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舜把菜端回餐桌上,打好三碗米饭,叫沙发上聊得不亦乐乎的俩人来吃饭。
坐到饭桌前,夏槐热情地招呼袁樱:“尹舜做菜可好吃了,你快尝一尝,千万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
“那我就不客气了。”袁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吃,咬下去的瞬间,眉毛紧紧蹙起,表情不禁露显忧愁。这是味蕾被过分的酸醋刺激下,而自然浮现的忧愁。
“这些菜不合袁警官的胃口吗?”尹舜的这个明知故问表演得很好,仿佛真不知道别人的味蕾承受不住这种刺激一样。
夏槐见状不对,忙试吃一口菜,差点没给他酸得吐出来。他小声问尹舜:“你加了多少醋进去?”
尹舜假装不知地尝了一口,无辜地说:“糟了,我把醋和酱油弄混了。”
夏槐一阵无语,忙给袁樱陪笑:“真不好意思,今晚这小子发挥失常了。没事没事,我现在就上外面打包点菜回来,你在家里先坐!”
袁樱让夏槐千万别麻烦,说正月新春的谁家饭馆还开门。夏槐总不能让人将就着吃一桌子酸醋酿菜,坚持要出去看看。
袁樱拗不过他,让他出去了,然后家里就只剩尹舜和她两个人。
“来客厅坐吧。”尹舜拿出了主人的姿态,起身坐到沙发上,给袁樱倒了杯水,“先喝杯水,吃点大白兔奶糖。”
袁樱走到茶几边上,找了张被黑布盖着的凳子坐下来,捧起尹舜递来的那杯温热的水喝了两口,左右环视一下说:“你们这个地方,感觉还不错。”
尹舜不以为然地反问:“不错吗?”
“又在一楼,又有个小庭院,庭院还种了些花,现在城市里多少人羡慕这种生活。”
尹舜淡笑了一下:“种这些花花草草又不是为了情趣,是为了祛除尸气。”
袁樱长见识般地笑问:“种花草还能祛除s-hi气啊?”
尹舜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悠悠道:“我说的不是s-hi润的s-hi,是尸体的尸。”
“……尸体的尸?”袁樱以为自己听错了。
“哦,袁警官还不知道,这里以前是殡仪馆。”尹舜往热水里呵了呵气,水雾萦绕在他脸上。
“殡、殡仪馆?”袁樱心里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尹舜点了点头:“嗯,殡仪馆。死人聚得多了,尸气就累积得多。刚建成住处的时候,尸臭味怎么散都散不掉,只能种点花草来祛除尸气。这个房间以前是拿来存放尸体用的。海岛市连环杀人案你知道吧?以前那些被肢解的女死者就是放在你坐的那个地方的。”
袁樱一怵,立马站了起来,眼珠子再次转溜着瞥了瞥四周。
喝了一口热水,尹舜接着不温不火地说:“记得书上说,那时候她们的四肢被凶手用大钉子钉在身子上,钉子打得太深,直接打穿骨头。刚搬来这里时,那些钉子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只能先站立放着。又怕其他死者家属进来会被吓到,所以拿黑布罩头盖上。结果有人进来,以为被黑布盖着的是椅子,直接坐了下去。这人一坐下去,觉得不对劲,他起来把黑布掀开,然后看见——女死者那双没合上的大眼睛正瞪着他……”
袁樱听得整个人石雕一样僵住,后背阵阵发凉,原本还觉得惬意的昏黄灯光,此刻看起来竟万分悚然。就连尹舜这张冷淡的俊脸,也在一瞬间充满危险的气息。
可袁樱还没忘记自己是个警察,警察是不能让人觉得胆小的,她一口把杯中的水喝干了,强笑了一下接尹舜的话:“那个人……也太大意了吧。”
尹舜继续给袁樱杯子里添水说:“也不能怪那个人,本来尸体就被凶手重组得像张凳子,黑布一盖,谁能看得出来?那形态,跟袁警官刚坐的那张椅子就很像。”
第二十六章
袁樱斜望了一下自己刚才坐的那张盖着黑布的椅子,想象黑布下是被肢解重组的女人,以及女人合不上的眼睛,细密的冷汗在额上盖了一层,在身上也盖了一层。
尹舜觉得袁樱的反应还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继续往这个故事里面添油加醋:“都说人死时有极大的怨恨或恐惧就会变成恶魇,恶魇在头七那天会来到自己遗体所在的地方。那几名死者的亲属没替死者举办葬礼,头七全是在这里过的,她们的亡魂估计现在还聚在这里。每天晚上七点整,我总能看见庭院里的花草动来动去,屋里不知哪里传来声音,像是有人一直在翻找东西。后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一个追踪过这个案子的记者,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空气安静,时钟滴答滴答地响,时针正在往七点的位置偏移。袁樱脸上渐渐没了血色,呆滞半会儿,僵僵地问:“说什么了?”
“原来当年凶手每杀一个人,就会切除她们身上的一个器官,那些器官警察到现在也没找着。这事情袁警官应该知道吧?”
袁樱勉强点了下头:“的确,当时警方怀疑是凶手把器官带走了。”
“那些死者的亡魂,每晚都在找她们遗失的器官。”尹舜故作玄虚地微笑道,“你是警察,说不定,她们过会儿会直接来问你要——”
夏槐在外面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还在做生意的小炒摊子。打包了几个家常菜,夏槐怕让客人等饿了,飞速赶回家。
提着几盒菜打开家门,夏槐迎面撞上正要出门的袁樱。
袁樱脸色青白,受了什么大惊吓的样子,语无伦次地说:“夏槐,我……我先回去了。”
夏槐被这个突发情况弄懵了:“啊?可是你还没吃饭呢。”
“我回家吃,我妈催我回家吃饭呢!”袁樱不给夏槐挽留的机会,抱着包迫不及待地跑走。
夏槐望着她焦急逃跑的背影喊:“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袁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中。
尹舜朝那个消失的身影悄悄挥了挥手,无声说:拜拜~
夏槐进屋关上门,把打包来的菜肴放桌上,叉起腰,看着尹舜责问:“人家女同事来家里做客吃顿饭,你就这么把人弄走?”
“她自己走的,怎么就变成我弄的了?”尹舜淡然自若地喝水,好像一切真的和他无关一样。
“得了吧,从她一进门我就发现你不对劲,那些菜你也是故意放这么多醋的吧?你到底怎么回事?”夏槐跟尹舜好歹相处了好些日子,尹舜要是有使坏的心,他这双眼睛还是看得出来的。
尹舜似乎懒得继续掩饰,翘腿反问夏槐:“这个就是上次让你神魂颠倒,让你煮饭走神的女人?”
夏槐微怔,没承认也没否认:“干嘛?”
“都发展到来家里吃饭的地步了?平时也没见你提起?”尹舜说话的语气比桌上那些醋焯过的菜还酸。
夏槐花了三秒钟去理解他的意思,蓦地笑出声:“你想多了,她早就有男朋友了。一直来找我,是说想跟我学习学习。”
“学习什么?”
“学习怎么做事才能让易队欣赏。她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老希望能得到易队的赏识。我说她找错人了,她不信,非要一起吃顿饭好好聊聊。过年过节上哪里找饭馆?只能邀请他来家里吃顿饭呗。”
尹舜眨了下眼,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那你一跟她说话你脸红什么紧张什么?”
夏槐说:“我平时都没怎么和女的说话,她这么大方热情,换谁不紧张脸红?”
尹舜差点忘记了,夏槐平日表现得历尽沧桑,内心其实是个稍一撩拨就羞起来的纯情男。
“那你上次还因为她做饭时唱歌走神?”尹舜大概是想一次性把账都算清。
“我那是……”夏槐语塞,叹了一气,坦诚告诉尹舜,“是,我之前是有些喜欢她,但那种喜欢,不是一定要去追求她的喜欢。我是因为她优秀,她漂亮大方才会有那种崇拜似的喜欢。我偶像主动来跟我说话,我当然开心一整天了!我那天……那天晚上不是和你说过了,我对袁警官从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说起“那天晚上”,夏槐就有点发虚,因为这发虚的语气,他的坦诚相告显得很像是在急不可耐地解释。而向尹舜急不可耐地解释他和袁樱的关系,又让他和尹舜的关系瞬间变得相当暧昧。
“你说的全是真的?”尹舜做最后确认。
“骗你干嘛?”
尹舜静默许久,脸上的y-in骘骤然间烟消云散。
“哦。”尹舜尽量表现得很冷淡,嘴角却还是不听话地向上扬起。
“你笑什么?”夏槐瞧见他嘴角弧度不算细微的变化,实在是看不懂他态度的转变,心里感觉哪里怪怪的,“你知道吗,你的这系列表现,特别像……”
“像什么?”
“像暗恋我似的。”夏槐开玩笑般地将那个奇怪的感觉说出来。
尹舜自然地给了他两个字:“是啊。”
“是啊?什么是啊?”
尹舜望着夏槐的双眼,语气持有一贯冷静认真的态度:“我一直暗恋你。”
“……”夏槐呆住了,心间一股火窜了进去似的,烧得灼烫。
今年新年,真是惊喜连连。
尹舜起身走到夏槐面前,低头望着他的脸问:“你很惊讶吗?”
他怎么可能不惊讶!夏槐往后退了一步,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不敢和他靠得太近。夏槐不禁又想起那个夜晚,那个他想当做不存在的难言的夜。他曾以自己的方式去解读尹舜的“胡闹”,将那种“胡闹”归纳为青春期男性的发泄方式。
然而夏槐想不到,从那时起,甚至更早之前,尹舜的话语、动作,就在引导着他往暧昧的方向前行。
一个十七岁的男生,居然会对他有这样的想法!夏槐不敢相信地瞪大眼,若非尹舜此时的表情比任何时候还认真,他一定会问一句“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夏槐觉得他还是该有点回应,他以成年人的方式冷静地处理了脑内爆炸的信息,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你看,咱们相处的时间虽然说短不短,可你喜欢一个人也没理由那么快吧?”
“喜欢还是不喜欢,一瞬间的事,难不成我还得先酝酿酝酿?”
“你听我说,你这未必是喜欢,你这个年纪正是感情意识萌芽的时候,身边没什么女孩子,日日夜夜面对着我,所以才会把这种情感放在不该放在的人身上。可能你对我,只是一种依赖。”
“是什么样的情感我分得清。”尹舜再度朝他迈进一步,凝视他的双眼,“是,我是依赖你。但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从没喜欢过谁。”
夏槐身后就是桌子,退无可退。他身子不觉紧绷了起来,才冷静处理过的大脑又在尹舜的逼近下乱成一团麻。
尹舜低望夏槐纤长的像小扇子的睫毛,目光又流落向他曾经触碰过的唇上,他第一次觉得,等待和忍耐是最难熬的事。
这场煎熬持续不到几分钟,便在二人无言的沉默中崩塌。尹舜低头吻住夏槐的嘴唇,在夏槐尚未来得及反应前掠取他的舌体。和那天晚上不同,今夜在温柔缱绻的灯光下,尹舜的动作很轻柔,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在夏槐心间上拨弄,可在夏槐有抵抗举动时,他的轻柔又转化为强势蛮横。
夏槐睁大双眼,愣是让他这么亲了有一会儿。就在尹舜想更深入一步时,夏槐果断地推开了他。
嘴巴重获自由的夏槐浑身烧烫地喘了几大口气,看来这不是梦,尹舜是真的想吃了他!
夏槐清楚,这一次,不能再像那天晚上一样装作无事发生。
要是任尹舜对他的情感这么发展下去,他的道德良心难以安定,他以后死了下去,指不定还得见一见湘姨,到时候怎么跟湘姨交代?
他必须得拒绝尹舜,必须让尹舜清醒。可是夏槐马上想到,尹舜就要高考了,干脆的拒绝没准会对他造成打击,影响到尹舜的高考,那比掰弯他还罪该万死。
见夏槐一口气喘好了还久久没反应,尹舜轻抚他的脸侧,柔声问:“你不习惯?”
“不是……”夏槐轻躲开他的手,斟酌良久,道,“尹舜,你就要高考了,这些事情,等高考后再去想。在你高考结束前,我们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尹舜对夏槐的这个提议,似乎没有要接受的意思。毕竟他的学习成绩,从来不会被任何因素影响。
夏槐使自己态度强硬起来:“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搬出去住。”
夏槐的这个威胁很有效,尹舜立即服软:“好,我答应你。”他放开夏槐,坐到餐桌前,回归夏槐喜欢的状态,“吃饭吧,我饿了。”
夏槐声音不大地“嗯”了一声,坐在尹舜对面,彼此安静地吃起了饭。
第二十七章
自从尹舜对夏槐表白后,夏槐对待尹舜实在是没办法像从前一样。“保持原样”这话是他说的不假,真做起来还是尹舜做得到位一点。
答应了夏槐在高考结束前不会再想其他事情,尹舜真没再对夏槐有那方面的言语和举动。倒是夏槐变得敏感多思,同一屋檐下,总会觉得别扭奇怪,有意无意的疏远和刻意地去淡化关系,反而让他们的关系逐渐尴尬。
尹舜开学后专注学业,和夏槐接触的时间变少,话也说得少了,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夏槐常常在想,或许尹舜早已经没了那种想法,那天的表白,只是在气氛的催使下心血来潮。
市面上出了一款新的智能假肢,广告上说这新款智能假肢,活动起来比真腿还方便,还能随时放歌拍照打电话。夏槐想起夏楠那破旧老式的假肢,想起夏楠时不时提起她假肢里的霉菌难以清理。
他想在夏楠生日时,给她一个惊喜。
但智能假肢的价钱,让夏槐觉得这个愿望不太可能在今年实现。
夏槐这天出去办案,路上碰见一个偷奥迪车的贼,把偷车的贼抓了后,发现被偷车的男人是他的老同学。
老同学一眼险些没认出夏槐。他能理解二十四岁的男人还不能做到像他这样西装挺括有车有房,可不能理解为什么夏槐会正经大学毕业出来,还混得这么寒酸。
跟夏槐热情地叙过一阵旧,大概是为了感谢夏槐,他给夏槐抛出一个机会:“我最近在一个朋友的公司里做总经理,公司正好缺个会计,工资比你现在干的这个多好几倍,你要不要来试试?”
“你说笑了,我哪会做会计。”
“你大学不就是学经济的吗?我还好奇你怎么后来到警局去了。”老同学看了一眼表,“哎,赶时间,不说了,这是我名片,考虑好了之后联系我!”他把名片塞进夏槐手中,坐上他的奥迪车走了。
回家后,夏槐再次打开智能假肢的售官网,发现他想买的新款智能假肢腿已经售罄,目前缺货登记中。
夏槐想,如果今年不把这款假肢买下来,可能过不了多久这款产品就要下架了。
他查询自己的余额,再算了一下每个月的工资和开支,算到最后,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他再次看向智能假肢腿官网界面,忽地,他好似发现什么,从制服口袋里翻出今天老同学塞给他的那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老同学的大名杨司云,职位总经理,底下标注,昕誉科技有限公司。
和研发制作这款假肢的是同一所公司!
这个奇妙的发现没有给夏槐带来多大的喜悦,他望着这张名片陷入沉思。
他很早以前就想过辞掉协警这份工,换一个工资更高的工作,真的等到机会来了,又没办法做出决定。
尹舜走进客厅,看见夏槐一直盯着桌上的名片,脑袋探过来瞄了一眼:“杨司云?”
夏槐沉思得入神,尹舜突然地出现让他吓了一跳。
他定定神,说:“一个以前的同学。他今天问我,愿不愿意去他们公司当会计。”
“你想换工作了?”
“不知道。”夏槐摇摇头说,“不过我觉得,或许我该尝试走其他路了。你觉得呢?”
尹舜浅笑:“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面上是这么说,回到房间,尹舜便开始彻查这家公司的资料。
昕誉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两千万,法人代表向昱新,成立时间四年,市值……
查询完这家公司的资料,尹舜立刻查询它的法人代表向昱新。
考虑了一个礼拜,夏槐决定辞职去同学的公司做会计。同年毕业的同学,考公务员的有,进大公司的有,发大财的也有。
就他一个,干着卖命的活儿,做着自以为在赎罪的工作,妄想为自己“平反”的一天,因为一块心病,他让母亲和妹妹到现在还没过上好日子。
夏槐想开了,他想走出他为自己画的这个圈,他要迈出走向新生的第一步。
夏槐先是跟娄京讨论了这件事,再是打算这个月做完,便向上面递交辞职报告。
娄京是打心底舍不得这个兄弟,但一想夏槐这么年轻,志不在此也不能拦着他发展。
娄京建议夏槐还是先去向易清决说明情况,毕竟当初是易清决招他进来的,辞职报告上交前,得先打声招呼。
夏槐听取娄京的意见,月底最后两天的早晨,夏槐辞职报告已经打好,计划着去易清决的办公室和他谈这事。
夏槐来到易清决的办公室内,易清决一见他人,情绪便热忱起,自顾自说:“上郊入室抢劫案嫌犯有线索了,后天行动,你跟我去。还有集安区那个案子,你说得对,嫌犯还在那一带附近活动,上午那边出勤的人就把他给抓着了。”说到这,易清决脸上露出赞赏的笑,指指夏槐说,“下个月开会我就把这件事跟领导说,记你个功,年底优秀奖还是你的。还有,下个月聚会你记得跟我去,给我开车。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事?”
“我……”一连串的话把夏槐原本挂到嘴边要说的事又堵了回去,让他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
局里同事常说,尽管易清决本人不愿承认,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易清决是很依赖夏槐的,出去抓贼靠他,盼着未来办案也能靠他。他常在组里开会时说,大家办案时要是都有夏槐这样的韧性和毅力,那海岛市的罪犯能少一半。
易清决很欣赏夏槐冲前线时的j-i,ng神,他一直觉得,夏槐是他的一件好兵器,可能算不上绝世,但送给别人是绝对不舍得的。
夏槐一直很钦佩敬仰易清决,但该走的路还是得去走,他没法为这位好领导停下步伐:“易队,我来是想跟你说——”
办公室的门霍地被打开,男人嗓音寒沉如冷泉,一句话不客气地扔在这间办公室里:“易清决,我有事找你。”
进门的高大男人穿着一件深褐色风衣,一手c-h-a在口袋里,一手拿着份资料。他面容冷峻,五官俊秀,脸白到不似常人肤色,浑身散发着脱尘绝世的清冷气息,以至于看起来有种病态般的美。
缉毒队的队长白泽廷,夏槐见过他几次。他不苟言笑的面孔,不怒自威的气场,总会令身边的人不寒而栗。想起他这些年来缉获过的毒枭毒品,为警局为人民立下过的功,夏槐不由肃然起敬。
易清决大概是整个警局里,除了局长外唯一一个敢不给白泽廷好脸色的人。
“你没见我在忙吗?”易清决刚才还和夏槐谈笑风生的神情,在白泽廷踏进门的那一个走得一点不留。
白泽廷斜望一眼那个让易清决忙的人,眼神飚到夏槐身上,夏槐整个人一毛,怂怂地说:“我先出去了。”
走出易清决办公室的门,夏槐一口气才要松下来,又被眼前景吓一大跳。
门口聚着娄京和其他同事,偷偷摸摸猫在这里,一个个竖起耳朵听办公室里的动静。
“你们在这里干嘛?”夏槐睁大眼问。
“嘘!!!”娄京食指放在嘴前,连忙把夏槐拉过来,压着嗓子说,“这对冤家难聚头,这景千年都难见一次,当然要来看看!”
夏槐无言。被娄京拉着也走不了,只能跟他们一起挨在这里偷听。
可能是夏槐刚出门被门外这群人吓傻了,门没关紧,里面人说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看看。”白泽廷似乎扔了份资料给易清决,“这条线我们追了几个月了,现在线索出来,我们发现,近两个月,一直在这一带运毒的是个女的,还未成年,你猜谁?”
易清决冷笑一声说:“我能知道是谁?”
“你当然知道。苏小寒,上次报假案谎称被她班主任强.暴的那一个。你们之前发现的死在水泥管道里的瘾君子,生前跟她接触过,可能和她说了些线索,她现在搞毒品去了。”
本来还想听点八卦的同事,在听见这个消息后全震惊了,夏槐也为之震了一震,瞬间把耳朵凑得比娄京还往前。
办公室里沉静了一会儿,易清决的语气柔和下来:“那件事以后,她们全家都搬家了,没有海岛市出入记录,可能还在市里,调监控数据来找需要点时间。”
“这些是次要的,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说……”
大家耳朵竖得顶尖,想仔细听白泽廷要跟易清决说的话。不料这个时候,白泽廷的脚步声逼近门口,将未关上的门蓦地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