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也知道。”不归转身抚摸她脑袋,轻声自嘲:“我这样的隐患,谁登基了都不放心。叔公通透,自然想替思鸿料理,这不奇怪。”
经历过一世,她明白得很,亲手足也越不过朝堂天子掌权。
毕竟是挂过凤阁印、霸过几年朝堂、扶持了楚派的人,任哪个皇子登基都要膈应。更不要提经过易月之乱的威亲王,他拱卫了这么多年皇室,弊害自然看得清楚长远。虽然不至于除了她,但必定会劝她远走。
“我若死了诸事如意,死不了才有一大坨事。我可不想做个麻烦精,来日必不踏入长丹,国都三百里之内也不涉足。”
“这些不用叔公代你来嘱咐,不归明白。”
不归掰开罗沁肩膀,拍拍她肩头,也不再给她揩眼泪。
有着长姐,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流起眼泪来总是痛快得多的。长姐时常要给他们擦擦泪痕,时候到了便该放手,让他们自己做主。
不归回隔壁去,一开门就看见床上的家伙已经醒了,手里捻着个奇怪的漏斗。
她讪讪不已:“我回来了。你就歇这一会,能睡饱么?”
楚思远点点头,扬了扬手里的“漏斗”给她看,那玩意后头还系着线。
不归上前去凑话:“手里拿着什么?挺有意思的。”
“我把这东西取名叫有耳,线砌在墙里。”楚思远拉她坐下,指指墙,“隔墙有耳。”
不归:“……”
楚思远丢了偷听神器,把人捞起来抱住揉圆搓扁:“你这人,叫人又爱又恨的。身上没有几两肉,心思反倒养得那么重。”
不归闭嘴了。
楚思远不着急知道其他的,搓了好一会,只低声问:“你从前在前朝那么出力,有一半是为扶持我的?”
“一大半。”不归埋在他怀里不动,“你倒自愿去辅佐康王,那我也没得办法。”
“这祖孙俩贼得很,选他们不亏。再说了,龙椅也不是什么好位子。”
“位子没有好坏,只有坐上去的人有。”
“嗯,你说的都对。”
不归便伸手环住他,这人如今块头有些大,搂起来费劲得很。
楚思远却一胳膊就能牢牢圈住她,揉着她后脑勺,还磕她头顶。
她贴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听见他低沉的嗓音:“离开也好,我们做一对凡夫俗子好。”
不归眼睛湿润,啄米似地点头:“嗯,你说的都好。”
第103章
秋风萧瑟期,宗帝崩,底下以定王、康王为首的两派人纷争不断。定王封皇宫,占了先机,郁王却直接封了长丹城门,断了所有人的后路。
连日来有畏惧战乱的人想要离开长丹,也曾起过小规模的动乱,但尽数被三军控制了。
偌大长丹,成了偌大的一口锅。
国都多是摇摆不定的人,还有宗贵将目光投向后来居上的郁王,然而以郁王马首是瞻的守城军始终不怎么动。
按兵不动的理由是:公主病重,郁王焦灼无心夺权。
冯家把控着皇宫,传位圣旨却迟迟没有召开,时间越拖越惹人生疑。太师称陛下骤然暴毙,来不及指定东宫,应立长为上。
此话一出,反对的人更多了。
旧日以公主为首的朝臣冒着风险跑来驿站求见公主和郁王,驿站门依然不开。
城门外忽然马蹄震地,诸臣惶惶立于一旁。只见长丹城门沉沉大开,大军鱼贯而入,昌字旗在马蹄声里猎猎。
诸臣被风沙刮了一身,等昌城军全部进城,那大门又缓缓紧闭。
轻缓的马蹄声打往驿站来,诸臣抬头,发现是郁王。
前有借兵于康王,后有放昌城军进都,傻子也明白了郁王的立场。
朝臣们得了答案连忙归家去,为首刘采仲转身,看见不远处有位戴着面纱的美人款款而立,脚步顿时僵住。他怔怔看着她的眼睛,无数情愫奔涌而来。
姚蓉静静地在不远处看他,良久合手弯了腰,长长地行过一个礼。
刘采仲心安,也合手行了礼,转身走时眼睛酸涩不已。
楚思远下马进驿站内,解甲后到窗边,揽住隔着窗纱眺望外边的不归:“差不多了。”
不归反手摸摸他的脸,也重复道:“差不多了。”
楚思远把人捞回榻边坐下,小声问:“你把玉玺藏哪里了?”
不归摇摇头:“没藏,就在它应该待的地方。”
楚思远掐上她的腰,低斥道:“太冒险了,如果被淑妃得了呢?”
“她得不了。”她垂了眼,眼中意味不明,“淑妃只会顾着守灵。”
*
淑妃一个人守在灵堂里,守了许多日。
他病倒的时候,她请求侍立左右,宗帝只召过她几次,每次都没有答应,只说旧疾顽固,歇上几日就能康复如初。
她不信,也不肯离去,赖在他病榻前捧着药碗忍不住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