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无际的尸体之时,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可笑,这么多人,怎么找,找了这么久,除了自己的呼吸,战场上连一丝活气都没有,淼淼烟雾中,除了英魂,什么都没有。
穆桃下马的时候,刘管家一边默默擦泪,一边赶紧回府去禀报穆占清与穆夫人,两人原本是担心与震怒的,却在看见穆桃的一瞬消弭不见。她面色难看,衣服上又全是血迹,特意挑了晚上回来,更是怕让别人看了笑话。
穆夫人拉着穆桃一路领到房里,让下人替她准备了热水,回来时候穿的衣服,被立刻焚毁,她不敢问穆桃,为何千里迢迢跑去西北,她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在听到答案的时候,忍不住为两个女儿伤心。
热水的温度让穆桃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她撩了撩水,又把自己的脸慢慢沉到水底,感受那濒临窒息的可怕,在即将憋死的前刻,她还是浮上了水面,下定决心去死,真的很难。
擦干了身子,穆桃躺回床上,沉沉睡了过去,一场漫无止境的噩梦,梦里的叶云,看不清脸,却在一遍遍的质问自己,为何不去死,为何不下地狱陪他,伴随着一声尖叫,那两个丫鬟惊恐的看着床上那人,手里插花的瓶子落到地上,引得窗户外面的鸟扑棱棱齐齐飞走了。
穆桃只觉得自己虚脱了,一睡三天,陈王府的人来过几次,都被穆占清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
未来的陈王妃,且不说对自己的姐夫存了什么念想,单单为了一个人生死不顾的奔赴疆场,只这一条,便能让陈王理直气壮的退婚。
穆占清丢不起这个脸,也故意不去看她。
对于穆桃,他从小疼爱,甚至是有些偏爱,因为她自小身子弱,被高僧所救,能活下来,穆占清已经感恩戴德,万不敢再要求穆桃跟穆娉一样,面面俱到。
只是,千万不该,她不应糊涂到与叶云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穆占清早几日给京郊去了一封信,虽然没说明缘由,却也是催促穆娉赶紧回京的。
潺潺的流水声,淡雅如竹,那人坐在轮椅上,对面是一个瞎了眼的妇人,她的面容姣好,如果不是因为那双手,兴许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她的眼睛瞎了,心思却是细腻的,听到楚萧默默搁置了茶盏,便抬头,似乎寻找着楚萧的坐处,轻声问道,“楚公子,可是有要事?”
楚萧吩咐张权之下去,又摇头,忽然想起那人看不清楚,方又说道,“无妨,夫人接着说便是。”
那人嘴角的皱纹顺着她的笑意慢慢延伸,她摸索着,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远处站了两个丫鬟,虽然穿着朴素,看上去却十分乖顺伶俐。
“楚公子,我故意命人散出消息,说自己罹患心疾,这才将你引至汴州。”
楚萧点头,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做足了准备,若非事关自己,她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盲眼妇人,气度华贵,举止优雅,想来身份显赫。
“夫人,你有话直说,既然我来了,便没什么能遮掩的,此地风景秀丽,却是个休养生息的妙处。”
似是听到恭维,妇人笑了笑,“不过是我苟延残喘的庇护所在罢了。
我本名罗绮云,我的夫君,原是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的吴仁海,吴相。吴仁海生性歹毒,我与他成亲多年却无所处,他便暗中养了小妾,原本他们打算悄悄将我毒死的,可惜我命大,只是逃跑的时候,被那混蛋弄瞎了眼睛,若非身边这两个知心的丫头,想必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收尸,更无人伸冤。”
吴仁海的名号楚萧知道,当年父亲在世,他们两人政见不和,每每回府,父亲总会与自己讲解一二,自然对此人格外上心。
“你父亲当年命丧疆场,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过,罗绮云惊诧于楚萧的淡定,她抓着一旁的茶杯,略微谨慎的问道,“你不好奇?”
“夫人想让我替你报仇,杀了吴仁海,因为吴仁海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用了诡计,陷害父亲,可是我想知道,当初的所作所为,是如何进行的,我要详尽知悉,而不是泛泛而谈。”
罗绮云的面前黑漆漆的,她听着楚萧的声音,恍然如梦,那些事情,太过惨烈,若说自己无辜,也不是能摘得干净。
一番话讲完,楚萧看着罗绮云沉浸于往事不能自拔的神态,自然对她又恨又怜,左右是个没有主心骨的,果然吴仁海憎恨父亲在朝时的势力,趁他北征,与秦国内贼合谋,一代名将,毁于疆场。
以出卖楚国利益为前提的阴谋,都是狭隘自私的,吴仁海如今在楚国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帝,他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而罗绮云想利用楚萧报仇,未免有些儿戏。
“吴仁海身子有病,这几年尤其厉害,楚公子,你是妙手神君,自然知道如何接近他,至于手段,有些药草不是不会立刻毙命吗,那就等你离开楚国,再让吴仁海去死,又有何难。”
“夫人当真恨他入骨?”
“我恨不得他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