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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爱吾爱(清穿) 作者:yuwangshu

    声音很平淡:“你说去什么地方我都随你,只是你真的愿意和我呆在一起么?”  “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墨涵很巧妙的用会来替代了愿,她捉摸不透胤禛到底想着什么。  “你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其实我同样需要你给我足够的决断力!”  “我的人在这里不是就说明了一切。”他略一停顿,“你有件东西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什么东西?”  “胤禩的玉!”他的声音很笃定。  墨涵无暇去思量他是从何而知,只解开颈扣,从贴身的小衣里取出玉佩,拿妆刀割开系了三年的红丝线,她知道此刻割下的亦是她此生同胤禩的情缘。她却不敢显现出丝毫的不舍与迟疑,毫不犹豫的将它交给胤禛。负屃,他的负屃。  玉佩带着她身体的温润,胤禛把它揣好,取出同样质地的另一件。他手拧着丝线,把玉佩吊在墨涵眼前:“认得么?”  “没见过,但是我知道,应该是蒲牢!龙之四子!”  “蒲牢!没错,你知道是蒲牢就好!你此刻带上就不能再取下来,至死都不取!”他很郑重。  她却很随口:“我答应你就是了!”  “不能空口白牙,你用胤禩的性命发誓!”  墨涵一下子被他激怒:“我答应你自然做得到!我存心要做的事再毒的誓言也吓不退!”  “很好,这样会发火才是真正的你!”胤禛竟不恼怒,嘴角有一丝笑意,只走到她身后,把玉佩用丝线系好,打了个死结,是他的兄弟,自然都该认得这是他胤禛的东西。那雪白颈项上还遍留吻痕,他却只当作没看见,“你要我随你去何处?”  墨涵也不答话,只拿出符咒,那黄纸条在夜风中有随时被吹走的危险,她用右掌贴住胤禛的左掌,把符夹在两掌中间,正要去拿《旧唐书》,谁知忽然狂风大作,竟有些站不稳,书则是慌乱间落到了地上。墨涵急得不行,要翻到李世民那里才行啊,不能去安史之乱的战火时啊!胤禛只被怕风吹散了,紧紧的抱住她,任由风把他们包裹得更紧,那风旋转中渐渐将人吞噬——  地上的书渐渐停了翻飞,扉页上的字是《清史稿》——

    51且驻梦里不知身是客

    胤禛倒是先从晕厥中醒来,只是头仿佛宿夜酒醉后的疼痛,眼睛还未适应黑暗的环境,迷糊得让他不知身在何处。他用手揉揉太阳|岤,让自己能尽快清醒,刚要动弹,却发觉腿已发麻。他忽然回转了神志,记起是与墨涵一道被飓风卷走,墨涵呢?他拼命的抱着她,不敢松手,难道她被风吹散了?  黑暗中,他急忙四下摸索,却原来她一直压在他的腿上,只是发麻未曾察觉。探了她鼻中气息,胤禛才放下心,把她抱起拥入怀中。也不知已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回想被风卷起,在空中抛落的感觉还是胆战心惊。这样和她一起生死与共的经历会让墨涵对自己改观么?若没有哲布尊丹巴的提示在先,自己有胆量和她一起冒险么?而按照墨涵的逻辑,自己对她有足够的超越生死的爱么?这样的反省让他更加苦恼,摸摸怀中,活佛赐与的锦囊还在,还好!他知道墨涵有同样的一个,可他实在猜不透活佛这样授意的玄机何在。哲布尊丹巴在信中预示墨涵将带他去一个六道轮回外的奇境,这样的际遇会让胤禛更懂得感悟余下的人生。既然是无后顾之忧的,他当然愿意把握这样独处的良机,争取能在与胤禩的角力中将墨涵的心拉得靠近一些。而其中还有让他琢磨不透的就是墨涵因何要选择这样的逃离。说她就因为指婚而放弃胤禩,胤禛是至死都不会相信。她的性子可谓不屈不挠,而且更不会在意那一点点名分,这些胤禛是自信看得很准的。  他不是墨涵,不会抛开一时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他尽量把能想起的事情放在一起分析、考虑。他已慢慢能微弱的看清四周的环境,一个封闭的没有门的屋子,墙面斑驳,灰暗不一;向上看,竟难以见顶。不及细想,怀中人已发出呢喃:“又是情人草香!佩兰,你熏香了么?”当真的梦里不知身是客,她的神经似乎特别的顽强,她能承受的底线在什么位置呢?这样的变故,真不知她是被风吹糊涂了还是真的无所谓。  他轻柔的抚摩着她的脸颊,她的眉毛、眼睛、鼻翼、嘴唇,她的头发,她修长的颈项——可突然他的手如触电般缩了回来,虽然看不见,可他的心里却被刺痛,另一个男人留在她颈项上的印记还在吧?她倒是做得出的,竟已同胤禩暗渡陈仓,都已那样,她还是来骗自己,也不知她小小年纪怎样有如此深的道行。  她在怀里伸了个懒腰,迷糊的揉着眼睛。她发觉了他的存在,挣扎着坐起来,凑得很近的来打量他,显然是看不真切的,又伸手摸他的脸,手指却被他的嘴含住。她猛然回神,想起前景:“这是什么地方?”  “你带的路,竟问我?”  “我经常迷路,是路盲!路就在鼻子下,我一般都是问路。”  “除了我,你觉得这里有你可问的人么?”  “是了!你是提醒我不要得罪你,是不是?否则我连说话的人也没有了。”墨涵边和胤禛斗嘴,边到处侦察环境。  “算你识相!你把我拐到这里,有什么打算?”墨涵看不清楚胤禛,胤禛却清楚看见她滑稽的表情,如此这般了,她还不慌乱,眼珠不停转,真真的可爱至极。  “你不要着急,这里不是目的地,估计这个只是暂时的集装箱。我的意思是说就好比我们现在坐在一个黑糊糊的马车里,还在路上。”她在想合理解释安慰他,“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没事!”  胤禛克制住大笑的冲动,装着很忧郁的答道:“好的!我不怕!”  墨涵站起来舒展手脚,脑子里担心的是胤禩此刻或许已得知她失踪的消息,他受得了么?且同她一起不见的又偏偏是自己不久前才勾引过的胤禛,有糖糖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只是该如何向胤禛解释什么是穿越呢?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来历。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你放心,我既然带你出来,就会对你负责。有我在,就算你不做皇子也能过上好日子!”  胤禛觉得新的环境真是好,墨涵居然比德妃对他更和蔼、亲切,若自己是胤祯的岁数,想必她会来抱着安慰了。他忍着笑故意逗她:“你有什么打算?你不早说要走很远,我也没带银票。”  墨涵在心里嘲笑:“你那些银票在唐朝根本是废纸!”不过嘴里还是本着安定团结,“只要有本事就不怕。你的字还是很不错的,估计能卖个好价钱,可惜你在那里没有名气,否则真是奇货可居。我么,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单摆个卦摊儿,就能让李淳风、袁天罡下岗。”  “李淳风画了《推背图》,你有何能耐?”  “我的能耐你还见识少了么?你三哥的画怎么到我手上了?”  “是了,你提醒得好,我差点忘记你许了我副画。”  墨涵有些心虚,不过她嘴很甜:“你放心,等我们到了那里,我赔你副吴道子的。”她边说边颤动着鼻子,慢慢向他靠近,惊呼,“你怎么有情人草的味道?”  “怎么就不能有?”她近在咫尺,胤禛忍不住将她拉到怀里。  墨涵稍一动弹,却知力道敌不过他:“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记得给你说过两次,我不是君子。在你心里或许只认定胤禩是君子。”他的话有些微酸楚。  “不错,他就是君子!”  胤禛有些恼怒:“那你脖子上的印子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其他人?”  “这个问题,你关心得过了!”  “哼!”他一声冷笑,“难道你要我做一辈子的柳下惠?”  墨涵也不管人是坐在谁的腿上,只觉得离了清朝,她就能管着胤禛,就不再畏惧他,说出来的话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当然不会!只是我现在没有兴趣,等我开始习惯你,身体对你有了欲望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可我现在就有欲望!”胤禛把她扣得更紧。  墨涵使劲推开他:“夫子都说饱暖思滛欲,此刻不合宜!”她突然发觉一个问题,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不觉得口渴。为什么自己头一次穿越,中途遇到什么都没有印象,可现在怎么还呆在这里,没有变化,“胤禛,你有火折子么?”  他掏出火折子,猛力一吹,火着了,他们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四周,墙上尽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墨涵拉着他随意选了壁墙,才看了没几行,胤禛就觉出她正在发抖。  “你冷么?”  墨涵的神色很难看,她艰涩的摇着头,显然是有极度的恐惧,她主动背靠在胤禛身上,不停的说:“什么地方错了,什么地方出错了?”  胤禛知道她的反应定和墙上的字有关,可他却看不出端倪。  墙上写着:“宣统皇帝本纪:宣统皇帝名溥仪,宣宗之曾孙,醇贤亲王奕枻之孙,监国摄政王载沣之子也,于德宗为本生弟子。母摄政王嫡福晋苏完瓜尔佳氏。光绪三十二年春正月十四日,诞于醇邸。”  这是哪朝的皇帝,胤禛竟从未听闻,就这几行字就把墨涵吓成这样?

    52剖情除却巫山不是云

    好半天,墨涵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胤禛负着手还在观看墙上的字,墨涵站在他身后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书本一看,赫然是《旧唐书》。怎么会在这样的大事上迷糊?只是如果自己拿出的是《清史稿》,那此刻也该是在清朝的什么年代才对,为何又困在这非洞非井的地方。她疯狂的去翻书,企求老天怜悯还有另一张符咒。  胤禛已匆匆读完宣统年表,又去看上方的《本纪二十四8226;德宗本纪二》,感叹道:“这个宣统真不幸,虽为亡国之君,却连个缢号也无人上。想我大清就厚葬了大明的崇祯皇帝,还缢其为思宗,年年祭祀。”  墨涵此刻也没功夫跟他贫嘴,那宣统么也是你胤禛的子孙。  他还在感叹:“冲龄即位,又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实非稚子、妇人可担当。”  “你皇阿玛、皇玛法不就是八岁、六岁即位么?”  “日出与日落岂是一个道理?这个摄政王么却没有先睿亲王的决断、魄力,竟让那个外臣袁世凯钻了空子!这样的j佞何不早除。”  “你既看出外患,就该知国运衰退,很多事非君王可独断。这个袁世凯曾陷德宗于不孝不义,载沣初揽大权就欲置其死地。然袁贼勾结夷人,由外使向朝廷施压,只得罢官了事。可他早就拥兵自重,才能在历史巨变处坐收渔利。”墨涵对古代史的研究至此而终,她常自诩有独到的见解,可在现代时朋友都忙着生计,谁有时间来听她唠叨这些,穿越之后这可成了禁忌。此时可一抒己见倒很是畅快。  “想不到我八旗铁骑竟已是强弩之末,难驭外敌!太祖、太宗关外厉兵秣马攒下的基业就这样轻易拱手他人!”胤禛忽然一声长叹,把墨涵吓了一跳,这些怎么能同他讲呢?  又听他说:“这穆宗、德宗都是成年辞世,却连个子嗣都没有,不是同西汉的破败殊途同归了么?”他倒是很泰然的接受自己王朝的覆灭,像个局外人似的在那里品评。  “你见大清要亡,不心酸么?”墨涵试探的问。  他却一笑,反问道:“心酸有用么?哪一朝能千秋万代?真有用处的莫过于他日返朝,多为皇阿玛分忧,多为黎民奔走,以绵薄之力不负我爱新觉罗的姓氏。”  他竟有这样的胸襟,是墨涵不曾料想的,可他还希望着能回去,又令她很是内疚,只想对他道出原委:“胤禛,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对么?”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见解?”胤禛在回味历史给予他的提示,果然如活佛所言,当真是奇遇!先知了国运的渐衰,能试图改变么?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骗你的!”她的话是真心的。  “墨涵,你骗了我什么?”胤禛故意逗她。  “我,我——”墨涵实在不知怎样表达了,理屈而辞穷。  “你可知我们身在何处?”胤禛神秘的说。  墨涵惶恐的摇头。  “我们正站在大清的尽头,或者说是记录我大清的史书的尽头!”胤禛的说法很是大胆,连墨涵都没这样想过。但按照他的推断来思考却很有道理,墙上书写的正是《清史稿》,顺序正是从上到下排列的,只是字很大,宣统的本纪已约和墨涵一般高,德宗本纪在上方,昏暗的光线中抬头能见的全是字,那么这屋子的最高处就该是记载努尔哈赤的《太祖本纪》。他们怎么会被困在书里?墨涵有些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幸好有胤禛坚定的目光让她有足够的勇气相信一切。  “可我们怎么出去?”墨涵顿时明白这就是活佛预示的困境,她站到胤禛的身后,悄悄取出锦囊,剥掉火漆,伸手摸索,干草中置着一剂药丸。不用说,这就是逃出生天的法宝,只是仙丹一粒,人却一双。墨涵对胤禛虽无嫦娥、后羿的情分,可独吞灵药的自私却是她更匮乏的。毕竟胤禛是由着她来才会身处绝境的。  “我有个好办法,只是要你配合!”胤禛忽然说,声音竟有几分喜悦。他的心里很是欣喜,墨涵有法子独走,却还在担心,说明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什么法子?”墨涵兴奋的问。  “每章本纪就有人高,二十五本纪,此处若有二十五人不就可以叠罗汉般逃一个人出去,再取了绳索来相救。”  “哼!”墨涵撅撅嘴。  “此刻的确只有我们两人,不过你若肯努力,生上二十来个孩子,不就够人手了么?”胤禛已是一脸的灿烂,墨涵真不明白绝境中他为何如此豁达。  “哈哈哈哈哈——”墨涵干笑几声,突然板起脸:“这个笑话太冷,是你的风格,一点没有创见。”  胤禛却是存心要逗她:“我的法子不是最实际的么?你一向出人意表,不会连这个都接受不了吧?”  “二十几个,你以为我是可以一窝下十胎的猪,还是天天孵蛋的鸡?二十几个,说得轻巧!我才不要生小孩子时痛死!”她的嘴嘟噜着。  胤禛想起仁孝皇后难产而死,还以为墨涵有此心理阴影,赶紧安慰她:“我逗你呢!谁能生那么多孩子,你就当真了?”  谁知墨涵却不顾他的好意,说出来的话让人不止寒心,还语不惊人死不休:“怀小孩子也要讲几率的,你以为是做一次就有一个小孩子么?二十多个,不知要做多少次?就算你不累死,我也早就厌烦了!”  胤禛忍住火气,对她一味的好脾气,说:“你说这些是撩拨我么?”  “这点刺激你就受不了,色点太低了!不过你不觉得奇怪么?我们来了半天,不冷不饿不渴,也不尿急,总而言之是有人的情绪却无人的欲求,太古怪了!估计你那个也是不行的!”  他很想问她要不要试试,只是脸皮不及她厚:“因为这里是六道轮回外,所以无欲无求!”  “什么意思,什么轮回?”  “简而言之就是即便就二十几个人,一样出不去!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这即是‘六道’。 ‘六道’者,道犹路也,是能通义;谓六道中众生,轮转四生,循环三界,互相通达,故名为道。这即一般常称的‘六道轮回’。轮回的情形,各随业力,或人变鬼、或升天。可我们现在却离了六道,无回了!”他很平静的给她解释佛家轮回之说。  墨涵也不求甚解,只关注所谓无回:“那不是在此间也没有生老病死了?”  “这样不好么?多少人求的长生不就是勘破生死。或许你不愿意和我一直呆在这里?”他意味深长的说着,眼睛直盯着墨涵,不放掉她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墨涵再次巧妙的把个“愿”字换做“会”字:“你放心,我会陪你呆在这里!我不会撇下你的。”她手贴怀里的锦囊,终究下不了决心独自逃跑,那样对胤禛实在是太残忍。虽然他并不知道他失去的是呼喝天下的权力,可墨涵心里却是愧对于他的。  “墨涵,我要的不是一个会字,而是一个愿字。我要的不止是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他并非好糊弄的人,岂有被她混淆两次的可能。  墨涵咬着唇,呆站在那里,心里只存着那抹湖水蓝,他还好么?他可知她并非负心于他,可知她时时刻刻记挂着他,可知她此刻的为难。  胤禛终归不忍,心痛的把她搂在怀里:“你是想说你此刻心里还是只有胤禩,对么?”她虽不做声,却也默认,他的心实在很痛,可还是耐着性子说,“你别再担心,你的心思我怎会不知道。”  “那你还跟着我来?你甘心在此?”  “墨涵,为了你,我情愿!我明白你们有情在先,可是我可以等,等到你忘了他,等到你心里有我的那一天。”  墨涵却挣脱开,很认真的说:“不,胤禛,你不明白,不会有那一天。或许我会和你生活在一起,或许有一天能给你生儿育女,可是我的心一辈子都不会改变。‘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句子不适用于我。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那就是胤禩!这辈子都是这样!”  这句句话像利刃般刺进胤禛的心,他愤恨她只知胤禩,却不顾惜他的感受,就不能用谎言给予自己片刻的温存么?他扬起手,却落不下去,她眼里的坚毅感染着他。是的,这才是真实的让他痴迷的墨涵,真实得令他害怕,却又令他愈加的陷落!他何尝不想向她这样告白,他对她的心也是此生无法更改了。

    53私念只是当时已惘然

    胤禛其实对再往上的本纪很有兴趣,可实在“高不可攀”,奇怪的是墨涵并不在意这些。她的话已经过了,她如何知晓后世的袁世凯呢?可他实在没有时间细想,墨涵的火气不小,好容易说些别的话题稳住了她的情绪,她还是一脸的委屈:“从来就没有人打过我,你都欺负我几次了。若还要打我,可真的就不理睬你了!真的抛下你不管了!”  她倒是吃定了他,胤禛也有借机吃豆腐的嫌疑,又赶紧搂着墨涵。墨涵却忽然推开他,惊异的仰头观看,胤禛也顺着她目光看去,竟有个人影飘浮在上空。她拿肘撞他一下,低声说:“妖怪!”  胤禛也觉得离奇,若非鬼怪,又如何能这样悬在半空呢?他赶紧把墨涵挡在了身后。  “是个老妖怪!”墨涵从来觉得莫过于一死吓唬人,她是死都不畏惧的人了,还怕这些么,唇舌间竟不知积口德。  她声音虽小,却被那位上仙听见,忽的飘下来找她理论,却原来是个八、九十岁的老翁,着的倒是长衫、马褂,辫子却是剪了又续上的。这老翁本要对墨涵兴师问罪,却被她先瞧清楚他的面色无异,立刻胆子又添了几分,先训斥起人来:“老爷爷,你不在家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故意吊在半空吓小孩子!”  胤禛赶紧制止她,又向老翁拱手见礼:“老人家,我妹妹年纪小,乱说话,请您多包涵!”  老翁赞许的点点头,打量她二人半天,才说:“你两个小娃娃怎么回来这里?你们也是以旧臣自居么?”  墨涵悄悄捏了胤禛的手,抢先去答话,言语却不似方才那样轻慢:“老爷子,我们兄妹是宣统爷的远亲,本来在家看书,却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书里。”  “你们看的可是《清史稿》?”老翁很是兴奋的神情,“你觉得这书可有太史公风骨?”  墨涵当然懂得敝帚自珍的道理,何况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清史稿》岂是鄙帚,她此刻却非假意客套,而是觉得除了孔尚任外,眼前的学者算是穿越以来见到的最有学术价值的人了,于是深鞠一躬,毕恭毕敬的问:“晚生不才,冒昧请教先生高姓,赵?柯?”赵尔巽、柯劭忞,《清史稿》前后两任编修是也!  胤禛虽不明就里,还是陪衬的在一旁颔首微笑。  老翁立刻换了态度,对胤禛说:“你这个妹子别看年岁小,却是有学问的!老朽姓柯,赵先生乃是鄙人的先师。”  墨涵却是更来劲了:“柯先生的《新元史》晚生也拜读过,对先生,晚生是景仰之至。先生虽是宣统爷侍讲,心系大清,却能秉笔直言,有先古史官遗风。”想这柯劭忞凭一己之力独撰元史,怎不让人心生钦佩之情。  墨涵说得诚恳,她的眼睛也是清澈见底毫无杂念的,柯劭忞的学术成就是公认的,溢美之辞不绝于耳,可在此间经由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说出却是特别受用,他原非迂腐的学究,顿时开怀大笑,一扫适才的阴霾。  墨涵是见面熟,立刻好奇的打听:“柯先生怎么会来此处,是要精益求精,还要在遣辞造句上细斟酌么?”  “唉——”柯劭忞长叹口气,竟是惆怅满怀,他犹豫再三,左右看看胤禛、墨涵,才说:“小姑娘,你也算老朽的忘年交了,不妨对你们说,出大事了!”  “哦?什么事让柯老如此苦恼?”胤禛问。  “唉——”他还是连声哀叹,“此不足为外间道!”  他二人赶紧点头承诺。  “我大清朝遭遇晴天霹雳,出大变故了!”老人想来是对没落皇朝有真感情,竟一掬老泪。  “大清不是早就——改了民国了?”墨涵顾及胤禛的感受,好容易把个“亡”字咽了回去。  “老朽说的是之前,世宗爷遭逢不幸,历史将重新改写。康乾盛世,远胜于文景、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更是难望其项背,如今却没了!怎么就没了啊!”他关注的却不仅仅是一朝一代,更是史学家对历史沉重的责任感、归属感。  只一句“世宗爷遭逢不幸”,墨涵就了解了原委,只是重新改写,将改成怎样的局面呢?单看柯老的哀痛,便知事不乐观,蝴蝶真的引发海啸了?胤禩呢?他的命运怎样呢?  “柯老,圣祖爷第八子胤禩结局怎样呢?废太子胤礽呢?”墨涵已是毫不避讳,圣祖、废太子,哪里还管胤禛惊讶的目光。  “问题就出在这里,胤礽不及被废即为胤禩鸩毒致死,同案的还有九贝子胤禟、十贝子胤锇,胤禩被圣祖赐了三尺白绫,胤禟、胤锇圈禁终生。圣祖爷复又为直郡王所辖,康熙五十一年三月辛卯,圣祖崩!”  寥寥数言,于墨涵却如五雷轰顶,难以招架,脚下发软,竟有些站不住,胤禛赶紧扶住她,紧握她的手,见她已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滚落,脸色苍白,唇色发乌。他尚在心疼她的悲切,转而不得不佩服墨涵,她实在太好强,不容自己有片刻女人的柔弱,不停的深呼吸,止住泪,声音犹带哽咽,就十分镇定的说:“既无世宗,就谈不上高宗、仁宗了,那大清又亡于何处呢?”  “我本是一游魂,却被抓了这差事,给了一个新的稿子让我撰写。老朽只读到圣祖崩,就难以看下去了。想到一生心血研究付诸东流,才到此哀悼自己罢了!”学究最重的不是声名,而是传世著作,柯老也不顾在小辈面前丢脸,暗自啜泣起来。  墨涵松开胤禛的手,过去搀扶柯老:“柯老,您先回去歇着,莫要太过伤神了!您知道么?魂魄也能做梦的,您刚才说的不过是南柯一梦,哪里就真有这样的事!您做了一辈子的学问,几时听说过如此荒诞的笑话。咱们这会子遇上,估计也是梦。是庄子化为蝴蝶,或者蝴蝶化为庄子,何必过于计较,当作是梦不好么?您先请回吧,睡一觉就万事大吉,我给您担保,康乾盛世还是康乾盛世!”  她的话对老人而言,恰如溺水人眼中的稻草,再不实际也聊胜于无。柯老对他们挥挥手,黯然飘向上空,不见踪影。  墨涵回首面对胤禛,转瞬间,她的笑容已粲若桃花,实在是不可思议!她轻挪步子走近,意外的主动将身子靠向胤禛,双手勾住他肩,柔声说:“我有负你的情,是我亏欠了你!但若是你有亏欠我的地方,该怎么补偿呢?”  他心中虽对她这样的亲昵生疑,却身不由己,只说:“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竭尽所能!”  “我要星星作何用?我要的东西都是最最实际的,也是你力所能及的。”她贴得更紧密了些。  “终我胤禛一生,无所不尽其极!”他脑子尚清醒,知她有所求,可心里却是欢喜她这样的举动。  “我记住了,我信得过你!还好是困在此处,而非去了盛唐!”她是由衷庆幸,真去了唐朝,从何知晓历史的偏离。她的精心拐带却促使胤禩等人的命运更为不堪,这岂是她的本意。  他冲动的想告诉墨涵事实,他也有丹药可回魂,却又不舍眼前须臾的温存。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等到回去了,她的眼里又只有胤禩。如今,算是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她能投怀送抱,回去了,对自己,毋庸多想,她肯定又是敬而远之了。就多享受一下这样的幻梦吧!  隐约间,她的手在取什么,定是那锦囊了!胤禛苦笑不迭,是啊,她哪里听得胤禩有难,定是要弃他而去了,只是不曾想她竟要使美人计来安慰自己。  “胤禛,其实多个朋友就等于少个敌人,你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对你的兄弟宽厚一些,你将得到更多!”  他答应着,她则踮起脚尖,冰冷的脸侧贴着他的。胤禛感觉到她把丹药已吞了下去,却并不揭穿,他在想,或许这就是最最基本的人性,任凭多么真性情的人,在性命攸关时,都不得不自私,墨涵同样是无法免俗的。可他也安慰自己,既是人之常情,何必要苛责于她。他只默默的用脸颊去温暖她,感受她的丝丝秀发掠过皮肤的触感。  墨涵退后半步,看着他的眼睛,神情肃穆,一字一句的说:“记得你答应我的,你若食言,我会后悔一辈子!”说完,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的看了一眼,深深的吻上他的唇。她的吻不再如草原上那挑逗的偷袭,而是带着些决裂的狂野,那样强烈的情绪让胤禛无从分辨她的悲喜,有不舍、有痛苦,甚至包含更多的意义。他只能热烈的去回应她,去感受她,唇的交织、舌的缠绕,他吸吮着有她芳香体味的唾液,似乎随着体液的融合她的灵魂也离他更近。  只是胤禛却逐渐觉得意识在模糊,四肢乏力。墨涵也感觉出他的变化,想要扶住他,却力不从心,虽然搂着,胤禛还是慢慢滑倒在地上,墨涵平静的让他躺在地上。  墨涵不知何时起,已是满面泪痕,却不慌乱,只冷眼看着胤禛的变化。  胤禛想要伸手去为她拭泪,可手脚毫无知觉,欲张口,竟难发一言。墨涵拉起他的一只手,胤禛看见她很用力的握着,自己却感觉不到,而那只手也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透明。  墨涵的泪水就没断过,可她却任由泪水流过脸庞:“胤禛,活佛没骗我!是你带着我见到活佛的,他给的药真的有效。我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就要回去了,记得你答应我的,善待你的兄弟,哪怕爱屋及乌,也请你善待他们。你记住,把你欠我的情还给他们就是了。”  胤禛连最后的视觉都要失去了,他来不及自责,更来不及掏出怀里的锦囊,只带着那个对他而言永恒的吻和墨涵的泪光悄然的消失于无形——

    54流逝乞借春阳护海棠

    那个淘气的小丫头,从水里钻了出来,她的大眼睛笑得眯成缝,她的笑有好多种,多到令他目不暇接。她的笑声是他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她搂着他嗅草香,她要摔他的琴,她把他推到水里——她温柔的来亲吻他,她的唇有独特的海棠香气,可就在接触的一刹那,所有美好的景象化为乌有,四周漆黑,只剩她独自无声的哭泣,那眸子满是幽怨,满是无助——  “涵儿!”随着一声惊呼,胤禛顿时醒觉,房里还是习惯性的点着长明灯,能让他迅速感知身处何地。这个梦在反复出现,即便最末的情景总能将他压抑至极点,可他,仍旧在潜意识里期盼能再次重温这个梦,至少梦里她还能哭能笑,还能离他近一些,他亦能看得真切些感受她。  娴宁默不做声的起身,从五更鸡里端出碗微热的核桃杏仁露递给胤禛,他接过去一口气喝了,复又将空碗递还,却不曾看她一眼。四年有余,他已去了十次塞外,在明是打着见活佛的旗号,可娴宁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谁而去。  看他还难以入眠,娴宁低声劝道:“十三弟今日晌午还来打听爷几时回京,说是皇阿玛明日圣驾返朝,爷若赶不及迎驾,恐又被人非难。十三弟真是周到,亲自跑了几趟。爷还是安置了罢,明儿还要起早呢!”  她嘴里说着胤祥的好,可心里却怪他管的闲事太多。头年胤祥跟着老爷子去了五台山,回来时却是放他独自返京。他不知哪里去寻的,竟带回个女子送给胤禛,这丫头倒和那正主儿有七分相似。胤禛是连着几夜都去守着新人,娴宁原担心她从此椒房专宠,可派去伺候的人却回禀,爷丝毫不曾碰过那丫头,夜里只是耐心教习她学唱什么曲子。待得未出十日,以纳新妾之喜为名请了几位兄弟来饮宴,还特地请了自三十七年出事以来就未有私交的八贝勒胤禩。开席不久,爷就令新人来给叔伯兄弟们敬酒。既为姬妾,就该着妇人装束,爷却让她穿的是未出阁女孩儿的旗装。娴宁虽不曾眼见其情景,也猜得出各人之情状。及至新人唱了什么“爱不释手”的曲子,胤禩愤然辞席而去,胤禟等人也随着去了。连夜,胤禛就打发人把这女子送走了,后来说是赏给了什么发配的官员。  “四年了,他还不能忘却么?”娴宁默默问自己。  胤禛闭目沉思,去了十次了,活佛还是未见他,只叫传话的人给他说,转机不在胤禛手中,而在墨涵心里。四年来,惟有这一句,可就这一句,又该做何解呢?  康熙四十二年,以正月里大臣恭进“万寿无疆”屏为序幕,皇帝庆贺五十寿诞的大典活动就一出接一出。康熙兴致盎然,先南巡阅河,次又登泰山,到三月,将至万寿节的正日子才回京返宫。接着就恩旨不断,上至王公朝臣,下及黎民百姓,莫不受惠。可明眼人却看出了端倪,惟独先仁孝皇后的娘家叔叔,索相一家无任何恩赐。自从头年南巡太子患病以来,索额图就如惊弓之鸟般数着日子过活,圣眷已淡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康熙不知怎么想起了赫舍里家那个养在宫里的恩古伦格格。外间都说格格已病了快五年,不见好,却也无性命之虞。皇帝忽然颁了恩旨,仁孝皇后父正黄旗一等公赫舍里氏噶布喇无嗣,着将镶黄旗赫舍里图纳之子过继承嗣,袭一等公,还远离索府赐了新宅子。老爷子看似突兀的决定却暗藏了诸多玄机,皇子们都在私下揣度此草蛇灰线伏了几多千里脉。  胤禛向康熙转呈了哲布尊丹巴活佛的寿礼——法器一件,躬身聆听圣训。  官员的贺寿折子堆积如山,只是按照各地各部的区分了抬进乾清宫做做样子,康熙的心情似乎很好,问道:“活佛可好?”  “回皇阿玛,活佛让儿臣回奏,一切皆宜。”  “胤禛啊,你是康熙十七年出生的吧?”  “回皇阿玛,儿臣惶恐,皇阿玛日理万机,还记得儿臣的生辰。”  “恩,快二十六了,你也该好好磨砺自己的心性了!多理佛对你有益处的!”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出了乾清宫,放晴的天空都无法让胤禛释怀,磨砺!还要怎样磨砺?还未到依制换夏装的时节,可今年似乎特别的热,等到万寿节仪式甚为繁复,定要记得吩咐娴宁把蟒袍补服的衬拆一层。他信步往西五所而去,出门月余,也不知胤祥的功课怎样了,皇上已给胤祥指了婚,年底满了十八就要成亲,赐府单独过日子了。若没有那番变故,指给胤祥的很有可能就是墨涵。不觉间已进了御花园,胤禛忍不住就将步子踱向绛雪轩。人去楼空,惟有西府海棠不解愁思,依旧年年花开花谢。今年暖得早,花蕾已挂在枝头,似欲季春先发。物是人非,徒添伤悲,胤禛在心里自讽:“胤禛啊胤禛,你究竟是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墨涵。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那样危急的境况下还为着片刻温存置她于两难的绝境,直把她也看得如己般自私!”可这样的反省亦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他转而将自责化为对胤禩的仇怨:“涵儿都是为了他才糊涂至此!他何德何能堪当此情?我真是触景伤情得昏庸了,不是早就想明白了,我没有错,我只是为了得到涵儿的爱,错的只有他一人!”再去看那海棠,已是极为刺眼,“此处门亭,他胤禩可是常客!”  他匆匆向外走,刚出月亮门就见御花园中呆站一人,目光正痴痴的投向绛雪轩,胤禩是也!  二人立在那里,对视着,虽惊讶,却不觉意外。  这四年,胤禩修炼得都快得道成仙了,永远是春风扶面的微笑里外应对,在朝臣的口评中是清誉有加,于亲贵间,又凭借裕王的赞许而结交甚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众人说到胤禩,不免有“只可惜——”之语。“只可惜——”,只可惜良妃是现下妃子中最后一位被册封的。  此刻,胤禩脸上的笑依旧,只是话语冰冷:“想不到四哥竟是念旧的人,居然有兴致故地赏花?”他的眼睛里透出阵阵嘲讽。  看他气焰如此嚣张,胤禛后悔不迭,想他有今日之修为却是拜己所赐。  当初为了一泄心中愤懑,当着众兄弟的面,将那负屃还于胤禩:“这是恩古伦格格嘱托我交还八弟的。格格曾说负屃尚知好文,八弟怎么就不愿在字上下下功夫。”那时,胤禩还在怀疑他的话,可席间,胤禛又故意借着酒意私下同他说:“八弟,下次再要送墨涵什么,可要系条粗的绳子,她的性子可是湛泸都敢动的,你驾驭不了。你留意看没有?玉上的红丝线是她用妆刀割断的。哈哈哈——”胤禩脸上的怒气每增一分,胤禛就愈发的舒畅,他还恨说得不够淋漓尽致:“八弟,你小小年纪,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这点你可不及四哥了!”他看见胤禩的拳头握得紧紧,心中的痛快就又添了一分,“没想到兄弟间却是咱们最有缘,遇到同一个女人。你不知道,我瞧见涵儿颈项的红印可是心疼不已,那印好几日才消!”若没有胤祯的眼疾手快,胤禩的拳头一定会落到他身上。他不知道胤禩的心情怎样,他只知道自己并不好受。那夜,胤祥陪着他喝了好多酒,很多,多到那一月内他只要听见“酒”字就会吐。可是再多的酒也麻痹不了胤禛的神志,人说酒醉心明白,他的心明白得很,自己最多伤得了胤禩,却无法改变墨涵的心,就算她为了胤禩在那书页绝境中幽禁一辈子,她也不会抱怨胤禩半句,也不会磨损她丝毫的爱意。  “四哥,你慢慢回味这春景、春情,愚弟先行一步了。”自从那日后,偶尔单独相处时,胤禩对胤禛都是这样的态度。  “哼!”胤禛自有水来土掩之法,“我哪里有八弟那样忙碌,要为皇阿玛分忧,还要在二伯父那里代我们众兄弟尽孝,就连早起请安都要比咱们多去一处,岂不是忙得很么?对了,忘了恭喜八弟本月就要完婚了,有了这门好亲事,八弟可是如虎添翼,前途不可限量啊!他日可要多关照你四哥这个大闲人啊!”他说完,干笑几声,径直走了。  胤禩也欲离开,步子却迈不动,不出十步,就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园,又是海棠的花期了。可是现在这些和他没有关联,早就与他没有关联了,胤禩不再迟疑,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