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去想。”
她顿了顿,道:“其实谢氏也是花骨朵一样的,若不在后宫,拿出去也是个好女儿,虽性子懦弱,没什么长进,又受经历局限……”
说到这,虞令绯声音飘忽了许多,这些词勾勒出的形象,多像从前的自己啊。
只是那个自己太遥远了,远到轻易想不起来。
“人无完人,她只是有些女儿家的不足罢了,却不想阴差阳错下,就成了这般。”
黛绿默然,半晌道:“从前听宫人叙话,都说后宫是吃人的地方,奴婢跟着娘娘向来顺遂,从未感知到他们的心境,此时方有所感。”
虞令绯叹道:“是啊,后宫……”
“若是没有后宫,想必也不会有这些憾事了。”
虞令绯喃喃自语,心中却非如此想的,她深知,即便不是后宫,换成这上京、这天下,随便哪个深宅后院,大多都不会安宁到哪儿去,有的甚至比宫里还乱来,还要可怖。
她心中哀凉,顾及腹中孩儿,不敢再去深思,恐勾起无穷尽的愁绪。
黛绿眨巴着水灵的眼睛,看着她道:“世事如此,娘娘是玲珑人儿,娘娘过得安康适心,夫人在宫外也才能安心。”
她轻声细语:“都说母女连心,娘娘若是忧心,连带着夫人和肚中的小主子都不愉呢,皇上也会心疼呀。”
前面的话还算宽慰人,最后一句就是打趣了,虞令绯瞪她,面上飞红:“数你贫嘴。”
倒是被这一打岔想起来,“此前说让常留往府里送茶花呢,被这事搅得也没送成。”
“你说的有理,母女连心,我暂且是无法出宫了,你娘还在府里,便让你去送得了,也能见见段嬷嬷,替我问声好。”
段嬷嬷是虞府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黛绿是家生子,老子娘又有脸面,才能自小到了府里二小姐身边伺候。
黛绿欣喜不已:“谢娘娘恩典!”
“是我疏忽了,早该让你回去看看的。”
黛绿摇了摇头,“娘娘待我和雪青的好阖宫都知晓,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呢!”
“雪青可要一同——”
虞令绯思及雪青家里的境况,想来她也不愿回去,正要说让雪青留下照料,又怕雪青对骨肉至亲割舍不下,只道:
“回头你问问她,若是愿意就一同去,不愿就不愿了,别让她受委屈。”
“是。”
第二日一早,黛绿收拾的灵动俏丽,身上的衣裳首饰俱是虞令绯赏的好物什,比小官家里的千金小姐也不差什么,立于廊下低声指唤着内监:
“欸,仔细着些,一片花瓣都不能掉下来,明白了没?”
内监喏喏称是,更是小心谨慎了,雪青正给虞令绯安排早膳,走进走出个不停,看她神采飞扬,叮嘱她道:“可不能得了好就忘了形,别给娘娘丢人。”
又补了句,“替我跟你娘道声好。”
黛绿从小被她念叨大,现下被说也不气,只拉着她手道:“好姐姐,雪青姐姐,你真不跟我回去吗?”
“我就不去了,娘娘这边我放心不下。”
“有江嬷嬷在啊。”黛绿小声说,明知是托辞,最后还是不忍她为难,“那我去了,若是有什么得趣儿的乐事再说与你听。”
“去罢。”雪青静静笑道。
因着不敢让茶花受风,怕损了已开的花型,常留便寻来两辆青帷暗绣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运花。
黛绿递出宫牌子的时候,几个侍卫只略扫了眼就恭敬地退到一边,不敢多加为难。
黛绿看在眼里,也清楚他们是因着贵妃的声望宠信如此行事。
行到宫外,这带着宫徽、由内监驾着的马车更是无人敢挡,一路顺顺畅畅地到了安西伯府。
宫中赏赐安西伯府近日来接的极多,早就习以为常了,可再习惯,面对皇权还是得打开正门,阖府迎接。
直到黛绿从马车上下来,才让老夫人等人吃了一惊,顾氏入宫多,对她最为熟悉,当即就问:“黛绿,这次怎的是你出来了?可是娘娘有碍?”
黛绿面上带笑,行礼道:“夫人安好,娘娘念及奴婢许久未曾得见亲人,特特恩典奴婢出宫一趟。”
闻言,扶着老夫人的一个嬷嬷顿时红了眼圈,眼睛粘在黛绿身上,根本错不开眼去。
黛绿心念娘亲,但还谨记着差事,青帷马车径直拉入了安西伯府,内监极小心地把茶花搬出马车,茶花色泽秾艳,尽态极妍,在匠人精心照料下花枝延展地极为漂亮,更有难寻的珍品,一排摆开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安西伯老伯爷是最爱摆弄奇珍的,当下就笑如洪钟:“甚好,甚好,外头可买不着这般好花。”
虞承景惯爱诗词,沉浸山水,最喜发掘万物之美,见此当即吟道:“翠翼高攒叶,朱缨澹拂花。”
顾氏饱读诗书,与他目光相接时相视一笑,夫妻关系甚为和睦,黛绿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想必娘娘知晓也能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