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把他的表妹背上了花轿。
他背着新娘道:“我这一生,只娶妗儿一人。”
满城中人都听见了,他们抛起花,为这将来的帝王的深情而欢呼感动。
皇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何其贵重。
冯府中人有人欢笑也有人皱眉,他们不知道年轻的、即将弱冠的定王到底在想什么。
定王把他的新娘迎回定王府,三千宾客盈门。
他踏上花阶,看见府里人群之中的一双璧人。
那一人着朱雀红袍,身侧站着墨色蟒袍的高大儿郎,一眼望去,他们比新人更像一双伉俪。
定王收回目光,牵着他的新娘走入府中。
走入被祝福与笑声包围的喜堂,他带着笑意,不敢去看那一抹触目惊心的朱雀影。
“定王大喜。”
她走来,钗动衣袂摇。
“父皇虽无法莅临,却切切嘱咐孤应行长姐之职,贺吾弟之冠。”
他抬眼,看着她的眼睛轻笑:“父皇思虑周到,那便有劳长姐了。”
她轻笑,打开一旁婢女跪呈的御匣,取出镶珠玉冠,堂中所有人下跪。
定王撩衣而下:“多谢父皇垂爱。”
公主不归亲手解开他发上冠,将新冠给他扣上。
定王闭上眼,听着她传达陛下的祝语,一字一字,仿佛含着笑意,仿佛没有情绪。
他抬眼看她,她素来清冷的面容着了浓妆,变得姝丽且遥远。
她垂眼看来,冷蓝的眼眸熟悉又温热。他依稀听见了少年时一同执笔临帖时,她温声唤过来的一声平儿。
而他也曾悄声唤过一句不归。
满堂喜客,人人只知道公主定王不合,不知道在郁王未入宫前的青稚岁月里,郡主不归与公子思平何其交好。
没有若只如从前,旧路不是今路,今人不是吾妻。
他接过她的祝福与冠戴,起身与他的表妹拜堂。
一声天地,一声高堂,再一声夫妻。他的心上人在身后,从此一如天堑,只剩摇摇欲坠的手足之情。
行过礼,新娘入里阁,定王在酒席间接酒,杯过酒尽,来者不拒。
“定王大喜!”
是,我今日大喜,我高兴。
他举杯来到公主面前,手略有不稳,酒液微洒:“多谢……长姐今日大驾光临。”
她身后的郁王接过他的酒,笑:“大哥好酒量。阿姐不胜酒力,四弟替她喝了。”
定王也笑:“长姐……莫要耍赖。”
公主弯了异瞳,自斟了满杯敬他:“长姐从不赖。”
她一饮而尽,定王看见她十指尽皆染了蔻丹,那般艳丽与热活。
他知道表姐不喜红粉,今遭为他破了一回例。
他忽然有些开心。
她饮尽,轻笑:“长姐略背薄礼,但愿思平不弃。”
什么礼呢?
喧嚣之中,他打开她送上的方盒,里间是紫龙王袍,心口盘着龙首。
定王醉了,移不开眼神了。
“父皇赐你冠,长姐无所长,便凑合着赠你弱冠衣。绣工粗糙,莫要嫌弃。”
酒香,大喜,他的眼睛慢慢模糊。
他又听见她说:“长姐俗人,但觉此间不够,便再添了一千金。”
定王的指尖一顿,他抬起眼凝望神色不变的她。
酒香,大喜,少年时的承诺跋涉而来。
“表姐,你赏我一个——不讨厌我、你我如初的承诺吧。”
“若你始终是你,我仍是我,那是自然的。”
“那……一诺千金,表姐记得。”
而今她说:一诺千金,千金给你。
此诺废。
第92章
不归和楚思远饮过了一圈喜酒,给足了场面,于暮色时分悄悄提前离开了烈火烹油的定王府。
来到门口,她不肯上马车,走去拉起缰绳,严肃道:“我要骑马。”
楚思远看她神情有些恍惚,低头问她:“真要骑?”
她点头。
“那我带你。”他捞起这金枝玉叶,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她送上马背,随后自己也上去,环住她牵了马缰笑问:“想去哪里?”
她指着远方:“远远地跑一圈,要远要痛快的。”
楚思远爽快地答应了,随后便带着她慢腾腾地骑回公主府:“喏,跑一圈啦。”
不归沉默了一会,扭头冷漠地看着他。
楚思远视之不见,捞了她下马:“跑完啦,殿下需要休息休息。”随之他把人打横抱起来,附耳过去悄声道:“有时间跑什么马啊,和我呆一块噻。”
不归一脸古怪:“你放我下来,我自个走。”
郁王露了个虎牙:“殿下喝醉了,走不稳,还是我来抱比较稳妥。”
门口的仆人见主子回来,连忙开门迎进,麻利地奉上了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