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落,抬眼看他。他半夜未睡,眼底涨红的血丝,多得惊人。殿试前,他都未这般憔悴过。水香眼皮抬了又落,“你睡吧,我不跑。”
她怎么跑呢?往哪里跑呢?
跑到天涯海角,都还会再想起他。
——
噩梦醒后,睁眼到天明。天际微微泛白,街道上稀稀落落着几个开门离货的商贩。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片刻后,盛府近在咫尺。
水香看着那座雕梁画栋的大宅出神,她眨眨眼,要收回视线,眼尾不经意的一瞥,瞧见一个人,抱着包袱,坐在府门口台阶上,一动不动。
这个身影……
水香伸出手指,沿着那人的轮廓画了一遍,眼泪掉下来。她踉跄着扑到车门口,掀开帘子,不管不顾的跳下马车,向那个人狂奔而去。
她笑着大喊,挥手,“齐大哥!齐大哥!”
“水香!”盛翰池在她掀帘子的那刻,便伸手要将人拉回来。只迟了一刻,人从他指尖流走,哭着笑着,奔向他人怀中。他听着她欢喜又哭闹的声音,攥紧拳头。
“齐大哥!”她一头扑进齐飞怀中,嚎啕大哭,“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你……”
“好了好了,这么大人,还哭鼻子……”齐飞摸她脑袋,疲态尽显的脸上,满是宠溺。他从包袱里摸出精心呵护的糖人,剥开外面包着的牛皮纸,笑眯眯的放到水香面前,“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糖人!”水香眼泪扑哧哧的掉,笑容却更大。她吸吸鼻子,接过糖人,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甜甜的,混着她的眼泪,又有点苦苦的。她看着齐飞一贯温柔的神情,呜咽一声,低头吃糖。
如果,如果,她不耍小性子,非要嫁给盛翰池。她和齐大哥,早就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了吧?
她不会和盛翰池闹成这样,齐大哥也不会至今未娶。
悔意,愧疚,涌上心头,水香吸吸鼻子,挽住齐飞胳膊,不松开。
盛翰池静默片刻,走上前,礼数周全的和齐飞打了个招呼,问道,“何时过来的?”他明知故问,掩在袖口下的手掌双拳紧握。
“前几天……”
“前几天?”水香睁大眼睛,拉着他上下查看,心疼不已,“你在这里干坐了好几天?”
她急得跺脚,“你不知道敲门进去的吗?”
齐飞不好意思的拉下她的手,低声解释,面色有点难堪,“守门的不让我进去……”
“他说不让进就不让进了?你说你是来找我的呀?你嘴巴怎么这么笨?”水香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我说了,但他们说……”齐飞手足无措,解释到一半,想到什么,直起身看向盛翰池,眉头紧皱,不解的发问,“翰池,我和你们家家丁说,我是来找盛夫人彭水香的。可你们家丁说,盛夫人不姓彭,姓秦,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水香,不是你的夫人么?”
“……”没曾想是这样,水香止住哭声,面色苍白,她舔舔唇,将将要解释。
那边适时的走来一抹倩影。那抹倩影对着盛翰池恭敬的福了福身,转过脸来,温和不失亲切的笑道,“相公,这是您老家的亲戚罢?”
“相公?”齐飞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问盛翰池,“她喊你相公?那我们水香,又是什么?”
盛翰池喉咙干涩得厉害,说出的话,也如带了沙砾,“水香是我妻。”
“是你妻?你怎么能,有两个妻子?”齐飞罕见的气红了眼,他闷了闷,拽了水香,扭头要走,“我们回家。”
盛翰池移步,挡在两人面前,“她不能走。”
府里家丁出来,站成一排。
“你……”齐飞理智尽失,拉了水香就要硬闯。
家丁们蠢蠢欲动。水香看了眼盛翰池,拉住齐飞,“齐大哥,你这么远过来,还没在京城好好玩一玩呢。你在这里多住几天,京城的元旦灯会,很漂亮的……”
“水香!”
“齐大哥,你在这里呆几天吧!”她仰着脸哀求,抱住齐飞胳膊不放,如浩海里抓到浮木的溺水者,无助,绝望。
齐飞重叹一声,一甩手,闷头不再讲话。
盛翰池嘴角抿成一道直线,抬眼看管家,有仆人上前。
“安置贵客。”他道。
“是。”
——
在乡间两月有余,朝堂之事落下许多。新年将至,各种宴请准备铺天盖地压来。盛翰池下朝归家时,天际圆月已经高悬。
马车停住,他抿唇,收好奏折,掀帘下车。门口倩影绰绰,他不甚在意的抬眼看了下,拢好大麾,往府里走。
“相公。”秦霜叶一贯的大方得体,跟在盛翰池身后,小意提醒,“过些日子,便是新年,圣上宴请众臣,皇后娘娘也摆桌邀命妇进宫同乐。”
盛翰池点头,“知道了。”
“相公……”秦霜叶喊住他,还要说些什么。
盛翰池顿了下,转身看她,“备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