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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绿与光交融,影落一地,光碎缀其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环了半面池塘的宽路,连日未雨,露着干燥的黄色泥土,延伸进了稍远处的绿色中。被这交融在了一起的颜色和光亮一洒,倒也有份说不出的清凉感。
粼粼波光的池面,有柔风拂过,吹散了汐映在水间的影。
陆筱颖从池边青石板跑上坟山的大路后,小跑着离去的身影早已迅速融在了绿色遮挡的路远方。
但汐依旧不舍似的,凝视着那人类女孩看不到的地方许久。随后又若有深意地看了看这路、非靠池的另一侧,一路依着山势的坡度长开着的茂盛竹林。
“该不会是你这家伙吧”竹林间光线不足,都被顶头伸展开的竹子枝丫挡住了光芒,汐盯着那片显得昏暗的林子片刻后,自言自语着看了眼身后的一池碧水。
“不过好像,也不大可能是你这家伙阴魂不散啊。要真阴魂不散,我倒希望你来找我,别找上我那花痴。”汐停顿片刻后,朝着那片静谧如斯的池塘风光又自语了起来,“要真是还有没散的,也不至于不吭声了那么多年啊。”
又是许久的凝视,对着半山腰的一汪池水,随后,汐才举步沿着陆筱颖方才走过的地方、走到了大路上。
他一从青石板上离开,原本石板上还置放着的酒壶、酒盏便自动不见,只剩下四片竹叶,从极近地面的低空悠悠地落在了方才置放处。
壶、盏不过是汐临时拿叶虚幻化出的,但方才的酒水却是真实的,是汐昨晚从沂竹镇河边那临时妖市里头搞来、尚留存的。
酒水,也不过是种液体。对于他来说,操纵液态之物,没有容器盛之也可随携于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是依路而上,同着陆筱颖离开时的方向,也是刚好同陆筱颖来池塘时的相反方向。但汐没有选择始终径直前行,而是走了一段后,往左侧歪去,沿坡而上进了竹林里头。
他走进竹林的地方,若从池塘那边看来,是被绿色的植物挡着视线、看不到的。
茂盛的叶片,粗壮的竹身。透下的阳光鲜少,都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
此时的陆筱颖已同着她妈妈去坟山后面的山头,弄笋去了。坟山上的竹子也不少,反而相比更多、更容易寻得,但大概也是“坟”字的缘故,从没听说有人会在这山里头弄笋的。
而汐走进这竹林当然也不是为了寻笋。
他随意地在竹子间穿梭,坟山还不是坟山前的痕迹早已寻不到了。季节更迭,百年千载,时间的痕迹细细去觅、寻不到,但这一片又何尝无处不是痕迹,因为这片景存在的本身,就是时间流逝过的证明。
突然,汐停留在了一棵壮实的竹子处。
这棵竹子身上有一道横。初看,跟其他的一些无意划过的横也没什么差异,也许是曾穿行而过的路人无意划到了,也许又是哪一个风吹肆意间被其他的竹子刮到出的横。若换人类的双眼来看,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从映在汐眸间的倒影中,却可看出,汐的所见可远非如此。
虽然那特别之处,也是隐藏在竹子满身的绿色间极难发现,但气息
果然那花痴是遇到过了什么。
这竹上残留的气息,细碎无比。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却跟汐有着极小的共鸣。这共鸣,如同某根绷紧了的细丝弦,轻碰一下便有微微的颤抖不止。汐的到来,便是这轻轻的相触。
又往前几步,另一处竹处,汐寻到了类似残余的气息。
这样的竹子,走了好几处之后,已看到了好几处。这几处在汐看来也只是面中的点,到底气息牵涉的范围有多少,单凭这么几棵竹子还不足以猜出。
只见停留在了那处不再走动的汐,朝最近一棵有气息残存的竹子处伸手过去。气息之类本无形,但汐的手在紧贴着竹身处却是以两指捏起,一下把那守护印记的残息给具象成了手间丝线。
丝线水绿,如先前指引了陆筱颖的莲一样的颜色。
顺着丝线,汐的微许妖力散出,融入其间,随后其手一拉,丝线陡然间拉长了开来。或者更确切来说,并非拉长,而是隐于竹间的残息被同质相吸,连在了一起、一并具象化了出来。
丝线周体泛着绿莹莹的光,在显暗的竹林里头还是极显眼的。
整体看去,林间被具象了的丝线,悬浮着、呈着圆环之状分布林间。圆环的平均高度,较陆筱颖的身高略低,但也有着些许的接近。
“还有中心啊。看样子,这中心就是花痴站过的地方了。”汐说着往那处走去,嘴角微扬,莫名有丝对未明的兴奋与期待。
倒并不是说他这对陆筱颖在此处可能遇到过的事情幸灾乐祸。只是,类似于本能、藏于血脉中的某种心潮澎湃感在涌动。这种感觉,大概是源于即面未知之物、可能会有的挑战所生起的吧。
已在圆环中心那处,汐临竹而立。背靠之处的竹,正是陆筱颖先前一个踉跄、倚靠过的那棵竹子处。
这个方位可以看到的景色
眼前还是昏暗光线、绿得有些黝黑的竹,但并不是说无边无际,还是依稀可以寻到前方那头的大致边界的。这是现世之景,但汐见过此山的隐世之貌,更是记得当年那总喜欢人前倚老卖老的友人“老山主”在时的景色,已在瞬间明白了陆筱颖可能见到过的“物”。
见过的“物”,汐已可以断定,必是那家伙生前那处宅子,一侧为竹,一侧为松。现在坟山的样子,半山的竹翠,半山的松碧,在汐看来,更似是这山舍不得过去的主子,换了种形式、以疯长成山的方式来祭奠般。
除了“物”之外,陆筱颖可能见过的“人”,却是汐有些困扰的。猜不到,没有满足条件的对象。
最可疑的估计还是被大家称为“老山主”本人的那家伙了。但那家伙挂了都早就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这多少,还是至少以千为计。只是汐在这么长久的岁月间,对年头极没概念,也懒得记着,才说不上个大概。
如果不是他,那还有谁敌意大概是没有的吧。不过还是冲着小颖身上的守护印记而来的吗那个印记,可不是常人可以看出的。或者是想借由小颖,做点什么冲着泓汐而来
汐靠着那竹,仰头寻思了起来。看着头顶密集交错的竹叶,绿到快能挤出黑了,但还是有些极为不易的光亮可以寻见。
刚才见到的池塘,鬼门今年竟有两扇。
还有昨夜,同水璃一道在屋顶上时,自己所感受到过的坟山这边的气息。那气息,不属于坟山自身。
坟山,如这被常称的名中所带,“坟”字。满山的坟,山便是坟,坟又是山。但汐那时如昙花骤逝的一视,极短,却已与那刻在此山间的谁人,感知到了彼此。那瞬间察知到的气息,也是同“坟”有着些许的关联。
那一样同死亡相连的气息,却远较这显世的坟山更接近下方的世界源于黄泉之息。
若论黄泉,汐相识的里头,同黄泉最有相连的,也就两位。一位是管辖了这片区的那位引魂者,之前有时间让小黑跟陆筱颖告别,也是他那帮了个小忙、开了个小后门。
另一位,则是汐的左膀右臂之一凌业。
接触过死亡的并不算少数,但要论接触过黄泉之息的,人也好、妖也罢,还要出现在显世里的,却极少。汐也是因着对这自己相识那唯二的两人的熟悉,较他人更能分辨出这来自下方、黄泉之地特有的气息来。
静立于竹间的汐,如此思着,视着头顶那片偶尔的间隙中有漏过光线的深厚绿色,不禁闭上了眼。
要说这些都只是偶然,在汐看来是绝对没有说服力的。
世间的偶尔,大抵都有着必然和瓜葛。只是身处其中的,只知了自己所在的一环,没有全局看透,才会觉得是巧合、是偶然。
昨晚除了坟山这、必定有黄泉相关的人物出现外,墨泽手下那个混,会从梦拾婆的店子那出来也是极耐人寻味的。
“注定要不安稳段时间了。”汐说着再度睁开了双眼,眼中神采奕奕生辉,“不过动动筋骨也好。”
汐一下站直了身子,不再倚在竹上。原本受力的那棵竹,一下没了这股靠着的力,前后摆晃了几下才恢复成平静。几片竹叶,随之落下,尚青翠欲滴,但落在了地上,那滴翠的叶却也一下融入在了满地枯色的落叶里头,毫无违和感。
“老朋友,这山始终都是你的。不管你能不能听到,我都暂且当作这山可以替你听到吧。”汐慢行在林间,随手又拍了拍近处的一棵竹,“今年的鬼节,你这可别轻易成了别人酝酿什么的摇篮。太过轻易让别人得逞,可不像你的风格。还有前面那个人类女孩,我中意的。你可别拿诅咒什么的吓唬她。那花痴,真会当真,藏心里自己憋着的。”
虽这么说着,说给山听。汐其实自己心中已有认定,没了主的山,唯剩空壳、没有魂的山,怎么可能听得到
当时那家伙的力量都尽数传承给了墨泽。这一山的郁郁葱葱,顶多也只能说是借着那家伙尸骸尚余留的养分在长吧。虽然这说法,难免有些悚人,但汐看来就是如此。
而之所以明知听不到,汐也还是要说给山听,只是为了那个他决意守护的人类。今天陆筱颖明显是遇到了谁。这谁,怎么样感觉都有点像那曾经叱咤过山这边地界的“老山主”。
汐曾经的友人,是从那时起就不在了。但借着他尸骸所在的山,疯长成了如此规模的松、竹,谁知道是否传承到了另一些“老山主”的什么。思绪、遗念,都是有可能在经久的时间中借由物残留下来的。
汐又沿着往下的坡度,离开竹林,走回了大路上。陆筱颖同其妈妈早就离开了坟山的界限,去了后面的山头那。这座坟山,此刻除了汐,已没有他人。
静谧侵袭满山,唯松言,唯竹语。
汐依路下山,路过之时又扫了眼阳光下依旧晴好无比的那池塘。粼粼的波光,是水面收藏折叠起了的阳光。两相比较,水面上方浮着的,人眼所看不到的那两处漩涡,却显得更为黯淡深沉了。
“说起来,好像忘了交代那花痴,鬼节晚上没事别出门了。不过,那花痴的话,应该不用提醒也没事吧。倒是这鬼门,不知道多出的是哪扇,也不知道里头会出来怎么样的客人。要是出来的,有来泓汐的客人,倒是蛮有趣的。”
又是汐独自而发的言语,他的身影沿路行了几步后,便失了踪影。来时无影,去时亦无需有痕。
二
坟山的走动,竹间的觅笋,已是饱满的一日,超了前面好几天合并起来的活动量。
晚间又是家里七月半前昔,提前设的私祭,菜肴自然比平常的丰盛。
两相一综合,疲乏加着吃饱喝足的满足感,陆筱颖入睡的时间也早了些。且是倒头没多久,就沉睡下去了。
未入眠时看着的世界,往往是清醒的世界。而入眠后的世界,千奇百怪,是早已抛开了显世一切常理的世界。
眠中的自己看向眠中的世界,也往往会如庄周梦蝶,蝶为本体,还是人为本态,早已模糊不清了概念。
今晚沉睡中的陆筱颖也是如是,心神所在之处,并非在身所在的显世内。
梦中的她只是一棵不出彩、不出众、平凡的竹子。
有风拂来,细细的,但本应觉得舒适的空气流动,却让没有泪的“竹子”有着强烈想哭的情绪。
身边还有不少其他的竹,翠绿,于风间轻颤。
对面则是松,有松果缀于松叶间。也是一样,风中微颤着枝丫。
为“竹”的陆筱颖,没有任何其他过多的疑惑念头。不觉得自己是竹,亦没有任何对自己此刻形态的疑惑、怀疑,只有同着其他竹、松一道,有着满溢而出的哀伤。
一边为竹,另一侧为松,而坐落于中间线条上、交界的终点处,是一幢正在迅速分崩离析的建筑物。
那幢建筑已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是如泥塑遇水般,迅速地垮下。散着架的同时,又有绿色、说不出是青苔还是什么的植被快速地由外沿的地面处、延伸向建筑的高处。
随着建筑的分解,其至高处的海拔自然也是在加速度地降低的。
如此,一边分解而散,一边又有新生之物覆盖,少许后,已完全寻不到任何曾有过建筑的痕迹。只留一座小小的土丘,绿意已蔓延开了可以见到的所有大地。
那座新成的土丘面前,则是始终跪着个白衣之人。那人一袭白袍,双膝及地而跪,双手极其有力地抓撑在地面之上。看不出表情,但一样也有满溢而出、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何人何物的凝重。
那人保持着动作,低着头,从始至终均未曾动过分毫。
此刻土丘已成型、他的前方彻底陷入静止不动后,他凝滞许久后,才又迟疑着缓缓抬起头来。
那面容好熟悉
这是梦中的陆筱颖第一次产生了自己可以意识到、自己正在想什么的念头。
竹没有双目。但有灵之时,却也可视、可感周遭之物,且视野范围还不会受限于双目、可从四面及八方直接获取可见区域内的信息。
也是因着视线范围更广的原因,加之内里实则为陆筱颖的竹、所生之处也恰好,便在那原跪地之人抬头之际清晰清晰看到了其容颜。
可是他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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