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少年结发,没想到一朝得势,竟然想要杀我,如今双目尽毁,我娘家亦被他铲除,楚公子,我身上所背负的仇恨,不比你少,若非这些信念强撑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活下来。”
罗绮云身后的两个丫鬟,都是从罗家陪嫁过去的,忠心不二,所以才会在罗绮云落难之时,不离不弃,流落秦国。
“夫人的意思,是想我除去吴仁海之后,才告诉我秦国的那个内贼,而现在,不管我如何乞求,你是决计不会说的?”
楚萧的手指摸索在轮椅上,似乎在掂量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自己与父亲长相相似,如果要去,必然需要掩饰一二,幸好方夏是此中高手。
“权之,方夏何时与我们汇合?”
“那丫头说这两天,也没有准信。”
就在此时,树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是女子爽朗的笑声,“张权之,你看看我是谁?”
裹着翠绿的袍子,头上的乌发简单的盘在上面,手中持一把长剑,比划着搁在了张权之的肩膀上。
“呆子,我在上头听了许久了。”
“看来方夏的功夫又长进了,连我都不曾察觉。”楚萧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分外养眼。
“公子,你惯会打趣我,我都跟你对视了,要不是你佯装无恙,我哪能潜伏到现在。”
剑回鞘内,方夏一把搂住张权之的肩膀,对着他的脸吧唧一口,“让我看看,瘦了没?”
张权之脸红的别过头去,一手抚在上面,用力搓了搓,仿佛十分嫌弃方夏的口水。
“呆子,你敢再擦,再擦我还亲。”这话管用,张权之的手当即垂了下去,人也快步走到楚萧旁边,与方夏隔开一段距离。
“公子,你看看张权之,太讨厌了。”
方夏佯装扭捏,这一举动让楚萧心情大好,“你们两个,我看过些日子能喝着喜酒,方夏,不是恭维,你的功夫,确实长进太多,我瞧着,比权之还要好些。”
“哪有,这丫头就轻功好一点,要论功夫,她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张权之说完,又被方夏一眼瞪了回去,乖乖窝在楚萧身边,再不敢还嘴。
“楚公子,你们好生商量,十日之后,我在此地等你消息,否则,另外那人的名讳,我是宁可带到棺材里,也不会吐露半分。”
罗绮云的手搭在那两个丫鬟胳膊上,从容的就像正常人一般,十几年的仇恨,终于等到愿意为她手刃的那个人。
傍晚他们在汴州的一家客栈落脚,张权之和方夏去外面打听路程,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满腹忧虑。
楚萧正在写字,多日未动笔,有些生疏,许是听见张权之的焦躁脚步,他放下纸张,淡淡舒了口气。
“你再这么走下去,楼下的住客非得上来找你,有什么事,索性说出来。”
张权之定下,右手握成拳头,击在左手的掌心。
“公子,叶云死了。”
手中的笔吧嗒落下,将那张书写工整的字帖染了乌黑脏腻,“你说什么?”
“公子,叶将军,没了,这几日才传到汴州,算算,应该走了好些日子了。”
张权之把话说完,才看见楚萧愣住的脸。
“公子,节哀。”
停了半晌,虽然面色无异,可声音里头带了清冷的颤抖,“权之,我还未对叶云道歉,他怎么会走了。”
这话让张权之听了没来由的伤心,“罢了,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房中无酒,他把笔拾了起来,又换了张纸铺好,脑中过了几遍与叶云把酒言欢的场景,复提笔写了一篇殤赋。
就着房中的炭火,他把那篇殤赋放了进去,火苗吞噬着每一个字,就好像在撕咬叶云的身体,楚萧闭了眼睛,物是人非,有些人,不是自己想留,就能留下的。
翌日的行程照旧,只是在赶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故人,出现的地方倒是诡异。
她骑着马,心不在焉的晃着,头上的裘帽半掉半遮,身上的大氅勾的有些破烂,想来是在林中赶路许久。
与此同时,穆桃也发现了他们,只看一眼,便又独自愣神。
楚萧放了帘子,一时间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她说叶云的死讯。
张权之自然还是在前头探路,倒是方夏扭头发现了异样,放缓了缰绳跟穆桃并排走着。
“姑娘,相见即是有缘,不如一起走啊。”
方夏一早看出张权之的脸色,原以为是张权之对人家姑娘动了心思,便主动过来刺探军情,没想到吃了闷响,穆桃心情低落,根本不想理会。
穆娉多日未归,姨母说,好些日子前,她便走了。不光如此,还给他们留下一封信,说是穆桃会来,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姨母把穆娉留下的信交给她,复又说道,“是给你的,我们没看。”
京城里乱作一团,父亲母亲都在为叶云的事情来回奔波,至于平阴侯府,更是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门可罗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