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看一眼温寄。
先前将眼睛黏在他身上的灵动的小姑娘,这时连抬眼看看兴致都没有了。
更别说看他。
本来连殷觉得尤其不甘。
却被惊慌失措压制着,半点不能动弹。
温寄对他一向宽和,以至于他从不曾知晓温二小姐是如何的记仇。
也就他能肆意招惹。
只是这一回,却踩着了底线。
无怪乎温寄翻脸。
靖远侯夫妇与温寄一同起身,克己守礼地站在大殿之下。
是拘谨。
终于是皇后开口打破沉寂:“太子作为不端,本宫深感愧怍。”
温夫人波澜不惊地回应:“皇后娘娘言重,靖远侯府忠君,绝不会不顾对靖朝有不臣之心。”
一番话直白的很,将皇后的话都截下来,没能给她留余地。
虽无差错,却也让皇后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这婚,靖远侯府不会主动去退,因为其中掺了说不清的浑水。
但是靖远侯府绝不会插手任何事。
甚至绝无站在太子一方的意向。
再说了,若是太子败了,被新皇赐死,这婚约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按理,他们该要乐见其成。
皇后没能开口责问,只那么静默着。
这已经是她所预想的好结果了,没什么可怨的。
只是连殷坐不住,他阴沉着面色,一把拉走温寄。
皇后皱眉要出声呵斥,却见温夫人平静道:“随他们说清也好。”
皇后一愣,反应过来,只能是琢磨着自家儿子如何丧气回来。
温刘氏说出口的话,向来是少有出错的。
皇后并不质疑。
温寄毫不反抗地顺着连殷的力道被拉到东宫。
又是书房。
温寄叹一口气,颇为无力。
太子殿下还真是没有新意。
宫侍们见连殷面沉如水,都不敢跟上来。
连殷关上门,转过身来垂眼看她的发旋。
只是小姑娘沉默良久,也只给他见了礼,甚至疲于仰起头看他。
自然也不会去在意他面上熬了一宿的疲色。
更不会开口慰问。
“孤叮嘱他不伤你了。”连殷受不住这死寂,忍不住开口。
温寄没有反应。
“……孤没想害你。”连殷皱眉,眸色幽深。
温寄还是没有反应。
连殷有些绷不住,却不愿完全败下阵来。
他暗下眸光,妥协道:“你想如何?”
温寄往后退几步,微仰头望着他,笑着,神色却难以言说。
“太子殿下,臣女不敢如何,”温寄一双灵动的眼异样平静,“仅仅刚从刀尖过,意难平罢了。”
夏日衣料薄,刀尖的锋利她感知的一清二楚。
就是此次再儿戏,也确实是用的真刀剑。
刀剑无眼。
难说不会真的伤着。
娇惯了许久的小姑娘,却也只能道一句意难平而已了。
再多,就逾矩了。
连殷心口一窒。
“孤……”他想要再辩解,又无话可说。
太子殿下第一次做缺德事,就见识到了现世报。
哦,代价也挺大。
温寄倒也不怎么在乎他的想法了,所以并不再挑起话来说。
连殷从没有被她这般晾着,一时无措。
“温寄……”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是唤了她的名字。
长久以来,温寄一直是主动攀谈。
连殷鲜少直呼其名,其原因想来可笑,竟是因为他多是只回应一声。
如此想来,小姑娘也算有情有义。
小孩子的耐性本就少得可怜,温寄能缠着他三年,不得不说是需要很大的毅力的。
只是。
连殷这会儿在歉疚之余还有一点掩藏的私欲——她为何不能持之以恒?
但这想法被压制下去,不见天日了。
温寄低着头盘算着。
太子殿下能说这么几句已经是难得,再要他如何却是不太可能了的。
毕竟矜贵久了,这架子一时半会儿放不下来情有可原。
小姑娘通情达理地想到。
于是温寄开口了:“太子殿下,希望您不受奸人蒙蔽,能留靖远侯府一条活路。”
连殷静静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无半点风情,只沉寂。
她在往他心口插刀子。
半点情面也不留。
至于温寄,说完这话,并不再揣测连殷如何想。
只要话说清楚了,日后他犯傻,也不该怪靖远侯府隔岸观火。
总归是提醒了他的。
只是因为方才受了他算计,说的不那么明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