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自当交予廷尉和未来的新帝裁夺。”
“新帝?”
元嘉愣住了,倏尔不可置信地尖声叫起来:“你竟想废帝?你敢废帝?谢沂,本宫没有谋逆,你才是乱臣贼子!来人啊,把他给本宫抓起来!!”
一场巷战,她带的那些人死的七七八八,晚风中新鲜的血腥气有如水藻疯狂蔓延着。谢沂的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只将死蝼蚁,冷淡得没有任何温度,“带走。”
周季率人把人架着走了,一路上,元嘉犹自骂骂咧咧,骂完他骂桓微,连带着他谢氏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谢沂始终不理。将死的秋虫罢了,没必要白费口舌。
他很快就会让她知晓,她所倚仗的那些身份不但成不了荣耀加身的鲜花锦簇,反而是她的催命符。
打扫了残骸回到家中,见到鲜血遍身的儿子刘氏惊得魂都飞了,忙将人抬了进去,一声儿一声心肝嚎得震天动地,谢府里医正婢仆来回奔走,乱糟糟一团。
桓微也见到了两个被打的忠仆。小丫头遍体鳞伤,奄奄垂绝,却连哭也不敢——只要耸动肩膀,伤口必无可避免地牵扯伤口,火辣辣又噬骨的疼。桓微心疼地擦了擦她唯一没受伤的脸,自责地道:“是我不好。”
若非是因为她,阿蓝哪会受这样重的伤。
采蓝的气息十分微弱,艰难地吐息:“阿蓝无用,一直愧疚不能为女郎做些什么,这一次,总算可以无憾了。”
好在两人皆是受了些皮肉伤,还未伤及筋骨。她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丈夫处。院中已然打扫过,谢沂被安置在卧房内的榻上躺着养伤,他身上衣裳已经换过,错金博山炉顶香雾缭绕,掩去了屋中厚重的血腥气。
回到家中,桓微不安了半日的心稍定,她在榻边坐下,轻轻抽出他手来以手暖着,谢沂精神倦怠:“瑍儿如何了?”
他背上腰上有伤,一张脸因失血过多过分苍白,这半日不过是强撑。又牵挂着儿子,如今制服了罪魁祸首也不能安心。
儿子尚在王氏,尚未来得及把人接回,只派了个丫头过去问了情况。桓微把孩子安好的情况和他说了,又问:“要不,我这就去把他接回来。”
“不急……”
谢沂淡声道,疲倦闭上了双目,“事情未定,等台城里平定了再说。”
暮色四合,华灯四上。血红一轮落日坠在宫城屋脊,挣扎着,被暮色吞灭了最后一丝华光。
历经一场厮杀后台城已重归寂静。崇德宫前,桓晏踩着一地零落甲兵迈上为血侵染的玉阶,青衫寥落,风骨凛然。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崇德宫,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嫡母。眼前的女子约莫四五十岁,华发已爬满鬓髻,累累珠翠也掩不住的憔悴衰老。他双眼漠然逡巡在谢太后身上,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那让自己的生父畏惧得不敢给生母一个名分的女人,原来也老了。
他心底忽地生出一股哀意来,敛袖行礼:“臣奉大长公主之命来,请太后下旨废帝。”
殿内灯烛如昼,辉映得壁上椒土朱光流转。谢太后已整束完毕,缓缓地动着眼珠子,目光久久地在他身上,目中隐有酸涩意。
他长得原有些像他的父亲。
那个把江山重担交予她手里、曾在红烛热烈夜含笑拨开她掩面扇子的年轻的帝王。
“陈郡谢氏的女儿,是么?果然秀外慧中,芳菲婉嫕。堪为吾妇。”
她也还记得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正因为这句话,她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和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谢太后阖目一瞬,再睁眼,烛光下已是四平八稳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端庄。抬手示意他起身。
“建宁陵的事,我已知晓了。”
她端步移至鎏金镂花的书案前,案上早有一匹摊开的墨迹泅干的玄黄锦缎。谢太后将凤印加盖完好,温声问道:“皇帝废后,亦当另立新帝。会稽王虽为宗室之长,实则才疏德浅,不堪为万姓君父。大司马可有人选?”
竟是出乎意料的问起了他对立帝的人选看法。
殿外暮色融融,携着寒鸦的影子映入殿来。两扇高大的宫门投影于地,桓晏背光而立,青衫寥落的身影格外孤寂清瘦。他眼底浓黑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事出突然,家父并无人选。兹事体大,总要太后与群臣商议后拟定才是。”
谢太后见他完全不接自己的话,也不气馁,把诏令卷好放入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