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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绿的土丘静矗那方。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原是希望的色彩,此刻的绿看去,却沾染上了满满的殇。
跪地之人终于缓缓抬起了他的头。那人的容颜,这会为竹的陆筱颖看得清楚,有种迎面袭来的熟悉感,却在自己记忆中翻找何处见过、他又是何人时,恍如迷失在了浓雾的彼方中。
那人又缓缓起身。白色的衣袍着身,让他看起来更显得瘦弱、憔悴了几分。起身之间,分明还有一滴水珠从其眼角滑落,兀自地,化开在了也披上了绿的地面之上。
穿行而过的细风未止,竹、松的呜咽也未息。
那人这会又开始了凝重又静止的姿态,只是从先前的跪地,换为了现在的站立。
面朝土丘,这么看去,土丘有如一座多年无人打理而长满了野草的坟冢。
“唉”一声长叹,那白衣之人所发。
而此时看着这有些书生模样、又年近中年的白衣男子,陆筱颖突然灵光一闪,竟想起来了什么。
那人是医生只是穿得有点跟平常不一样的医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也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看到自己跟地相连处是竹子
好不容易想起一个点,浓雾瞬息间消散,其他的一切疑问便如某个泉眼中喷涌而出水般,一股脑冒了出来。
此时的陆筱颖,为竹时的无法自抑的哀伤也随着弱了许多,不再盈盈若溢出;却也还是有丝丝缕缕萦绕于心、消不去。
这个医生是医生的祖先吗好像,好像。还是就是医生本人
医生本人的话,这装扮古代他也是妖怪汐那样的妖怪吗
正当竹子的陆筱颖思绪已先形态、恢复成了人类,如此思索着时,前面那同医生一模一样的白衣之人却一下起了变化。
还来不及反应那人的变化是如何生起的,只见白衣不变、却多出了份飒爽;年岁刻下的中年之迹散去,唯有一男子意气风发、年轻之气盛溢。而最让陆筱颖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眸。
青铜色的眸。
那双眸没有汐那般的深邃和看穿不透,但也藏纳着另一番尘嚣之外的意。
那一双眼看去,恍如其主人孤守过一处古墓,有着独留在沧桑外不老亦不死的寂与淡。再次重入凡尘,发觉时早过、境早迁,眼底在那刹间尽收了不语而出的诸多感慨。如山般分明的眉,合着这么一对不似来于世间的眸,不怒不动间若凝洒了霜雪的青山,清冷冷的,也溢着饱和过度的殇。
而除了眼之外,更吸引了这会魂附竹身的陆筱颖注意力的是那人变成另一番模样后,其背后散下的那束长发。
陆筱颖曾经有些先入为主的观念中,一直认为,长发总是飘逸的,而飘逸的总是适合柔和之物,若是安在性别之上,总觉得直顺的长发只适合给女生添上些柔美。但见到了这位,她的这一观念竟倏然改变了。
原来决定了性质的不是物,还是人。人是何种气场,那么物放在其身上,也会随之带出点主人的味。长发是可显得飘逸、柔美,那是因为她所见的常理中,长发这一物是在女子身上见到的为多。先见到了可添柔加美的果,遂去倒着追溯,反成了长发是只适合女子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大概这同人世间的很多事情一样,都落入了有些本末倒置的圈里。比如若有人成功了,总会有人在事后来总结归纳。而这归纳,亦是先见到了那人成功的果,然后再去倒溯起了应如何如何,如此得出要怎么做、怎么做就可成功,如此就煲出一锅鸡汤来。
鸡汤是补,但何尝又不是需对人而来的
适者相适,可滋补;不适者得之,不过是多了份需额外运作体内机能,额外消耗自身之物。有因才会有果,有了内因的条件,尚需外因的环境配合,才可得出那果。煲出这锅鸡汤的例子里头,自然已有那些材料与条件,但除了被选中作为案例的特殊样本外,却有千千万万同样也具足了材料和条件、却始终未得果的样本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范围内。
总是有些类似的从果止因的溯源在进行着,不细作思考,极对,甚至连最先做出此溯源之想的当事人可能也未曾发觉,自己其实已在初始时就刻意做上了另一些对适用范围的假设和约束。
以果溯因,当然,也有用。
当只身行走在路上,却迟迟见不到前头期待的成果,身畔又看不见有人相依时,偶尔也是难免会生出挫败感的。怀疑、踟蹰,是否自己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是否这条路就只能是通往无解、无尽的黑暗中的为什么别人看着都如此轻松
但若在此,猛然看到某个以果溯因中,原来同自己一样走过这条路的也是有人在的,还成功了,心中自然会多出几分踏实来继续前行。
不过这也只是起了份辅助作用,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要看由因及果中的、始终发挥着能动性的本体。理可变,心可随,需具足的条件和材料可以这般、那般、这样、那样、千千万不同,但只要是适合了自己的,量身而出的果怎么能说一定就是不好的呢
路随心走。性为心之体,天又为性之原,尽心即是尽性。存着善念,随着喜好而行,尽性了,走出的路便是自己独一无二、自成一派风格的路,又何必拘泥于随波随流的千篇一律
眼前的这位,便是超脱了陆筱颖原先认知的。谁言长发只可柔似水亦可年少轩昂,气宇自流淌。
只见原先医生样貌时的气质未留分毫,这位,青铜色的眸,乌黑而下的发,白衣相着间依然显出的臂膀的健实,整一个的硬朗、魁梧、朝气不但丝毫没有被打破,反倒是那直顺地垂于其背后的发,也觉得多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而若没有这一束不多亦不少的长发,大概反而会觉得硬得太过生硬,这样的,刚好平衡了其周身给人的气场。
正当陆筱颖借竹之体、细细观察着时,那人的目光却突然从前方挪移了开来,一下转而看向了她所在的竹子这侧。
看向竹子一方的那双眼,青铜色的眸里,除了寂唯有殇,但陆筱颖见着却心虚地总以为是自己暴露了。
一定也是个妖怪但除了汐和水璃,其他妖怪么,不熟,不知底细,见了会不害怕才是假的
竹子无心,但陆筱颖总觉得自己因着心虚、心跳加速了些。
那人视过竹子处不过片刻,其实就立马转看向了另一侧的松处。但陆筱颖的心跳尚未在片刻中缓下来,另一沉闷、却响彻可通穹霄的声音便从竹根相连的大地中直传了上来。
伴着一声类似“昂”的长啸声,地面直接震颤了起来,竹松在以秒计的短瞬间纷纷拦腰而断。
同时,又有平地生起的狂风乱作而起。天似压低了许多,大片大片结实的乌云瞬息凝起在了上空。
土丘、竹松所在这小山上一方的天是最先起了这厚实、盖住了一整方山地的云层的。以这山地为中心,山上空的云层源源不断地凝结成型,随后迅速跟着风的方向,往北面更宽广处移去。
先前的厚云一往远移去了些,山地上空便又有新的厚重云层形成了。厚重云群的后面,还有不少散薄的乌云紧随着从原先山的附近紧随着快速移动而起。恍若群妖赴会,一会儿后早先无云的天空便只剩满眼满天的灰色了。
空中是如是的动,地上也没静止着不动。
拦腰截断开了的松竹,随风,上半截无处连根,也鲜有完整的,枝丫早已折断乱窜,卷袭之下被远远地飞抛了出去,不知去往了何方,只知最终还是会在某处沉沉落地的吧。
相比上半截,根系所在的下面半截,虽没有浮萍般不知何去处,但也岌岌可危。或有根须紧连着大地的,顶端断裂处已撕扯裂开了不少竖口子;或根从泥中脱离,整个歪倒贴地的。山地之上早已没有了完整的竹木类植被。
地面更是裂出了一道黑色的大口,把建筑物消亡后形成的土丘一下吞噬了下去。
大地张开的裂口越来越大,且是猛然间开的。这裂口以土丘处最大,往前往后延伸开来,一路延至了无丝毫坡度的大地处。
白衣男子所立处也正好在这大道的裂口线上,原先建筑物分崩时延展覆盖一地的绿色早也被裂口吞没。而那男子依旧于乱作的狂风内临风不动,悬空浮立于原处,白衣的衣摆、袖口均被卷绕此方、始终未停的狂风吹得鼓起,而他背后那束直顺的黑发风间扬起。
裂口还在进一步地加剧开裂中,一侧的残竹,一侧的余松,都只有七零八落的些许,在裂开的过程中也纷纷翻入了裂口的无尽黑暗中。
“昂”又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长吟。
陆筱颖魂所依附过的竹早已也成了残碎,她原以为自己会随着其中尚有根在的、稍大的残竹碎片一同,只能无助地看着漆黑,任由自己滚入这裂口。但没想到,这又一声长啸从裂口远在更下方的深处传来,携带而起一股往上翻滚、升起的气流直把陆筱颖的魂给吹飞到了高空之中。
说也奇怪,被这随长吟而起的气流吹离大地裂缝的,唯有陆筱颖的魂灵。其他的残枝、碎泥,一切的有形之物依旧不断往裂口深处、远看不到底的黑暗中落去。
确实是远离了下方的漆黑,但却让陆筱颖更接近了上方那片云涌的深灰。裂缝中那股气流的强劲,从此刻陆筱颖的魂所在的高空便可识出一二,头顶奔逐往北去的云层已好似触手可及。
风依旧不止,魂也随风往北不受控地飘着。但从这高处俯望下去,一切尽收眼底。
陆筱颖好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沂竹镇,但又有些不同。从方才自己被吹离起的小山地往东过去一段路后,一条河流正由北往南流去。有一座木桥搭在河上,粗糙的木色。所在处的方位,跟陆筱颖再熟悉不过的那座桥一模一样。
河流穿经镇子,河的两侧也都是民居。这镇子的布局,以及那些应该是建筑的色彩上看着有着更多木结构的。但陆筱颖却极度确信这绝对就是沂竹镇只不过是跟她所认知的故乡“沂竹镇”不一样的“沂竹镇”而已。
这份确信,就同她此刻没有参照物,却也能极度肯定东南西北方向一样。
裂口从这地面看去触目惊心,已开裂成了整座山地大小。
那座山地是爷爷奶奶在的那座坟山吗
这这么想着时,又一声长吟震颤着大地,直冲云霄。裂口停止了扩张,看样子只想吞噬掉那座山,以及山上那座建筑残留形成的小山丘。黑色之上,白衣的男子已成了一个白点,却格外醒目。
长吟停息,裂口不变,却赫然从裂口中央有山凸显而起。
有听着类似“轰隆”之声的巨响,沉闷至极,时间也不长,至多也就维持了一分左右。这一分左右的时长停止,巨响也便息了下去。
裂口中新生的山也已成型,稳稳地矗立在于它而言、尚是初次见到的大地之上。这山彻底掩藏住了曾经、此处有过一道地面口子的事实。
新成的山是光秃秃的,没有它物,连些零零散散的绿也没有。那白色的点依旧于那处不动着,见证着原来那片山地的消亡,又见证着这座新山地的诞生。
于空中飘零,尚未被彻底吹远的陆筱颖,先前只顾着看极为熟悉、又显陌生的“沂竹镇”,又只盯着看山,完全忘了留意地面上延伸开更远的光亮。
这会新山成型,她才发现以应该是“坟山”的新山地为首,有蓝色光亮埋隐于地下。
世间有着诸多的事物,都是细看之事瞧不出什么,但放远了看去,却能辨出其全形。这蓝色的光亮也正是如此。
隔在陆筱颖所处的高空与地面间的零散雾云散去,唯见蓝光如线错综,竟似着龙形。方才新成的山处,光亮显得极为微弱,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有清浅的蓝色亮色。
陆筱颖虽为魂,但这会脱离了竹身的束缚,魂也是呈着她本体人的形态的。只是这个形态没有显世常理中的可视形态,飘忽忽于空,大概也只有另一方世界的居民才能看到。
魂形的她眯起着眼,试图把新山那微弱无比的光也看清。除了这山外的其他地面上的,她其实已经看明白了,那蓝色光线构成的躯干,如一条蓝色带鳞的龙蜿蜒于地。只是没有这为首之处的光亮,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想尽量逆着风、想尽量去靠近山地处看个明白。
“龙龙”努力看了一会,陆筱颖不由地吃惊、喊出了声,虽然风一下盖住了她说话的声音。
她这好不容易刚一看清了些山处的全貌,底下竟又有一声长吟响起。这回地面上没有裂口,声音明显是从应是“坟山”的新山底下传来的。
“龙龙吟难道是”伴着这次惊讶无比地开口,陆筱颖的魂体一下被此时随长吟、而猛掀起的风给吹远了不少。
这一声较着先前的,来得更为凄怆。
地面那条由光组成的龙身,只扭曲了几下,光便迅速暗了下去。不过须臾,蓝光开始了熄灭,由龙尾启,直至山所在的龙首。
“昂”
山处发出了最后一声的长吟,已虚弱无比。这一声最后的吟叫,如山的哭泣。
龙形的光就此便全部熄灭了。
陆筱颖并没有全然知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心中却有愁殇让她觉得极度难受。这是眼睁睁看着龙的熄灭、消逝,自己却做不了什么的无助和悲恸。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