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正尴尬怎么打圆场,突然听到乔氏这么说,连连应道:“对对对,这会儿太阳正好,咱们去外面坐会儿吧。”
郭氏自然是没意见的,这么尴尬的气氛,俩人默契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笑呵呵的就出去了。
乔氏可不愿意跟这俩人坐在一块,刚出来就找借口说铺子里有点事,先走了。
邹氏想到汪朔之看宋双双的眼神,现在巴不得让她们早点走,但还是客气道:“怎么刚来就走了,好歹吃了中午饭啊,我看双双都瘦了。”
“不了,我们还要去私塾接子毅回家吃饭呢,你们慢聊。”
于是邹氏随便寒暄了两句就匆匆送客了。
邹氏刚回到院子,就见郭氏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盯着乔氏母女离开的方向,阴阳怪气道:“哎呀,现在不一样了,开铺子了,能挣钱了,样儿也大了,连饭都看不上了。”
邹氏酸乔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奈何现在家里已经听不得她说乔氏一个不字,现在终于找到了同类,跟着忍不住道:“这娘俩狐媚这呢!”
她转而不忘朝郭氏夸赞道:“还是我们珍珍好,又温柔,又贤惠,听话懂事,还孝顺,那才是正经做妻子的,娶回家也有面子啊!”
郭氏被戳到痛处,坐那没反驳也没吭声,就宋珍珍那样带出去还有面子?她只是心里想着,但愿这儿媳能孝顺点吧。
俩人正在院子里谈话,屋里突然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你推什么推!你烫到我了!”
“对不起,是在下失礼了……我实在不需要茶水,姑娘自己喝吧。”
“你敢嫌弃我!”
“我没有。”
“那你现在就把茶水喝了,一滴不剩!”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郭氏无声叹了口气,但愿温柔贤惠吧。
邹氏大概面子上挂不住,“我……我进去看看啊。”
……
初八,季长卿就要回京城了,宋双双头一天在羊山县打点绸缎庄铺子。
突然听见钱玉馨的侍女樱桃招呼道:“公子是来看绸缎吗?”
这里女子络绎不绝,男子却是稀客,宋双双刚抬头就对视上汪朔之仰着脖子高高在上的神色,“我来找人。”
“找谁呀?”
宋双双不是很喜欢汪朔之都离开了衙门,还一副官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历不一般似的,“樱桃,你忙你的吧,不用理他。”
樱桃本以为汪朔之是大人物,不敢怠慢,但是见宋双双都这么说了,就忙自己事了,果然没再理会汪朔之。
汪朔之发现宋双双还肯主动搭理她,激动的走过去道:“双双,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宋双双心想,最近又没跟他有交集,他有什么可道歉的?
汪朔之望着她姣好的面容,就越发觉得宋珍珍不能看,想到昔日种种,顿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你知道吗?你那个妹妹……不,我是说宋珍珍!她简直是一言难尽!我从未见过一个姑娘家鼻涕横飞,指甲里都是泥,简直一点没有女子的端庄秀美,还不懂得尊重人!她竟然端了有瓜皮的茶水给我喝,我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妹妹,我绝对不会容忍姑息!”
宋双双听了半天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愣了下,低头继续整理账本道:“……这话你留着下次跟婶婶说,就不必跟我道歉了。”
汪朔之突然激动的抓住了她手,“我知道大人走了,你心里不舒服,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回去跟宋珍珍解除婚约!”
宋双双被拉扯感到十分不适,挣扎时一个用力险些抽到汪朔之脸上,什么叫做只要她愿意,她怎么就愿意了?他跟宋珍珍解除婚约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既和宋珍珍定了亲,那你是我妹夫,怎能这么不知轻重!”
汪朔之来的时候本来是抱着美人归的希望的,可是看到宋双双如此冷若冰霜,不禁有些慌了:“双双,是我错了,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跟你跪下!”
说完,真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娶你入门!让你做我的正妻!”
明明素日里最爱面子的人,现在甚至能当街下跪,宋双双瞥了眼外面人来人往朝铺子里面扒头的路人,汪朔之不但不知羞耻,甚至放大了嗓音还想闹得人尽皆知,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宋双双收回了视线,垂眸,神情凝重的盯着他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滚不滚?”
话音刚落,钱玉馨掀开门帘,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直盯着汪朔之道:“呦,这谁呀!这是唱的哪儿一出?”
汪朔之跪着背对着人还可以,脸皮厚点就当看不见得了,但是钱玉馨是正面对着他走过来的,还跟他搭上了话,这让汪朔之很不自在,偏偏已经豁出去了,又不能这么站起来,只好别过头不去看她。
“还挺腼腆。”
钱玉馨朝着门外故意道:“这世道,女人不容易,做生意也不容易,连要饭的都敢上门跪着赖着不走了,只听过女子以身相许报恩,倒是没听过男子卖身要钱的,瞧瞧,把人家姑娘都吓到了。”
钱玉馨说完,转身朝樱桃道:“樱桃,快去拿两个馒头过来。”
汪朔之身后,顿时传出来一片大老爷们的笑声,只听得汪朔之冒了一身冷汗。
“你胡说什么!谁上门乞讨!”
钱玉馨故作惊讶道:“哦……不是啊……那你无缘无故的,跪在地上做什么?这大年刚过去,你以为磕几个头就能要点压岁钱吗?”
门外又是一片笑声。
汪朔之不由怒道:“你浑说什么!”
“我……我没浑说呀……我我这不是让你起来吗?”
宋双双见钱玉馨一点都没害怕,还故作结巴的样子,就知道她要揶揄汪朔之了,索性别过头视而不见,既然给脸不要脸,给点教训也好。
钱玉馨好声好气道:“兄台别见怪呀,我只是有感而发,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惹你生气的,实在是……早就听闻你没本事,又一直靠女人养活……”
钱玉馨对着汪朔之瞪来的眼神:“不然,你一个定了亲的男子,不在家里筹备着娶媳妇,大过年的来我们绸缎庄里给新娘姐姐磕头,又是求爷爷又是告奶奶的,我思来想去,那不是要压岁钱是做什么?不会是中邪了吧?”
汪朔之气的直接从地上站起来了,一拍身上的灰尘道:“你!你说话要有证据!我堂堂衙门师爷,怎么会让女子养活!”
“呀,师爷呀,快快坐下,快快坐下,樱桃,快去端杯热茶!要是师爷愿意跪着,赶紧拿个垫子来,真不懂事,怎么能委屈了师爷呢!”
樱桃差点被钱玉馨的样子逗笑,爽快的应了一声,就去里面端茶了。
汪朔之脸色简直差极了,又没脸转身出去,只能站在原地继续僵持着。
钱玉馨见他还不走,继续赔笑道:“您说,您一个师爷,又是磕头又是下跪的,这……我们那儿消受得起……不知道这位师爷是在哪个衙门高就啊……我们好送点礼过去,省的得罪了知县大人,还以为我们欺负衙门的人呢!”
钱玉馨不等汪朔之回答,“诶,是咱们羊山县师爷吗?可是年龄不太像啊,而且我也是见过羊山县师爷的,仿佛容貌也不太像呢!”
汪朔之没好气道:“我自然不是!”
“那就是清河县了……改天去衙门亲自道歉啊!”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道:“清河县的师爷我前两天见过呀,不是一个中年男子吗?声音似乎也不太像,这位师爷,您要不要把脸转过来,给我们大家看看呀?”
钱玉馨也跟着提醒道:“师爷,大家让你把脸转过去呢!”
汪朔之才没那个脸转过去,结果被钱玉馨蹭了一把:“师爷……您您怎么不敢让大家看看您,该不会是没脸见人吧?”
然后,宋双双就没再听了,好像听樱桃说,汪朔之的脸当时红的跟烙铁似的,从铺子里面跑了出去,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来羊山县了。
这事沸腾的很快,何况羊山县绸缎庄和珠宝铺很多,也不是没有一个清河县人,下午邹氏就在集市听到清河县的师爷去羊山县给一个女子下跪了,羊山县还能有谁,师爷又是谁,不就是汪朔之去找那个宋双双了吗!
邹氏知道这件事后,气的差点昏过去,可是又不敢跑到乔氏面前说什么,将来说不定还要仰仗她们帮衬,只是私底下跟宋良进抱怨了几句不痛快,就被宋珍珍给听见了。
她的未婚夫对她爱答不理,却跑过去跟宋双双哭着下跪?还被人羞辱了一通?
这让她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她当初知道此生没有机会再见到知县大人了,所以才放着尊贵的知县大人不爱慕,委屈自己嫁给他,他还不知道珍惜吗?
宋珍珍气的在家哭了好大一通,差点又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