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都要疏散,此战凶险,你们留在城楼的兵力越少越好,剩下的事情会有人来解决。龟兹那边,还请殿下找人劝他们退兵,这不是交战的好时候。”
李长暄点头道:“明白了。那这位姑娘……”
他本想问沈云轻可否与自己的人马一同撤离,但她只是匆匆拱手表示感谢,就和周旻一道朝城楼跑去。
火/药箭虽是人间凡物,却势如破竹,梼杌还以为是无数火灵箭冲来,想要闪躲,却挡不住其数量之多、攻势之猛。这给了天神们反攻创造了好时机。
沈云轻和周旻来到城楼之上,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杵着个章容!
章容见到周旻,便认出他是那日曾见过的神仙,连忙喊道:“神明大人!请救我一命!”
周旻看到定住章容的禁止之术,顿时心里一沉——东君一定在这附近了。沈云轻用捕风破开了定身术,问道:“定住你的人在哪?”
章容看到沈云轻,整个人都傻了——这不是沈洵的女儿吗!难道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天神?
沈云轻看他呆住的模样,想想也问不出什么,便道:“你先躲着。”
她想到章容做下的桩桩件件,心里又补道:“可别那么容易死了。”
眼看梼杌已经被逼的退到关外,水君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片刻,他也挨住了梼杌的几次进攻,已经被月神强行拉到后方。他朝城楼上的沈云轻挥挥手,示意情况尚可,却看到沈云轻急迫地喊着什么,仿佛是让他回头。
他一转身便看到了东君!
“子津,”东君笑道,“别来无恙啊。”
水君皱眉道:“梼杌是不是你引来的?”
东君一运气,双手便各托起一颗金丹:“虽说现在都没找到混沌,但三凶聚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改天换地了?”
水君怒道:“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一错再错,已经是神界公敌,还要再这么下去吗!”
“公敌?”东君蔑笑一声,“子津,你看看自己,当了这么多年所谓的天界领袖,你又做了什么值得歌功颂德的事情?”
他又指向地面:“千年过去,人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皇帝,从前人间还只是一个个部落,如今也算是成了气候,神界呢!神界还是一盘散沙!”
东君说着说着便激动起来,他一抬手,便和水君灵力相撞——他们本就一属水一属火,互相克制,僵持了许久,一直到一个凄厉的女声喊道:“快停下!”
东君一抬眼,便看到了急急赶到的花无音。
他的一颗心瞬时烧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东君上前一步,问道。
花无音含泪道:“别再错下去了。”
东君有一万句话冲到嗓子眼儿,他想问,你为何当年不接受我,又为何选择陪我,又为何叛我。
你可曾真的爱我?
他不是不会伤不会痛,在这条孤独的、荆棘丛生的路上,他也有疲倦的时候,绝望的时候。可他最迷茫的一刻,却是发现花瓣的瞬间。
那也是,他们传情所用的双生月兰啊。
就在东君与花无音相对无言之际,梼杌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
“快了!”雷神喜道,“子津,我去帮忙!”
城楼上,周旻也激动道:“看样子梼杌要败了。”
沈云轻也是同样的心情,她本想回应,却脑子一嗡——梼杌将败,又激起了万神咒。
在穷奇倒下的废墟时,她只是升起了伤害箫凤影的念头,强行克制便压了回去。在水牢里,自刺以痛相抵,也勉强切断了和万神咒的联系。
可那毕竟是死去的穷奇与失了内丹、奄奄一息的饕餮所激起的咒怨,不能与身处大战之中,内丹完好的梼杌相提并论。
沈云轻只是挣扎了片刻,便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拔出剑指向了周旻。
她双眼迷离,只听到面前的人在唤他“云轻”。
云轻是谁?
她一步步往前走,拿剑的手不断颤抖着,心里的一丝本能让她不能刺下那一剑。而就是这一丝犹豫,与万神咒的力量相冲,逼得她咳出一口血来。
可面前的人,好像是很珍贵、很重要的人啊。
我不能杀他。沈云轻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下意识喃喃道:“不能。”
而恍然间,那人一步步向她走来,眼看着胸口已经触到了剑尖。
沈云轻心里呐喊着:“退回去!不要!”
那人却毫不犹豫地再上前一步,捕风穿透了他的衣服,往身体里刺入了一寸。
沈云轻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那剑是刺在了她自己身上。
可她用尽全力,也只是挣扎着站在原地,让自己不再往前走。她无法后退,只能感觉到那人一步步地入剑,离她越来越近,甚至听得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下一秒,她被完完全全地拥入怀里。
那是个无比坚定、无比温暖的拥抱,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