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岁轻靠在床榻上,眼眸清明,整个人却始终闷闷不乐地理性分析眼前的局势。
现如今手机没电没钱不能充电,刚在青云棋庄赚的三万两一个子不剩,身边还有个老奸巨猾的宋祁白时刻提防自己,当初害死原主的凶手也一筹莫展。
想到这,余岁岁叹了口气,脑海中却浮现男人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和他送自己到床榻时的呢喃。
“溺水...”
“余岁岁,成婚的前一晚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岁岁下意识望向床边的位置,男人当初那掐住自己脖子时狠辣的双手,今天竟动作轻柔的将她安顿在窗台上,替她细心梳洗打理。
余岁岁轻抚着手腕处,那若隐若无地还留有属于他的温度,耳边响起了清秋临走时的话。
“除了对自己母妃外,殿下应该是第二次这么耐心温柔的照顾人吧...”
向来理性的余岁岁忍不住又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成婚那晚,应该不是他...吧。
想到原书中13岁接手影组织,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少年。
余岁岁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最好不是。
倏地,窗边轻微的窸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余岁岁一激灵,下意识赶忙侧过身闭上了眼睛装睡。
可等了半响,却也没再听见有什么动静。余岁岁试探性的微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确定没人后才缓缓地睁开眼向有动静的地方猫着头望去。
只见窗口微开,窗边角落处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纸条,余岁岁轻手轻脚地起身前去,就听到外面人的对话。
“季侍卫,你在干什么?”
“余..承王妃这窗户开了一小段,怕承王妃着凉我在外面直接关上了,清秋姑娘,王妃情况如何?”
“不用担心,王妃只是今晚有些贪杯睡熟了过去。”
季安松了口气:“那就好,姑娘先去歇息吧,今晚我在这守着就好。”
清秋望了眼紧闭的窗口,想到里面熟睡的王妃也没生疑心,只是嘱咐了句:“有劳,如果王妃有什么需要直接去叫我就可以。”
季安微微点头,目送清秋离开后,耳朵微动,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个角落,确定无人后才贴到了窗边。
“小姐,您看到纸条了吗?”
刚走到床边拿纸条的余岁岁整个人一激灵,差点原地打滑慌乱地扶住窗户,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听到屋内的动静季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如实道:“我...听到您的脚步了。”
随着“吱呀”一声,少女把头悄悄探出,还机敏地左瞧瞧右看看。
“那清秋呢?她有没有发现?”
季安眼眸微闪连忙低下头,恭敬道:“回小姐,她并没起疑心已经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少女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打开纸条忍不住乐了,“啧”了一声感叹道。
“季大哥,你平时看着性急口快的,没想到字竟然还挺好看。”
季安的脸颊更红了:“余小姐说笑了...”
“今日...今日多谢余小姐和承王救命之恩!!我季安无以回报,只有这条贱命,此生为余小姐和承王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说着话,不善言辞的季安语气有些哽咽,顺势心虔志诚地跪下,余岁岁哪见过这阵仗倒吸了一口气。
“季大哥你快起来!”
顾不得会不会被人看到,余岁岁单手撑着窗户翻了出来,一把将人拽起,顺势直接推开门将人迅速带到了屋里。
这一套行如流水的动作把季安整的有点懵,当他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是放大的茶杯。
“季大哥,忙了一天先喝点水吧。”
季安并没有接,只是恭敬地双手抱拳:“小姐,我...”
余岁岁看他有要再跪一次的趋势,赶忙拦住。
“季大哥,我当初把你留下叫你季大哥,我余岁岁早已把你当成自己人,你不叫我岁岁非要叫我小姐就算了,我称你大哥你跪我哪来的规矩,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季安:“小姐...”
余岁岁心头一暖却也没再开口安慰什么,随手将纸条烧掉,转移话题:“刚刚只顾着看季大哥字了,纸条的内容没细看,直接听你说吧。”
看着眼前善解人意的少女,季安感激地先压下自己的复杂情绪,一五一十的汇报着今天调查的事。
“回小姐,今天我去了,平安街负责打更的老陈家中,他...死了。”
余岁岁嘴角的笑容僵住。
季安继续道:“就在您成婚的那晚,他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护城河里。可他原本是渔夫出身擅水性,淹死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发现他尸体的渔夫说他的脖颈上还有些红,像是掐痕。”
余岁岁:“哦?那官府那边怎么说?”
季安:“当时发现尸体时,恰好有官兵在附近巡视直接接手,渔夫也只是远远地看了眼,但后来衙门那边也没在有下文。老陈的媳妇去衙门认领尸体的时候,那尸体竟消失不见了。”
有点东西啊。
能在京城官府的眼皮下动手脚的人不少。
但这番定是想搅黄婚事,让宋祁白不仅搭不上太傅,顺道把他拉下水。
这样算的话,能动手脚和宋祁白有仇的人...
可就不多了。
看着旁边满脸愁容的余岁岁,季安张了张嘴,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小姐,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我...是我逾越了,如果小姐不想说季安也绝不再过问半句!”
余岁岁收回思绪,朝他微微一笑示意无妨,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那晚,差点溺水死的还有我。”
季安的心一颤,满脸震惊,就听余岁岁娓娓道来。
“那晚我本想...逃婚,永丰镖局的沈如歌是我的好朋友她替我提前打点好了一切。可在去的路上却被逮人推入那护城河里。虽幸得人搭救,但那天他在背后突然袭击我并未看清那人模样,到现在也不知道害我的人究竟是何人、为了什么,让我最近一直寝食难安啊。”
季安连忙追问:“那小姐让我调查的打更老陈,是有什么线索吗?”
余岁岁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前几日见到如歌,她说那日我始终未到正准备带人寻我,却收到了打更老陈送来的消息,说我今晚不会赴约。估计是凶手怕如歌来寻我是被撞见,又或者怕我被救起让老陈去送的口信。”
虽然小姐语速不急不缓,差点被害死这件事轻描淡写带过,但还是让季安听的脊背发凉。
看着眼前从鬼门关走过一回的少女在未知危险未除之下还能主动地帮自己,如此平静的笑谈人生,心中不由得生出敬意。
季安一脸坚定,斩钉截铁道:“小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小姐查个水落石出!定不让那歹人再伤您半分!”
余岁岁:?
只是和他分析眼下情况而已,季大哥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
余岁岁轻咳了一声,虽有些疑惑但也没问,毕竟更让她犯愁的是...
“季大哥,咱没钱了。”
季安有些不解:“小姐,白天换成的那三万两...”
余岁岁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总不能和季大哥说是这钱把他从二皇子手中赎过来吧,他肯定又会放在心上然后再谢一遍。
少女话风一转:“这钱怎么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再怎么赚...”
现如今手机没电,不能再用掌上围棋去破解棋局,但不破解棋局就不能赚钱,不赚钱就没钱充电,不充电就不能用掌上围棋。
无限死循环。
冷静点,余岁岁!
你可是个现代人,在古代赚钱能难到哪里去?
看着小姐从淡定如初变得焦虑,抓耳挠腮,季安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赶忙从怀中掏出。
“小姐这个是您让我在青云棋庄二楼抄的象棋棋局。”
对,还有象棋棋局!
余岁岁兴致匆匆的接过去,围棋虽然是半路出身,但象棋毕竟自己还是个全国少年赛甲组冠军呢。
第一局思虑良久后,余岁岁洋洋洒洒的将对策写在棋局背面。
可看到第二局准备再接再厉时,她怔在了原地。
这和第一个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啊!
少女看了半天,仍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一旁的季安也不敢打扰。
余岁岁苦着脸失去了表情管理。
我这辈子何德何能,能破这棋局。
转念之间,一个想法隐约冒头:“季大哥,青云棋庄的所有围棋棋局已破是吗?”
季安如实道:“是小姐,所有围棋棋局已破,这局象棋要我现在去兑银两回来吗?青云棋庄半夜有人值班,接待爱棋之人的深夜灵感。”
嚯,还挺人性化。
余岁岁:“那这青云棋庄的老板是何人?”
季安:“这两日去青云棋庄抄棋局时,我听旁人都称这棋庄老板庄主,但并没见过他,似乎他只是晚上有时会去…”
?
余岁岁陷入沉思,现如今手机不能用,她努力回想书中有关青云棋庄的情节,但还是对这神秘的棋庄庄主并没有头绪,应该跟宋祈白那个棋痴也没关系。
管他是谁,先搞钱要紧。
余岁岁:“其他象棋棋局留下我在研究研究,你先将这个破局送给青云棋庄,然后...”
“直接找青云棋庄庄主,谈一桩生意。”
——
是夜,寅时将至,仁乐街上寂静无人,昏暗的天也没有半分要亮的意思,只有街角的亮的那盏油灯格外明显。
避过官兵的夜巡,季安从角落里闪出,径直拐向青云棋庄。
随着“啪”的一声在耳边倏地响起,原本看门的小二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被吓得咽了回去,瞌睡虫散了个没影。
店小二打量着眼前破了一层所有围棋棋局、害得所有人被庄主骂的罪魁祸首,恨的痒痒,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你要吓死人,有事说事,想看自己看。”
季安把棋局向前一推:“破了你们象棋第一个棋局。”
他淡淡的瞥了眼店小二惊讶的眼神,打断了他废话,直截了当进入主题。
“叫你们青云棋庄庄主来,我们要和他谈桩生意。”
店小二瞬间换了一副笑脸相应:“好汉,咱家也想帮你叫人但我们庄主从不见外人,你有事可以和我们管事的...”
季安:“叫你们庄主来,不来我们接着破你们局,实力...你们也是知道。”
轻敲了敲桌上破局的宣纸,季安不紧不慢,望向没有光的二楼。
“只是不知道你们二楼破局的钱还遭得住吗?”
想到棋庄的亏空,店小二心在滴血,甚至能想到再挨顿骂的危险状况但也无能为力:“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们庄主...”
“在这。”
两人同时怔愣了几秒,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说话人的方向,季安眼眸微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个人。
男人站在未点灯的二楼处,一袭黑衣融入夜色成为他最好的保护伞,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被他居高临下地审视般打量着。
声音低沉切沙哑的过分,像是特地压低的声线。
果然二楼有人。
不过这人是不想露面,还是...
这人认识!
气氛有片刻的僵持,季安率先开了口:“阁下不准备下来吗?”
青云棋庄庄主:“不必,什么生意。”
季安一番往常的沉默寡言,主动向楼上走去:“庄主既然不下来,那我上来谈便是。”
店小二下意识抬手拦住,季安眼疾手快侧身躲过,拿起桌上的棋局宣纸卯足了力扔向二楼,“啪”的钉在了柱子上。
一旁店小二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作势就要抄家伙,季安也摸向了怀中的软剑。
□□拔张的时刻,楼上的人却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小二,然后随手旁边撕下钉在柱子上的宣纸。
“都是爱棋之人,无妨。”
季安不疾不徐地向楼上走去:“这象棋破局是我们的诚意,这次不要兑银两,是想用它跟庄主谈桩生意。”
青云棋庄庄主:“哦?阁下请讲。”
季安:“我们的棋艺想必你们也是有所领教,围棋的残局可以给你们提供更难破解的,但相应赚的钱我们五五分。”
“好,一言为定。”
季安微微一愣,前面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按小姐预计的发展,他的话术也按小姐安排的说,但谈到钱青云棋庄庄主竟没有小姐预料的讨价还价。
不过,顺利更好。
只是...
两人虽相隔不到三尺之隔,但男人却始终深处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季安试探性的向在上前一步,却被里面的人出来先一步挡在了前面。
“这里定金一万两银票,合作愉快。”
借着刚开门的灯光季安看到了男人脸上的银色面具,唇畔也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声音沾染着过分低哑,察觉不出他的喜怒。
“阁下,请回吧。”
毕竟以后还要长期合作,季安接过银票没有再冒犯,果断转身离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紧跟在男人身后的几人才谨慎地将随时准备拔刀的手放了下来。
“殿下,就直接把钱给他了吗?”
陆羿的话语在空荡的青云棋庄中响起格外清晰,只见那被称为棋庄庄主的人不紧不慢地将脸上的银色面具取下,眼眸微挑,望向季安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能让季安这个时辰直接来青云棋庄谈生意...
宋祈白轻笑了一声,语气慵懒却带有无法忽略的冷意,有种慑人的侵略感。
“我的王妃...”
“看来今晚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