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了,这茶花开的实在好,可她如今身子不便,不能宴请宾客去宫中赏花,便送来伯府,这花开的久,也能请来客人热闹一番。”
闻言老夫人并顾氏几个妯娌都露出了笑来,上京贵人圈子里争得就是这副脸面,宫里贵妃娘娘赏下的花,宫外独一份儿的,可不比平时那些赏花宴,连去人家府上送帖子的仆役底气都足些。
许氏作为长媳,当仁不让道:“府上定要操办的喜庆些,不辜负了娘娘的美意。”
冯氏这次乖觉许多,只道:“上次那长乐侯府巴巴地喊人去泊舟采莲,闹出了大笑话,我看哪还是咱们府更胜一筹。”
“还用你说。”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这三媳妇好不容易开窍了、不跟小辈别劲了,没想到脑子还是榆木做的,张嘴就把长嫂娘家说上了。
说起自家和长乐侯府,又难免让人想起贵妃和长乐侯府嫡长孙的那份未成的姻缘,着实微妙。
冯氏又挨了母亲教训,心里委屈的紧,一时之间脑子转不过来,不知是哪儿又错了,根本不敢再吱声。
黛绿作为虞令绯的贴身丫鬟,自是知晓这段往事,闻言轻轻巧巧说起来宫里赏花趣事,才给话圆了过去。
过后黛绿自然不敢让主子给自己做陪客,只跟着段嬷嬷回去,娘俩说说体己话。
段嬷嬷得老夫人倚重,就住在荣萱院后罩房方便伺候,没两步就走到了。
正说着话,就听门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黛绿回来了?那雪青呢!好哇这个死丫头,当初跟着二小姐就不管我们一家死活,现在进了宫了自己逍遥着,也不知道给我们带些银钱吃用!”
黛绿竖起了柳眉:“是李跃家的那个?”
段嬷嬷也不悦道:“她就是个泼妇,可偏偏捏准了李老汉,李老汉是老伯爷面前的老人了,轻易没人去动他,这媳妇反倒以为我们怕了她了,越来越不成体统!”
黛绿想到糊涂老伯爷,到底忍了忍气,不欲为了口舌之争给自己娘亲添麻烦,却听外面传来的话更是难听,那人骂骂咧咧:
“没心肝的赔钱货,当初生下来就该跟她娘一起死了干净,也省的吃了那么多好米,长大回头还要气死自己老子。”
黛绿听到这,顿时坐不住了,她是跟着虞令绯读过些书的,平日只娇俏些,可见她如此辱骂雪青,也是怒上心头,磨着牙拉开了房门,三两步走了出去。
她张口就要逮着这泼妇的痛脚骂回去,却被东风一吹,携着淡淡花香的凉风吹到她面上,登时让她想起了主子平日的教导——莫要冲动,凡事借势而为。
黛绿深吸了口气,抚了抚胸脯,闭了闭眼,压下了暴躁的心气才抬头看去——
那李跃家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确切地说是盯着自己身上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哟!哟!这不是黛绿丫头吗,现在怎么这么体面!哎呀,我看连那酒楼掌柜家的小姐都没你讲究——这金簪子是真的假的,总不能入了宫还用包金的吧!”
黛绿将自己拔高了些,再看面前这个目露贪婪的妇人,只觉她粗俗不堪,还看不清局势。
黛绿甩着绣帕悠悠走了两步,斜眼睨她,道:“李跃家的,看在从前也是一个府上共过事的,我今儿好心提点你一句。”
李跃家的被她这样子弄的满头雾水,随即撇了撇嘴,冲着黛绿身后的段嬷嬷道:“你家丫头真是没点礼数,对着我都不知道叫声嫂子、嬷嬷的,真是招人嫌!”
“我不稀得听你说这些,你就跟我说雪青没回来,有没有拖你带银子回来?她弟弟还等着做新衣裳呢,嘿,她要是忘了,黛绿你就把身上的脱给我,回头让她补给你,反正你们亲如姐妹,你孝顺我也是一样的——”
李跃家的眼睛黏在黛绿的金簪子玉镯子上,哪去管她想说什么,只恨不得上手去扒了她的首饰揣到自己袖子里,想着,还果真朝着黛绿伸出了手。
饶是黛绿不想跟她动气,此时也忍不住了,喝道:“无知妇人,放肆!”
这一声动静不小,别说李跃家的吓得手僵在了半空中,连段嬷嬷都被自己女儿吓了跳。
这一身威仪气概的是自己女儿?
黛绿整日跟在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面前服侍,早就练出了一身气度,此时便将这个泼妇镇住了,连带着这串后罩房前明里暗里偷眼看热闹的仆役一时之间都不敢说话。
终于清净了,黛绿凤眼一扫,又紧紧锁在那泼妇身上,厉声道:
“无知小民,我乃贵妃娘娘身旁大宫人,我回伯府,就代表着贵妃娘娘的脸面,岂是你一个下下等的仆役可以冒犯的!”
“对着旁人,我尚念着几分旧情,但自李跃再娶了你,你便自小苛待雪青姐姐,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更是过分,若不是贵妃娘娘幼时就有着菩萨心肠,雪青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思及八岁第一次见雪青,她便是骨瘦如柴地整日睡在灶下,灰头土脸,连双像样的布鞋都没有,黛绿心头就愈发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