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的赐婚……
年少时心心念念的良人,三十年来的夫君,要为了救另一个女人不惜身败名裂,不惜将她余下人生,将她小儿子的前程投入深渊。
圣人所言赎人,本就是给裴家最后一个,与谋叛之罪的莫家决裂的机会。
原来她李怜晴近三十年来,尖刻言语维护着的那一点期待与真心,早已是错付。
李夫人目光幽暗,扫了一眼大丫鬟。
丫鬟并未察觉主子眼神有异,她从外头端来一盏参茶,上前对裴鸿煊笑道:“相爷,这是夫人此前吩咐的。”
裴鸿煊见李夫人不曾一口回绝,已经十分意外,接过茶盏时就更加不敢置信。
他不复少年时意气风发的俊雅,李夫人也早已从温婉的天家公主变成了浑身尖刺,不可理喻的妇人。
如今他以夫妻情分相求,她竟终于肯妥协。
裴相如在梦中,轻轻饮了一口。
果然沏得正好的参茶,冷热合宜,既不会因为太烫伤了唇舌,也不会因太冷而消散了人参的药性,显出沏茶者温柔而珍重的心意。
像是多年以前,年少时的公主温婉贤淑,一心一意恋慕与他的时候。
天家公主倾心,给了他作为男子的极大满足。
纵使他早已心有所属,但天子赐,莫敢辞,先帝与当时的太子这般看重慎靖公主,青云直上的好前程和一夜之间遭到圣人厌弃,他如何选?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
娶一个公主便能青云直上,没有人会不知道怎么选。
至于兰泽……
女子嘛,哄一哄就没事了。就连李怜晴,也是整天就只看得到后宅那点小门道,如今这般生气,放下身段哄她一哄,不是也妥协了么。
裴鸿煊将那参茶一饮而尽。
他感慨一笑:“刚成婚时,夫人每一天等到我从朝中归来,便会沏好一盏参茶……这等日子,已经太久不曾有了。”
李夫人一身沉红,定定地看着裴相饮下那盏参茶。
她眸子里冷冷清清,语气轻缓,如大梦初醒:
“再不会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默默地提前爬回来更新了
☆、旧情
阮承安自皇城外骑马跑到西街。
仁心堂却是大门紧闭, 不见人影。
阮承安绕着这医馆转了圈,总算在后门拉住了一个才出来的伙计:
“你们林大夫曾说此时仁心堂将会开门, 如今怎么不见人影?”
伙计手头提着一串茶包,也是摸不着头脑:“正是蹊跷……林圣手方才匆忙走了,还吩咐我将这曼陀罗花茶拿出去烧掉。”
“曼陀罗花茶?”阮承安眼睛一亮, 上前拿了一个茶包,“是不是和吐火罗使臣一同的胡商带过来,最能安神的花茶?”
近日忙着守年与祭祖,又折腾着去了宫宴, 夫人齐雨溪越发寝不安枕, 眼看着憔悴了下来。阮承安焦心不已,正在宫宴打听到这一味花茶极为安神,便是拜祭父母后匆忙骑马赶过来。
伙计:“这位大人想买曼陀罗花茶?”
阮承安连忙点头:“我家夫人她……”
“那千万别用这个!”
伙计将茶包抢了回来收在褡裢里头, 低声道:“今日店里来了个大人物, 点明要这个花茶, 林圣手送走她以后脸色奇差,转头就吩咐小的将这余下的花茶通通拿到城外烧掉……”
阮承安目光警惕:“这茶难道不对?”
伙计遮遮掩掩道:“我们仁心堂只是从胡商处采买而来,且如今皇城各家医馆茶坊都有这曼陀罗茶,至今还未出过什么事,小的方才胡言几句……或许是林圣手多虑了。”
“这位大人既然是要为家中人寻安神之药, 还是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吧。”
那伙计匆匆做了个揖,乘上驴车走了。
阮承安若有所思。
他见时辰不早,妹妹与夫人恐怕已经到家了, 便去寻了其它医馆买了些安神的蜜饯与酸瓜带回去。
待阮承安回到家中,只见几个面生的人聚在厅堂之中,像是一大一小两兄弟。
高些的那个胳膊上吊着棉布,一个年轻的夫人正搀着他,许是他的妻子。矮些的似乎是他的弟弟,站着的姿态有些歪,像是腿上有旧伤。
见阮承安回来,阮卿向他点点头:“哥哥。”
阮卿又向厅堂里头几人劝:“你们糟了大难,如今才刚刚养好了身体,还是先坐下说话吧。”
胳膊上吊着棉布的男子摇摇头,几个人向阮承安行了礼,就地下跪向阮卿一拜:“我们余家险些家破人亡,多亏贵人相助,贵人大恩大德,草民一家无以为报!”
他一拜,弟弟和那年轻妇人也跟着下拜,这几个都身上有伤,又是男子,阮卿颇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阮承安进来将这两兄弟分别搀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