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师何时取血?”
胡僧道:“随檀越之便,收了诊金,贫僧便写方子。”
尉迟越便即命黄门去请医官,准备伤药、纱布和洁净的匕首。
一切准备停当,那胡僧从背囊中掏出个化缘用的小陶钵。
沈宜秋本来还想在碗上做做文章,一见胡僧手里的陶钵,脸便是一白,便即阻止道:“殿下不久前还受了伤失了不少血,还未将养好……”
尉迟越一笑:“早知有用,当日就该拿个碗接着。”边说边从托盘上取了在火上烧过的匕首。
沈宜秋听他还有闲心说笑,气得瞪了他一眼。
尉迟越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心头一暖,柔声道:“别担心,你转过头去别看。”
沈宜秋压根不肯理睬他,对那胡僧道:“皇后娘娘亦是我母后……”
尉迟越一横眉,冷声道:“休要胡言!”
胡僧哈哈大笑,来回打量两人:“有趣,有趣。”
半晌方才道:“你和他有你和他的因果,此事却不是你们之间的事,不是旁人能替的。”
沈宜秋还想说什么,尉迟越轻斥了一声“胡闹”,便毫不犹豫地向自己左臂上割了一刀。
鲜血如注,淌到那口脏兮兮的陶钵里,沈宜秋的眼前顿时模糊成一片。
那胡僧满面红光,时而大笑,时而快速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胡语。
血注了半钵,那胡僧忽然眯缝起独眼,探头往钵里瞧了一眼:“够了够了。”
尉迟越有些诧异,这分明还只有半碗。
医官忙上前替他止血、敷药、包扎伤口。
那胡僧却郑重地捧起碗,一脸如获至宝的模样,然后走出殿外,翻着一只独眼,朝着天空拜了数拜,嘴里念念有词。
接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胡僧突然将半碗宝贵的“孝子血”泼在了庭院中的青砖地上,殷红的血顿时流了满地。
第136章 信任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沈宜秋算得处变不惊,也变了脸色。
她一早听说那胡僧喜欢折腾人,自以为做好了准备,便是他敢要太子一碗血,她也并未感到惊骇。
什么孝子血入药这种鬼话,她一开始便不信,孝不孝顺不都一样是人血?
便如他要富商散尽家财,要为宦者辞官,不过是变着法子作弄人罢了。
但她还是低估了此人折磨人心的手段。
虽说太子一样是流半碗血,可他若是装模作样拿去和药,心里多少还好受些,可他却当面直接泼在地上,任谁也受不了。
随着他那轻轻的一泼,沈宜秋身体里的血仿佛都停止了流动,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晃。
幸好一个宫人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那小宫人叫沈宜秋的脸色唬了一跳,放血的是太子,可太子妃的脸色却比太子还苍白,连嘴唇都脱了色。
在场诸人中,只有太子眉头也未动一下,只对目瞪口呆的医官道:“有劳药藏郎继续包扎。”
一众侍卫中,贾七反应最快,当即抽出刀架在胡僧的脖子上,横眉立目道:“你分明说是取血和药,却为何将殿下的血随意泼洒?”
那胡僧脸上看不出丝毫惊惶,反而惬意地打了个呵欠,眯缝着眼道:“贫僧一时又改了主意,不要这血入药了。”
说罢便用那黄不黄绿不绿的独目打量太子。
尉迟越道:“贾七,不得无礼。”
顿了顿又道:“既已给了阿师,自由阿师作主,只望阿师信守诺言,为皇后医治。”
胡僧笑逐颜开:“好说,好说。”
尉迟越便命黄门将预备好的笔墨纸砚呈上。
那胡僧倒也爽快,提起笔便写,不一会儿便写了二十多味药。
尉迟越打眼一瞧,的确都是寻常药材。
他有些起疑,张皇后罹患重症,仅凭这些随便哪家药铺都能买到的药材,真能治好么?
不过疑人不用,横竖他那半碗血是收不回来的,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尽力试一试。
药藏郎替太子包扎好了伤口,凑上去看那胡僧写的药方,不由皱起眉,一脸欲言又止。
尉迟越看在眼里,命人将那胡僧带去客馆歇息,待他走后,方才问药藏郎:“这药方可有不妥?”
药藏郎斟酌着道:“回禀殿下,倒不能说不妥,只是这药方没有道理,像是不通医理之人随意凑在一处……”
尉迟越目光动了动:“若是服用,对身体可有妨害?”
药藏郎捻着须道:“这倒是不会。”
尉迟越颔首:“孤明白了。”
药藏郎又道:“殿下失了这么多血,这几日需好好静养,伤口也别沾水,仆写个温补的方子。”
尉迟越道了声“有劳”,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头晕目眩,胳膊上的伤口也痛起来。
他抬眼看向沈宜秋,恰好对上她的视线,只见她面无血色,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