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发生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春天的午后阳光明媚,而又不似夏日般灼灼逼人。小山坡上,树也青青,草也青青,映得天上的云也成了青草色。
“高都尉跟随将军很久了吧!”她突然开口。
“嗯!自二十几年前,我被将军从死囚牢房里带出来的那天起,就一直跟着他。那时候,将军还不是将军,是郎中令。”高健平静道。
“高都尉为何会在死囚牢里?”她问。
“我杀了人,杀了个士大夫。”高健答道。
她看着他,问:“为什么?”
在贵族眼里,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随时都可能发疯要人的命。一般人,特别是女子,在听完他的话后定会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可她却异常淡定,就好像他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
“高都尉当我没问过吧,是我逾越了。”高健的沉默让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夫人不害怕吗?坐在夫人面前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高健重新改口,称她为夫人。
她扬起眉梢,道:“我应该害怕吗?”
高健反被她问住了。
她慢慢地吃完一个和事草饼,忽然道:“他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高健蓦地转身,怔怔地看着她,眼里刻着一万个难以置信。
“他从来不会看错人。”她又道。
高健点了点头,双唇抿成了一条线。不知为何,他觉得眼睛有点儿酸,为将军,也为他自己。她大概是除了将军以外,唯一一个相信他的人了。高健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道:“那个人欺负我母亲,我母亲反抗,他骂我母亲不知好歹,用陶釜砸破了母亲的头。”
“高都尉怎么杀的他?”她问。
“用那个人的剑。”高健道。
她唔了一声,道:“如果是我,我会先搬起陶釜砸破他的头,再把他杀了,脱了衣服,扔到闹市上。”
高健忍不住笑了,道:“我那时候还小,剑都拿不稳,杀了他,自己也吓瘫在地上。”
“吓坏的人该是你母亲才对。”她认真道。
高健止了笑,一脸黯然:“她的头受了重伤,知道我被判凌迟,又病又急又气,没几天就走了。”
她沉默片刻,道:“对不起!”
高健摇头,道:“孺人大概不太了解奴的生活,奴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包括自己的身体。我的母亲是奴,至于我的父亲,也许是奴,也许是某一个士大夫,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我的母亲是奴,一世为奴,代代为奴,所以我也是奴。奴的生活生不如死,去了也好。”
“高都尉不再是奴了。”她道。
高健点了点头,吸一口气,道:“如果她再坚强一点,再坚持多一天,她就会知道她的儿子不会被凌迟,因为年轻的郎中令向大王请赏,讨要了一个下奴,一个会使剑的下奴。”
“高都尉的剑术是极好的。”她道。
高健难得腼腆,道:“将军教的。”
一提到将军,她又沉默了。
高健挺了挺背脊,道:“孺人……”
“高都尉!”她打断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晴天有风,路上泥泞干爽了许多,回去的路比来时平顺好走,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延陵府中奴仆见了马车,都齐齐迎了出来,可见这位夫人在府中的地位。
“高都尉一路辛苦!多谢!”她略一施礼道。
“有幸护送夫人,是在下的福份。”高健抱拳。
“高都尉,请……”她看一眼身后两侧的婢女,欲言又止,须臾,道:“请一路好走。”
高健默了默,郑重道:“夫人放心,高健会不惜性命保护将军的。”说完,遂一转身,只听得一阵得得的马蹄声靠近,延陵钧回来了。
“公子!”
“公子!“”两人同时开口。
延陵钧把马还给高健,笑道:“辛苦高都尉!”
高健抱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有幸护送夫人,是在下的福份。”
“你们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很多。”延陵钧又道。
高健笑一笑,问:“公子可知将军此时是否还在宫里?”
“看我把正事忘了!”延陵钧拍一下额头,道:“秦军大肆来袭,武安君让你回来后速去营地。”
高健回到营地时,三军已经集结完毕。
韩、魏两国本是赵国南门的屏障,如今,不管是韩王安,还是魏王增都已经战战兢兢,既没有兵力与秦单独对抗,也不敢加入合纵。秦国没有了后顾之忧,伐赵是必然之举。此番秦国大举兴兵,一路由王翦领军直奔邺邑,一路由杨端和率军向太原进发。赵王召集群臣百官讨论,到底该如何应对,所有人都一致同意:赵北与邯郸,孰轻孰重?二者相较,自然是保邯郸为重,提议颜聚去赵北,武安君李牧留守邯郸。然而,李牧却不同意。
“武安君弃邯郸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