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iss_苏大小:1727k类型:言情时间:2013/7/2914:49:16海银沙、天光明净,全都静静筛落在他面上。
仿佛了无牵挂。
冽尘虽然就坐在吉蒂雅身边,手握着她的手,可是吉蒂雅却觉得儿子仿佛距离自己很远。远到,自己仿佛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儿子。
儿子身上流着父亲沙琨将军的血,所以吉蒂雅知道,自己的儿子迟早迟晚都会显露峥嵘。他看似儒雅的表象里头,其实藏着一颗枭雄的心。所以当那天的家族会议上,历来悄无声息的冽尘却含笑起身,静静走到她的座位前,轻轻地说了一声,“妈妈,您近来一直觉得累,是该好好休息,让儿子代其劳了。”吉蒂雅惊住,环望在座的家族首领,大家竟然一致地躲避她的目光——她就知道,她已经无力回天。
儿子悄无声息的政变让她有怨,却也有喜。一个母亲生儿养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他青出于蓝,有朝一日成为人上之人?更何况,之前家族中的长老们对冽尘的到来始终颇有微辞,不肯给予信任;可是那一刻在座的长老们竟然都已经被冽尘秘密收服——可见这孩子心思有多缜密、手段有多利落!
可是吉蒂雅却也体会到了中国历史上数位掌权太后的那份心境——虽然身在龙座上的是自己的儿子,可是要让自己放开手中的权力,又谈何容易!
“儿子,切莫小觑段家那个孩子。”吉蒂雅眯起眼睛来,“他与傣帮私下有过接触,他哥哥早先更是与傣帮合作。想要牢牢控制住傣帮,你手里必须捏紧心瞳这枚棋子!”
段竹锦医师的烧包诊所。一大早,一袭白袍上一尘不染的段竹锦医师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绕着自己的诊所一圈圈儿走着,仿佛想将诊所当成迷你运动场。
可是他的脚步虽然在一圈圈丈量着地面,眼睛却始终瞄着一个方向。虽然那神情显然有故意绷着的意思,也不想让人发现他没出息到如此地步,可是他那双眼睛还是不争气地一个劲儿朝一个方向瞄。
那个方向就是女士更衣间。
心瞳今早准时来上班,然后拿起护士服就走进去换衣裳。这段竹锦医师的心里就变成烧炭的炉子,五脏六腑都是火烧火燎的。
她穿护士装了。她要在他眼前穿护士装了!
终于,小护士轻盈走出。脚上的护士鞋让她的脚步声比猫儿还轻。
竹锦抬头就傻了,心跳偷停。
“这护士服,你哪儿买的?”心瞳立在竹锦那直勾勾的目光里,也是囧得脸红过耳。
在学校做实验的时候,也不是没穿过护士服,可是却没穿过这样儿的——这护士服仿佛身上的第二层皮肤,每一根线条都完整服帖地紧紧勾勒着她身上的曲线,让她每一寸凹凸全都无法隐藏。
胸部的设计就更是立体,将她的胸完美烘托而出,那种纤毫相贴的感觉,完美得堪称内衣的小心剪裁。
所以这样的护士服,才处处透着古怪啊!
“法国空运过来的。”竹锦思维处于停滞状态,所以竟然没撒谎,直接就招供了。
“法国,空运?”心瞳手指头尖儿捏着衣领,仿佛怀疑自己耳朵似的又问了句,“你肯定这是护士服?是为了护士工作时候的穿着?”
“当然啦,必须的啊!”竹锦赶紧收摄心神,再不小心应对,待会儿心瞳一准儿恼了。
“简单给你介绍一下咱们诊所的运营状况吧:由于本诊所的医师实在是帅得惊人,所以这也对患者群的构成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如今固定的客人主要是女性,男性患者们由于自惭形秽而不肯前来就医……”
“嗤……”心瞳真是被他打败了,垂首笑起来,“那跟我这护士装有什么关系?还要从法国定制来,你真是有钱烧的呀?”
“非也。”竹锦一晃脑袋,“本诊所的服务宗旨是,一定要给病患最佳的服务。服务本身就是内涵和外延极为宽广的词汇,不仅仅是我们的医术要精湛,我也希望能提供给病患的配套硬软件服务也都是第一流的。”
“看看我们诊所的选址和装修,心瞳你就该能看出我的用心良苦;所以在这样的诊所硬件条件里,难道我能给你买地摊儿上几十块钱的护士装穿么?那太有损我们诊所的形象啦!”
竹锦说着抻了抻自己的医师白袍,“我这是意大利手工定制,所以你的护士服怎么也得跟我配套才行,你说对不?”
竹锦说着诡秘一笑,“我指望着你穿这样的衣裳,才能多多吸引来更多的男性病患啊!女性病患冲着我来,男性病患冲着你来,你说咱们诊所还不发了啊!”
心瞳只能无语摊手,笑了半天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既然是法国的高贵货,那我自然就穿着了。我开始还以为这是你上网找情趣用品店给买来的呢……要是那样的来路,我可死活都不能穿!既然是法国名师的手笔,那我就勉强自己,忍了。”
心瞳径自进去洗手和准备东西,竹锦望着心瞳的背影,只觉鼻子里一阵阵热气上涌。
其实真的不怪人家法国名师,怪也只能怪心瞳身材太好。这护士服刚运到的时候,你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来,但是一上身,那绝对是高下立见了。
“段医师……”竹锦正“瞎想”无限呢,门上铜铃一响,一把腻死人的嗓音甜丝丝地传来。竹锦一凛,连忙转头,“露露你来啦?先到那边坐一下。”
拜托,现在就来这样的患者,心瞳会不会一气之下就不做了?
“啊,竹锦……”露露抬眼看见竹锦,就满面羞红了,甚至跺着脚捂住了脸孔,“竹锦,你,你好坏哦……”
他怎么了他?竹锦自己都懵了,低头上上下下瞅了自己一眼,没什么不当言行啊,露露干嘛一副被调戏了的神情?
“讨厌!大清早晨刚见着人家,你就流鼻血……”露露娇娇地奔过来,一把抱住竹锦的手臂,“好嘛好嘛,你想对人家做什么?那就给你做一下嘛。别流鼻血了,很伤害健康的……”
“啊?我……”竹锦一听就惊了,赶紧伸手一抹鼻子——可不,鲜红鲜红的血啊!
“止血纱布、绷带。”心瞳淡定走出来,使劲控制着笑,将纱布和绷带递给竹锦。
“啊,我……”竹锦这个有苦说不出哟。
“她是?”露露一看见心瞳,登时小宇宙发出警告,也顾不上竹锦了,两只眼睛闪着警惕的电火花瞪着心瞳。目光心瞳的脑瓜顶,一直看到心瞳的脚后跟儿,越看越是下意识地握紧双拳。
“郑小姐吧?”心瞳倒是对露露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完全没当回事儿,只职业地打开今天的看诊预约记录,按着那时间段的名字叫出来,“你好,我是本诊所新来的护士。我姓周,郑小姐可以叫我周护士。”
“周护士……”露露还在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心瞳,再转头去望竹锦。诊所里竟然招聘来这样一个面容天真纯美、身材却火辣到引人犯罪的小护士,谁能相信那医生会是安着好心?
“郑小姐你的预约看诊时间是一刻钟。身为护士,我不介意您对我的好奇,不过如果因此而耽误了您的看诊时间,那我就觉得非常抱歉了。您也知道,段医师的日程表排得非常紧,下一位预约客人马上就要到了。郑小姐总归不好意思耽误下面的病患看诊吧?那可是很失礼的哦。”心瞳笑容温柔,嗓音如清风拂过水面。
“你……,我……”露露一跺脚,“好啦,我看诊就看诊!”
竹锦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鼻子上贴好绷带,这才止住了鼻血。心瞳将露露带到看诊区去,转回身来帮竹锦拿病历本,压低声音含笑,“段医师,请教个事儿:《葵花宝典》第一句是什么来的?”
竹锦垂首望心瞳娇俏粉颈,定了定心神:“你看武侠小说呢?‘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啊!”
“哦。”心瞳抿着嘴狡黠一笑,转身出了准备室。
竹锦站在原地寻思半天,猛地明白过来!
“周护士,麻烦你进来一下。”竹锦咬牙切齿着。
心瞳忍着笑走进来,“段医师,有何吩咐?”
“你刚刚什么意思啊,我的周护士?”
心瞳笑得咬住嘴唇,“医生给病人看病,结果倒是先把自己给伤了。这真是医生奋不顾身、大公无私的高尚医德啊。让我不由得想起《葵花宝典》里这经典名句。”
“段医师这不正是:欲练神功,必先自宫么?”
正文214、有理
“哎哟,段医师,今早上撞车了?”
露露哀怨地走进电梯,竹锦站在门口微笑目送。因为有心瞳的“碍眼”,露露今天看诊的时候,话也不方便说,小动作更不方便做,那神色有点跟便秘差不多。竹锦想着就在乐。
结果门外等候区站起来的人竟然是齐怀涵。齐怀涵盯着竹锦鼻梁子上的胶布就乐,“安全气囊没弹开啊?怎么还能撞断鼻梁?”
竹锦的鼻梁上横亘着一条纱布,一般人也只能往他摔断了鼻梁上来联想。
“说什么呢?找我晦气啊?”竹锦陪着齐怀涵进来,扬手就给了他一拳,“齐大建筑师,拜托你做建筑和室内设计的时候也是讲究风水的吧,怎么今天到我这儿来就乌鸦嘴啊?”
“那你这是?”
“鼻贴。鼻贴你听说过吧?为了防止晚上打鼾,鼻子上贴了鼻贴,能张大鼻腔里的毛细血管,帮助呼吸的。”
竹锦卯足了劲卖弄医药知识,反正绝对不能让齐怀涵知道他刚看见心瞳穿护士装就流鼻血了。打死也不能说实话,绝对不能,就是不能!
齐怀涵抱着手臂瞄着竹锦,“你拿这话骗骗小姑娘还行,骗我还难点。就算你晚上睡觉需要贴鼻贴,这天光明日的,你在自己诊所里还贴着鼻贴啊?我看你干脆穿着睡裤在诊所里横晃算了。”
“穿什么睡裤啊?”竹锦索性来不要脸的,“我晚上从来都是裸睡!”
“齐大哥你来了?”心瞳收拾完病历,笑着迎上来,眼角瞟过竹锦的嬉皮笑脸,“段医师的这条经验很不错,可以降低皮肤病的发病几率。所以我们段医师才会这样皮嫩肉滑的,的确很会保养。”
“噗……”齐怀涵笑开。目光却在见了心瞳身上的护士装之后,目光宛如水墨一荡。
竹锦赶紧出声,拉回齐怀涵的注意力,“大齐,预约的病人怎么是你啊?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说罢还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不举啊,还是不够持久啊?”
“你滚!”齐怀涵眼睛望着心瞳的背影,差点没捶竹锦。
“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二位继续。”心瞳慧黠一笑,戴上耳机听音乐。
“心瞳。”齐怀涵走到心瞳办公桌前去,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今天来,是带了另外一位病人来……”
门上铜铃静静一响,一个温婉的身影走入视野。心瞳一看就站起身来,指尖微颤。
那病人含笑,轻轻呼唤了声:“心瞳。”
正是齐玉恩。
“本来想邀请心瞳你去我家做客,可是不能不有诸多考虑。所以还是带了妈妈到这里来看望你,请你谅解。”齐怀涵满含歉意。
“我懂。”心瞳眼中已是含泪,“谢谢你,齐大哥。”
“这四年,过得好么?”齐玉恩握着心瞳的手,也是泪湿了眼眶。
“我很会照顾自己的,伯母您放心。倒是伯母您,四年了,依旧容颜未变。”心瞳笑着,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一个劲儿往下掉。
“傻孩子,伯母老了。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哪儿有当长辈的,还不老呢?”
“伯母,我这次从云南特地带了傣家的特产给您。”心瞳急忙说起开心的话题来,“虽然我也知道,齐伯父在那边海关工作,经常会在当地买了东西给您寄回来;但是相信我带回来的东西是齐伯父都不好买到的。”
“孩子谢谢你了。”齐玉恩含笑点头,“你结婚的事情来得突然,又隔着两国,伯母都没来得及送你一份礼物……”
“伯母,其实齐大哥已经送过了。”心瞳迟疑了下,还是将颈子里的项链扯出来。项链上的六出星芒的蓝色宝石光华闪耀。
齐玉恩见了都一愣,“原来怀涵他,已经将它送给了你!”
“伯母,它叫‘星瞳’,是不是?六出星芒的纯蓝宝石,就像挂在幽蓝夜空中的一颗眼睛。”心瞳握紧齐玉恩的手,“可是它的名字却又与我的名字这样相似。伯母,我的名字就与它有关,是不是?!”
“孩子,你?”齐玉恩颤抖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啊?”
心瞳的眼泪落了下来,“伯母,我知道我不该打扰您现在安静的生活……可是,我却始终还是想问您一声,您是不是就是,就是我的妈妈?”
“爸在我面前从来都不提起妈,妈在我印象里始终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是爸却告诉过我,说我的名字是妈给取的……我叫心瞳,是不是正是‘星瞳’的谐音?”
“爸最后的日子,他经常会陷入神智不清的状态里去,我才得以有机会翻动过爸的私人物品——就在爸当年的一身旧军装里,贴着心口的地方,口袋竟然是缝死的。那身军装早已多年不曾打开,我好奇那口袋里头藏着什么。我那天偷偷打开了那缝合的口袋,看见了一张照片……”
心瞳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跌落面颊,“那就是您的照片。我当时并不认得您,可是当我回来s市,有天在超市里看见您迎面走过来,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您!”
“心瞳……”
“您不用说,我都懂。”心瞳使劲地抹着自己的眼泪,“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要离开我和爸。我不知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爸做错了什么?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不是您不肯要我们,而是您在认识爸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您是如何与爸相识,您又是如何爱上了爸而有了我……这当中一定有您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我并不怪您。只要能远远看您一眼,只要能知道您就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心瞳!”齐玉恩哭出声来,一把抱住了心瞳,“我只是要你记住:你是因爱而生的孩子。妈妈离开你,离开你爸,有妈妈不能说的原因——孩子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可是请你一定要答应妈妈一个心愿: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一定要让你自己幸福。一定!”
齐玉恩与心瞳抱头痛哭的当儿,竹锦跟齐怀涵站在阳台上抽烟。
两个人都是看似淡定,比比划划地指着楼下的城市,说着报纸上不咸不淡的新闻。可是其实两人的心里都是波澜暗涌,心神其实还都拴在房间内两个人的谈话上。
是竹锦先绷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转投望齐怀涵,“大齐,我一直好奇,你那颗六出星芒的缅甸蓝宝石是在哪儿买的?怎么我就再没碰上过?也遇见过有星芒的蓝宝石,可是再没有那颗一看就仿佛一颗眼睛。”
“被你发现了……”齐怀涵耸了耸肩笑起来,“那不是我买的。是我母亲的。”
“齐婶儿跟心瞳真的是很投缘呢。”竹锦耸着肩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你甭跟我绕弯子了。”齐怀涵也笑起来,“我知道这事儿瞒不了你多久。你要问就直接问,绷拐弯抹角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那大齐你就主动招了吧,我也就不用大刑伺候了。”竹锦咧嘴一乐。跟明白人说话就是干净利落。
“我第一眼看见心瞳,心里就是一惊。她竟然跟我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绣绣当然也是像我母亲的,可是气质上却有点距离;可是心瞳却简直是我母亲的翻版。”齐怀涵转过头去,遥望楼下已经缩小成宛若沙盘的城市中心广场。
“我家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那时候我虽然年纪还小,可能大人以为我都不记得;可是其实我都是记得的。我知道那颗‘星瞳’就应该是送给心瞳的,我不会送错人。”
“你个老滑头!”竹锦忍不住伸拳擂了齐怀涵一记,“既然你早就猜到了心瞳跟齐婶儿的关系,那你还说要喜欢心瞳?你玩儿乱伦啊你?!”
齐怀涵却没回嘴,转过头来深沉望向竹锦,青天日光明晃晃地落在他面上,映得他眸如深潭,“竹锦,你知道么你的出现破坏了许多完美的事情。如果没有你,我很早就可以带心瞳回家。就算不能以女儿的名义,至少可以是儿媳的名分。她可以自由自在呼唤妈妈,她可以不被怀疑地幸福生活在妈妈身边。”
“什么?!”蛋定如竹锦的,都惊得跳起来,差点忘了这里是58层的阳台,险些变成空中飞鸟,“你,你还乱伦有理了你?”
“我并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齐怀涵垂下眼帘去,“我妈生下我的时候就大出血去世了。爸后来才迎娶母亲进门,母亲待我超越亲生。我自小身子根基薄,母亲整夜整夜抱着我。所以我曾发誓,一定要让母亲幸福。”
“可是这一切都被你破坏掉。”齐怀涵叹息,“你还同时招惹了心瞳和绣绣,你要知道她们可是姐妹!”
正文215、笑得可真傻
“哦?鹤南你怎么会来?”
海关缉私局办公大楼,齐浩东的办公室门一开,他二弟齐鹤南走进来。齐浩东有点惊讶,“有事儿你怎么不回家说?”
齐浩东从昆明海关调回本地来,终于结束了多年来他与家庭两地分离的情形。因为职业的敏感,齐浩东并不喜欢家人直接到办公室来找他,所以对齐鹤南的到来颇有几分不快。
“没什么妨碍你公务的事儿,哥你别那么紧张,法令纹都出来了。”齐鹤南在兄长的办公室里反倒更轻松几分,自在地在齐浩东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坐下来,翘起来腿点燃香烟,“我就是开车从这儿过,上来看看你。”
“别在办公室里抽烟!”齐浩东皱眉,起身推开窗子,将烟气散了。
“行,行。”齐鹤南配合地将香烟摁熄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人家在你办公室里抽烟,你这茶几上还安排个烟灰缸干什么呀?”
“国人有些老习惯总是改不掉。”齐浩东微微皱眉,“那是为来客准备,不得不安排的礼节;你就算了。”
齐鹤南笑笑,仿佛倒也不以为意,“我刚刚开车从世贸大厦那边过,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齐浩东仿佛对弟弟的卖关子并不是很感兴趣,“直接说重点。”
“行。我知道您齐局长的时间宝贵。那我直接说——周心瞳那个丫头回来了,现在竟然跑竹锦的诊所去当护士了。竹锦的诊所就在世贸里头,我在世贸大门口看见大嫂。”
齐浩东微微皱眉,“那又有什么奇怪?你大嫂本来跟心瞳就很投缘。时隔四年,你大嫂是该去看看。”
“可是大嫂却是在哭啊……”齐鹤南说着将手机递给齐浩东看。里头的视频画面清晰拍到齐玉恩正站在台阶上流泪,伸手摸着心瞳的面颊。
“女人家见面,难免流泪。有什么奇怪?”齐浩东将电话按了,直接删掉了那段视频,递回给齐鹤南。
“哥,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故意装傻呢?”齐鹤南冷笑,“四年前我就怀疑,不过碍着你的面子我没说什么;难道哥你没发现周心瞳跟大嫂当年简直一个模子扒下来的么?”
“鹤南!”齐浩东砰地一拍桌子,“请你注意你的言辞!这世上面貌相像的人多了,比如美国林肯总统和肯尼迪总统,还有现在的王珞丹跟葛优,这是巧合,有什么奇怪!”
“哥,我知道你爱妻心切,可是别忘了她总归也是齐家的儿媳妇儿。”齐鹤南眯起眼睛来,“在你眼里她曾是高贵的傣家公主,可是我却容不得他给你戴绿帽子!”
“因为那不是哥你一个人的绿帽子,那是整个齐家的耻辱!”
“鹤南,你若再说一句,我齐浩东在这里就跟你断绝了兄弟之情!”齐浩东起身怒喝,“你当年就对玉恩颇多微词,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绣绣都这么大了,可是你竟然还看着你大嫂不顺眼!”
“行啊大哥,你这话到爸妈眼前儿去说去。你不稀罕我这个弟弟,我齐鹤南也并非要时时处处都仰仗你这位大哥!”
“心瞳待你的态度……”周正下午忙完了公事,也赶紧抽空过来给心瞳头天上班撑场子。心瞳一切ok,对着那些黏缠着竹锦的女病患也并不生气,很是进退有度。
可是越是这样才越证明有问题。
“竹锦,难道你不觉得心瞳很异常?我担心是江冽尘动了手脚。心瞳极有可能被催眠,记忆被更改过。”
竹锦摇着听诊器的软管,“你们都看出来了,难道我就看不出来?”
“你这家伙,怪不得你能这么淡定,任凭心瞳对你这么冷淡,你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周正舒了口气。如果真的要他眼睁睁看着这对怨偶天天相对、却天天彼此折磨,那他都会跟着难过。
“嘁,正正你小看我了。”竹锦眯起眼睛来,以45°左脸对着周正,摆出自己最完美的静态造型来,“她不过是若即若离,我就真的转头走开?四年前在医大里,她对我恨不得连踢带打,我都忍过来了;人自然是越挫越勇,难道还能越活越回去?”
“就算她真的记不起我来,大不了我重新再追她一次。又能怎样?”
“说得好!我就说嘛,段竹锦的厚脸皮怎么会变成玻璃心!”周正笑起来,点头,“只是,高手的催眠很难解。”
“不怕。我也被他催眠过。”竹锦耸耸肩。
“你也被催眠过?”周正倒是没想到。
“从泰国回来的飞机上,我醒来就发现大脑里有一段空白。明明觉得应该有人跟我一起回来,可是却转念一想又似乎不应该有了。这就是我本能的潜意识与被他改动过的记忆之间的一种争斗。结果,我被他打败了。”
“不过幸好我跟他都是知己知彼,所以我每当面对他,心里都做了十足的防备。他的催眠对我产生了影响,但是却影响有限。当我意识到了他有可能是对我施行了催眠,那么这个催眠本身自然就解开了。”
“就因为心瞳被催眠了,所以江冽尘才自信地放手让心瞳回来。”周正皱眉,真替竹锦觉得棘手。
“这也是一个挑战。”竹锦45°角地微微仰高下颌,像平面模特儿似的摆出酷酷的姿势,“能不能解开心瞳的催眠,关键就在于能不能让心瞳再爱上我。江冽尘潜意识里跟我摆下了战场。如果我解不开他的催眠术,那么心瞳就不会再爱上我;那么也就是说,我在爱情的战场上只能向他俯首称臣。”
“江冽尘这步棋也很凶险……”周正都忍不住皱眉。如果心瞳能够醒来,那么江冽尘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高手从来都是兵行险招。”竹锦轻蔑一笑,“常规的法子就算获胜,又有什么好玩儿?我就喜欢跟他这样的玩儿。四年前我就没输给他过,四年后,我更不会!”
“老板再来半打啤酒!”心瞳扬手叫摊主,面上是微微染了酒意的熏红。
“心瞳……”周正刚想拦着,竹锦伸手扯住周正,“让她喝,难得周护士今晚上高兴。”
“说得好!”心瞳小脸红扑扑地向竹锦竖大拇指,“男人必须得有眼力见儿,今晚你们谁也不许扫兴!你们也喝啊,今晚我买单。”
周正转头望竹锦。虽然心瞳自己没说,可是他们二人也从齐怀涵那得来了情报,知道是心瞳跟齐玉恩母女终于相认。
其实事实早就在两人面上眉眼之间刻着呢,遗传是最没法子抹杀的证据。只不过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如今终于捅破了,只是不知道窗户纸那头儿的终究是什么——是碧树繁花,还是寒冷肃杀?
就算知道了母亲是谁,又怎样?齐玉恩依然是齐家的太太,心瞳却依旧孤零零还是周心瞳。
老板将半打啤酒送上来,心瞳自己抓过瓶起子,“老板我自己来!”
“开瓶费也不给人家赚?”竹锦抱着胳膊笑笑望心瞳。
周正来捧场,心瞳主动说要请周正吃饭,结果做东的压根儿就没选什么高档的酒店,只拉着他们到了兰桂苑附近的夜市上。三人当街坐在道边儿吃烧烤,烟熏火燎里,周正和竹锦默契地只当看客,观赏做东的自己请自己。
临下班的时候还下了一点微雨,柏油路面上被刷了一层水色。道两边的各色灯光被水色倒映着,像油画里淋漓的色块。
那些湿淋淋的颜色远远近近地映过来,落在心瞳发上、面上,将她映画得更加艳丽。烟熏火燎里,她左手烤串,右手啤酒,真实得让人心里透着温暖和踏实。
是的,这次她真的就在眼前,并非梦里。他都舍不得眨眼,却还怕被她看见他始终盯着她看,幸好身边还有周正在,他不时转头跟周正说话,实则目光依旧归在眼角,还是落回她身上。
她就在这儿就好。
他才不在乎她现在是否还记得他,也不在乎她现在的名分是谁的妻子。
她是他的,这谁都改不了。
“我多喝几瓶,就帮老板赚回来了。”心瞳吃得开心,面上忍不住带出少女一般的顽皮来,“再说,现在路边摊也时兴收开瓶费了吗?”
“哈哈,没有没有,姑娘你安心喝。”老板听见赶紧辟谣。
“老板,我以前也推销过这个牌子的啤酒。”心瞳举着酒瓶向老板凌空致意,“当年卖不掉的时候,郁闷得自己打开一瓶子就喝,觉得越喝心里越苦;今儿喝起来才品出点味儿来,真的挺爽的!”
心瞳自己不知,她说起话来的样子才是最美。尤其是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她天生艳丽的五官,就更是生动妩媚,极是活色生香。心瞳转头跟老板举着酒瓶儿说话,竹锦就隔着烤箱静静望着她侧脸的眉飞色舞。
他在笑,自己都知道。
四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样地笑。有点傻,却总是不由自主。
正文216、午餐时间不宜暧昧
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缠磨竹锦的女客人都走了,竹锦难得轻松地将脚抬高放在办公桌上,遥望着大片落地玻璃窗外,隔着喧哗尘世的那片碧蓝的海面,吊儿郎当问心瞳,“中午吃点什么?看你最近巨迷恋路边摊,不如咱们叫一份儿麻辣烫,配着臭豆腐吃?”
心瞳只能翻了个白眼儿,“问你自己。反正这味道是我喜欢的,你能不能吃得下,那我就不知道了。”玻璃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心瞳转头去望,嘴里还跟竹锦说着,“另外你要考虑一下你这金子银子铺起来的诊所,如果你不介意这地方飘满臭豆腐和麻油味儿,那我当然更不介意。”
竹锦盯着心瞳走向门外招呼客人的背影就乐。这阵子心瞳的心情很好,每天吃街边儿的小吃都吃得很开心。虽然他职业病,很介意街边摊的卫生条件,但是看心瞳吃得那么开心,他偶尔也跟着尝两口。虽然浓油重盐,不过吃起来倒是真的味道似乎更好些,不像那些高级馆子,餐盘上的采摆得跟花儿似的,名字也是花团锦绣,可是吃到嘴里,能淡出鸟儿来。
心瞳这阵子的开心估计是跟与齐玉恩的相认有关,但是竹锦宁愿相信,这是因为心瞳跟他在一起的缘故。
她说过,跟他在一起能最没心没肺,他是最会哄她开心的人
“先生你好,您并不是预约的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那男子笑起来,优雅的男子,面上却满是羞赧和局促,“那个,是我的手有些不舒服。手腕这里有点疼,手指有些僵硬。”
“是这样啊……”心瞳向那男子伸手,“请您给我看一下。”
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将手放进了心瞳的掌心。那男子的手很好看,修长而干燥,放进女士的掌心,也并无失礼的手汗。
心瞳点头一笑,用指腹轻轻按压那男子的腕骨和手指,“是否痛感以这两处为最严重?”
“正是。”
隔着玻璃门看着心瞳握着那男子的手,温柔地揉捏,眼睛更是娇美地望着那男子柔声细语……隔着玻璃门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竹锦可有点毛了。
“周护士,午休时间到了。收拾一下,一起下去吃饭。”竹锦褪掉白袍扔到一边,推门从诊室里走出来,不由分说扯住心瞳的手臂。
“啊,已经到了午休时间,耽误护士小姐你午饭了,真不好意思。”那男子局促更甚,半边脸颊都红透了。
“没事的。”心瞳含笑向那男子摇头,“我们诊所的主旨是:病患第一。”
心瞳使劲甩开竹锦的手,瞪了他一眼,“段医师您先去午饭吧,我招呼完这位客人就去。这位客人的情形是小case,不用您看诊,我就能搞定。段医师好胃口,回见。”
“你……”竹锦就僵在这儿了,回去也不是,走也不是的。
心瞳倒是直接握着那男子的手,转身进了诊室去,都不搭理竹锦在这吹胡子瞪眼睛的了。
“您的症状叫做‘重复性压力伤害’,或者叫‘腕管综合症’……”心瞳一边轻轻帮那男子按摩局部,一边轻声细语地解释。
一听这些名词儿,那男子有点紧张,“很严重么?”
“啊?”一听那男子的颤声儿,心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专业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开,脸颊微红,“其实就是通俗所说的‘鼠标手’。这样说您就知道了吧,跟您职业方面的习惯有关。说严重呢,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只要您在日常的工作中注意正确的姿势,并且适当休息,活动局部关节就没事儿了;不过说不严重呢,如果忽视了,年深日久可能也会出现大问题,甚至需要切开术等比较复杂的医疗手段了。”
“哦,是这样啊。谢谢你护士小姐。”那男子笑开,“我的办公室就在12层。是听公司同仁私下里议论,说上头开了间诊所,而且护士小姐极为美丽而又专业敬职,这才慕名而来。”说到后来,那男子的脸已经是全部红透。
“谢谢。”心瞳抿嘴笑开,躬身双手接过那男子的名片,还没忘了宣传,“欢迎辛先生日后有任何不舒服都光临敝诊所,更希望辛先生如果觉得满意,也请向亲朋好友多多介绍。”
“一定,一定。”辛雨泽含笑告辞
心瞳下楼,在麻辣烫的小店里找见怨妇似的段竹锦,他嘴里叼着根儿扎鱼丸的竹签儿,一路看心瞳走过来。
“那竹签可是被人家重复使用的,吃过了从大街上捡起来就又去串新的鱼丸;而且被无数食客的嘴索拉过,一根竹签上沾了无数人的口水……”心瞳坐下来,明眸皓齿、红唇轻扬,却说出这样雷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呕……”竹锦捧起一个空的塑料方便碗,就赶紧扣住自己的嘴。
心瞳坐下来却大模大样地吃起麻辣烫来,一边享受美味,一边翘着眼睛瞄着竹锦那副可怜样儿。
“你故意的!”竹锦终于平复住了胃里的翻涌,隔着桌子咬牙切齿。
“让你跟我装酷!”心瞳笑起来,“拜托,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行不?我刚刚可没借着在你诊所工作的机会去勾三搭四,我那是在给你的诊所吸引男性客人呢!”
“你不是说现在诊所的客人性别比例失调么?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男性客人,而且就是本大厦里头的金领精英,我当然要希望把他留住!”
“嘁……”竹锦呲牙,“那也不用执手相看的吧?我看你们俩不像看病,像相亲!”
心瞳大笑,“他是鼠标手啊我的段医师。难道你想让我学气功,都不用碰触人家的手,就能隔空按摩的?”
“他看你的眼神儿不对劲儿!”
心瞳只能叹气,“段医师,就算人家真的眼神儿不对劲,又怎么会不对劲儿到超过段医师你?”
话题一下子拐到比较暧昧的方向上来了,竹锦这下子可来劲儿了。他方面是他长项,反倒心瞳渐渐脸红起来,文静地低下头去吃东西,不再牙尖嘴利了。
“原来你都发现了啊?”
竹锦长眸里邪气潋滟,却又深情款款,“我还以为自己眼睛电力不够,最近考虑扔掉眼镜,裸眼对你。”
“吃东西!”心瞳脸红起来,低垂粉颈有点尴尬,“老人没教育过你,寝不言、食不语么?”
“姐姐你勾引我啊……”竹锦自然不放过任何一个言辞漏洞。
“什么?!”午餐时间麻辣烫店面里的人很多,小小的店面里挤满了附近写字楼里的上班族,想要什么良好的用餐环境是不可能了,所以心瞳也没好意思在桌面上头打竹锦,只能在桌底下踹他一脚。
竹锦跟偷着了腥儿的猫似的,笑得贼眉鼠眼的,“你说寝不言、食不语,又要我现在不要说话,那是不是说——邀我共枕啊?”
“段医师,请问你想死吗?”心瞳笑得甜美,说出的话却是尖刀。
“好好,我投降,我不乱说了——只需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瞳,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看你的眼神,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还在爱着你,是不是?”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小小的店面里热气蒸腾,人人吃得面红耳赤,到处一片热闹气象。只有心瞳跟竹锦这里出现了小小的真空。
心瞳惊望着竹锦,嘴里还咬着一颗鱼丸,一下子就愣在那里,不吞不吐的。
竹锦的眼睛氤氲下来,仿佛有妖娆笛声出没银月夜色里,“我想吃鱼丸。”
心瞳赶紧将自己碟子里的一颗给他。
他却勾起唇角,邪邪地笑起来,“……要你嘴里的。”
“咳咳,咳……”心瞳大声咳嗽起来,整张脸都憋红了。
竹锦赶紧伸手过去给心瞳拍背,虽然面上甚是得意,但是看见心瞳那副咳嗽得难受的样子,还是不免心疼,“喝口水压压。”
心瞳眼泪都咳嗽出来了,伸手扯过纸巾,将口里的鱼丸包起扔到垃圾桶里,接过竹锦手里的矿泉水,猛灌了两大口,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竹锦这才长舒一口气,“看把你吓得。”
心瞳却恢复了从容,眸光流转嫣然一笑,“谁说我被你吓着了?”说罢纤指一指垃圾桶,“你说要我嘴里那一颗?在那儿了,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去拿呀。”
正文217、正室的范儿
每天早晨,心瞳总是会比竹锦早一点到诊所。先打开门,将清洁工作做好。
竹锦也聘请了清洁公司,清洁工人也很专业,对于那些昂贵的古董级家具都照料得很好;但是毕竟这是诊所,有些医疗级别的清洁,心瞳必须由自己亲手做了才放心。
做完了清洁,心瞳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在窗边坐下来。
这里的视野真好,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外头是整个城市最美的景色。尤其目光穿过城市的喧嚣,就能远远看见那边碧蓝的海水,让人从心理上会产生一种过渡,感悟到:即便人生扰攘、名利压力宛如滚滚红尘,但是只要能将心境放远一点,自然能收获海天一般的清澈和博大。
心瞳有一点点明白了竹锦之所以买下这里、以此为工作地点的这份心情。
绝不仅仅是为了烧包。
视野宛如心境,他这个人看表面绝对是花里胡哨的,可是如果能够看进他的心,就会发现其实那也是个纯净的孩子。
心瞳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咖啡喝光。
玻璃门上铜铃一响,心瞳连忙放下咖啡杯,职业地回身微笑招呼,“您好,请问您是否有预约?”
话音轻落,心瞳的心也沉下去。
齐珠绣正站在门口,双眼里含着怒火,直视着心瞳!
那天中午吃完麻辣烫,心瞳巧妙地反击了竹锦,继而敛尽了笑谑,对竹锦说,“你方才的话,我宁愿那只是个笑话。你说你还爱着我,可是就算那份情还在,你我都已经不再是四年前的人。如今我是冽尘的妻子,而你是绣绣的未婚夫。”
“绣绣是我妹妹,我希望你能够珍惜她。既然你答应了与她订婚,就请你遵守你当日的诺言。否则,我会看不起你。”
“绣绣,早。”心瞳主动走向齐珠绣,微笑着望她。
自从回来s城的那一天,心瞳就知道齐珠绣一定会来。其实齐珠绣能按捺这么多天,心瞳已经很意外。
四年的时光也让齐珠绣长大了。齐家的孩子都有设计天赋,齐珠绣大学毕业后成为了珠宝设计师,受雇于一间国际知名的大型奢侈品集团。她的设计这几年来也获得过几次有分量的新人大奖。
岁月能够给一个人淬火,职业也会帮人变得内敛。齐珠绣这次能按捺这么多天才找上门来,这就是她长大了的有力证据。
齐珠绣笑笑,环顾整座诊所,“这是竹锦的诊所,我跟竹锦已经订婚,所以按照常理来说,我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可是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到这里来。”
“更讽刺的是,看看你我此时所处位置与面上表情的不同:仿佛你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我才是客人。”
心瞳微微皱眉,“为什么你从没来过?”
“其实竹锦的诊所这里传闻很多,在我的社交圈子里也频频听见有女生在谈论竹锦,都说有女病患借着看诊的机会来缠竹锦。我听得多了,却只是笑笑。我不来的原因,也就是因为我并不想撞见会有这样的女病患在——不,我不是怕自己吃醋,我是真的不拿这些女人放在心上。”
齐珠绣抬眸细细望着心瞳面上的神情,“就像现在社会上那样火热的词汇,正室啊、小三儿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正室,难不成我还跟这些连小三儿都算不上的女人一般见识么?这份当正室的气度,我还是有的。”
心瞳微微皱眉。
齐珠绣正室的气度却在今日打破,她今日终究还是来了。今日与往日的不同,只是因为今日身在诊所当中的人是她周心瞳,而非其他那些不值得绣绣放在心上的女病患。
“绣绣,你今日特地为我而来。”心瞳轻轻摇头,“还以为你是来找竹锦有事,本想请你坐下稍等,看来已是不必。”
“周心瞳,你果然有本事。你走了四年,可是你一回来还是有本事将我的世界全都搅和个地覆天翻!”齐珠绣相貌虽然与齐玉恩和心瞳都有八分相似,但是唯独这份气质总是有差异。面对心瞳的淡然,齐珠绣还是
心瞳叹了口气,“绣绣我知道你跟竹锦订婚了,恭喜你。我在这里只是与竹锦共同工作,他是医生,我是护士,仅此而已。”
“真的吗?”齐珠绣冷笑,“看你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是在躲避我的。这就证明你自己都是底气不足!你的丈夫江冽尘不是学心理学的么,怎么他没告诉过你这个么?”
心瞳皱眉,“你说我眼神闪躲,这也事出有因:毕竟我跟他之间曾经有情,有共同的回忆。但是既然你们现在已经订婚,那我自然会知道自己做事的底限。”
“绣绣,如果你还记得四年前我对你说过的话,我说我将你当妹妹来看……,你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妹妹,哈!”齐珠绣笑起来,“不说这个倒也罢了,我也宁愿将你我之间的矛盾只集中在感情的方面;可是既然你提到妹妹这个词,那我就必须得告诉你——周心瞳,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将我家闹了个地覆天翻!我爸跟我二叔,因为你的出现而闹翻了!”
齐珠绣眼圈红了,“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爸和二叔是爷爷奶奶的手心手背,二老为此都病倒了!”
“什么!”心瞳也一愣,她也没想到自己跟齐玉恩的见面,会被齐鹤南拍到;更没想到齐家会为此闹起来!
“伯母她……,她还好么?”心瞳很担心齐玉恩的处境。
“周心瞳,我甚至在扪心自问,想知道我上辈子有没有亏欠过你,否则为什么今生你一出现在我的身边,就一样一样抢走我最珍贵的一切?你先是抢走了竹锦的爱情,后来又抢走了我哥哥的关注,接下来甚至要抢走我的妈妈!……”
齐珠绣控制不住自己,哭起来,“周心瞳,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你这样伤害我,你还有脸口口声声说我是妹妹?二叔说你是我妈跟你爸生下的野种,他说我们是姐妹!可是周心瞳我告诉你,别说现在还无法证明你是否真的是我妈妈的亲生骨肉;就算有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得以证明的话,也不要以为我会真的将你当作姐姐来看待!”
“就算连我们齐家人都可以接受你,我也绝对不会接受你!”
心瞳心底轰然一声,“绣绣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我想找到妈妈,我只是想知道那个生下我的人是谁;其实我根本就不想改变什么,更不想影响到妈妈的生活。我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在你们家中已经被揭开……”
“周心瞳,你为什么要回来呢?既然你在泰国已经嫁人,既然你在本城已经再没有亲人,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齐珠绣怒吼,“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想回来看看,可是你也看完就走啊,你怎么还要留下来,甚至到竹锦的诊所里来当护士,跟他日日相对!”
“你对任何人去说,说你对竹锦没有任何的企图,你看看会不会有人肯相信你?!”
玻璃门轻轻一响,竹锦眯着眼睛无声地走进来。他甚至淡定地听齐珠绣将所有的话都吼完,然后才插着兜儿清清凉凉地说了声,“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立马给我离开这儿!”
“锦!”齐珠绣听见背后那凉凉的嗓音,身子本能一颤,转头看向竹锦那张薄情的脸,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竹锦!”心瞳也赶紧奔上来,挡在齐珠绣和竹锦中间,“你先进去换衣裳,准备开诊。第一位客人的预约时间就要到了。我先请会儿假,跟绣绣下去聊聊。”
竹锦却仿佛没听见心瞳的劝解,一双狭长的眸子依旧冷冷落在齐珠绣脸上,“你是没弄清自己的身份,还是没弄懂这个地方的属性?”
“若论身份,你齐珠绣还不是段竹锦的老婆。你想耍正室的威风,那你也得先得哄着我把结婚证儿弄到手了才行!你回家问问你们家长辈去,过去文革时代没法治的时候儿,人家还懂得举着一本红宝书当规条呢;你现在连张大红封皮的结婚证还没有呢,你就自己给自己封了正室的头衔儿出来撒野耍泼来了?齐珠绣,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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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18、我把你强bao了!
“要是你没弄懂这个地方的属性呢,那我也不介意再给你扫扫盲:往大了说,此处的地界名叫cbd。cbd是什么,central-busess-district,中央商务区,是进行商务活动的地方。再缩小一点儿,这幢大厦是干什么的?世贸大厦,本市最大最豪华的写字楼,融汇本市半数以上的著名公司的办公室,是上班工作的地界儿。然后你再给我低下你那高贵的头颅,瞧瞧你脚下的这一小块地方:这里是段竹锦医师的诊所,是我段竹锦悬壶济世、治疗病患的工作地点!”
“中央商务区——世贸大厦——诊所,这从大到小的三个地方,哪个不是清楚地标明了此地乃是工作之地,是不允许女人这样以私人的事情大吵大闹的?齐珠绣,就你这样分不清地点,做事完全不考虑影响的,你还好意思端什么正室范儿?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说,我真怕一张嘴被风大给闪了舌头!”
“我看你也趁早别说你是齐家的大小姐,否则人家不说你齐珠绣自己天生歪瓜裂枣儿,人家得说你们齐家没家教;你也更甭四处端着我段竹锦未婚妻的所谓正室范儿说事儿,我段竹锦也怕人家骂我没眼光,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假冒伪劣的残次品!”
“段竹锦!你,你好……”竹锦的话跟连珠炮似的一波一波地开过来,齐珠绣面上一层一层的苍白下去,到后来满脸惨白,只剩一对眼睛里头通红的。
“竹锦你别说了!”心瞳使劲向后推竹锦,“你这孩子怎么人来疯啊?我越推你,你还越来劲是不是?你想把全大厦的人都招来看你表演啊,还是你想把所有客人都给吓跑喽?你是个大夫,你得有一颗仁心,你的嘴上不能不积德!”
竹锦一张小白脸此时越发绷得溜严儿的,身子尽管被心瞳推着,可是他身高有优势,所以他的眼睛始终还是能越过心瞳的肩头而森凉地盯在齐珠绣脸上,绝没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反倒有种豁出去了非要捅个鱼死网破的决绝。
心瞳一看事儿越闹越大,门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就连负责大厦清洁的阿姨们都不干活儿了,拎着拖布水桶都挤过来等着看戏,心瞳一狠心,朝着竹锦后脖颈就是一肘!
竹锦还瞪着眼睛准备继续往下说呢,冷不防被心瞳一手肘给打晕,身子软绵绵地倒地
心瞳劝退了看热闹的人们,将竹锦扶进诊所去。再转身出来时,齐珠绣已经不见。心瞳只能打电话给身在香港的齐怀涵。此时此刻齐家大乱,也只能指望齐大哥回来能控制局面。
坐在诊疗床前,心瞳小心守着竹锦,等着他醒来。她自己真是心乱如麻。
诊室里静静的,只有竹锦和她自己的呼吸声。可是外部环境的绝对安静,反倒会让人的脑子停不下来,而且甚至会让脑子加速运转,产生一些奇怪而纷乱的映像。这就是人们素常所说的“白日梦”。
心瞳皱眉,揉着眉间,想要控制住纷乱的思绪。可是眼前就是一副一副不连续的画面,不断不断闪现。夜色里潮湿燠热的热带丛林,让人喘不过气来。隔着漆黑的夜色有哗啦哗啦的水声,继而有惨叫声打破夜色寂静,将水声全部压了下去——
心瞳仿佛在自己头脑中的世界里拼命地奔跑。她仿佛一定要跑到哪个地方去,如果不能及时赶到,仿佛就会有人因她而出事!
她跑,她拼尽了全力地跑。可是夜色里的丛林太过黑暗,她喘不过气来,她更迈不开脚步!她心里只能狂乱地叫着:“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然后脑子里就是黑暗里奇异的凌乱的声响,她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身周却似乎有火把闪耀如白昼……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匕首穿过皮肉的声响——然后,她脑海里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光芒,也没有黑暗;她耳畔也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没有欢呼,更没有惨叫。
她心底里奇异地升腾出一个声音,她听得见那是她自己的嗓音,她自己的嗓音疏离地对她说:“周心瞳,你亲手毁掉了你想要的一切。一切……”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一个遥远的声音,穿过她眼前的白色迷雾,清透而来。像是春风化雨,点点驱散雾障。心瞳猛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竹锦抱在怀里;而她自己竟然在全无所知的情形下,一直在颤抖、颤抖……
“我,我怎么了?”心瞳赶紧推开竹锦,跳下床来,尴尬地整饬衣裳,捋顺头发。这才发现,原来一头一脸的汗,连发丝都已经被汗水濡湿。
“你被我强暴了……”竹锦耸肩玩儿无赖。
“滚!”心瞳真是被他打败了,“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人家没胡说呀,你看你被我抱着在床上,还出了那么多汗……啥运动能这么大运动量,而且大脑都会暂时空白的?”竹锦继续不怕欠揍,“强抱强抱,强行抱住嘛……”
“还说!”心瞳囧得快要死掉,一颗心更是蹦得乱了节奏。
“没事了。”竹锦收敛了笑谑,黑瞳宁静地望着心瞳,“去洗洗脸吧,我再躺会儿。”
心瞳这才猛地想起之前的情形。那时候竹锦是被她打晕了的,怪不得此时看着他的脸上还苍白着……可是他刚刚却还在抱着她,安慰她……
“你哪里不舒服?给我看看。”心瞳赶紧奔过来,“我刚刚出手有点重。对不起。”
“没事。”竹锦躺好,“你去吧,让我静会儿。”
正文219、暗战
心瞳走出纱布屏风去,整个诊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时光滴答,日光从墙上悄然地转着角度。
竹锦闭上眼睛,眼前是方才的一幕:
他是被心瞳一肘给打晕了。心瞳本就是高手,再加上当时真是急了,所以下手一点都没留情;不过好在他复原能力超强,所以在床上躺了会儿就也慢慢醒过来了。
他闭着眼睛继续装,本来是想博取心瞳的同情心,然后借机做点什么小活动的,可是还没等他开始计划呢,忽然听见身边的心瞳急促地呼吸!
睁开眼睛,心瞳已经扯住她自己的头发,尖叫了起来!
竹锦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什么头晕啊,伸手就将心瞳抱进怀里来,将她的颤抖和惊叫都收入自己的臂弯里。
“鳄鱼!鳄鱼!”他听见心瞳惊恐地大喊。
“不要,不要!”心瞳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现实的知觉,被困在脑海中的幻象里,无法挣脱。
他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她,终于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她醒来,可是他却被她扔进了噩梦里去。
那个晚上,如果他能在暗夜里的丛林里拦住姐姐,是不是一切就都会不同?那个晚上姐姐也是让手下以枪托击打了他的后脑让他晕倒,而今日是心瞳在他后颈上的击打才让他又找回了那个晚上的感觉……
心瞳杀了姐的时间,是不是就在那个夜晚?而姐姐牺牲的地点,是不是就在那片丛林里?
“你好,请问这里是段竹锦医师的诊所么?”
竹锦晕倒,所以心瞳在门外挂了今日休息的牌子,可是没想到还是有人来了,在外头轻轻敲门。
心瞳只好迎出去,却见了门口那个人后惊喜地跑过去,一把将那人扯进门来,“袁媛!怎么是你!”
同学聚会后,同学们又各散东西去了。袁媛不在本市,心瞳还想着哪天去看她呢,结果没想到袁媛竟然又出现在眼前。
“过来办事么?能呆几天?”心瞳开心得都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这次回来……”袁媛卖关子地乐,“就不走啦!”
“啊?怎么会?”心瞳真是太惊喜。
“这要感谢周正啊。正好他们中心医院要从全省范围内抽调护士,他就把这个名额给我了。本来我们那个小县级市的医院也没什么前途,正好还能回来跟你做个伴儿,我当然毫不犹豫当天就跑回来了!”
“呵……”心瞳打电话给周正道谢,周正在电话里乐,“那晚上跟你一起去喝酒,就觉着你身边儿每个女伴儿哪儿行呢?难不成天天跟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起逛街吃饭啊。蒙甜甜就算了,让她跟着你,我都不放心。正好有这么个抽调护士的机会,袁媛自己的资历也够,我也就是顺水推舟。”
心瞳没出息地站在原地握着电话就流下泪来,“周正,谢谢你。”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可是心瞳又如何能不知道,这事情的背后,蕴藏着周正多深的心意
“段公子呢?”袁媛伸头四处去找。
竹锦哼哼着从纱布屏风里头喊,“袁媛,我在这儿呢。负伤了,失礼了哦。”
“负伤了?”袁媛狐疑地瞄着心瞳。
心瞳的脸腾地就红了。
袁媛转进去看竹锦,“脸色是很不好。怎么了?”
“脑震荡……”竹锦虚弱地喘息,“被她给打的。”
“打的?”袁媛就忍不住邪恶了,转头眨着眼睛瞄心瞳,“段公子又对你做啥不道德的事儿了,让你把他给打成这样……”
“强……”竹锦那个“抱”字儿还没说出来呢,心瞳就是一瞪眼睛,“你还敢说!”
“不敢说了。”竹锦赶紧乖乖躺好。
可惜这情形就是越描越黑,袁媛乐得都快出内伤了。
“段公子咱们去医院看看吧?”袁媛建议。
“没事儿。我自己就是医生,这个诊断还是能做得出来的。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头晕,晚上一个人在家,估计连上厕所都得栽倒在地……”
心瞳的脸红了又白,“你,你一个人住?”
“嗯。”竹锦闭着眼睛,长睫轻颤,“我一直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那边,守着那个家。”
心瞳眼里本来就有泪,让竹锦这一说,赶紧转过头去。
袁媛瞄了瞄竹锦,又转头望了望心瞳,轻声建议,“哎哟~~,那心瞳,那你还真不能不管他……”
夜色轻轻,心瞳独自坐在竹锦家老房子的庭院里。头顶的葡萄架又缀满了绿叶,叶间点点坠落闪烁星光。
这里的一切,丝毫未变。
这里本就是老街,这些俄式的老房子本已经经历过百年风雨,所以短短的四年对于它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根本不至于有任何的改变。
心瞳轻轻叹了口气,按下给冽尘的电话。
“这边一切都好,你不必挂心。”冽尘的嗓音在电话里一如从前般温柔,“妞,我很想念你。”
心瞳闭上眼睛,轻轻点头,“冽尘,你的身体……”
“我没事。”冽尘在电话那边带了点寒意,轻轻一笑,“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去跟段竹锦要那配方。我自己熬得住。”
心瞳难过地握紧电话。当年冽尘染上的毒,她也没想到竟然始终没有完全戒掉。当冽尘将这个事实告诉她的时候,她险些晕倒。
虽然冽尘的自制力很强,对那东西的依赖并不似其他瘾君子一样强烈,但是他还是离不开那东西。
更让心瞳没想到的是,原来当年冽尘从竹锦手里买了那新型的毒品之后,送到了傣帮去生产,冽尘却也因此而上了竹锦那药品的瘾,几年来无人能解!
冽尘说,这种混合型的精神药品,只有竹锦才能解。
就像绣绣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她,既然只是回来办理房子的事儿,可是怎么还当起了竹锦的护士,而且不走了——因为她要留下来,至少帮冽尘拿到竹锦的那个配方,或者找到解开的办法。
所以她必须留下,并且要反复警告自己:自己留下只是为了冽尘,无关其它。
正文220、为什么跟她订婚
“哎哟……”房间里传出某人的哀嚎。不过一听那嗓音里就至少有30%的夸张成分。
心瞳走进房间里去,旧日的时光一下子铺面而来。那条走廊,她曾主动扑上他的身……整幢房子的陈设也一直都没变,回头看客厅里的老式布套沙发,仿佛还能听见一同做方便面促销的姐妹们一同脸红心跳地说起“竹奴”的故事。
时光如昨,仿佛一切都没改变。
都说岁月等闲变却故人心,可是为什么眼前的一切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时光的影响?
“怎了?”心瞳进了竹锦的卧室,“是头晕了么?都说了要去医院看看吧,你这样挺着也不是个事儿。”
“现在咱国家的医疗卫生资源还不充足啊,你没看那些好医院挂号都排那么长的队,甚至直接造就起一个高薪职业——队托儿么?我本身就是当医生的,还去跟人家人民大众抢医疗资源——我一个医生,再加上给我看病的医生,我们里外里给国家和人民折扣下去两个医生,那我多对不起老百姓啊。”
心瞳只能乐,“我看你还真没事儿。思维很清晰、口齿相当伶俐,反倒比晕倒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说不定我那一肘非但没打残废你,反倒激发了你什么什么潜能呢。”
“是啊,我也这么觉着。”竹锦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两只狐狸眼睛一闪一闪的,“我也不是个贫嘴的人啊,这四年来我相当惜字如金。可是姐姐,怎么一见你回来我就这么人来疯了呢?一看见你,脑筋它急转弯了,嘴上都没把门儿的了,一颗小心脏更是跳得扑腾扑腾的。”
"n你是想说你自己得了甲亢么?”心瞳真是被他打败了,抿着嘴笑起来,“好啦,别贫了。我给你倒杯水,你喝了赶紧睡吧。时间不早了,你别把人家袁媛给吵醒了。”
毕竟老房子里头只有竹锦一个人,心瞳来照顾他,可也不能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袁媛看出心瞳的为难,自告奋勇来当“第三者”,心瞳这才遂了竹锦的心愿。
“或者,你的药都放在哪儿?我给你找点镇静的药吃了,早点睡。”心瞳转过身去,轻声说
竹锦的狐狸眼睛闪了又闪,“我的药箱都在书房里呢。书房里有个三开门的大冰箱,里头放着的都是我的原料和实验品。”
“嗯。”心瞳走向房门,“镇静类的放在哪一层,哪一格?什么颜色的瓶子?”
“……,就是那个。”竹锦似乎终于找回了睡意,咕哝着躺回去。
“哪个?”心瞳转头来望竹锦。
竹锦呲牙在夜色里一乐,“捉迷藏吧姐姐。别忘了当初你和我同是药理学测验的最高分——看看你的鼻子还有没有当年那么好用。”
“我若找错了,你难道不怕被我药死?”心瞳无奈摇头。
“不怕。”竹锦挑眉望来,“你给我拿什么药,我就吃什么药。药死了也心甘情愿。”
“你少来。”心瞳摇头笑起来,“说得跟你满柜子都是孔雀胆、鹤顶红似的。一般药物药死你也难。”
“说的就是。”竹锦懒洋洋伸了个腰,“所以放心大胆去拿吧,密码是102107。我自己配的药,就算吃错了,我自己也有法子解。”
心瞳进入书房,打开冰箱,手指就颤抖了。
巨大的几乎占了一面墙的特制冰箱内,每一格都有独立的温控设备,各自都有严格的温度与湿度等指标的控制。随着冷气氤氲成的白色雾霭,灯光照亮的各色药品仿佛闪烁着诡秘的笑容,出现在她眼前。
像是潘多拉的魔盒,里头有能满足幸福的愿望,也有邪恶的诅咒。关键在你选择了哪一样,手指头够不够幸运。
心瞳深吸一口气。
她之前跟竹锦提药的事儿,其实本来只是个试探。她真的没想到竹锦能那么大方地将药柜的密码就给了她。眼前的一格格药箱里一定就有能帮得到冽尘的那一种……以为要处心积虑才能得到的,原来竟然这样容易就到了眼前。
心瞳侧耳倾听了一下周遭,确定竹锦和袁媛都没有跟来,她这才伸手一格格打开药品,挨个用鼻子去闻。
传统毒品多为生物碱类,都有比较清晰的苦味;美沙酮等可以用作替代类药物帮助戒毒的药品也都有特定的气息,心瞳努力从数百瓶的药剂中去找到能帮得到冽尘的那一种。
“这世上的药品,用得好了可以治病救人;如果用到了歪门邪道上,那就成了毒。我今天说过的话,你们要切记,切记。”当年药理学老师在上第一堂课的时候,曾经语重心长对他们说过这样的话,心瞳今日回想起来,只觉心中悲凉。
冽尘当年染上了毒瘾,他也一直在寻找一种替代类药物来戒断他的毒瘾。冽尘在网上发现了竹锦卖的精神类药品,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帮助自己安全戒毒的药品。可是他却太过心急,服用不得当,反倒造成了对这种药物本身的依赖。
可是傣帮始终并没能破解开竹锦的配方,所以冽尘想要继续找到那种药物,就必须再找到竹锦。可是竹锦在网上的那个网店却于年初突然关掉。所以她只能选择回来,只能想办法找到竹锦,否则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冽尘挣扎在毒瘾的折磨之下——就仿佛,当年眼睁睁看着爸被折磨至死,而她却束手无策!
一切的一切,宛如竹锦在当年埋下的一笔伏线,余韵震荡至今。
心瞳有时候都不能不去猜想,是不是竹锦早就想到了,有朝一日她会留在金三角再不回来;所以他故意埋下了这一笔伏线,等着她乖乖回到他身边?
“找到了么?”
心瞳端着温水和药片走进卧室去,竹锦躺在黑暗里,眼睛里闪着幽光。
心瞳的心微微一晃,却是淡然一笑,“你以为能难得住我么?”
“嘁……”竹锦接过水杯,将药片仰头扔进嘴里去,毫不迟疑吞下去。却长眸暧昧地落在心瞳面上,“可是你别忘了,我那一柜子的药都是为了配春药用的,更有不少做好了的春药成品。你如果给我错拿的是春药,我要是发作起来,你可得负责哟……”
“我!……”心瞳的脸腾地红起来,“我觉得我不会猜错的!”
“是么?那愿赌服输,你坐在这儿陪我十分钟。十分钟后如果证明了不是春药,那你再走。”他像是醉了,长眸染满了慵懒,邪邪地凝着她,“别告诉我,到时候你会不管我啊……”
“别乱开玩笑了。”心瞳红着脸跟他拉开距离,“竹锦,别忘了你现在是绣绣的未婚夫。我不希望你再这样胡乱开玩笑。就算你不尊重绣绣,我却必须尊重!”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竹锦面上熏红渐盛,他的目光也越发绵长,“其实你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跟绣绣订婚了,是不是?你明明那么在乎,可是却为什么始终不肯直接问出口?”
“竹锦……”他的面色有异,心瞳大惊,也不敢大声声张,只能向后再退两步,“这是你的私事,是你对你自己未来人生的抉择。我凭什么问?”
“你凭什么问?”竹锦笑起来,身子越发向心瞳靠近,“就凭我一直还爱着你,没有一天忘得了你!”
竹锦说着一把扯住了心瞳的手腕,他的掌心火热,几乎烫疼了心瞳的皮肤,“问我。乖,问我。”
心瞳努力甩开手腕,“其实我又何必问?你跟绣绣本就是青梅竹马,你们两家也希望玉成此事。我当年的出现本就是一个意外,没有我的出现,你本来就是会跟绣绣走到一起去的——竹锦,谁人不希望成就一桩‘锦绣良缘’?”
“可是那个人却为什么非要是齐珠绣?我的眼光你也应该知晓,我从来都是要最好的,可是齐珠绣并不是最好的……”竹锦不慌不忙,一点点引着心瞳的思绪。
“……我,我不知道。”心瞳已经退到墙角去,防备地举起拳头,“竹锦你给我停步!”
“你不肯问了?那好,我告诉你……”竹锦的呼吸都灼热起来,喷在心瞳面上与颈侧的气息滚烫炙人,“我选择齐珠绣,根本就不是因为她是齐珠绣,而是因为——她像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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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竹锦你无耻!”
心瞳被逼到墙角,听见竹锦的话,只觉内外交困。她并非想不到这原因,可是她却是真真儿不希望是这个原因,所以她宁愿从不提起这个话题。否则,她自己良心何以堪?
此时却终于听见竹锦说出这个原因来,心瞳只觉愤怒,颤抖朝着竹锦就怒吼了起来,“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就因为绣绣与我相像,所以你才肯与她订婚,是不是?你得不到我,就想得到她,然后在她身上找我的影子。你以为这是对我的最大赞美,可是你想没想过绣绣的感受!”
“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女人,不论是高高在上还是低贱如草芥的,在爱情面前却都是平等的。没有人愿意成为别人的替身,更没有男人可以任意打着爱情的名号,就将一个女人当作另一个女人的备胎!更何况那个女孩是绣绣,是从小心高气傲的绣绣!段竹锦,你究竟想没想过她的感受?如果你不爱她,就不要耽误了她的一生,就不要跟她订婚!”
“混蛋!”心瞳气疯了,拱起膝盖准确地撞在竹锦的兄弟上。竹锦没躲开,哀嚎着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瞳,你、你往哪儿踢啊!”竹锦眼泪都掉下来了,“命根子啊,就一根,没备胎的。废了就没了……”
“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我也得为你着想啊!”
“你还找揍?!”心瞳作势又要打,居高临下狠狠瞪着竹锦,“我刚刚还希望那千万不要是春药,可是我现在改了主意了,我现在真心希望那就是春药!——希望你吃了春药,却器官残废了,发泄不出来;憋死你个混蛋!”
心瞳说着抬脚出门,怒气攻心,一个回身儿将房门也从外头给别住,向门板内冷哼,“段公子,你今晚就一人儿在房间里好好享受发春的心情吧,别忘了‘当春乃发声’哦!”
“瞳,你好狠啊……”竹锦捂着可怜的兄弟,在房间里哀叫。
“你活该!”心瞳气急了,转身毅然离去!
“地震了么?”听见楼下乒乒乓乓的响声,袁媛从梦里睁开眼睛,一脸的迷茫。
“是啊,赶紧跳楼吧。窗子在那边……”心瞳怒气未消。
袁媛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坐起来,“一听你这语气,就知道你又跟段公子吵起来了。”
“我这语气?”心瞳怔了怔,“吵架就是吵架,还能分清是跟谁么?”
“你还不知道么?”袁媛摇头,“你从前的性子那可真是清冷,就算一个宿舍里住着,你也只是跟我还算亲近;就连小可和佳佳,你最初都不是很搭理。所以就算有人说你句什么,你也根本就不放在心里,跟没听见似的。”
心瞳脸一红。她知道自己当初就是这样儿的,异性恐惧症其实也是这种心理的一个变种。
“我知道我当初像个刺猬似的。袁媛,多亏有你。”
袁媛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后来你的性子就变了,你开始会发脾气了,有时候从外头回到宿舍来挂着一身的怒火。我们姐妹三个还私下里说,心瞳这回可总算能看见点人间烟火气儿了,终于有人能气着你了。”
“你的心灵再强大,也终究有人能有一根更长更坚硬的矛,这回那人终于一下子刺进你心里了,让你知道疼了。”
心瞳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那个能惹你生气、能一下子扯下你那层冷漠外衣的人,就是段竹锦啊。”袁媛语重心长。
心瞳咬住唇。她怎么能忘,当初为了3000块钱的奖学金,她跟段竹锦各种吵;她一定得要,那个家伙不要脸地就是一个劲儿不给,气得她快要发疯,跟他唇枪舌剑,恨不得拳脚相加。可是无论她怎么骂,他就是不生气,还笑嘻嘻地瞅着她,甚至还约好,这次骂不够的话,下一次继续……
“是啊,谁让他毒舌又厚脸皮。那是个非人类,我自然斗不过他。”
“心瞳,别怪姐妹说话不地道:我们四年没见,我真的想知道,你跟你那个江冽尘在一起的时候,也像跟竹锦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发过脾气么?”
“发过啊。”心瞳深吸了口气回答。
当然是发过脾气的,冽尘毕竟是冽尘,那是她一起长大的人啊,她怎么可能对他如同其他那些不相干的人一般?
当年她还小的时候,冽尘的身边就已经围绕不少女生,情书、巧克力、爱心便当,一个都不少。她还清晰记得她当初那个火大啊,恨不得跳到冽尘和那些女生中间儿去,一脚把那些小妖精给踹开!
那时候她还是有爸罩着的女儿,虽然爸离得远,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有仗恃的。所以连怒火都可以来得那么带着撒娇的味道,因为她知道有爸的包容,更有冽尘的忍让。
结婚之后也是啊。因为傣帮与沙琨集团之间的矛盾,她跟冽尘也是吵过好多次。最严重的一次,她气急了伸手扯断了冽尘腕上的那挂翡翠的念珠,扬手间那些珠子全都掉进窗户外头的花丛里去,甚至还有几颗远远飞进了那片湖水里。
差猜在事后告诉她,说那手珠是冽尘最喜欢的东西。在冽尘刚来泰国,不被沙琨集团的长老们接受的时候;还有在冽尘的毒瘾发作的那些孤单的夜晚,冽尘就是独自数着这挂手珠,才渐渐安静下来的。
下人们都不敢摸不敢碰的,竟然让心瞳就那么就给扯断了,而且珠子飞落四处,恐怕找都找不全了……
心瞳心中大痛,面上又不肯轻易服输,于是便借着夜色偷偷出去找。整个人爬进花丛里去,伸着指尖一寸一寸的土地去摸。可是却一不小心前头跟另外一颗头磕在了一处——幽暗里捂着脑袋去望,却看见冽尘同样尴尬的笑容……
难道这还不算跟冽尘发脾气么?难道这还不够证明,她与冽尘之间有多相爱?
“可是心瞳,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你刚刚说的那种发脾气。”袁媛叹息着摇了摇头,“情人之间的发脾气不是单纯的吵嘴。”
夜深了,心瞳躺在袁媛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闪闪烁烁,都是跟冽尘之间的一切。
她跟袁媛说,当年小的时候她就跟冽尘发过脾气:此时方想清楚,是发过脾气的,可是却只是在自己心里,面上表现出来的却从来都是笑意。就比如那次给冽尘的调料盘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调料,捉弄人得逞之后就那么昂然离去。
那时候的她真是倔强到了骨头里,就算被人伤了心,也总要高傲转身,留给对方一个笑着的背影,决不让人知道她心里的难过。所以那时候的她,算不得是“发”过脾气的。
还有这四年来。为了傣帮,她跟他之间争吵过数次,次次都是那样难过。有一点像两只老母鸡,各自为了保护自己的小鸡宝宝而彼此攻击……
吵是吵了,却不像是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心瞳越想越是烦躁,只好披衣起身。
还有个事儿让她无法安眠:竹锦还被她给锁在书房里呢,他到底是不是吃了春药?他兄弟上的伤到底严重不严重?
方才她不会真的一膝盖真的把他给踢废了吧?
“竹锦?”心瞳站在门外轻唤,“你,你没事儿吧?”
没声儿。
“竹锦?”心瞳再唤一声儿。
里头还是没动静。
心瞳有点慌了。
虽然都是专业人士,知道吃春药不一定就能死了人,除非你心脏血压什么的有问题;可是毕竟打小看言情小说、武侠小说里头都信誓旦旦地说,如果男人吃了春药不在规定的时间里l,那就有可能“阳爆”而死~~
有时候就是习惯挑战真知,心瞳一听里头没动静,她就也退化成普通女人,脑子里只萦绕着恐怖的镜头了!
“竹锦,竹锦你说话呀!”心瞳手指头都不听使唤了,将别着门的筷子抽出来,都费了大半天的劲。终于打开了门,心瞳冲进去,可是眼前还哪里有竹锦的人在?
他刚刚躺过的椅子是空的,沙发上也没人……他去哪儿去了他!
心瞳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正慌乱间,背后突然扑上来一头野兽,一把从后头抱住了心瞳!
正文222、那年的心事
“你个狠心的!”背后那头野兽箍紧了心瞳,口中鼻中喷出的都是灼烫的热气,蒸得心瞳脖颈上密密起了汗珠。
“竹锦你放手!”竹锦用力想要挣脱,这次却是怎么都挣不开!
“你放手!再不放手我摔你了!”他的整个身子都是滚烫的,带着丝丝的颤抖,两家人的缠斗里,他身上的浮凸全都霸道地印上来,硌得心瞳的心上都疼了……
一如当年那个狂野的少年,他要的,就算她拼了命地躲闪,可还是会被他强要到手;本来还不肯相信自己喜欢他,可是却被他硬生生地一点点占尽了便宜;到后来,到后来……到后来竟然还是她主动要了他……
“你摔呀!摔呀摔呀!”
心瞳就那么一走神的工夫,竹锦竟然耍上蛮了,长手长脚跟八爪鱼似的缠住心瞳的身子,超过180的身高竟然全都缠在心瞳一百六十几公分的身上!多亏心瞳是练过泰拳的,不然还不得让他给直接压趴下了啊!
“你干什么!”心瞳扭着身子想要退开竹锦。可是那家伙就咬定青山不放松了,身子跟学过柔术似的,黏黏糊糊缠紧了心瞳,就是怎么都甩不脱了!
心瞳气得真想揍他!他这一招的确有效,缠在她身上,让她找不到了发力点,就连重心都找不着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办法过肩摔!
“摔不着了吧?”得了便宜的人从来都不忘了卖乖,竹锦树懒似的抱着心瞳这棵“树”,“摔不着?那你就从了吧!”
他的唇从后头落下来,滚烫地印在她的后颈上。
人的整条颈子上,后颈的神经是相对迟钝的,可是心瞳却清晰地感知到他每一个轻吻。他的薄唇看似薄情,其实印下来时却恁般柔软;他唇上的干皮和纹理烙印着她的皮肤,让她几乎在那份细密的摩擦里酥麻下来……
“你给我停下!”心瞳慌了,感受着后颈上那一串串宛如电流般的酥麻感席卷全身,“竹锦,你别让我恨你!”
“呼……”
竹锦终于放开了手,打蔫儿了的茄子似的跌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睁着两只通红的眼睛瞪着心瞳。那状态跟牛魔王似的。
心瞳转头看他,连忙走到那面大冰箱前头去,“药放在哪儿了?”
“还给我吃药?你真想胀死我啊?”竹锦像个孩子发着脾气。
“我是说,有没有能解的药?”
“你不就是?”
“段竹锦,你给我正经点儿!”心瞳走过来蹲在竹锦身边,“你赶紧说啊!”
“嘁……,你又何必管我?”竹锦扭头,尽管手背上青筋都蹦起来了,可还是耍酷地硬撑着。
“我才懒得管你!”心瞳也发了狠,“我只是不想摊上人命官司。再说这房子里头还有袁媛呢,我可不想连累袁媛。”
“说啊,药在哪儿!”这样诡异的情形下两人独独相对,饶是心瞳,却也尴尬得起了鸡皮疙瘩,她搓着手臂外侧,只想赶紧结束今晚的荒唐。
她真的是退步了么?怎么曾经那么好用的鼻子,却终究还是认错了药?而且错成了什么不好啊,怎么真的就给他灌下去的是春药!
“没药。”竹锦屁股下头的沙发都跟着哆嗦起来,他脸上倒是难得地绷得溜严儿,“我只管做春药,我做解药干什么?谁吃春药的图的是再吃解药啊?都还恨不得药解得慢点儿,让自己个儿更龙精虎猛一点儿呢!”
“嘁……”心瞳也被他的话给逗乐了,揉着眉间问,“那我该怎么办?发生这样的事,我也觉得很抱歉……”
竹锦野兽似的呲牙,“你明明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帮忙,可是你不给啊!”
“除了那个。”心瞳抱紧自己的手臂。仿佛夜色清凉全都爬上来,密密麻麻地缠满她的身心。
“那就坐这儿,温柔点,陪我说说话。”竹锦费力地喘息着,“也许分分神,能好点。”
心瞳选了屋子里头距离竹锦最远的那张椅子坐下,跟竹锦中间隔着整间屋子的距离,“好,那就说说话。”
竹锦好像更难受了,将腿缩上沙发去,自己抱着,“你总是不肯听我把话说完:我之前说跟绣绣订婚的原因,是她像足了你;你听了就发那么大的脾气——其实我还没说完。”
夜色幽深,窗外老柿子树的影子静静落在窗棂上。世界偌大,可是这一刻却都鸦雀无声,仿佛天地都缩小为眼前的这一间屋子。屋子里头只有她和他,再没有旁人。
“那你说。”心瞳垂首去看自己的手指,不敢去看竹锦的眼睛。
“我跟绣绣订婚,不是因为要从她的身上来找你的影子——而是,我被她给骗了。”
“嗯?”心瞳一惊,转头去望竹锦。
“江冽尘曾经催眠过我,四年前我从泰国回来,大脑中出现过一段时间的空白。”竹锦微微抬眸,却痕迹不重,他是从自己眼睫毛的夹缝里偷偷去打量心瞳的反应。
心瞳听说冽尘给竹锦催眠过,果然一皱眉。
“……就是那段时间,绣绣乘虚而入过。她长得那么像你,我本来就有点迷糊;她自己又信誓旦旦地说她就是我心里那个人。再加上那段时间我家人都恨不得我趁早忘了你了,所以就在我身边也帮了绣绣不少忙,让我更没法不相信我爱的那个人是绣绣……”
“我那时候只觉得心里很空,很怕再失去那个人,所以我就答应了订婚。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将那个人绑在身边,再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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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锦说着闭上眼睛。那一段时间里经历的事情,他以为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愿回想起的,可是却没想到,其实原来也真的没什么;在心瞳面前,他原来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而且就像是在说一个关于别人的笑话。
“瞳,很可笑,是不是?”
心瞳却已经咬紧了嘴唇。真的没想到,电视剧里已经烂俗的套路竟然会发生在现实生活里,而且竟然是发生在竹锦的身上!
“真的?”心瞳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轻描淡写地问。
“假的。”竹锦耸肩,“你若不肯相信,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心瞳闭上眼睛,“对不起,我不是质疑你,我只是,只是不敢置信……绣绣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却一点都不意外。”竹锦耸耸肩,“因为你认识绣绣才几天,而且你心里从开始就当她是妹妹,你自然偏袒的;可是我却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我早就知道的!”
心瞳皱眉,“竹锦,对不起……如果绣绣真的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我也该说一声对不起。”
“瞳,你对不起我的多了,又何止这一桩?你欠我四年的时光,你亏欠我四年的相思!”
竹锦咬牙吼起来,他面上潮红如春日桃花。
心瞳心里咯噔一声。看样子竹锦的药力应是又加重了,她急忙起身,想要到厨房里去洗个冷毛巾,至少能帮他降降温,却在走向门口的途中,看见竹锦跟猛兽似的从沙发上窜起来,一把就抱住了她!
“你别走!”
心瞳一颤,下意识想要反抗的,却失去了力道。她以为他又是要侵犯她,却原来他只是怕她离开……眼泪就这么不自知地湿润了眼眶。
“我不走。我是给你去拿块冷毛巾。你烧得满脸通红的,得帮你降降温。”
“嘁……”竹锦笑开,放松了点,“原来你还管我。”
心瞳叹口气,“你也说我欠你的。”
心瞳转身进了厨房,好在厨房的冰箱里还有冰块,心瞳用毛巾包了几块,转头回书房。
厨房的一切让心瞳微微惊讶。原来大少爷并不是吹牛一个人住在这里,而是真的扎扎实实的住在这里。一个房子里头有没有人住,看厨房就最有说服力了。他的冰箱里满满的,一应蔬菜、水果、牛奶、饮料等等俱全,而且有些一看就是放了些日子的,并非新买的堆进去的。
灶台和碗筷就更是经常使用过的样子,灶台对面的瓷砖墙上还有点油烟污渍,可见是真的开伙的。
她知道竹锦是会做菜的,可是她比较惊讶的是他竟然真的会在独居于此的时候,也经常自己开伙。其实一个人独自做饭的心情,是很凄凉的。忙忙碌碌大半天,不过是自己的盘子对着自己的碗。
其实她方才对竹锦说对不起,也并不仅是因为绣绣的事情。心瞳是在为自己说对不起——为了他四年前所经历的那一切。
他既然被冽尘催眠了,可是他又是如何醒过来的?这当中的挣扎通常是外人所理解不足的,那几乎是一个人将自己的灵魂撕裂成两半,一半战胜另外一半的那种痛苦。
她曾经只希望他一切安好,以为他四年来终于获得了平静,而且也将与绣绣迈入婚礼殿堂——却不知,原来这四年来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是他太善于伪装,她派回来打探消息的人都亲眼看见他少年得志。曾经掩藏在花里胡哨外表之下的医学天才宛如瞬间迸发,大学后来的几年里频频在国际级医学刊物上发表重要论文,引起国际国内的瞩目;再加上跟齐家的联姻,一时间被当做所有男人梦想中的典范。
他骗过了所有人,他却在这个晚上将他辉煌外壳之下的孤寂和失意全都掀开了给她看。
那么他这四年独自一个人坚持住在这间房子里,一个人将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让旁人都以为他没事。他这样做,究竟又是为何?
心瞳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书房,竹锦正抱着自己的膝盖,样子很难受。
“厨房的冰箱里都是香蕉味儿。”心瞳故意拣轻松的话题,“你怎么把香蕉搁冰箱里了?那反倒会让香蕉加速腐烂。”
“还有啊,灶台那边还一股子鱼香肉丝的味儿。看来你昨晚上刚自己做了一顿鱼香肉丝哦?”
竹锦眯着眼睛享受心瞳的照顾,“你鼻子还是挺灵的啊,怎么就没闻出来给我吃的是春药?”
“还说!”心瞳故意将手里的简易冰袋用力按了按,冰块的棱角透过毛巾来扎着竹锦的额头,把他硌得直咧嘴。
“姐姐,其实你是想家了吧?”他安静下去,缓缓闭上眼睛,唇上漾起一抹微笑。
心瞳怔住,别开了眼睛。
想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通常想的会是什么?不同的人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可是最基本的却都会想念家中的饭菜香气。当年在s市的时候,她喜欢吃傣家的饭菜,觉得那些又酸又辣的口味非常亲切;可是身在泰国久了,却想念中国的菜想得若痴若狂……
然后每次想起中国的菜,就又会不经意地想起竹锦切菜的样子。他那修长的手指稳定地握住刀柄,帅气的手起刀落,然后各种成片成条的菜蔬就会整齐码放出来,真实种享受。
想家,究竟是想念饭菜的想起,还是想念一个人,其实在经过岁月的搅拌之后都已经分不清楚,两者之间早已经混合在了一起,无法细分。所以尽管不会对竹锦言明,可是她自己却是清楚的:她想家,其实也是她想他……
他说她亏欠了他,长长的四年时光,时光里头无法忘却的思念;可是其实她何尝没有亏欠自己?
她那些只能深深藏在自己心底,不敢有半点暴露的心情,又有谁能体会?
正文224、不可言传的梦
心瞳自己言行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惊动了楼上的袁媛。可是其实呢,袁媛压根儿就没睡着,守在楼梯口支愣着耳朵偷听好几回了。
电话嗡嗡震动起来,袁媛赶紧蹑手蹑脚回房间接听。电话里传出周正的嗓音,“袁媛,他们那边儿进行得怎么样?”
袁媛就乐,“都后半夜了嘿,周主席你声音里怎么一点困意都听不出来啊?”
“兴奋着呢。”周正在电话那头乐,“跟追电视剧正好追到心痒点上似的,厕所都舍不得去。”
“哈哈……”袁媛笑开,“这俩孩子现在终于消停点儿了,不吵也不闹了。”
“那就好了……”周正舒了口气。
没错,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心瞳结婚了、竹锦订婚了。但是以袁媛和周正的身份,他们又岂能不知道这一对冤家实则还都是在爱着对方?所以他们也甘愿反抗世俗了,就算明知道心瞳已经是江冽尘的老婆,他们也还是要使劲儿将心瞳和竹锦往一起推!
“好什么好呀?不好啦!”袁媛叹气,“就算不吵不闹了是好了,但是他们之间这么消停也不对劲儿啊!不是应该天雷勾动地火,然后那啥那啥吗?这么消停,肯定啥都没发生啊!”
周正被袁媛的话说得这叫一个脸红。
“那怎么回事?”周正也比较惊讶。竹锦都捞着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机会了,大灰狼难道还能突然变成柳下惠?他绝对不相信。
“我估计问题还是出在心瞳身上。”袁媛就叹息,“你不知道心瞳是个多拧巴的丫头,现在又当齐珠绣是她妹妹了,她肯定放不开……”
周正站在午夜的星光里轻轻叹了口气,“袁媛,我看咱们这也许都是瞎忙。从一开始,唯一能治疗心瞳的就只有竹锦。只有竹锦知道如何打开她的心防,如何突破她心里的那些避忌……”
“也是。”袁媛盘腿坐在床上耸了耸肩,“坦白说,现在的情况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看人家两个平安无事呢,我们这边倒是睡不着觉了。”
“交给竹锦吧。”周正打了个呵欠,“我觉着他肯定有招儿。”
掌心的冰块在点点融化,冰水透过毛巾流出来。那种浸润是无声的,却无法忽视。心瞳只觉掌心一片沁凉,低头看竹锦竟然仿佛睡熟了。
他终于能安静下来,困意就也渐渐袭上心瞳的脑海。心瞳靠着沙发,手还小心地控制着简易冰袋,搁在竹锦头上,她自己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个聒噪喧哗的世界,可是其实在这个世界里还存留有神奇的无声的神迹。比如两人这样静静睡着,周遭就已经氤氲起一片神奇的气场。
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节奏深谙了的心跳、清浅得几乎无声的呼吸、还有那种无法用言语来描绘的安心的存在感……都让整个气场充满了微妙的幸福。
心瞳在半梦半醒里只觉得那气场仿佛是一个黑洞,不断将她吸入其中,让她的身心不自主地放松、再放松,直到后来,理智全部弃守,她的手一歪,简易冰袋跌落下来,她自己也终于跌进甜美而深沉的梦境……
整整四年了,她再没睡过这样的好梦
心瞳的身子歪倒,竹锦却在静夜里睁开了眼睛。他灵活地起身,将心瞳的身子扶住,帮她舒服地躺倒在沙发上,轻轻拉过毯子,将心瞳盖好。
轻轻叹息着,他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静静凝望夜色里她沉睡的容颜。
当然可以趁人之危呀,他这个时候扑上去的话,心瞳就算想反抗都来不及了——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她睡得那样沉,眼睑和眼见之下的眼瞳一动不动,呼吸悠长而又平缓,说明她已经进入了最深沉的那层睡眠里。看她身子完全放松、各部分完全放弃了抵抗的样子,竹锦只觉心疼。
她仿佛很久了没有这样睡过。纵然在异国他乡也是睡觉的,但是只是浅层的睡眠,随时准备披衣而起。
所以这样的夜晚,他情愿守着她,守护她的梦。
“你找死啊?”宁静的夜色里,忽然猛地跳脱出一句麻辣的斥骂来!
竹锦一惊,急忙垂头去看心瞳。还以为她醒了呢——却原来,是梦里的心瞳忽然扭动着身子,含笑说出句梦话来。
竹锦方才拼了全力压下去的渴望,腾地就又燃烧起来了!
心瞳能这样对着说话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心瞳在梦着他,是他段竹锦,不是江冽尘!
心瞳在梦里娇躯辗转,满面羞红,神情是又爱又恨,骂着人呢却是说不尽的妩媚……
竹锦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疼痛感瞬间涌上大脑,身子里猛烈窜行的药力这才解了些。他含笑凑在心瞳耳畔问,“姐姐,我又干什么坏事儿啦?”
心瞳在梦里犹疑,却又羞又恼地嘟囔了声,“……喜欢。”
竹锦的骨头都酥掉了,努力压抑自己的喘息,“喜欢,怎样?”
心瞳张开小口,羞涩喘息,“嗯……,就是这样,就是……”说着竟然腰肢扭动,腰胯向上抬起,仿佛在迎合!
竹锦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如果他再猜不到心瞳在梦着什么,那他就干脆直接自宫了当东方不败去算了!
他的瞳,正在春梦里……而那个青春梦里人,是他!
睁开眼,心瞳慵懒地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很奇怪,这不是平素的她。若在往日,她一定立即起身,对睡榻没有半分留恋。可是今日,她却懒懒的,不想起床。
转头看了看睡榻,竟然是一张沙发,心瞳这才明白为何身子会那样绵软和酸疼……在金三角睡惯了硬板床,乍然躺在这样软软的沙发上睡,肯定是这样了。
心瞳将脸埋在软软的沙发里微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微笑,因为身子深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袅娜而来,染得她的心都是甜的。
是因为昨晚那一场梦么?
正文225、骗不了自己
心瞳起身,衣裳乱成一团糟。不过很庆幸竹锦没在这儿,所以她狼狈了却也还能淡定地一点点收拾好。
转头上楼,就看见袁媛一副古怪的神情。
“怎么了?”竹锦有点迷糊,“干嘛这副表情看着我?”
“你昨晚上……”袁媛跟青楼老鸨似的,一副眼睛里都是邪恶。
“昨晚上……”心瞳脸红了红,知道是袁媛给想歪了,觉得她没在房间里一起好好睡觉,就是跟竹锦发生点什么事儿了呢,“昨晚上竹锦脑袋疼,而且脑震荡的后遗症就是睡不着觉。我就在书房陪他说话来着,然后在书房沙发上凑合了一宿。”
心瞳说话的时候还特地腔调“书房”这俩字儿的。书房书房啊,那是看书写字儿的地方,没床,只有一个古老的沙发,所以很安全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哦~~
“哦,原来是这样啊。”袁媛只能叹息。看样子心瞳真是什么都不想提哦。好吧,她就也善良一把,将昨晚上听见的声音都当作半夜鸡叫了。
“袁媛……”心瞳看袁媛脸上的神色还是有点不对劲儿,心瞳心里就有点打鼓,“昨晚上,没发生什么事儿吧?我觉得我睡得有点沉……”
“啊没事儿没事儿,你睡得好就好!”袁媛赶紧摆手。
比追寻那个真相更重要的是,心瞳此时面上的神色。该怎么形容呢,这小妮子如今像久旱逢甘霖的艳丽小桃花
时隔四年再见着心瞳,她长大了,也更加高贵而美丽,可是身为姐妹的,袁媛却觉着心瞳有点苍白——那种苍白不是表面的,而是从骨子里头渗出来的,是那种仿佛脱水蔬菜一般的感觉。
脱水蔬菜颜色也很鲜亮吧?可是它们是干巴的,是没了生命力的。
可是此时,已经不同。心瞳跟吸饱了水分一般的桃花儿瓣似的,那么鲜亮亮、水盈盈的。就连袁媛这个当姐妹的,看着都觉着移不开眼睛。
只要心瞳开心就好,她这个“宫女”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那,那我去洗澡换衣服了……”心瞳赶紧溜进卫生间去。
袁媛的眼神儿好奇怪,一会儿促狭得跟青楼老鸨子似的,一会儿又那么深沉绵长的,让心瞳心里一个劲儿地慌。
打开水龙头,水花迎头而下,心瞳抱紧了自己。
身子很奇怪。女人都不是傻子,尤其她自己还是护士,她当然明白自己的身子不对劲儿。除了身子的酸软之外,私隐之处是格外柔软而润湿的。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各种体液其实是女人维持青春的极重要的生理元素。可是心瞳知道自己曾经有多干涸,可是昨晚怎么突然就水润了?
原因恐怕还是那个梦吧——心瞳隐约记得,在梦里她向竹锦敞开了身子,迎接竹锦入内,渴望地迎合他每一次猛力的撞击……
“呼……”心瞳狠狠敲了自己的头一下。真是要死了,怎么会莫名地做跟竹锦在一起的绮梦?应该是之前看他吃了春药的那副样儿给害得,视觉刺激过于强大地影响了大脑中枢,所以在大脑皮层产生了折射,于是形成了乱真的梦。
一定是
心瞳换了衣裳下楼。本来惦念昨晚竹锦的情形,本该醒来先去看看竹锦如何,可是因为那个隐秘的梦,心瞳还是耽搁了这么久才下楼。
脚还在最后一级楼梯上,冷不防竹锦竟然是从厨房里冒出来的,举着锅铲望着她笑,“早晨吃鱼香肉丝,不会被人拍吧?”
“鱼香肉丝?”心瞳的脸腾地就红起来,想起昨晚的谈话。
“你,你怎么起来做饭?你,你没事了吗?”竹锦的笑那样明晃晃,里头的柔情潋滟如阳光下轻轻抖动起来的丝缎……心瞳只觉心慌意乱。
竹锦竟然难得地羞涩地笑,“我身体很好。好极了。从没这么好过。”说罢竟然还红着脸,一转头就回厨房去了!
剩下心瞳自己晾在这儿,只觉心中一阵阵花开花落,草长莺飞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这么古怪?
心瞳按捺了下,进厨房帮忙盛饭、装盘。浓郁的鱼香肉丝的香气,让她忍不住想现在就偷吃一口。可是手上端着饭碗呢,竹锦却看见了,伸手拈了一条肉丝笑着送进心瞳唇边去。
心瞳犹豫了下,脸无法自控地红起来,却也正好张嘴将肉丝含入口中去——殃及池鱼地,将竹锦的指尖也不小心一并含了进来……
厨房登时一片大乱,心瞳情急之下咬着了竹锦的手,竹锦一声嚎叫,紧接着心瞳手里的饭碗就噼里啪啦跌碎在地上。
“你们俩干嘛呢?”袁媛听见声音,也跟着噼里啪啦地踩着木质楼梯从上头跑下来,喘着气把着厨房门瞪着他们俩。
“我,我……”心瞳慌乱急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竹锦被咬得很疼,手指头尖儿又红又肿,不过他心里自然窃喜更多些,转头冲袁媛一呲牙,“她咬我!”
“咬你?”袁媛就不淡定地乐了。男女之间“咬”这个事儿可就有八百个可能了,而这八百个可能里超过七百九十个都是邪恶的……
“不是,我……”心瞳纵然一副伶牙俐齿,现在却也说不出一句给自己辩解的话来了。
竹锦倒是云淡风轻地将她护在一边,轻轻收拾走跌碎在地面的饭碗,嘴上还没忘了贫,“我今早上做了鱼香肉丝,瞳是太想念这道菜了,所以急着就咬人了呗。”
“哦,想吃肉了呀~~”袁媛拉长声儿地表示理解,“我也想吃肉了,我昨晚等了一宿的肉呢。”
上午的诊室里静悄悄的,心瞳抬头望了一眼正在电脑前忙碌的竹锦,低头赶紧去翻书。
“周护士,今早上没咖啡么?”竹锦瞧见心瞳瞄他了,他装作没看见,继续小白脸绷得溜严地装作专注工作样儿。
“哦,好的,就来。”心瞳赶紧起身去烧水。
竹锦调鼠标,暗自调动了心瞳座位处隐藏的一处针孔摄像机——《梦的解析》的书皮尽入他的视野。某得逞的小孩儿乐得险些没内伤喽。
看来他的小护士又在纠结,昨晚的究竟是不是梦了吧?
“梦的产生其实是人各种欲望的折射,而这些生理和心理方面的欲望归根结底又都是来自人最原始的性的渴望……”某位研究弗洛伊德的学者说过的话在心瞳心底泛起,心瞳抱着《梦的解析》就觉得跟抱着个火炭似的。
就算是梦,它也有真:就算梦里的一切本身是假的,但是促使梦境产生的那份渴望却是真的……
昨晚的梦清晰地给了心瞳残酷的答案:她还在渴望他;虽然她拒绝了他的要求,可是她却在心底真实地渴望着他的拥抱!
中心医院,袁媛带着两团黑眼圈。
周正在走廊上截下袁媛来,“啧,他们俩没成好事,你看样子倒是比竹锦更上火。”
袁媛无偿赠送给周正一颗大卫生球眼,“谁说没成!他俩要是真没成,我能一晚上没睡着么?”
“啊?”周正也不淡定了,“成了?”
“那简直……”袁媛调动词语库,准备用最yd的词语来形容昨晚听见的一切——不过还是住了,她猛地本神归位,想起眼前的是周正,不是自己的姐妹儿,“反正,不告诉你!”
周正用拳头堵着嘴笑起来。幸亏袁媛没告诉他,不然他还真不一定好意思听。
“周主席,倒是你很奇怪啊。”袁媛还不忘了提周正当年是学生会主席这个茬儿,“你当年对我们心瞳也是志在必得的,为此跟竹锦还差点把学校给搅和黄喽,现在怎么能这么坦然问人家俩的好事儿了?”
周正笑起来,“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了,如果换了我是竹锦,既然知道心瞳已经当了江冽尘四年的妻子,我心里就算再爱,也会谨守社会规范的底线——我自问做不到竹锦的锲而不舍,所以我自然知道自己早已输了。”
“就算段公子会不在乎,可是恐怕心瞳却不可能不在乎……她还被那婚姻圈着,所以这俩孩子未来的路啊,唉……”袁媛叹息。
“袁媛也许你我都是多虑。”周正摇头,“你也说了昨晚他们两个……,心瞳是自律很严格的女子,可是她竟然能跟竹锦……,那就证明也许一切都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样子。”
周正轻轻叹息,“人最骗不得的,其实是自己的心。”
正文226、交易
咖啡厅里,齐怀涵一脸的憔悴。心瞳只觉抱歉。
“与你无关,这是我们家里压了多年的矛盾,早晚会有爆发的一天。”齐怀涵反倒出言安慰心瞳,“同是爷爷奶奶的儿子,我爸一直按照长辈希冀的路线长大,而二叔始终叛逆,所以爷爷奶奶自然对我爸更好些;二叔因此而多年心有芥蒂。”
“妈妈是爸爸多年来一直维护的,二叔自知无法与我爸抗衡,于是便调转炮口朝向妈妈。”齐怀涵抬眸望了心瞳一眼,“并非是因为妈妈当年真的做错过什么。心瞳,你别挂心。”
心瞳垂下头去,她明白,齐怀涵是在安慰她。
母亲怎么会没有做错事?按照时间的顺序来说,是齐大哥的母亲难产去世不久,齐玉恩便进了齐家;齐大哥的年纪比她自己大,所以是母亲先进了齐家,然后才认识的爸,生下的她……
不管有什么原因,在中国,有家了的女子再跟其他男人生下孩子,这本身就是大错。
“齐大哥,多谢你和齐伯父多方回护。”心瞳泪盈于睫。多方打探,发现齐家虽然闹翻了,但是齐浩东却始终回护妻子,两夫妻之间倒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一个出身名门、身在高位的男子,在妻子的背叛面前却能够表现若此,已经是多么难得。
心瞳也就此,隐隐猜到了当年的一些原因:为何妈既然生下了她,却仍转身回到齐家去;定然也是因为齐浩东这个男人实在太好……而爸呢,多年当警察,早已养成了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个性,虽然也有自己的优秀,但是也许在女人心态微妙的那个时刻里,没能够给予温柔,反倒发生过争吵,所以非但没能留住妈,反而将妈推回了齐浩东的怀抱……
也有可能,妈离开她,心中终究也有遗憾,所以才紧接着便生下了绣绣吧。绣绣与她那样相似,妈看见绣绣每天的长大,就也仿佛看见了她……
心瞳忍住难过,深吸口气,“绣绣她一切可好?”
“绣绣自小就是家中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娇宠她。就连一直跟爸妈不睦的二叔也是难得地疼爱绣绣。所以此次家中剧变,绣绣所受到的冲击最大。”齐怀涵抱歉地望着心瞳,“她去竹锦的诊所大闹,让你为难了。我替绣绣跟你道歉,稍后我也会与竹锦致歉。如果社会影响方面,需要我出面的,心瞳你也尽管对我说。我定会尽己所能,将负面的影响降到最低。”
“齐大哥,恕我多问一句:齐大哥你是否知晓,齐二叔从前是因何对……”心瞳想了想,还是决定沿用原来的称呼,“对齐伯母她,产生的成见?”
齐怀涵皱了皱眉,“此事我知道的也是不多。似乎从母亲刚刚进入齐家,就已经有了成见。”
齐鹤南在大兴安岭那边开农场、养山货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两年他自己索性回了s城,不再亲自钻山沟沟亲力亲为了。头脑灵活的他索性与各地养殖户达成协议,从养殖户那边收了东西来挂上他自己的牌子,一样卖成“绿色无农药”的高价。
现在人们有钱了,都讲究个养生,所以都喜欢买野生的山货,什么榛蘑、木耳、小野鸡的,因为是出自大兴安岭的,价格就能翻好几番。可是说实在的,买这些东西的人,有几个能舌头刁到能分得清什么是真野生,什么是假散养的?所以对于齐鹤南来说,初期玩儿的是血汗,后期玩儿的就是个概念。既然有人脑袋大得愿意被他砸,他不砸白不砸。
哥走仕途,继承老子的衣钵;他就自己经商,到如今手里的钱比哥不知道多了多少倍。逢年过节看哥那个苦哈哈的样儿吧,他就觉着爽。
齐鹤南正叼着雪茄眯起眼睛来得意呢,门外秘书说有访客。齐鹤南叫进来。
齐鹤南吐完最后一口眼圈儿,将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眼睛透过眼前最后那团烟雾去望门口,却在朦胧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惊了一惊!
“你,是谁?!”
“齐二叔您好,我是周心瞳。”心瞳站在门口没急着进来,目光静静落在齐鹤南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
惊慌失措,没错,齐鹤南这一刻面上的神色仿佛看见了心中最惧怕的人!
心瞳自知齐鹤南怕的肯定不是她,那么他是透过她,看见了谁?
烟雾散尽,齐鹤南望着视野里越发清晰的心瞳,重重喘了一口气,面上阴郁下来,“你来找我干什么?看来我得叮嘱秘书,拒绝见你——这次我倒是失误,没想到你能脸皮这样厚,还敢主动来见我!”
齐鹤南冷冷望着心瞳,“怎么,来替你妈求情的?”
心瞳一笑,没瞪着齐鹤南客套,便自己主动坐下来,“齐二叔是明白人,晚辈自然也不糊涂。齐二叔这次是有意发难,那么就算晚辈想要委曲求全,齐二叔也未必肯给这个面子。既然费力也不能讨好,那晚辈索性还是省了吧。”
“哦?”齐鹤南倒是没想到心瞳能这样反应,“那你今天干嘛来了?”
“齐二叔是商人,我来办公室找齐二叔,自然是谈买卖。”心瞳虽然坐在客座沙发上,却丝毫不显被动,她脊背挺得很直,像是优雅的公主,“我准备采购一批东北的山货带回泰国去。”
齐鹤南眯起眼睛来。
“晚辈如今的情形,齐二叔当也知道。中国东北山林里的野物,即便是身在泰国的华人也都是相当认可的。这次晚辈来找齐二叔,初步的目的是购买一部分产品来自用;下一步的目的就有可能是想拿齐二叔产品的泰国经销权。”
齐鹤南笑起来,“你这样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你老公家做的什么生意,也自然是瞒不过我的。守着那么一条黄金线,你竟然还看上我这条土道了?”
心瞳摇头莞尔,“道理其实很简单。夫家是夫家,做豪门儿媳的想要坐稳自己的位置,也要懂得适时在自己手里抓些生意来做;其次我夫家那条生意线你也知道,那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早晚有一天会做不下去,所以更需要提前多方尝试,说不定将来我们那条线都不做了,只专心跟齐二叔你合作呢。”
齐鹤南又咬出一根雪茄来,没用雪茄剪,而是自己咬掉雪茄头,“明人不说暗话,你想与我谈这笔买卖,还有个交换条件吧?”
心瞳愉快笑起来,“齐二叔果然是明白人。两个条件:其一,齐二叔在家中别再挤兑伯母;其二,晚辈好奇当年齐二叔与伯母的过结由来……”
齐鹤南眸子里寒光一闪,“第一个条件,简单;第二个,却是你在刺探我齐鹤南的底细了……周心瞳,你这可是在触碰我的底线。”
“齐二叔可以拒绝。”心瞳淡然起身,“只是不知,齐二叔东北那边的客人一旦断了货,会不会跟齐二叔拆帮?”
“你!”齐鹤南大惊,“你,你竟然知道了?”
“齐二叔也说了,守着黄金线,何必做土道?所以啊,齐二叔怎么会只做山货,而放弃那条黄金线呢?大兴安岭是为过境,山高林密,不但出山货,更是运货的天然良道……”
毒品从金三角来,进入中国大陆境内,斜插东北,从s市辐射,向东分销至日韩,乃至远渡重洋赴美国;向北则进入俄罗斯,进而运入中亚各国,乃至欧陆。齐鹤南在东北大兴安岭的林子里一呆就是多年,他岂是不知道这其中奥妙的?
“周心瞳,你敢给我断货?”齐鹤南勃然变色。
心瞳莞尔一笑,“这事儿的决定权在齐二叔你这儿。你若答应了我的两个条件,我又何必给你断货?谁不想安安生生地好好赚钱?”
“那个小娘们儿太狠了!”心瞳走后,齐鹤南与合作伙伴通电话。
对方身在东北,也只是冷笑,“二哥,这又有什么奇怪呢?傣家的娘们儿向来都是看着温柔似水,实则心狠手辣!咱们当年就吃过亏,如今早已不觉得惊讶。”
“况且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她是江冽尘的老婆!虽然江冽尘对她保护得很好,表面上她似乎一点都不知道生意上的事儿,可是她毕竟是少夫人啊……”
“所以二哥,这个小娘们儿你暂时得忍……”
齐鹤南烦躁地点头,“我知道。为了生意,我现在装孙子!等将来有机会让她犯在我手上的……”
正文227、哈利……阿就波特
段竹锦医师的诊所里,午后的阳光温暖而轻柔,像是笼起的一层金色的纱雾,迷蒙罩着房间内的古董家居,给房间中的人都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边儿。那种感觉,跟韩剧里的处理手法似的,让面貌普通的男女主角被这样的华丽光雾给烘托得,一下子美如神祗。
“段医师,你最近好温柔哦……”米丽丽托着下颌,痴迷地望着竹锦。这样的场景里,更何况那本就生得妖冶横生的家伙呢?此时那人的一颦一笑简直跟个妖精似的勾人心魂。
“当然了,医者都是父母心嘛。”金色的光雾里,妖精媚态横生,托着米丽丽的柔荑,脸上全是神圣与邪恶交织的魅惑笑容,“哪个父母对小孩子,能不温柔呢?”
米丽丽迷醉了,险些当场喊出“哈利路亚”……
“笑什么呢?”心瞳送米丽丽出去,转回身来,冷不防竹锦就站在身后呢,所以她的笑容就没来得及藏住。
“说吧,心里肯定又指不定怎么埋汰我呢。”竹锦清了清嗓子,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外侧兜儿里,一身的洁白,很有点玉树临风的意思。
“我没笑你。”
“撒——谎!”
“真的。我是被米小姐的话给逗乐了。”
“她?怎么,难道她刚刚走出门去,到底还是喊出‘哈利路亚’了?”刚刚米丽丽走的时候,简直跟脚踩在云朵里似的,所以竹锦就也猜着米丽丽心里想着什么呢。
“没有。”心瞳这才忍不住了,“她是咕哝了一声,不过咕哝的不是‘哈利路亚’,而是哈利路亚的近亲……”
“哈利路亚的近亲?”竹锦只有在心瞳面前才会觉得大脑缺氧、心眼儿不够用。“哈利路亚”的意思是赞美主,哪儿有什么近亲啊?
“哈……”心瞳笑得终于绷不住了,“其实米小姐估计想的也是要说哈利路亚的,可是她可能不会说哈利路亚这个词儿,所以她说了句——”
“哈利波特……”
“啊?噗……”竹锦险些当场晕倒,笑得五官都挪移了,“完了完了,我这儿的铁杆病人,怎么都是这个智商的?”
心瞳面颊飞红,努力忍着笑,“要是智商高的,能到这儿来找你看病么?”说罢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座位,高挂免战牌。
“啊,你……”竹锦懊恼跟过来,站在办公桌前头运气,“你,你埋汰我……”
“段医师,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你回到座位好不好?”心瞳忍着笑,一副公事公办的面色,“下一位预约客人马上就要到了,请您事先温习一下人家的病案。”
“不行,你得先跟我说清楚……”竹锦嘟着嘴站在护士办公桌前就不走了,一副小孩儿受了委屈不依不饶的样儿。
金色的阳光柔软如轻纱,无声包围着两个人。心瞳有点脸红,不知为何,仿佛从那一晚之后,两人的关系微妙转变。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了,可就是再武装不起冷硬的外壳。
难道是因为知道了他与绣绣的订婚,并非是因为他爱绣绣,所以心中那始终梗着的块垒,终于可以落下了么?可是就算是这样,她又怎么可以这样掩饰不住自己?可是就算他不爱绣绣又怎样?她怎么忘了,她自己还是冽尘法律上的妻子……
“竹锦,别闹了。”心瞳敛尽了笑意,只垂首去看手中的预约记录。
竹锦无声轻叹,转头走回自己办公桌去,却依旧还在轻松地打趣,“我当然知道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医者,不光医其身,更要医其智,就因为这些人是这样智商的,所以才更需要我这样聪明绝顶的来给予正确的引导啊。”
“嘁……”心瞳只能轻轻笑开。凡事,他都能绕个弯儿,把诋毁给变成赞美,“原来段医师是聪明绝顶哦!也就是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咯?段医师,要不要我把楼下发廊的小美叫上来,让她帮你推个秃瓢?”
“还提小美!”竹锦猛地转身,白袍在金色的光晕里划出一片清浪,“再说我跟你急!”
发廊有发廊的规矩,结果上次竹锦去理发,本来没点任何额外服务,结果小美一颗芳心暗许,借着给竹锦理发加按摩的机会,差点把竹锦给摸遍喽……从此只要心瞳一提发廊、小美,竹锦立马发飙。
心瞳笑得开心。终于可以扳回一城。
“还乐!”竹锦站在房间另一头、医生的办公桌前冲心瞳懊恼地喊,“别人乐就乐了,你还乐得出来……那些都是你的专利哎,被别人摸光了,你还跟着傻乐!”
心瞳的笑容还在面上,却再也笑不出来,只能慌乱地赶紧坐回去,“工作吧。”
竹锦遥遥望着心瞳,缓缓说了声,“……你想对人家不负责任哦?做都做了,还不肯认……”
“竹锦,好了!”心瞳囧得满脸通红,“这是诊所!再说,那都是四年前的事。”
“不是。”竹锦还拧上了,“就那天晚上。”
“你说什么?”心瞳怔住。
“你来……”竹锦腾腾走过来,一把扯住心瞳的手,将她扯进白纱屏风里头去,当着她的面,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裳——
一轮牙印还泛着血色,印在他的肩头。就挨着他那细致锁骨淹没在肩头的那个地儿。
心瞳心中轰然一声。这是她的秘密。从前跟竹锦在一起,每当被他拱上巅峰,她总是忍不住咬他……那里新伤叠着旧伤,而伤口的形状完美得新旧之间几乎完全重合,就证明这力道和位置只能是她咬的,不会是别人。
“还有……”竹锦的长眸幽暗下来,拉过她的小手,伸进他腰间——那里有几道指甲划破的痕迹,而那指间距正好与她的温和……这也是她的秘密,情到浓处,她总是会主动扯着他的腰,让他更加深入……
“我,我!……”心瞳脑海里轰隆隆的雷声滚过!
“瞳,那不是梦。”竹锦沙哑地俯下头来,他身上的气息凶悍地包绕了她,“就算你的潜意识与浅表意识在交战,可是你现在也该清楚,那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
“我,我,我不信……”心瞳心跳如兔,向后退去。却挣不脱竹锦的手。
“想要证据么?”竹锦邪恶笑起来,“我都录下来了,下班到老房子来看。”
“bt,你竟然录下来了!”心瞳急了。
“我就是bt。只要能让你承认,我不介意被你骂……”竹锦长眸深沉如子夜,玄黑笼罩住心瞳,“除非你不敢看。”
“你若不敢看,就证明你知道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你装傻,你还逃避……”竹锦轻轻巧巧挖下逻辑的陷阱,带了点残忍看心瞳面上的挣扎。
想要让她承认现实,必须敲碎她那个用来自保的外壳。这样做虽然残忍,却是让她醒来的必经途径
“心瞳,喝了不少了。”英姐扯下心瞳手里的啤酒瓶,一双眸子静静凝着心瞳,“发生什么事?”
“没事啊。”心瞳染了醉意笑,“就是想出来跟英姐你喝两杯。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好久了。”
“酒也不是一个晚上喝完的。今天先到这儿,我送你回去。想喝,明天后天大后天,随便你。”
“不要,英姐,我不想回去……”心瞳抢过酒瓶,抱在怀里,歪在座位上,摇着头不肯离开。
英姐只能叹气,“我就看出你今天有事。逃避谁呢?小段吧?”英姐摇着头指着窗外,“他车子在外头停了五个小时了。”
“啊?!”心瞳惊得整个人都趴到大玻璃上去,果然,在夜色里看见竹锦的车。他车灯全灭着,可是能看见他车子里一星红光一闪一闪的,显然是他坐在暗色里望着她,还一边抽着烟,“这个混蛋,他怎么还跟来了他!”
英姐摇头,“他是铁了心要跟你死耗的。心瞳,有什么事儿跟他说开了吧,不然就算你在这儿坐一晚上,他铁定也在外头等一晚上。你逃不开的。”
心瞳醉着摇晃着头,忽然转身打电话,“行勇救援么?嗯,是的。我今晚喝了酒了,不能开车,请派拖车来。我的车在烧烤街,车号是……”
英姐只能叹为观止地张大了嘴巴。
心瞳天真甜美地笑起来,“英姐,等救援公司的来了,咱们就走吧。”
“谁说我,耗不过他?”
正文228、宁愿卑微
救援公司的拖车来了,人家很专业的,一眼就找着了竹锦的那辆讴歌,然后就搭钩子准备拖车。
有路人从旁边过,瞄着讴歌那个不大熟悉的车标还问救援公司的员工,“小伙儿,这个是奇瑞新出的吧?奇瑞这款车不比别的高端车差呀!”
救援公司的小伙计笑死了。讴歌在国内知名度不高,再加上那车标的设计真的不算很拉风,所以真是没几个人认识讴歌的品牌,“老哥你可住了吧,这车净车款就91万呢!咱奇瑞才不这么砸中国老百姓的钱呢……”
那位路人老哥的一打岔,小伙计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就真的把钩子都给钩好了,愣是没注意车里还有人!
坐在车里的竹锦真是哭笑不得,知道再不现身,待会儿这车子就给拖走了,他赶紧打开车门走出来,“小伙儿你拖错车了。”
“没有啊。”小伙儿按着手里的记录,仔细核对车牌号和车型,“就是这个车牌号,就是讴歌啊。开讴歌的本来就不多,这条街上就是更只有这一台。绝对没错!”
隔着大玻璃窗,心瞳看见窗外竹锦和小伙计果然卯上了,这才笑着扯起英姐的手,从后门逃之夭夭。
一路都蹑手蹑脚的,生怕被竹锦发现而追来,等上了出租车,心瞳这才开心地大笑出来,“哈哈,看谁能耗得过谁!”
英姐只能摇头,“你们俩啊,真是天生的冤家!”
心瞳虽然没醉透了,但是喝得还是有点高,走路歪歪斜斜的,英姐不放心,还是陪着心瞳一起回了兰桂苑的家。心瞳过去从不对人说起这幢房子,所以就算当年英姐与她亲如姐妹,可是英姐这次也是头一回来。
房子不大,却处处萦绕着家的气氛,看得英姐轻轻叹了口气。她住的那幢房子也是叫做“家”,可是里头到处堆满货物,根本是个仓库,哪里有半点家的味道?
“英姐你随便坐,我先去冲个澡。”心瞳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去。
英姐环视周遭,眸光幽暗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心瞳走出来,英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转了几个台,不是四爷在各个剧中忙碌,就是四大名著的翻拍,或者就是镜头阴森的谍战。心瞳窝在沙发上就乐,“这数字电视也号称50多个台呢,可其实内容却都那么几个,我看压缩成三五个得了,何必浪费我们手指头还得总换台。”
英姐转过头来望心瞳,“听说,你找到妈妈了。”
心瞳笑起来,眼睛里却已经转出了泪。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英姐实际的身份是东北这条线上的毒头,所以各种消息自然都会汇集到她手里。
“找到了,却跟没找到一样。我一样还是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一样只能听着别人管她叫妈妈,而我只能叫伯母……”心瞳抹了抹眼泪,“而且齐鹤南跟我妈妈有仇,这多年来在齐家,妈妈一直受齐鹤南的欺负,却又不敢说。我就算是她的女儿,却连保护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难过……”
“齐夫人我虽然没有直接的接触,不过却也知道那是个高贵温婉的夫人,她怎么会跟齐鹤南结仇?”
心瞳避过英姐的话题,轻轻叹了口气,“英姐,其实我今天跟你喝酒,不光是为了逃避竹锦,我也是有事跟你商量。”
“那我现在就明白了。”英姐凝视心瞳,“既然你说到伯母,以及伯母与齐鹤南之间的过结,你英姐我唯一能帮得到你的事情就是一件——心瞳你不希望我再跟齐鹤南合作,是不是?”
英姐是s城的毒头,从金三角过来的毒品都要在她手里集散。纵然是齐鹤南也是要从英姐手里拿货的。
“其实我自己也并非没有这个打算。齐鹤南一直不满经过我这一手,他总是想着能越过我、从金三角直接拿货过来。他这样做不是三次五次了,我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我一个孤身的女人,看起来好欺负,所以他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心瞳冷笑起来,“正是这样,我妈妈在齐家受他欺负,原因也在此。他看不起女人,可是我偏要让他吃一个女人的大亏……”
英姐笑起来,“好。心瞳你谋划,需要我出什么力,尽管告诉我。这次我们就以全新的身份携手。”从前英姐和心瞳的关系是老板与麻豆,今日乃是两位女毒枭
午夜时分,英姐离去。英姐果然是专业的毒枭,她从不在外过夜,不管多晚都要回到自己的那间房子去。可以想见,那房子里藏着货,或者那里头有其它重要的东西,英姐小心翼翼。
房间里安静下来,心瞳转身巡视各处。果然,趁着她洗澡的十几分钟时间,英姐动过她的东西。衣柜、写字台、书架,还有电脑,都被动过。
心瞳无声一笑。相信她留给英姐看的东西,英姐一定已经看见。
不然,英姐怎么会这样痛快答应她,要联手对付齐鹤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还笑得这么一点都不小心,别人一看你这笑,就知道你想坏事儿呢。”夜色里静静传来一声笑谑,心瞳却吓得差点蹦起来!
转头,房间玄关处的黑暗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个人。那人整个都隐在幽暗里,只有一双眼镜片儿在反射着幽光,还有那一串小白牙光芒闪闪。
“竹锦,你,你怎么进来!”
“这世上的锁都是人做的,那么只要是人做的东西,人自然能解得开。”竹锦笑得小人得志,“以为叫了拖车来绊住我,我就不会跟来了?”
心瞳咬住唇,“你来多久了?”
“有一阵了。”竹锦耸肩,从黑暗里走出来,露出身上的装扮。心瞳一见简直没尖叫起来,“你,你怎么……”
原来人家都已经换好衣裳了,短袖短腿的家居服里露出胳膊腿来,光着脚丫子踩着拖鞋。
“我来得早,英姐还没走呢,为了避免吓着她,我就先进卧室躺了会儿。躺着不换衣裳多难受,我就直接换好了,还做了个小梦,梦见抱着你一起睡……”
心瞳真是快要晕倒了,“你这家居服,哪儿来的?”
“我自己带来的啊。”人家说的简直再正常不过。
“我的意思是,你到我家里来换上家居服,你总得经过我允许吧?”心瞳只觉所有血都往上涌。
“那是对客人的规矩。”竹锦自在地在屋子里头晃来晃去,“我又不是客人。”
“竹锦,你到底想干什么?”心瞳真是被打败了,疲惫坐下来,“你该知道,我还会走的。我回来不过只是短暂停留,即便这里是我的家,可是我还是会离开……”
“我知道。”竹锦转过头来望她,“我更知道你回来是要来找一样东西,找到了你就会走。”
心瞳难过得落下泪来,“是。竹锦其实我回来,到你身边工作,其实不是为了跟你再叙旧情,我是为了利用你!你不应该这样到我身边来,你应该避我如蛇蝎,你该远离我!”
“我知道。”竹锦竟然淡然地笑了,“傻丫头,哭什么?其实我早知道你回来干嘛来了,你也不必为利用这个字眼儿难过,因为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让我避你如蛇蝎?你让我应该远离你?”竹锦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伸出手来,却没敢冒失地抱着心瞳,缩了缩手,将手轻轻将心瞳鬓边碎发捋开,“我哪儿有那个刚?我哪儿做得到?姐姐你怎么那么高估我呢?我这德性,在你面前早已全都露馅儿了,我一见着你就只知道跟个哈巴狗似的,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跟在你身边儿,哪都去不了。”
“这个世界是很大,这个世界上的人更是多得乌泱乌泱的,可是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天地再大,人再多,可是我就是这么点出息:我只看得见你,我只想赖在你身边儿,哪儿都不去……”
“我段竹锦虽然也算出身名门,可惜我生无大志,没有我爷爷、爸爸、兄姐的出色;我段竹锦今生今世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守着一个人,静静过完一辈子。”
心瞳只觉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揉碎了——不是被撕扯,不是被摧毁,而是一下一下地揉,以温柔的力量全然击溃……
她只能任由泪水无声地落下,一滴一滴,汇成帘幕,沙哑地低喊,“你怎么那么傻,啊?你段竹锦不是省状元吗?你平常看着也是挺精挺灵的小孩儿啊,可是你怎么这么看不开,你怎么这么傻,啊?”
正文229、此情无计可消除
“我本来就挺傻的……”竹锦凝望心瞳满眼的泪,他的眼里也早已湿了,不过好在隔着眼镜片儿,“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是个傻小子。”
“一见你就觉着自己呼吸都乱了,呼吸一乱氧气就吸入得不够了,然后就造成了大脑缺氧——你说大脑缺氧的人,还能尖到哪儿去啊?就算我还有副天生的伶牙俐齿,可是在你面前也只会讨个口舌的便宜,本来明明是想哄你开心,结果一不小心却总是还惹你生气。”
“每次看你气得转身就走,你都不知道我在你背后有多难过。我恨不得去揪自己的头发去,可是又担心自己揪成秃瓢儿了,你就更不待见我了……”
心瞳流着泪却被气乐了,“黄种人有10万根头发呢,你以为你真能揪光啊?”
“姐姐,你乐了……”竹锦手指停留在心瞳鬓边,犹豫了下,还是伸开手臂揽心瞳入怀,“你看我现在不就是很傻么?我本是想开导你,让你宽心,可刚刚还是惹你哭了。好在你现在乐了,我终于可以安心。”
他的怀抱温暖而柔软,气息是那样的熟悉,宛如一个诱惑,引着心瞳只想深深埋入其中,忘了现实中的一切。
可是,心瞳还是伸直手臂抵住了竹锦的胸膛,“竹锦你听我说,我还是会走的。而且不是一年两年后,而是很快就要再离开……”
“我知道。”竹锦垂下头,深深去望心瞳的眼睛,“其实你这份心思,我早就知道。从你小时候起,你就在刻意与身边人拉开距离;因为你知道你迟早都是要走的……”
“我也曾使劲儿想要阻拦你离开,我千方百计想要扯住你的后腿,我耍赖、我痴缠,我以为我能绊住你,让你忘了你要干的事儿,然后将你留在我身边……可是后来我发现,瞳,我注定是你的手下败将,我改变不了你心中的信念。”
“我以为如果你真的走了,我一定死翘翘了。可是这次还不是已经经过了四年?这分开的四年给了我一个绝大的领悟:我努力在没有你的时候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发现原来自己也挺坚强、挺能耐的啊,我原来也可以过得很好……”
“所以,瞳,没事儿啊。我现在改了主意了,我不再拦着你。你有注定要去做的事儿,那你就去做呗。你要走就走,只要你还回来……我就在这儿好好等着你回来,行不行?”
“我不再拦着你,我不再让你为难,我放手让你去做所有你想要做的事儿,我只求你——在你身边给我留个地儿,让我心里存着点念想。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绝不给你添乱。”
心瞳再也压抑不住,哭出声儿来,“竹锦,不行!我现在已经是冽尘的妻子。我不能对不起他,我也更不能对不起你!你是段三公子,你是多少人眼巴巴想要的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我绝不可以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委屈了你!”
“嘁……”竹锦眼里含泪,却是傲然一笑,“我段竹锦从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什么世俗的眼光,在我眼里就是个狗p!我不在乎,只要我在你身边儿有个地儿,我才不管他们说我什么。况且我早就跟你说过,姐姐,我宁愿当你的‘二爷’。”
“或者姐姐你容我做个不一定恰当的比喻:你想想伯母啊……伯母也是先成为了齐叔的妻子,然后才遇见我岳父大人的吧?可是相爱就是相爱了,伯母一样生下了你。”
“这就够了,不管外人怎么看这件事儿,我相信伯母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那段时间里,心中却一定是坚定且快乐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与其让不明情形的外人去随便揣测,当然更应该听从自己的心。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就够了,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
“所以,别再以那个婚姻为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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