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脸,回头对傅疏竹温柔说道:“我觉着有些热了,疏竹你回屋帮我拿把折扇。要我放在箱子最下面那把,上面画了斑竹,我很喜欢。”
明摆着是支走,傅疏竹心有不悦,却在小公子的眼神里无法拒绝。手轻轻在小公子背上拍了两下,耳语几句,眼神始终恶狠狠地盯着戴静轩,似是警告。
一番不愿,倒也是走了。
“戴兄弟,你能推着我去湖心亭么?”他摊开手,好像是对自己无法行走而感到抱歉。上次相聚是在湖心亭,这次仍然,缘分冥冥中已注定。“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亲切,或许你能理解为我对你有意思。”
推轮椅的手猛地停下,戴静轩心想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又觉得是脑子出了点问题。最后见小公子一脸笃定,他想是这个世界走向了奇怪的地方。
两人间似是而非的尴尬气氛,被小公子爽朗的笑死打破:“小竹说的没错,我要是这样同你说,你一定会露出很有趣的表情。我以为那些话本就小竹爱看,没想你也懂得挺多。”
“读书不分贵贱,博览群书方能拓宽眼界。”戴静轩解释,黢黑的皮肤快要盖不住泛红的脸。
“我对你有意思是假,觉着你有意思是真。从某种角度来说,有意思也是真,只是不是话本上的意思。”一段绕口令似的话说完,二人已至湖心亭,小公子指着桌上的棋盘说道:“介意陪我下一局么?”
“我棋艺并不精湛,小公子若是想找人下棋,我去为您喊韩长老来。”戴静轩回忆上次下棋他所说,不觉后脊发凉,垂头拒绝。
棋盘上的棋子被小公子收了颗,再次摊开手:“喏,我现在让你一颗,不够我可以再多捻几颗走。”
孤零零的两盒棋子,一黑一白在阳光下莹莹发光,小公子用的东西都是好物件。那棋子仿佛被下了招魂的药水,时时刻刻勾着戴静轩的魄,回过神已经下好一颗黑子。
“我听说你毅然要从军,没人能劝住你。倚月楼不好么,怎么想到去军队里吃苦?”
戴静轩思绪全然沁入棋局中,随意嗯了一句算是回答。片刻,小公子棋子迟迟不落,他方发现自己有所怠慢,认真回答道:“倚月楼很好,我只是想报效国家,这与我是倚月楼一员并不冲突。”
“我记得这两者可是矛盾的。”
戴静轩抬头,面有不解:“矛盾本就是武器,该用在战场上。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着的,打破规矩能到的更多,为什么不用。与其讨论矛盾与否,不如用在战场上。”
倚月楼里不少人都跟着襄王从军,分在杜仲手下。按本朝建朝时律例,参军者需严格审查,为防止结党私营是不允本就有党派人士入军。如今,国将倾覆,规矩也就是一张纸上黑墨,用的徽墨黄金纸也好,还是草纸散墨也罢都没太多意义。
“有趣,真是有趣。你次次都让我感到惊喜,如若我爹还在他会很欣赏你。”小公子受控制不住的鼓掌,右手激动的颤抖,像是某种病症发作。他按住自己的手,缓慢的收回衣袖内,脸上的兴奋在笑意里显得有点儿可怕。“楼主,你知道么?”
倚月楼中有人不知道楼主么?绝无可能,哪怕是新入楼的弟子,也会有无数人同他一遍又一遍诉说楼主的光辉过往。在无比虔诚与崇敬的话语里,让人不由的对这样位似神般的人物心生向往。
戴静轩自然是听过,傅天佑与他说过,徐叔与他说过,甚至还不太熟的杜仲也总是不经意间谈起楼主。
他是位伟人,很少有人能担得起这个名头。开朝皇帝被称为英雄,但不是伟人。因为在开疆拓土时,他也滥杀无辜过。楼主却可以,众人埋怨倚月楼的方面很多,比如杀人如麻,比如□□掳掠,还有诸多各种各样的理由。
这些理由没有一样能扣到楼主头上,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或许就是云梦谷的云栖,追根究底他也没有太多过错。这样的人,开创新派,征集灾民,锄强扶弱,光辉下那点子算不上阴影的暗影可以忽略不计,他就是伟人。
戴静轩从心底敬佩楼主。他走时按自己心意不带走一物,长眠海底。神秘不知来处的来,从容不知归去的走,光是这点就值得敬仰。
“楼主虽然不在了,但我们所有人都当他在。”
小公子沉思了一会儿,落子时问道:“你觉得他像神么?还是你们把他当成神了?人在最伟岸时骤然离开,他就永远留在云端,所以你们都学着仰望他。”
“他很好,我也打心底认同他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好人。”小公子眼神中闪过迷离,那是布满雾气的朦胧,遮挡他心里一切的想法。“如果神一直想当神,他高高在上的看着众人,怜悯而慈悲的将自己所有的光热分给每一个人,那他就是神。偏偏有神仙做的无聊,他想变成人的一份子,却依然用神的方法去征服人,这样好么?”
又来了,戴静轩心里暗道。小公子话里有话,既不明示又藏着一把把利刀,他稍不留神就中一剑。
假装听不懂,他回应道:“神爱世人,愿意帮助世人岂不美哉?”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