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坠着九重花莲坠子的伞道:“我指的是姑娘这柄。”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知好......”
“连翘。”苏杳杳打断了她的呵斥,顺着道士的目光看去,然后洒脱地将伞递出,“师傅请。”
“师傅......”这一次,道士将伞接了过去,笑了笑道:“多谢姑娘。”
青黛目光扫过梳着妇人发髻的苏杳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是我家夫人!”
“机缘未到,缘分将断,着实称不得夫人。”
苏杳杳心里咯噔一声,“师傅是何意思?”
“罢了,你赠我一把伞,便是与我有缘。”那道士屈指在伞尖坠下的雨点上一弹,“紫微星陨,天道已乱,黄泉路上怕是要人满为患了。”
冰凉的雨点落在苏杳杳额间,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渗透进皮肤,苏杳杳下意识一模,脑子里有混乱的场面闪过。
她看到沈珏登基后,因无良将可用,边境问题日益严重,朝廷贪腐成灾,民生载道,有人起兵造反,内忧外患下,康平盛世最终如同炼狱。
可唯独,没有看到沈恪。
“人呢?”苏杳杳从怔愣中抽离,眼前已经没了那个道士的踪影。
连翘与青黛四下环望一圈,而后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道:“不见了。”
“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
两人说的或许没错,苏杳杳在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后,是真的觉得自己见鬼了。
与白日里粗粗扫过的画面不同,梦里她看到沈恪上了战场,斩杀无数敌军,最后却跌落滇江尸骨无存,与他一同跳下去的,还有宁远几人,而后她就收到了那封她早已撕碎的放妻书。
紧接着画面忽转,独善其身的沈珏在朝臣的拥护下登基。
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齐王府赶尽杀绝,后来连苏家也因被人陷害,彻底消失......
最后,她又看到了那个道士,拿着伞柄上的莲花坠走来,“看清楚了吗?”
苏杳杳只觉得心惊肉跳,“你究竟是谁?”
道士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
“天道偏爱之人,扭转乱世之命,这一切会不会发生,在你一念之间。”
“那我该如何做?”
道士反问:“你想救他,便要将过去种种拨乱反正,若能求得重来的机会,代价是你的性命,你可愿意?”
苏杳杳点头:“愿意。”
道士将坠子放在她手心,意味不明地说:“做了选择后,自有机缘带你来见我。”
冲天而起的火光中,道士的身影慢慢消散,苏杳杳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火舌飘到身上的灼痛感,却是无比清晰。
一股热浪打来,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耳边似还有回音在响,“凤凰涅槃,自是浴火而新生。”
“俏俏。”
恍惚间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极了沈恪,苏杳杳摇了摇头,在看到完好无损的房间布置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在下一秒,她整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她看到自己掌心里,正躺着那枚青色莲花坠......
“沈恪,如果梦是真的,你便等等我吧。”
............
画面骤然破碎,沈恪自梦中惊醒,觉得头疼欲裂,整个人却有种轻飘飘踩不到实地的感觉。
他撑着手坐起来,发现自己双腿已经痊愈的同时,又回到了镜子画面里那间小竹屋。
与上次的明亮光线不同,这里应当是晚上,雾气似的月光从支着的窗户间投进来,四下一片寂静,甚至连虫鸣都没有。
沈恪试探着起身,缓缓靠近门边,拉开了竹制的房门。不远处的竹林里,似乎有两个身影在交谈。
月照幽竹,气氛有些阴森,冷冷的月光下,穿着红嫁衣的少女身影稍显透明,而她对面,一位白发道士正在烹煮竹叶茶。
“你来了?”
“无奈之举。”
“还想救他吗?”
“您有办法?”
沈恪缓步靠近,少女与道士的面容逐渐清晰。
她的发髻还是出嫁当日的样式,凤冠上的珊瑚珠却有些暗淡了,耳侧的发间簪着一朵枯花,那是他的俏俏!
而道士白发似雪,面容熟悉,正是玄弥先生无疑!
玄弥先生替苏杳杳倒了杯茶,“你先拜我为师再说。”
“为什么?”苏杳杳半透明的身影晃了一圈,“当你弟子有什么好处?”
“须弥山有座八卦阵,闯过了便是新生。”
“新生?”苏杳杳道:“那和投胎有什么区别。”
方才她送自己出征后的梦境猝然涌现脑海,沈恪眉心一跳,再看看苏杳杳穿着嫁衣的影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