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陪葬,没有人比苏眠更清楚,颜栀把颜星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陈嘉树!”苏眠说着,开始打陈嘉树电话,可一直无法接通。
她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跑去车库,陆斯晚拉着她:“你这样要怎么找?”
苏眠吼道:“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陆斯晚:“先报警,调所有监控。”
苏眠像是得到指令,点点头,飞快地拨110。
陆斯晚安排完之后,又拿出手机给吴元也电话。吴元也很快接通。
“怎么样,追上颜栀了吗?”
“没呢,我眼看着她从病房跑出去,跟到停车场这边就是找不到人。”吴元也呼吸很急,像是在狂奔。
陆斯晚拉着苏眠去停车场跟吴元也会和。
就在这时,手机那头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带着停车场内空旷的回声。
吴元也急促的呼吸在此刻倏地一顿,两秒钟之后,他喊了一声:“颜栀!”
后面的话陆斯晚没听到,因为电话在这时断了。
苏眠报完警,握着手机与陆斯晚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出事了”三个字。
陆斯晚拉着苏眠一路狂奔,到了停车场,远远看到一撮人围在一起。
苏眠上前,还未走进人群,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陆斯晚率先拨开人群挤进去,余光瞥见苏眠跟进来,忙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抬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扣在自己胸前。
苏眠慌得手脚都在发抖,身上冷热交替,后背湿了又干。
“怎、怎么了……”她在陆斯晚胸前颤抖着开口,“是不是颜栀受伤了……”
陆斯晚大手压着她的后脑勺,声线发紧:“是陈嘉树。”
他目光朝下。
陈嘉树仰躺在地上,颈间不断涌出鲜血,身上的白衬衫被血液染红,地上也全是血迹。
吴元也跪在地上,将失神的颜栀抱在怀里,想起些什么,他又朝人群吼:“医生!快找医生!”
也不知是谁回了一句:“医生快到了。”
陈嘉树看着天空,明明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可他却感觉光芒在逐渐散去。周遭的人声飞速褪去,目光所及全是越来越暗的光晕。
在光晕中,他仿佛看到小时候战战兢兢躲在衣柜里的自己,看到被同学吐口水砸石子的自己,也看到宁城一中报到第一天,穿着碎花连衣裙的查夏一,她在朝他笑。
然后,他又看到了查夏一坠海那天晚上,他们在海边吵架,查夏一质问他为什么不替她反击,是不是又看上苏眠了。
他为什么不替她反击呢?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她为什么这么刁蛮任性,从来没尊重过他,是因为他出身低贱吗?不,他会让所有人知道,他本该是天之骄子。
她又骂他是劳改犯的儿子,还扇他耳光……陈嘉树看到自己终于扬起手,还了她一巴掌,然后查夏一就跟疯了似的扑向他,推搡之中,她就这么掉进了海里。
陈嘉树看到她在呼救,他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她的呼声越来越弱,直到再也看不到她。
他又看到陈卫民拿着视频要挟他,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害怕陈卫民怕到瑟瑟发抖的陈嘉树了。敢要挟他,那就……去死吧!
只可惜,还是被警察找到了备份视频,他找不到的东西,被警察找到了。
陈嘉树嘲讽地扯扯嘴角,眼中的光在一点点散去,医生在这时冲进人群,将他送往急救室。
颜栀看着地上留下的血迹,迟钝地转了转眸子,看向自己鲜红的双手。
她从病房把那把还没来得及换的不锈钢水果刀带出来了,她在停车场找到陈嘉树,跪下来求他去完成手术。
可是陈嘉树冷笑着告诉她:“蠢货,你怎么这么好骗?请你吃几顿洋快餐就心甘情愿被我玩儿,不是让你打掉孩子了吗?是你自己不打的,你真是又蠢又贱!”
“现在警察找上我了,我逃不掉了。那好,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那一瞬间,遥远青春里所有的爱慕都化作了滚烫的仇恨,颜栀从后裤袋里抽出那把刀,扎向了陈嘉树的大动脉。
鲜血迸出,掩埋在心中多年的屈辱与怨恨,在那一瞬间化作漫天尘埃。
陈嘉树被抬过苏眠身边时,苏眠还是用余光瞥见了他。
高中时的故意接近,生日当天小树林里的羞辱,散伙饭后巷子里那顿毒打,他冷漠的裤脚,他中夹英的腔调,他在LM办公室里疯狂的言语,以及那块经典的巴宝莉格纹手帕,一切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离她远去。
陆斯晚从远去的陈嘉树身上收回视线,交错的人生从这一刻走向各自的结局。
陆斯晚喉结艰难地滚动,忏悔和内疚再一次将他包围。
苏眠只觉得手背一烫,垂眸一看,竟是一滴水。她隐约猜到些什么,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