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脸,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俏俏。”沈恪喊了声,然而声音却像是闷在紧闭的箱子里,半点传不出去。
玄弥先生好似也没听到,缓缓地喝了一口茶,“他的新生,闯过一次,我可以回去救他。”
“你说真的?”苏杳杳的声音骤然兴奋起来。
“真的。”
“那我要是闯过两次呢?”
玄弥先生一愣,“没人可以闯过两次,你现在没有实体,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苏杳杳厚着脸道:“你都说了,我是得天独厚之人嘛,而且我又拜了你为师,我要是坚持不住,就靠师傅搭救了。”
玄弥先生咳了一声,“不行。”
“必须行!”
“为何?”
苏杳杳提起裙摆,大马金刀坐到了玄弥先生的对面,鲜红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谁叫你诓我来着。”
画面定格,渐渐布满蛛网似的裂痕,间隙拉大,碎片一点一点剥落,沈恪被一股巨力拉扯,转眼又换了另一番景象。
大军压城,战旗猎猎,皇宫内满是堆叠起来的尸体。
沈恪握着滴血的长刀,旁边是独臂的苏承业,他鬓边华发已生,单手举剑依稀能瞧出昔年英勇之姿。
金銮殿上,沈珏双手被捆,一根麻绳一头提着他,一头吊在梁上。
朝廷腐败,佞臣当道,忠勇之士毫无地位,贪官污吏却狼狈为奸,贪生怕死之辈无数,正是民不聊生之时。
谁也不曾想到,沈恪会在这个时候“复生”,并且火速与造反的苏承业汇合,名正言顺后便对腐烂的朝廷发起了进攻。
城门被逼疯了的百姓打开,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一路人马便杀入了皇宫。
“沈恪!你......”沈珏咬牙切齿刚一出声,便有狗腿之人在他身上刺了一刀,疼得他惊叫:“啊!”
“别来无恙。”沈恪语气冷淡,眉间戾气难掩。
沈珏自知已经没了活路,索性也就撕破了脸皮:“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辱人。”
“辱人吗?”沈恪勾了勾嘴角,“可本王觉得还不够。”
他招了招手,从朱红描金门外进来一人,此人沈珏认识,专执千刀万剐之刑。
“最后一滴血流干净之前,本王不想让他死了!”
“是!”那人手腕一翻,甩了把柳叶似的薄刀出来,只听“咻”一声轻响,薄如蝉翼的一片肉飘到了地上。
沈珏嘶叫出声,刚张开嘴,就被塞进了一团又黑又臭的抹布。
第二刀,第三刀......
从殿外涌进来的风吹散了些许血腥之气,沈恪与苏承业动也不动的看着沈珏受刑,第九刀的时候,他就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切肤之痛,比死难熬。
可是沈恪却在想,他的俏俏点燃那把火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第 97 章
冗长的梦境里, 根本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在解决了沈珏一党后, 沈恪顺势登基, 苏承业虽只有左手能拿剑,可他依旧是战场上的一尊杀神。
新皇手腕铁血, 根本不念一点私情, 贪官污吏,腐败世家迅速被连根拔起, 权利的更迭自是有凋敝也有新的崛起, 百废待兴, 万里河山正在一点一点恢复生机。
大半年时间过去, 待一切都有条不紊渐渐走上正轨后,苏承业便辞官,回家荣养。
将军府还是原来的那个将军府, 只是旧人不在,一切已物是人非。
诺大的皇宫里就只剩下了沈恪孤零零一人, 每日都忙到夜深人静时, 他才有资格抽出时间去想俏俏。
烧毁的齐王府旧址并没有重新修葺,顶着残垣断壁与日渐繁华的京城格格不入,可没有人敢发出一点置喙的声音。
因为他们知道,那是皇上和皇后曾经的家。
也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京中有人编了册子,说书人口沫横飞的开始讲述,一场壮烈的恩怨情仇,引得茶馆酒肆日日高朋满座, 有时候听得人捧腹,有时候又不禁令人潸然。
偷得空闲的沈恪也微服去了一次,故事有些像他和俏俏,却又与他们的曾经相去甚远。
临走时,他赏了说书人一锭银子,跨出茶肆大门,天又开始落起大雨。
湿气沾上袍角的时候,有一个白发道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公子,可否借把伞。”
便装的暗卫要拦,沈恪却挥了挥手,径直将雨伞递了过去:“师傅请。”
道士朗笑几声:“我可当不了你的师傅。”
大点大点的雨冲刷着漆黑的瓦片,檐角水流如注,沈恪没再说话,也没有往前走。
“痴儿啊......”沉默之中,道士叹息一声,“你都看到了?”
沈恪回答:“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