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科幻小说 > 白色禁区 > 正文 第27节
    刮净夏槐脸上的胡子,尹舜擦掉粘在夏槐嘴角的白沫。夏槐打开水龙头,捧一手冰冷的自来水往脸上扑。毛巾就在旁边,他懒得用。

    “湖畔公园下次再去。”尹舜将剃须刀清理干净,和剃须膏一起放回柜子上,“先去香港玩两天。”

    “也行,港澳通行证办了这么久都还没去过,从海岛到香港不远,高铁也开了。可以去看看。”

    “然后再坐飞机去瑞士,机票我已经订好,签证材料也交给旅行社代办。我们去爬雪山吧。”

    夏槐一惊,一转头甩出脸上的水:“你哪来那么多钱?”

    “正经赚的钱,反应不用这么大。”

    “你怎么赚的?”夏槐的反应不能不大。他关掉水龙头,脸上水珠一颗颗滴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地看尹舜,似乎在逼尹舜老实交代。

    尹舜轻声一笑,说:“两个月前,我在网站上看见一个要创业的毕业生拉人投资,我把身上所有钱和奖学金都给了他。现在他赚钱了,给了我分红。”

    “什么创业生?创的什么业?”夏槐将信将疑,继续追问。毕竟学校里到处张贴着贷款广告,他生怕尹舜踩进校园贷的坑。

    “做食品的。店面就开在步行街,那家‘猫森小食’,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那里找他问问。”

    夏槐这才算信了,他扯下毛巾,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问:“搞食品的?还开在年租那么贵的步行街?你当初投资的时候就不怕全赔进去?”

    尹舜说:“怕。但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赔进去。”

    “为什么?”

    “因为他长得很能赚钱。”

    尹舜走出卫生间,夏槐擦完脸跟着他走出来:“你说实话。”

    “先喝了它,我就说实话。”尹舜将牛奶递给夏槐。他知道,之前几天他为夏槐准备的早餐,夏槐全趁他不注意时偷偷倒了。

    夏槐望了这杯牛奶一眼,说:“好吧。”接过来,一口饮尽,一滴不剩。

    尹舜说到做到,讲道:“当时他想开一家进口零食的店,我觉得很奇怪,很少有学生大学一毕业就做得起进口。”

    夏槐等他接着说,但他不说了。夏槐唯有主动问:“然后呢?”

    尹舜拿起桌上的自制三明治:“把这个吃下去,我再继续说。”

    夏槐深吸一气,接过三明治啃起来。身体健康,味蕾也没出什么问题,但食物,他就是吃得索然无味,像在嚼干巴巴的蜡。

    尽管知道夏槐吃得很辛苦,尹舜仍是要逼他吃下这份早餐。

    夏槐最近早饭不吃,中午睡觉叫不起来,一天就吃一顿晚饭,还吃得不多,已经瘦下好几斤。尹舜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

    身子靠在桌沿上,尹舜边看着他吃,边接着讲:“然后我通过他的网名,找到他在国内的社交账号,再通过他国内的社交账号,找到他的ins和推特。从而得知,他老爸是国外汽车公司老总,他妈妈是食品企业家的女儿,他哥哥在海关总署工作,职位还不低,他因为想‘靠自己’,所以在国内想找人合伙创业。”

    嚼着三明治的夏槐觉得有趣地笑了声:“他万一真的是自食其力,不靠家庭背景,不接受家人帮助呢?”

    “一开始我也有那样的想法,但我看他推文的时候发现,他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他所有事情都会跟他母亲说。他的母亲会在他每条和家庭有关的推文下留言。他两个月前的推文是,他想让父亲看见他的能力。他母亲给他点赞,并且回复‘你一定能做到的,儿子’。”

    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去,夏槐说:“你真的是个天才。赚了多少?”

    尹舜直接丢过一张卡在桌上:“旅游费用我拿出来了,其他全在里面,以后再有分红他也会打进这张卡里,密码是你生日。给你了。”

    夏槐一愣,没收下:“我不需要。”

    “那就帮我存着。”尹舜说,“你毕竟是我的监护人。”

    “没走程序,而且你已经满十八了。”

    “我一片孝心。”

    “谢谢儿子。”夏槐收下银行卡,放在私密柜子中。打算帮他好好存着。

    看了眼时间,尹舜催促道:“快换衣服,然后收拾行李,我们去车站,快点,要来不及了。”

    本还懒散着的夏槐被这催促声逼得细胞都勤快起来:“去香港的车票已经订了?几点的?”

    “一个小时后。”

    “靠,现在才说!”夏槐搬出行李箱,一手穿裤子一手抓出衣柜里的衣服往行李箱内扔。

    赶着去动车站的路上,夏槐j-i,ng神还是好的。但一到动车上,他就靠着尹舜昏昏沉沉睡起,丝毫感受不到这个适合出行的天气的好。

    尹舜肩膀轻抬一下,低声问他:“这条线路新开的,你不看看海岛到香港沿路的风景吗?”

    “都是海,有什么好看的。”夏槐换了个姿势靠尹舜的肩膀,接着睡。

    到香港的两天,夏槐玩得也不怎么起劲。夜里倒头就睡,白天仍然无j-i,ng打采。去一个景点,拍两张照片后,好像就没什么事情做了。

    换其他人跟他出来旅游,一定会被他气得半死。但尹舜对他却从头温柔到尾,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肯出去走动就行。

    在香港的第三天,他们来到香港高等法院。

    来这里不是为了进去听庭审,而是为了看看法院门口的忒弥斯女神雕像。(在希腊被叫做themis,即“忒弥斯”。在罗马被叫做justitia,即“朱蒂提亚”。)

    忒弥斯女神像和香港司法影视剧中拍摄的一样,披袍戴冠,蒙着眼,一手拿天平,一手持剑。

    “她就是正义之神。”尹舜望着神像说。

    夏槐望着神像有一会儿,迷茫不解地问道:“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总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蒙着眼?蒙着眼不是更看不见世间发生的一切了吗。”

    “因为蒙上眼睛才能避免外界声响的干扰,保持理智。她不会看见诉讼双方主观上的倾向,也不会看见任何阶级、种族、性别,这样,她才能够一视同仁,更好的实现正义。”

    夏槐有点羡慕她。他一直很羡慕能永远让理智独立运行的人。

    过了许久,夏槐又问:“她为什么要拿天平?”

    “天平衡量证据,实现公正。”

    “宝剑呢?”

    “宝剑处罚罪人。”

    夏槐思考片刻,说:“不错,罪人如果不得到处罚,还有什么正义可言。”这话声音极小,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但世界永远不是极端化的。”尹舜说,“西方宗教认为只要真诚地向神表示悔改和坦白,罪就能得赦。所以你每天都会看见教堂内有人因大大小小的事情赎罪。他们虽然在法律上无法得到赦免,但在灵魂上,他们已经被神宽恕了。”他望向夏槐,说,“也许那个罪人,死前已诚心悔过。也许神已经宽恕了她。或许我们也可以。”

    尹舜看得出来,夏楠的死对夏槐来说打击很大,可夏槐不将他的悲痛展现出来。因为他心底认为,夏楠不能被任何人宽恕,他连夏楠的尸体都不愿意去认领。他永远不会去原谅夏楠,但他会永远这样痛着。

    与其长久疼痛,尹舜宁愿夏槐能够在心里认为她有悔过,自私地宽恕已死去的她。他不愿夏槐心中永远留着一块不会痊愈的疤。

    夏槐眼中本在一瞬间内闪过亮光,然而很快,这抹亮光消失无踪:“但是在东方的宗教里,有地府,有因果报应。罪人不管因什么而犯罪,不管有没有悔改,都永远不会被宽恕。”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夏槐转身边走边说,“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第六十二章

    去瑞士的签证还有两天才下来,夏槐和尹舜又在临近地区玩了几天。

    这几天,他们都在聊宗教与宽恕的问题。

    在咖啡厅里,尹舜谈起那天夏槐对东方宗教中宽恕的看法:“佛教从不会说一个人有罪,他们只会教人们如何脱离苦难。一切苦难,源于无明,根于执着。凡是对一样东西太过执着,就会被其奴役。他们劝人勿恨,因为恨一个人很苦。”

    夏槐搅拌着苦涩的咖啡,忍不住笑起来:“这些到底是创造宗教的人类编撰的,人类总喜欢以自己的主观思想去规范其他人。他们为什么认为‘不恨’就不苦?”

    “这些都有现实依据。”尹舜加以诠释,“人们在说‘我恨你’的时候,表情既愤怒又痛苦,但说‘我爱你’时,是在笑。”

    “真的?”

    “不信你看一下。”

    夏槐抬头看坐在对面的尹舜,尹舜半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倾过身子,脸靠近夏槐的脸,目光幽深地望着夏槐的双眼。

    “我爱你。”轻轻地,尹舜这句话像一根羽毛,撩过夏槐的耳廓。

    夏槐蓦觉连日来死水一般的心脏猛地一撞胸膛,感觉似乎有那么点奇妙。他没察觉到尹舜在笑,他只觉得尹舜说这句话时,非常地郑重和认真,好像在做宣誓。

    不禁弯起唇角,夏槐说:“说的人没有笑,是听的人笑了。”

    尹舜慢慢坐回去,说:“总归会有人笑。”

    “可这对你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明明说‘爱’的人是你,为什么笑的是听的人?”夏槐喝了一口咖啡,眉头顿皱,表情嫌弃。真他妈难喝。

    尹舜口吻持有一贯轻淡:“我爱你,怎么会在意对我公不公平?你笑了,我就笑了。”

    “……”夏槐说不出话。他分不清尹舜这是在思辨还是在告白。

    赶在乘机前一天,尹舜和夏槐收到旅社寄来的瑞士签证。

    从亚热带季风气候到温带海洋性气候,由从不下雪的地方到达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夏槐感觉仿佛跨越了一个季节。

    他们的话题由宗教宽恕转至爱与恨,兜兜转转无法从人类的情感上超脱。

    无论是走在苏黎世街上,还是在卢塞恩湖上,夏槐对游乐和路人来要求的合照总不大积极,却认认真真地与尹舜交谈着受苦与解脱。

    夏槐觉得,尹舜真的变得不像尹舜。

    尹舜以前从不会像最近一样,持续这么久的日子里给他灌输这种“宽恕”、“爱”这类思想。不过尹舜总能以理智的口吻去讲一些很感性的话,使得那些感性的话看起来都很有道理。有些时候,夏槐都快被尹舜的“道理”迷惑了。

    夏槐笑着侃道:“以前明明说话最会让人怄气,现在竟然开始‘普渡众生’了。”

    尹舜不认同夏槐的话:“我眼里没有什么众生,只有你而已。”

    能让他改变的不是这个世界,是“夏槐”这两个字,这个人。

    到了攀登雪山的那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背着一大包攀登雪山的用品,俩人笨重得像两只企鹅。

    登山前有人口述经验,以及给他们遇到危险时的通讯器。没接受过训练的他们,即便爬这座瑞士最安全最好爬的雪山,也显得略有些吃力。

    对尹舜来说是略有些吃力,对身心俱疲的夏槐来说是万分吃力。

    夏槐踩在这冰雪覆盖的黑岩石上,气喘吁吁地对走在前面的尹舜说:“你爬慢一点!”

    尹舜不得不停下步伐,转过身,向夏槐伸出手:“手给我。”

    夏槐感觉此刻的尹舜像他的救世主,毫不犹豫地将手递交。

    又爬了一段长远的雪山路,夏槐实在受不了,撑着膝盖歇息。

    “我觉得我上不去了。”他边喘着气边说,“我们干脆就这样下去吧,爬这段路够了。”

    “体力彻底到达极限了?”

    “那倒还没。”

    “既然没有就继续往上爬。”

    尹舜不容他拒绝,牵着他的手,继续往顶峰走,夏槐有时觉得年轻人的体力和毅力真可怕。

    手被尹舜拽着,夏槐忽然问:“你说如果突然遇到雪崩怎么办?”

    “这么薄的雪怎么雪崩?”

    “万一呢?”

    “那我们就一起死。”

    “靠,老子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

    “那就我死,你活着。”

    “你也不能死。”

    尹舜无奈笑:“一场大灾难,所有人都活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夏槐静静地想了会儿,说:“是啊。可是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这场灾难都不知道到底是便宜了谁。”

    不知爬了多久,身边不远处已经有人在滑雪。时不时,刷地一个滑雪的人飞过去,四ji-an的雪碴像两条飞速而过的游龙。

    夏槐不由暗暗吃惊:这么快就爬到山顶开始滑雪了,这都是些什么神仙?

    竟有那么点动力,想到山顶去看看神仙聚集地。

    爬完前两段,夏槐已经能看见一些自然奇观。除棕灰色裸露的山岩和薄雪,隐约还能看见山下的青草湖畔,充满阳光的小镇。人间仙境,大概不过如此。

    “只剩一点了,我们一口气爬完吧。”尹舜劝说。

    “行吧。”夏槐咬咬牙,跟尹舜一口气上去了。

    他们早上八点多开始爬,现在爬到顶峰,已是中午一点。阳光正充裕,万物正蓬勃生长。

    顶峰的景色,与沿路的全然不同。青草湖畔与小镇风情,此刻仅有一点大小,原先以为的最美的风景,现在竟成最不重要的一部分。远离人情世俗,一切都变得虚无了。世界是如此广阔,人世间嘈杂的声音根本影响不到岿然不动的山脉冰川。

    夏槐深觉爬到这个高度,看到这样壮观的美景,如同完成一项壮举。

    “你看,我们爬上来了。”尹舜站在俯瞰景色最好的位置,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辛苦。看着像一座山,其实只是一道坎而已,抬一抬脚就过去了。”

    身体上深刻的疲惫令夏槐瘫坐在雪地上,他看着耸立的冰川,壮硕雪山,黑岩与白雪相间,山雾缥缈。

    瞬间记忆涌现,他记起当初在茶楼和夏楠的对话。

    夏楠谈论着未来装上能够行走的假肢要去哪里走动,从未离开过海岛的她极度向往外面的世界。她说了许多国家城市,说一定要去那些散文作家笔下的地方走走。

    “如果还能去爬雪山更好了,可惜我的腿不能爬。要是将来有那个机会,你们一定要替我去。”那时候的她,在讲到这个地方时,发亮的双眼忽然略显暗淡沉静一些,拉了拉夏槐的衣角请求道,“你一定要去啊。到时候记得帮我看看,有没有人在那里对着万物忏悔,忏悔她犯下过的错误。如果有,你就替我说,‘夏楠小时候太不懂事,现在知错了’。或者你说得简单点,你说,‘夏楠知错了’。”

    想到这里,夏槐忽地一笑,笑着掉下泪。慢慢地,大哭起来,郁积这么多日子的情绪,终于倾盆而出。

    夜里回酒店房间,夏槐已累得像个散架的人偶,衣服也不脱,倒在床上双眼一闭,一动不动。

    尹舜卸下身上累赘,去帮夏槐脱鞋子外套,到浴室拿热毛巾帮他擦脸,最后再帮他调整好睡姿。

    夏槐半张开眼皮,声音软而弱地喊:“尹舜。”

    尹舜滞了一下。夏槐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谢谢你。”

    尹舜脸颊上的疤好了之后,仍有一点浅痕,这是那天尹舜替夏槐挡子弹留下的。

    夏槐盯着这道浅痕,又说一次:“谢谢你。”

    “为什么要说两次?”

    “不知道,或许因为我爱你。”夏槐轻轻一笑,说,“原来说这句话,真的会笑。”

    床头灯光光线昏黄,流转在二人间的暧昧在一个吻中愈发激增。

    夏槐本所剩无几的体力,今夜再度急剧耗损。

    经雪山上一场发泄以及昨夜一场纵情后,夏槐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

    白天出去游玩变得积极,也终于会自然地和尹舜说说笑笑。在这个思想开放的国度中,他们总会受周围人情绪的感染,在大自然的美景里拥吻。

    尹舜不知道夏槐内心是否有“宽恕”夏楠,但他能感觉得到,夏槐迈过了这道坎。他从困境中走了出来,不再将自己围住。

    今日在游乐场疯玩,和外国小孩子互相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夏槐浑身从头s-hi到尾,没一个干的地方。

    回到酒店后,夏槐摘下墨镜,拖过行李箱快速将床上、椅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往箱子里塞,同时疯狂催促尹舜:“下午还有去别的城市玩,再过一会儿就得退房了,快点收拾行李。快点快点快点!”

    俩人最初的角色仿佛调换一样,夏槐玩乐的热情在即将离开欧洲的这几天拼命高涨,好像要在这几天时间内,把之前不痛快的感觉全找回来。

    尹舜望了一眼时钟,不急不缓地说:“还来得及,你先换身衣服。”

    “真的还来得及?”

    “做什么都来得及。”

    夏槐一顿,仿佛有了什么想法。随即,他无情地将行李箱踢到一旁,穿着这身在游乐场被水枪喷得s-hi漉漉的衣服,走到尹舜面前,双手搭在尹舜肩上,故意挑逗道:“确定做什么都来得及?”

    “……”

    房间窗帘被拉上,他们要在离开这座城市前留下最后的纪念。

    第六十三章(正文完结)

    尹舜和夏槐的旅程结束,回到海岛步回生活正轨,继续他们未完成的学业。

    二月初,夏槐领回夏楠的尸体,将夏楠火化,次月为夏楠举行简单葬礼。

    作为执法人员,夏槐无法宽恕夏楠的罪行,但作为哥哥,夏楠永远是他最亲爱的妹妹。

    先前向昱新请来一位国外著名医生治疗夏妈妈,治疗费用已一次性付清,尽管向昱新已死,那位外国医生依然为夏妈妈医治。

    夏槐多次表示不想继续接受这位医生的帮助,他的母亲他会自己想办法找人治疗。用向昱新贩毒赚来的钱去治疗母亲,夏槐良心不安。

    但外国医生想坚守职业道德,既然已收齐钱款,就得坚持为夏妈妈治疗到底。

    之后每一次,夏槐只要看见这个洋医生在母亲的病房里,就会不客气地让他走。

    洋医生只得趁夏槐不在,才偷偷来给夏妈妈看病,俩人就这么彼此暗暗较劲长达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