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浚,想理由搪塞,想办法乔装的过程。从即墨染提出这件事,到纪浅真真正出了皇城,摸着自己脸上不透气的假皮站在太傅府邸,已经过了四日。
拿着即墨染给她的信物,浅真在谨慎无比的路府仆人带领下,进了路府的客室,路大人此时才刚下朝回府没多久,许是刚来得及喝了杯茶就听见浅真求见的消息,这便喊来了自家夫人,连朝服都没有时间换下,就端坐在主位上。
这是浅真第一次见路夫人,杜氏今年已过了四十,面容已经显露出老态,她也不是什么注重打扮的寻常官眷,脸上只搽了淡淡的一层脂粉,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浅真她的疲态和病态。只是她的眼睛从见到浅真进门的那一刻,显露出的精锐光芒,告诉浅真,这路夫人并不像外表上那样,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妇人。
浅真站在俩人面前,想了想,还是像之前做虔贞道长那样,立掌向他们一拜。
路大人似是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是何许人士?”
浅真原想撕了脸上那张皮,直接表明身份的,但想到撕脸容易,再想戴上就难了,还是用一张微笑却僵硬的脸,硬着头皮说道:“南音观虔贞。”
他们不可能就忘了那个陪即墨染走青衣门那一遭的女道长。
果然,路夫人起身,健步来到自己的面前,轻轻一捏她脸上的皮,对自家丈夫颔首道:“是易容术。”
路大人急忙请浅真入了客座,握着自家夫人的手,恳切道:“多谢道长舍身保护烟苒多时,又......”
浅真连忙摆手道:“路大人客气了,我和三小姐投机,朋友之间,理该如此。我此程前来,是受皇上和三小姐的托付,来路府道声平安。陛下担心民间的流言蜚语,不想将路家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所以这么久,一直未曾亲自或者派人来给你们个说法......”
路大人抚着胡须,“烟苒既已成了帝姬,其中的利害,我们也明白,我们家也不是害怕那点罔论的人,只望陛下能够真的护住她。”
浅真点点头,继续道:“至于被叛军围困在青衣门的路公子,陛下派了不少精兵,想必,不久就会传来好消息。”
路鸣渊和杜氏相看一眼,路太傅有些错愕地说:“虔贞道长,托您的福,犬子已经安全到达了淮水一带的官衙,前日才寄来了一封家书,他知晓了烟苒和您的安危,却因为还有不少青衣门众尚未脱险,仍被包围,所以他还未归来。”
想来是何鸿达的私兵得了即墨染已经回宫的消息,撤了围困青衣门的兵力,路瑾得以脱险,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浅真茫然道:“恕我惶恐,这件事怎用感谢我?”
路鸣渊道:“道长不用谦虚。若是没有道长的友人相助,不擅武的犬子定会被守在青衣门的残兵所捕。”
浅真疑惑道:“我的友人?”
路鸣渊道:“犬子和他见过几面,此人是南音观的信徒,告诉犬子,是因道长所托,才会前去青衣门支援,正巧救下了犬子,机缘算是神仙保佑,实在都是你和那位公子的功劳。”
浅真心头一颤,若她没猜错,那人知晓青衣门的大致位置,能从一种士兵手下救下路瑾,还往她脸上贴金,说他不是商君,她都不相信。
浅真一时无言,心虚紊乱,避免太过冷场,她干巴巴道:“路大人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路夫人突然开了口:“道长陪烟苒进了青衣门,可否告诉我,门中有无和烟苒年岁相似的孩子。”
这话?浅真福至心灵,忽然想清了其中关联,既然真正的路三小姐和清蘅之女换了身份,杜氏照顾了即墨染那么久,不代表她真的忘记了自己的亲身孩子,毫无芥蒂了。
可是青衣门里,她是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也不知被商君忽悠出去的孩子中有没有这样一个,说是或者不是,似乎都不太合适,浅真仗着脸皮是假,心虚着说了个谎话:“留在青衣门中的时间不长,我并未留意。”
听她说了这样的话,杜氏虽然没有太沮丧,还是仍不住握住了自己身侧的一块圆形青色玉石,她安放在路太傅的那只手被更加用力的握住了,路太傅甚至安抚般轻轻摸了她的手背。
路鸣渊道:“好了,小若,说好的,不要后悔,无论她现在在哪,必然都有她的一番天地,做我路家的子女,束缚太多,不见得更好。”
劝慰的话进了路夫人的心,她振奋了心神,拿出了一家之母的态度,客气地问浅真要不要随他们一家吃个简单的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