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繁闹的平安街两人快步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刚走到如归客栈附近,放眼望去周遭已被各种看热闹的人围成了一个大圈。会做生意的小贩早就挤到前排,用小推车吆喝起瓜子点心。
季安走在前面帮忙挡住周遭的人群,交了份茶钱护送小姐坐在了台下边上。余岁岁好奇地张望着,虽是民间诗会,但台上早已有四位长者落座。
看其他人态度恭敬的模样,想必他们四人定是传闻中的大诗人了吧。
就连一旁的不通诗文季安看清台上的人影后,都侧过身小声提醒道:“小姐,今天这几位诗人都颇有威望和文采,我们今日要不先观望观望...”
余岁岁却胜券在握的模样,从容一笑:“季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看着少女展颜一笑,带着和那夜初见时温府下围棋同样的自信光芒,季安没由得也放下了心。
“咣当”一声随着台上人敲锣声响起,一个全身白衣的男人不急不缓地走到台前,他左胸口上的蓝色月牙格外显眼,宽大的帽檐挡住了他的面容,。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停住,矗立在台中央,不怒自威,原本躁动的人群竟诡异的静了下来。
“欢迎各位今日来到如归客栈参加本日明月帮举办的诗会,我是明月帮副帮主云。天佑我明月帮二十余年,借此良机望寻得好诗一首。还请在场的各位以‘明月’为题创作,最佳者赏银...”
“五千两。”
这话下去,瞬间一片哗然,台上的四人也都纷纷轻捻胡须又或喝上一杯,“明月”一词瞬间成为了周围所有人碎碎念的台词。
“明月...明月啊明月。”
这不小意思,完全都不需要手机。
一首诗瞬间映在了余岁岁的脑海中,她轻摇了下折扇,扫视了一圈周围绞尽脑汁的才子们,将折扇优雅一合,高高举起。
“我来。”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余岁岁优游不迫地走上台中央,折扇潇洒一打,望着天深情吟诵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声情并茂的吟诗并没有想象中如雷贯耳的掌声接踵而至,一旁的季安也有些怔愣,反而台下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嬉笑,只听有人呼哨。
“五岁小孩都会诗,要你在这里读?”
“作者本尊在这呢,还由得你来吟诵?”
“这位公子,本次诗会我们要求必须要本人原创,请您先回位置上在多加思索。”
“就是!下去!快回去吧!直接回家吧!”
?余岁岁当场社死在原地,她朝旁边季安问道:“这诗是谁的?”
还没等季安回答,被台下耳朵尖的人听了个正着:“哈哈,作者在你后面坐着呢!”
余岁岁猛地回头就对上了后面左侧长者的眼睛,她狐疑地走上前靠近:“先生...尊姓大名?”
长者轻捻胡须:“在下名李白,字太白。”
余岁岁难以置信,用尽毕生所学:“飞...飞流直下三千尺?”
长者了然一笑:“疑是银河落九天。”
余岁岁瞪大了眼睛:“天生我材必有用?”
长者:“千金散去还复来。”
余岁岁还是没有放弃:“云想衣裳花想容?”
长者:“春风拂槛露华浓。”
余岁岁深吸了一口气,四川盆地你总不会有了吧。
“噫吁嚱,危乎高哉?”
长者轻捋胡须,轻声叹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余岁岁:...
余岁岁半信半疑地张大了嘴,《还宋》的世界里有李白就算了,竟然还真有蜀地?!
一旁的长者爽朗一笑帮忙打圆场:“看来这位小公子也是白兄的诗迷啊,每一首都记得如此准确。”
震惊之余,余岁岁想起了自己留的后路:“那个大家安静。我还有一首。”
余岁岁立刻进入吟诵状态: “路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哈哈哈...”
后面的李白也跟着畅快大笑起来,忍不住调侃:“杜兄,看来也是你的诗迷啊。”
余岁岁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惊失色。
“你是杜...杜甫?!!”
杜甫看着眼前的少年,轻笑了两声:“承蒙厚爱了。”
余岁岁不信邪打断众人的嘻笑:“不慌!我还有一首绝赞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听天!”
坐在位置上的第三位长者朝她怅然一笑:“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余岁岁后退了半步,扶住季安才得以站稳:“你不会就是...苏,轼?”
“正是在下。”
余岁岁:?!!
就离谱!
你李白和杜甫世纪同框就算了,怎么宋代的苏轼还能坐在一起?!
余岁岁默默地将目光移向台上四位的唯一女性,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台下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接下来你要开始再吟诵易安居士的诗吗?”
余岁岁破罐破摔,声音快哭了:“沧海月明珠有泪...”
“哈哈,兰亭玉暖日生烟。看来小公子我的诗也没有落下啊。”
余岁岁嘴角笑容尬住。
我在干什么!?当着作者的面用人家的诗歌参会!
余岁岁举起折扇挡住自己的脸,缩在季安身后努力体面退场:“哈哈哈...刚刚献丑主要是仰慕几位大诗人,请大家先行发挥,给我一首歌...不对,半柱香的时间,我定会给大家更精彩的答案。”
话音刚落,余岁岁立刻拽着前面的季安不顾其他人的非议,飞快向位置上跑去,恨不得当场抠出三室一厅住进去。
“看什么看!”还好一旁有季安在其他人只是多看了一会也不敢造次。
看着回到位置上就把头埋在角落处一蹶不振的少女,向来沉默的季安有些不知所措,笨拙地安慰道:“小姐,我相信您好好想想一定可以的,不要太难过,不会想不出来也不丢人。”
“如果您实在不心中难受,那我帮您教训下那帮家伙!您不会我让他们这辈子也没机会说!”
余岁岁:...
“安慰的挺好,下次别安慰人了。”
说话间余岁岁也没抬起头,而是一直埋在桌子上用袖子挡住,偷偷疯狂搜索。
-急!如何用一首诗同时打败李白、杜甫、苏轼和李清照?
问题刚刚发布,就收到了一条热心回复。
-答主洗洗睡吧。
余岁岁:...
-要打败这几个还不简单,只能请出那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
虽不知那个男人在这《还宋》中有没有出现,余岁岁眼眸中闪过一丝流光,瞬间有了灵感准备赌一赌,开始了那个男人诗歌的疯狂恶补。
这次诗会总共限时一炷香的时间,余岁岁的闹剧下台后,后面的其他人继踵而至,纷纷上台吟诵属于自己的诗,想用文采争夺在坐四位大诗人的认可。
可一炷香接近燃尽,虽有几份佳作,但却没有一首诗让四人都能够耳目一新。
“我来!”
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了过来,但绝大部分却都是带着嘻笑等着看笑话的心态。
“这次准备在背四位大诗人谁的啊?”
余岁岁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后面楼梯上了二楼,站在正中央俯视着下面的围观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受影响,定定地望向前方。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原本嘻笑打趣的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台上的四位也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望着台上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偌大的客栈中只有一人的声音。
余岁岁的声音逐渐放慢,故作高深地背过身,趁机偷看了眼手机:“咳...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再看一眼。
“又申之以揽茝,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算了直接背着念吧。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终于念完节选的一部分,余岁岁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故作淡定地将手机揣回怀里,才洋洋得意地看向台下。
不是吧,这都不鼓掌?
我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人,“楚辞”的创立者还能都赢不了你们几个?
还是李白先从诗中惊醒,眼中藏不住的赞许,带头连连叫绝:“妙哉!妙哉啊!”
在众人的议论中杜甫也坐不住,起身上前抬着头:“敢问小公子尊姓大名?”
余岁岁干笑了一声,谦虚地双手抱拳:“在下宋...在下屈氏,名平,字原。”
杜甫:“屈原!好名字!”
“这诗歌中的激情和想象合二为一,交汇织成了理想与人生,妙哉啊妙哉!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少年英才,少年英才!”
余岁岁不骄不躁地站在二楼台上,表情淡定地接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赞许和表扬,内心狂喜。
一旁的季安看着下面说闲话的人都闭上了嘴灰溜溜的离去,再看看身旁神情自若的小姐,宽容毫不追究,忍不住又多生出了一份敬意。
看着台下的李白和杜甫举杯邀李清照一同庆祝,一旁的苏轼旁若无人的奋笔疾书将那诗歌记下后,举杯邀她一同为诗干杯。
华丽的衣饰,醇香的酒气,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和掌声。
虽不知为何《还宋》中会将这四人齐聚一堂,但余岁岁不愿多想,也不想管今夕何夕,她只想举起一旁的酒杯,与四人共享此时。
一炷香也恰到此时燃尽,坐在一旁的明月帮帮主将那把湘妃竹折扇一合走上了台:“感谢今日在我明月帮成立二十年之际再次汇聚一堂,今日的五千两花落谁家也不必我在多说了吧。”
舞台上的男人停顿了几秒,缓缓开口:“恭喜,屈原兄。”
余岁岁有些心虚,但听到五千两到手她眼睛一亮。
对不起了屈原大大,我只是借你的诗歌搞搞钱!给这些人看看咱创始人的魅力!版权还是你的!
看着台上的明月帮帮主说话,这人虽仍帽檐挡住了全脸让人看不清模样,但余岁岁冷不丁地感到他眼神中的几分不寒而栗抖了抖肩。
明月...明月帮...
之前被那奖励的五千两迷失了双眼只去背诗歌,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总感觉在看《还宋》时在哪里看到过。
明月帮...
不就是宋祈白的暗影部队之一吗!
这副帮主叶云九是宋祈白手下的得力干将啊!
余岁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刚到手的五千两银票突然有点烫手了起来。
那这钱...岂不是赚的宋祈白的?
叶云九:“屈原兄?屈原兄?”
余岁岁努力强压自己的担忧,可话语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僵硬:“啊...多谢明月帮抬爱了。”
说这话时余岁岁的眼神不自然地飘忽从二楼望向窗外,不敢再直接和叶云九对视,生怕那天他认出自己告发到宋祈白那。
可正当余岁岁眼神飘忽的望着对面的青云棋庄,毫无头绪准备自己平复紧张的心情时,只见原本闭店的青云棋庄侧门走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
余岁岁眼睛倏然瞪大,手中的五千两银票滑落。
宋祈白?!
宋祈白怎么会去青云棋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