原州平凉的崆峒山与陇州陇山分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处山头,各自相安了数十年。素来看重声誉,爱惜自己羽毛的崆峒居士林首剑抱朴子此次猛龙过江,悍然南下陇州来撩李言问这尾山头虎的须子,想来定有十足把握。
但剑境早入一品,饱历后辈挑战的李言问剑仙之名稳固若泰山,岿然不倒,足见其绝非易与之辈。濒湖李家药剑双绝,剑宗神医世代辈出,李言问自幼习剑,浸淫剑道五十载,已然成痴成狂,与乃弟关中名医,现任太医署令李言切被誉为陇州双壁,是陇州百姓最为自豪傲娇的人物。
对于李言切,太子爷显然不陌生,博闻强识,医道精湛,大病小疾,疑难杂症,是药到病除,百治百效,大抵算得上是太医署最为拔尖的大夫了。只可惜这神医远在京师,于眼下的急迫困顿是远水泼不了近火。
即是踏秋吹风远行,头痛脑热委实难免,怎就不记得拉上个太医一道出门呢?九哥显然有些后悔懊恼,瞧了瞧桌案对头酒瘾犯了,不卧榻休养,却坚持要坐着喝酒的童雁鸣,缄默黯然地啜着杯中黄醅。
“老夫在平凉会过抱朴子,此人的剑术已然臻至一品以意御剑境,可同为一品剑宗,这黄冠老道的一品小剑境比上李大剑仙的一品中剑境似乎···似乎力有不逮,以这货不足八层把握绝不出手的性子来看,难不成三年不见,修为又有精进?”
一脸病容,面色难看的童老头缩回了张向堂中呱声不绝说书人处的两扇耳郭,伸出筷子轻轻蘸了蘸碟子里金灿流油的半只咸鸭蛋黄,送入嘴中吮了吮,然后满意地就上一口黄醅,抬眉撞上太子爷射来的不屑眼神,立马挤出一个鄙夷表情:
咸鸭蛋就黄醅,那才是真正绝配,似你小子这等只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绮纨儿懂个屁!
“怎么样,打不过抱朴子吧?”斗输眼神的夏长安用嘴巴抗争反击道。
鹤氅长满洞 眼儿的童叟白了一眼这见缝插针,甚是欠揍的公子哥,冷冷地哼上一声:
“二阶刀境输给一品剑宗很奇怪吗?”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