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见许多人不喜欢你。他们说的很难听,他们想杀了你,所以你是好人么?”
不愧是相月所生,所养的孩子,纵有千般不似,骨子里始终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杜仲扶额哭笑不得说道:“如若你所说的好人是你或是戴静轩这样的,我确实不是。我与他们结仇,手上沾惹多少鲜血,记不得也不想回忆。但我保证从未做出违背心意的事,不愧自己,不愧先祖。”
有时好人与坏人界限十分模糊,德高望重的不见得所做全是光明磊落,阴险狡诈者也不一定事事恶毒。和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说这些,太早了,杜仲只能说他不是坏人。
慎儿看着他,默默的吃完糕点,良久后说道:“爹爹,娘亲明日要去建安城,也许会看看周边的村子有没有好的。”
说完,慎儿小跑着离开。
杜仲待在原地,问了问守在门口的雷驰,是不是他老了耳朵听不清了。
得到否定答案后,垂头偷偷抹泪,时光总算没有辜负他。
李相月出了万仞山庄,总感觉后头有人跟着,时不时回头。她本想带着慎儿一道出来,顺带看看附近的村子。没想慎儿一早直咳嗽,子衿看了后说是染了风寒,没什么大事静养即可。
既然不会是慎儿,李相月双手交错在胸前,嘴角弯起一抹笑问道:“护法身子大愈,不应帮襄王处理事务么?怎么有闲心陪小女子出庄?”
杜仲干咳两声说道:“襄王派我去建安看看嘱咐陈大人筹措的军资,顺道而已。”
“哼。”李相月轻哼一声,念在他身体,怕说出刺激他的话,又一滩子血呕出,大步朝前走。
行至半山腰,云雾散去,初阳整好洒在山脚的村落里,隔着袅袅炊烟印落每一处台阶。
“以前师父……管的严,回建安的日子很少,每一次巴不得一直陪着爹爹和弟弟,周围原来有这么多漂亮的地方,我竟一点儿也不知。”李相月望着炊烟,那是一户户淳朴人家,日子过的清贫,倒也平稳。
杜仲对于亲人概念很是薄弱,也就是有了相月与慎儿,才让他有了家的感觉,那自是无法透过薄烟看着人间百味。
心里所想皆是,相月怕不是想住在这儿?
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村子去年有三户失窃,两户遭劫,实在不是良居。”
李相月扭头看他一眼,眼底有些许疑惑:“还有这事?胆在建安城附近行窃,天子之威何在?”
“威严?小皇帝贪图享乐也不是一朝一夕,东街临水……当年火灾的事不也不了了之么。”杜仲自知说错话,及时打住,脸上的忧虑却换不去。“夷人如此肆无忌惮,皇权不显不能号令天下占了一半,天子尚且如此,边关戍守将领又怎会卖命?”
他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没有半点顾虑,因为他明白相月绝不会出卖他。
话题一下子沉重,李相月咬住下嘴唇,回忆起岐山担架上抬走的倚月楼人,心里闷的慌。
“那边看着也不错。”她被压抑的十足难受,换了个话茬,有些事再如何讨论也没有头绪,与其诉说不如想想怎么用行动改变现状。“事事不能以偏概全,像是襄王就是忠肝义胆之人。”
杜仲瞥她眼说道:“那里风水不好,接连两年堤坝垮塌,唯一受灾的就是那儿!”
“这村子也不错,看着河水清澈,一片祥和之相。”李相月说。
杜仲回道:“位置是不错,昆仑掌门祠堂就在这儿。”
“昆仑掌门?”李相月似乎想到什么问道:“那位不会武功与你有仇的昆仑掌门?”
“嗯。”
李相月默默走过山腰,在背边又看见一个村落,远了些但离了纷纷扰扰未必不是好事。
她说:“那儿很好,与我原来住的地方有些相似,慎儿应该不会陌生。”
“的确。”杜仲附和道。
李相月正等他说后头的话,却见他没有后续的意思,疑惑问道:“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话里充满反讽意味,杜仲假装没有听出,指着村落说道:“万仞山庄有条小溪直流去村子,比护城河干净不少,人也质朴世世代代生活在那儿,鲜少出事。”
他语调一转盯着李相月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让雷驰在那儿买了个宅子,没准咱们能当邻居!”
第五十九章
59
杜仲的无赖之举导致李相月无言一路,他背着手面容颇为轻松自在,甚至忍不住的哼了首小调。
这调子轻快,是他从建安城市井繁华处学来,约莫是因为只听了小半段,总是反反复复哼着重复的几小节。时间一久不光他觉得无趣,就连李相月也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方明里来暗里去的争斗才将将作罢。
调子李相月再熟悉不过,出到建安时,李家穷困。手里仅有一点儿云梦谷的馈赠,不敢乱花,生怕花光了生意还没做起来,沦落街头。
住的是街巷里最破落的屋子,酿酒工用来堆砌陈粮的地方,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