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iss_苏大小:1727k类型:言情时间:2013/7/2914:49:16宝贝儿,坐上去。”

    心瞳双眸盈盈如水,生生咬着自己的红唇,怯生生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坐到诊疗床上去。娇羞并腿,抱住自己的手臂。

    心瞳本是童颜,平素被那副火爆脾气给抢去了风头;今日这样顺从,便越发显得那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宛若少女一般的童真。

    竹锦只是看着这样的心瞳,已经快要无法自持。

    “分开腿。”段医师努力扮作冷静,抿着薄唇,将邪恶的目光以眼镜儿遮掩起来。

    “不要……”心瞳脸上羞红更甚,困扰地低声抗拒。

    这邪恶医生竟然这样直接,直接就要她分开腿,他太坏了他!——却无法否认,随着他这道邪恶的命令,她的身子已经越发颤栗,那一阵阵奇异的快感,袭遍周身!

    心瞳进诊室半天了,还没见踪影。等在大门外的辛雨泽不由得起身观望。

    他今天其实还是没什么病,能找到的借口自然还是鼠标手。可是他惦记着心瞳方才的异样。心瞳那张娇美羞红的小脸儿,她说话时不自知的妩媚嘤咛,还有她的目光落在他面上时的——痴缠,全都让他无法自持!

    可是她怎么还没出现?

    辛雨泽想了想,宁肯唐突了,还是直接打开大门走进诊室去。

    诊室里头没人,辛雨泽出于礼貌只能站在玄关处轻唤,“请问,有人么?”

    白纱屏风里,春光正盛。竹锦将眼镜丢到一边,身子挤进心瞳双腿中间儿,贴近她曼妙的身子。修长的手指擎着听诊器,刚刚落在心瞳的胸尖上,他沙哑地问,“小乖乖,告诉医生,是这儿不舒服么?”

    就在这个当儿,辛雨泽的嗓音就传进来了!

    天杀的,这个世上怎么这么多人啊!

    竹锦生生刹住闸,额头汗下。心瞳则早已陷入药力的迷离,辛雨泽的嗓音对她来说不过是遥远的噪音。她现在只能看见眼前这个邪恶的医生,只能将自己的身体都交给他,任凭他摆布……

    “周护士?”

    叫了一声无人应答,辛雨泽皱眉,也纳闷儿明明这诊室里应该有三个人的,怎么眼前一个都没有……辛雨泽只能再向房内走几步。他生怕是心瞳病得晕倒了,却没人知晓。

    辛雨泽下意识边走边四处逡巡起来。

    “段医生,还要……”

    竹锦本来正在挣扎,是停下来出去招呼一下辛雨泽,还是继续这曼妙的检查呢……心瞳忽然一把扯住了他的手,小小的童颜挂着乞求的神情,主动挺起身子,将她完美的胸全都送到了他的掌心,求他继续!

    天啊,他现在怎么可能停下来!

    辛雨泽也听见了那声软弱无骨、若痛若求的嗓音。辛雨泽皱眉站住,只觉心跳奇异加速。

    “周护士,是你么?你有哪里不舒服么?”那种声音,就是不舒服,是不是?

    “哦,就是这样,还要……”心瞳哪儿还能听得见辛雨泽的话,她只感受得到竹锦的手!竹锦双手颤栗着搓揉而来,让她在他掌心只想尖叫!

    周护士在呻吟……辛雨泽心跳越发急速,难道周护士已经不舒服了!

    辛雨泽循声找到白纱屏风前,皱眉问,“周护士,你在里面么?”

    他方才也听见周护士喊“段医生”,所以他也循着礼貌问,“段医生,请问你在里面么?”

    心瞳小小的身子柔软如蜜,紧紧贴着他的手掌,配合他每一个动作……他的小护士从没这样顺从过,今天的他是她全然的主人!

    竹锦已经快要癫狂,就算听见了辛雨泽的问话,也无法停下来,沙哑地回答,“我,还没在里面……”随即冷静了下,“啊,我,我在屏风里面。”

    听见竹锦在里面,辛雨泽只能停步。

    白纱屏风里头是诊疗床,是医生为病患检查身体的私隐之地,旁人自然不能随便涉足,辛雨泽这个道理还是懂。

    辛雨泽只能站在纱布屏风外头说,“段医生,我方才就觉得周护士似乎身体有恙。她现在还好吧?”

    “嗯……”竹锦努力集中精神回答,“我正在,正在给她检查身体。你,你就放心吧。”

    里面的声音……好像总有点不对劲。

    辛雨泽努力甩甩头,用眼睛极力分辨映在白纱屏风上的一双人影。影影绰绰,真的是心瞳窈窕的身影坐在床上,而段医生的手落在周护士的胸上——那样子定然是在做听诊吧。

    辛雨泽只能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周护士好好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望。”

    辛雨泽一片好心,心瞳却完全没听见。药力已达峰值,心瞳热得娇声乞求,“段医生,求你……我好难受,好不舒服……”

    “宝贝儿,你乖,别急……”竹锦额头汗下,他也想疯狂,可是他更想给心瞳更完美的一切!

    猛然回头,竹锦这才发现辛雨泽的身影还印在白纱屏风上!

    他不是已经转身走了么?他怎么还站在外头?

    正文273、星光璀璨

    “这,这!”

    辛雨泽瞪着白纱屏风内的旖旎,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指着,“段医生、周护士,你们……”

    辛雨泽终究还是不放心心瞳,转身将走,想着还是转过屏风看一眼吧。看一眼总归算不上影响段医生治疗,既不逾矩,也能让他安心。却哪里想到看见的是这样的情景!

    诊疗床上,周护士衣襟大开,段医生虽然戴着听诊器,可是他却站在周护士腿间,将整个身子都向周护士挤压过去。周护士的柔美全都在段医生掌心,而周护士的腿主动缠着段医生的腰!

    他辛雨泽是傻子,才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心瞳迷茫里一惊,竹锦则眯了狭长的眼睛,将心瞳护在身后。继而褪下自己的白大褂披在心瞳身上。他笑着轻轻拍心瞳的脸颊,“等我。”

    说罢竹锦抬步走出,辛雨泽被竹锦长眸里迸射出来的寒光惊得一个冷战!

    “一切就如辛先生你所见到的。”竹锦将辛雨泽扯到大沙发处,目光寒凉直刺辛雨泽。虽然两人身高伯仲之间,可是辛雨泽却被竹锦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点都不像有人在做私密的事儿被别人堵住了那种样子。一般人都觉得羞愧难当吧,可是眼前这位简直反过来要控诉似的!

    “段医生,辛某并无意打扰二位私密之事。只是,现在还是你们诊室的上班时间,而且……”

    “辛先生不必绕弯子了。”竹锦冷眸凝着辛雨泽,“我段竹锦这里实话告诉你说:我跟瞳就是在一起了。我们如胶似漆,热情如火。想要亲密的时候,根本管不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他妈顾不得什么时间……”

    “我随时随地渴望她,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要定了她了。辛先生,你满意了?我根本就不在乎心瞳是什么身份,这就是我的答案!!”

    “不管是谁雇佣了你,辛先生,我的话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你想怎么去渲染这件事,随你的便!”

    辛雨泽一惊,面上一片苍白,“段医生,你别误会……”

    “误会?”竹锦呲牙一笑,“你拉倒吧!我段竹锦从来不会随便误会一个好人,但是也绝对不会轻信一个坏人。”

    辛雨泽还想说什么。

    竹锦却冷冷地将笑容扩大,“对不起了辛先生,今天本诊所提前下班。请改日再来就诊,拜拜了您哪。”

    “段医生,其实只要你停止与周护士之间这不伦的一切……”辛雨泽被竹锦给推出门外去,还在扭头努力解说。

    竹锦将辛雨泽推出大门去,还在门缝里笑眯眯摆手,“小辛啊,我等着你出招。我还真想看看,这世界上有没有人比我更损呢……”

    “段医生,这是……”门外候诊的几个客人起身拥过来,张奶奶问。

    竹锦摇头,“各位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了,我今儿有点情绪激动。医生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不宜看诊,否则会影响诊断的准确。所以今天各位还是请回吧,明日小段给大家免费看诊,并奉送亲手配置的养生汤7服,以示答谢,好不好?”

    客人也都是明理的,又听说明天还有礼品赠送,大家就也含笑离去

    竹锦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这些事,这才转身摩拳擦掌地跑回白纱屏风去。心瞳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正整理衣裳,转眸望他,“段医生,我听见你与人争吵。辛雨泽?”

    “是啊。”竹锦一笑,将心瞳扯回怀中,阻住她整理衣裳的动作。

    “为什么?”心瞳心智努力恢复,可是还大部分陷在迷离里,迷蒙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会跟他争吵?”

    “觊觎我的女人,还在这关键时刻打断我的好事儿,我还能饶了他?”竹锦抱着心瞳,轻描淡写地解释。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他的大手重新将温度带回给她,让她之前的坚持全都放弃防守,再度娇软在他怀中。

    “就是这样啊……”竹锦将心瞳抱回诊疗床上,贪婪却不失温柔地覆住了她曼妙的身子。

    “段医生,你……”心瞳目光迷离,身子放松而又顺从;颊边绯红,欲拒还休。

    竹锦缓缓攻入,“小乖乖,身子其他的部位检查完了;现在要检查这里咯……”

    “段医生,你,你用什么,在,在……?”心瞳身子弓起来迎接他,嵌合的完美让她在迷离里叹息。神智已经全部被绞碎,化作漫天缓缓升空的萤火,水天一色,星光与萤火共璀璨。

    “这是段医生我独家的医疗器械哦。”竹锦坏笑,深入浅退,反复勾连,“能治好你的不舒服,给你带来快乐。还有,这是独独给你一个人用的,绝不会给别人……”

    “嗯……”竹锦一句话便让心瞳全部缴械,只觉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属于自己,而在冥冥之中的夜空里缓缓上升。身周萤火飘飞,星光齐明,她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一盏孔明灯,温暖、闪亮、轻盈地,飞舞在水天之间……

    从未有过的畅快,一丝丝感受到身体的温暖与光亮,仿佛有美妙的光从身子最深处漫溢开来,从他与她结合的地方辉映而起,照亮她的肌体,辉煌她的生命,点燃她的灵魂。

    这样的美妙、这般的放松,定然是因为了药物的奇效吧?

    她的主动迎接让他再也慢不下来,只几个进退便已经到了疯狂的边沿!竹锦低吼,猛地深深冲入,一口咬住了心瞳的耳珠……

    猛兽开始野蛮抽递,一轮又一轮残忍的攻击惹得心瞳发出惊呼连连。

    在心瞳压抑不住的娇声里,竹锦邪邪笑着宣布一件更加残酷的事情,“宝贝儿,猜我刚刚在你咖啡里,放了什么?”

    正文274、更深的爱恋

    心瞳早已被他调弄得骨软筋酥,身子在水天之间冉冉浮生,他却始终不肯将她送上最高的天际……

    心瞳渴求地缠紧他,低声啜泣,“坏蛋,你还能放了什么,自然是,是放了春药……”

    “哈……”竹锦深深攻入,缓缓退出,却咬着她的耳珠,沙哑地宣布,“其实——那咖啡里头除了咖啡,什么都没放……”

    “怎么会?!”心瞳大惊,可是身子却本能地更加缠紧了他,小脚丫甚至自有意志地去击打他的臀,想让他“快马加鞭”,想让他释放了她……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放?你明明,明明……”

    她的小脚丫无声哀求,却又是蛮横地命令……竹锦闷哼,一把从身后捏紧她的脚丫,猛地狠狠冲进深处!

    “小傻瓜,还以为你之前的渴望,还有现在的酣畅,都是因为药物?不是的,我不会给你机会隐藏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药物无关,是你自己的身体和心在渴望我!”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小脚丫,指尖滑下她的脚心,循着那奇妙的穴位急急缓缓地按压揉弄,惹得心瞳又是娇呼连声!

    “这世上任何的春药也比不上,心里,真实的渴望。傻瓜姐姐,你以为你上次试药,从我怀里逃开了,我只是失意了,却没看出实则你也有渴望的?”

    “如果不是兰泉那没眼力见儿的家伙打来电话,那天你就强了我了!”竹锦笑,手上加力,让酥麻感沿着心瞳的足底凶狂爬上,“你也想要,那天你自己的欲望也是积压着,忍得很难受。可是你却不肯主动跟我表达,不肯主动告诉我你想要……”

    “所以你就用了心理暗示法,明明咖啡里除了咖啡什么都没有,你偏要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让我以为咖啡里下了药……”心瞳沮丧地呻吟。

    “然后你身子就完全放松下来,理智再也不压抑身体的真实感受,你开始变得灼热,你开始渴望我的拥抱……”竹锦坏笑着轻轻咬啮心瞳的耳廓,惹得心瞳颤抖连连,“宝贝儿,你还求我,爱你……”

    “混蛋!”心瞳在巨大的快感与挫折感里低声抽泣,“就连郑太那一幕,你也是故意安排好的,故意让我看见的,是不是?”

    “就算你给了我心理暗示,让我以为吃了药,但是之前我有过成功逃过药物的经验,所以你担心我会强忍下来。然后你让我看见了你跟郑太那一幕,你用嫉妒和怒火击毁了我心理上最后一道防线,让我认为你竟然连那么样丑的女人都肯要,这是在挑战我的女性自尊心;而后我为了保卫自己的女性自尊,又借着所谓的药物效力,所以就自动要求要跟你……”

    “说的太对了,我的宝贝儿!”心瞳邪恶而笑,手指轻轻揉弄心瞳的臀瓣,让她更加敞开,而他进入更深……

    “混蛋!”心瞳又是快乐地颤抖,却又在愤怒地尖叫。

    竹锦大笑,邪佞起身,用膝盖撑着身子,全然抽出之后,随着数秒的停顿,继而猛然再全部冲入……

    心瞳尖叫,“今天不是安全期!”

    竹锦浑身震颤,却依旧眼神邪恶,“我故意的!瞳,我就是故意的!在你怀上我孩子之前,别想我做防护,我绝不!”

    心瞳在巅峰上尖叫,“怀、怀上你的孩子?”

    竹锦掐紧她的臀瓣,手指用力,“说得对,宝贝儿!我要你怀上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高峰陡起,却余韵不断。即便他已经结束了攻击,心瞳依旧在不断的余韵里快乐却又绝望地哭泣。

    她像是被他弹拨的琴弦。纵然他的动作已经止歇,可是她却还在荡漾

    “还哭?”竹锦累得瘫倒在诊疗床上,抱着心瞳轻轻哄着,“不哭不哭,下次医生叔叔温柔点。”

    “滚!”心瞳用拳头擂他,“我才不是哭,只是眼泪不断自己流出来。”

    “嗯?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么?”

    “笨蛋,当然不同!哭是难过,是心理示弱的表现;眼泪自己流出来,却未必是难过,有时候喜极而泣也是有的。”

    竹锦闭着眼睛缓缓挑起唇角,“你是喜极而泣咯?”

    心瞳哽咽,“我是想用眼泪淹死你……或者把你盐渍成咸鱼干也行。”

    “哈哈……”竹锦大笑,“真有创意。不过盐渍的竹笋好吃么?”

    “你!”心瞳伸拳砸他,可是那拳头已经没有了攻击力,变得绵软无力。她被他折腾死了,哪儿还有一点劲儿!

    “竹锦,你是认真的么?”隔了半晌,心瞳幽幽地问。

    “嗯。”竹锦虽然已经快睡着了,却很清楚心瞳在问什么,“我要你给我生孩子,我现在就想要!”

    心瞳依偎进竹锦的怀里,抱紧他,“……其实你是想用孩子绑住我吧?”

    “嗯。”竹锦这次竟坦率承认,“我知道你始终还是要走,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绑住你。对于女人来说,孩子通常是比男人更有效的办法。我也得试试。”

    心瞳轻轻叹了口气,抱紧了竹锦,拍着他,“睡吧。”

    当年妈跟爸在一起的时候也怀了她,可是后来生下她,妈还是离开了。妈一定不是不爱爸,否则不会为了爸而怀孕生子……可是,她却不能不离开。

    其实也许男人不明白,女人的离开不是无情无义,有时候反而有可能是,更深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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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275、完美医生

    “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药房里,心瞳给郑太整理好了衣衫,陪着她坐在地毯上,直到郑太自己醒转。

    郑太醒来,睁开眼茫然望四周,竟然不知此地何地,自然更是不知道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郑太,心情舒服了些?”心瞳抱着膝盖,温柔询问。

    “嗯,是舒服了很多。”郑太还是有点茫然,指着周遭,“这里是?”

    “我们诊所的药房。”心瞳微笑,“空气中弥散着药香,郑太你也闻见?”

    郑太点头,“怪不得。”

    心瞳微笑,“传统傣医中有一些与中医相似却又不全然相同的医法,比如傣医中有睡药与熏药两种医法。段医生将傣家医药与中西医的疗法相结合,所以才带着郑太您进入药房来,在此间睡眠片刻。”

    “原来是这样啊。”郑太起身,活动活动身子,“的确感觉神清气爽。”

    心瞳陪着郑太走向外,“郑太之前说身子并无太多不适,只是头晕。段医生由此判定,郑太您的不舒适感主要来自精神方面的疲惫,在生理方面交织成为更年期综合征。所以针对您的治疗更多的是让您放松心情,让身心得到充分的休息,那么您的身子自然就会渐渐康复。”

    郑太一叹,“段医生真是神医。”

    女人毕竟是女人,就算自己也能跟老公对着干,老公找小姑娘,她就找小伙儿,可是——家毕竟还是家,哪个女人不希望能夫妻和美、白头偕老?所以郑太的病根也都在心上。

    方才这一觉的确让她忘了烦恼,睡得酣然。

    “谢谢你周护士,我先走了。改日请你喝茶。”郑太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去,心瞳站在郑太的背影里轻轻叹息。

    竹锦的一片苦心,总是不想让人知道,反倒从表面看起来像是做坏事儿。

    这头狐狸!

    心瞳送走了郑太,这才蹑手蹑脚转身进白纱屏风。竹锦其实早醒了,手肘撑着脑袋瞅着心瞳乐,“坏蛋,又被你发现了。”

    心瞳心里有柔软流淌,“怎么,被我发现了你的苦心,你反倒觉着不好意思了?你是不是觉得让全天下的人都当你是坏人,你才觉得酷?”

    竹锦笑起来,伸手捞着心瞳的手臂,枕在脸颊上,“我就知道,无论我做的事儿多让人理解不了,但是你总是懂的。”

    “嗤……”心瞳心底也是一甜。

    “说说呗,怎么猜到我的用意的?”

    “其实很简单。我先前看你对郑太那个样儿,心里就惶惑,凭你这什么都要最好的段公子,怎么会饥渴到连郑太这样的女人也碰?”

    “这个疑问就梗在我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当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是心理上在示警,证明这条推理的路径已经错了,就要再换一个逻辑,或者反过来推。”

    心瞳眯起眼睛来,“我就在想,你干嘛把郑太给带进药房去?还真的容得她在你面前解开了衣裳;更可气的是,你的手指还真的就点到人家皮肉上去……”

    “我最开始被眼睛看到的景象给气懵了,方才冷静下来才猛然想起——你选择药房,是因为药房里正好可以煎药,空气中有药香;你让郑太解开衣裳躺在紫檀的条几上睡着,正好可以给她用睡药,睡药必须是贴着皮肤的嘛;而你碰触她的皮肉,是你正在将药物黏在她皮肤上……”

    竹锦饶有兴趣地望着心瞳,看着她那双因为认真而晶莹灿亮的眸子,还有她那张因为越来越贴近事实真相而不好意思地红起来的脸颊,心中甜蜜无限

    “其实我开始还很介意,你何必收治郑太这样的病患。我以为你享受被女性患者包围的乐趣——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你是医者父母心。”

    “对于医生来说,所有的病患都是来寻求帮助的,所以医生不可以将病患分成三六九等,不可以因为个人的喜好而拒绝为病患治疗。其实这些女患者即便从生理层面来并无严重疾病,但是她们同样也是需要帮助的。”

    “比如露露这些美女患者,她们的病症在于心灵的缺乏安全感。出身豪富,可是从小陪在身边的就不是父母,而是保姆等人。父母给了她奢华的生活,却缺失了父母之爱,让她们心中从小就有缺失;”

    “而郑太这样的中年女子,遭遇到的是中年危机、夫妻失和。她们的心理压力非常沉重,如果不能得到及时调理,那么与更年期综合症联合起来,就会造成她老年之后的生理疾病。”

    心瞳忽地想要流泪,她望着竹锦的眼睛,觉得他平素看起来宛如狐狸一般的长眸,此时竟然是这样透明与坦诚,“你不拒绝任何一个病患想要寻求帮助的请求,你尽心尽力帮助她们,却并不让她们知道,以免戳痛她们藏在心里的伤口……”

    “段竹锦,你是我周心瞳见过的最棒的医生,也是我最尊敬的医生!”心瞳的眼泪终于坦率滑下,滚热地跌落下来,烫疼了竹锦的手。

    “就连我也是。段医生,我周心瞳也是你的病患。你对我也秉持着与对待那些医患同样的心情。你倾心尽力地守护,你小心翼翼地医治,你手脚灵活地绕过我们的心灵禁区,你让我们每个人都慢慢地找回了自我。”

    竹锦终是动容,起身一把将心瞳抱进怀里。

    心瞳流泪仰头,“段竹锦,你,你怎么那么会卖萌啊你?让我想不喜欢你,都,都不行……”

    正文276、杜蕾斯的挑衅

    “心瞳……,我的天啊,你,你真的好美啊!”

    礼服店,周蜜带着一班伴娘来试婚纱。心瞳几番推辞,说自己是已婚的身份,万万不可当伴娘,更是推荐未婚的袁媛来顶上。

    可是周蜜死活也不干,非要心瞳当伴娘,并且将心瞳拉到一边偷偷说,“你可知道,三儿这个伴郎是跑不掉的。伴郎和伴娘的那点事儿你总该知道吧?难道你希望别的女生当伴娘,跟竹锦凑成一对?”

    “我……”心瞳大囧,“可是周蜜姐,北方总归有这个习俗,我是已婚……”

    “已个屁婚!”周蜜急了,“我告诉你,不管你跟谁结过婚,只要不是跟咱们三儿结的婚,那就都叫未婚!”

    心瞳真是又急又笑,“周蜜姐,我是担心段家的亲友看见我会不开心。”

    周蜜听着心瞳说实话了,这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也想过这层。不过你甭管了,我跟柏青的婚礼,所有人都得给点面子,毕竟我们周家也不是没头没脸的人家。”

    “再说,万事还有三儿呢!有他在,谁敢欺负你!就算是公公婆婆,也全都拿三儿没辙!”

    心瞳难过地摇头,“我知道他会拼了命地护着我。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应该出现。周蜜姐,你跟段大哥终于结秦晋之好,我不能坏了你大喜的日子。”

    “少说那些没用的!”周蜜攥紧了心瞳的手,“如果没有你的帮忙,别说我跟柏青结婚,就是他的命说不定也早就没了!大喜的日子再重要,还重要得过性命么?心瞳,你就给我光明正大地来,那是我的婚礼,我这个新娘子说的算!”

    “再说,你好歹跟我姓同一个周呢,你就是我亲妹妹!谁敢欺负你,我也不会让的!”

    心瞳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是周蜜亲自带着人给心瞳穿上了伴娘的小礼服,扶着她走出来,袁媛第一个不淡定地尖叫起来。

    等在外头的段柏青、竹锦、周正等人都是惊艳地望着心瞳,朝着她微微点头。

    “哪有……”心瞳脸红,只敢看袁媛的脸,“袁媛你也好美。说实话,认识你这些年,今天是我觉得你最有女人味儿的一天!”

    同样也穿着伴娘小礼服的袁媛也有点脸红,回头去,眼角似乎不经意地滑过周正的脸,回身追打心瞳,“好啊你这个家伙,第一天觉得我有女人味儿,嗯?难道当年跟你睡一个宿舍、一张床的是个男人啊?”

    大家全都大笑。

    袁媛方才隐秘的那一瞥,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呢,结果在场几个人除了周正自己之外,另外几个人其实全都看见了!试想段家兄弟,周蜜和心瞳,这四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精啊!就算周蜜稍微差那么一点点,但是她必经也是学过行为心理学的啊!

    四个人相识而笑,只有那个完全没收到电流的周正站在一边没事人似的傻笑。

    袁媛一看心瞳那促狭的眼神就脸红了,知道自己是被心瞳给窥破了,捂着脸跑进后头更衣室去,“哎呀,我去看看头发去,都弄乱了!”

    周蜜这回婚礼的排场可是真大,光伴娘就找了六个,整个一个伴娘团。

    几个伴娘自己试完了礼服,就都聚拢到周蜜周围去,帮周蜜挑选婚礼当天的发式、头花、妆容等细节。心瞳挤在一群女人里头,有点发呆。

    有周蜜的同学杜蕾就笑,“心瞳,咱们几个当中就你是有过婚礼经验的,我们还都等着你给出主意呢,你怎么自己反倒先发呆起来?”

    杜蕾的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就都有点尴尬。另外几个周蜜的伴娘并不知道心瞳已婚,都有点惊讶地望着心瞳

    “杜蕾!”周蜜赶紧出言拦住杜蕾,“你瞎说什么呢你!”

    段柏青赶紧走过来,周蜜跟柏青到一边解释,“我没说过,我发誓!”

    心瞳倒是坦率一笑,走过去握着周蜜和段柏青的手臂,“周蜜姐、段大哥,我没事。这本也没什么好瞒人的。我唯一计较的是,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事,而给你们两位新人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心瞳,又忘了我的话?”周蜜瞪心瞳。

    段柏青也是邪邪一笑,“我是什么出身啊,我在九城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我脸皮厚着呢,心瞳,你甭担心我。”

    “杜蕾,你名儿可真好听。”心瞳、周蜜和段柏青在这边说话呢,他们仨就忘了竹锦了。冷不丁后头传来竹锦的嗓音,心瞳心里就是咯噔一跳!

    心瞳迅速跟段柏青交换了个眼神儿。他俩都知道,要坏菜!

    段柏青跟心瞳一同启动,心瞳奔着竹锦去,段柏青奔着杜蕾去。可是还是晚了,竹锦的话已经出口——“我一听还以为是杜蕾斯呢。我心里还想呢,哟,怎么个女的顶着个安全套就出来晃了?就算想当世界级大名人,可是也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杜蕾当场就被骂哭了,“段三公子,你嘴下积德!我这名儿是我爷爷给我取的,我也知道它听起来是跟你说那东西有点像,可是我爷爷已经去世了,我就没舍得改掉这个名字!你骂我没关系,你总不能连我爷爷一堆儿给骂进去!”

    “你们段家是高人一等,可是你们段家不是也号称家教严谨么,怎么你们就出来这么欺负人?段三公子,我怎么得罪你了,头一回见面儿就让你这么挤兑我,还把我爷爷也给饶上?!”

    杜蕾激动起来,哭着冲竹锦大喊

    “哟,你可真会联系。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自己倒是先把你爷爷给绕进来,还望我头上赖!”竹锦笑眯眯地盯着杜蕾在那喊,他是一不着急二不上火,慢条斯理跟她干。

    “竹锦!”心瞳扯着竹锦,“你别胡说八道了!”

    杜蕾也是无心之失,竹锦这么拿人家名字不依不饶地,的确有点过分。

    那边的杜蕾看见心瞳都来帮她说话,就更是连哭带喘,“你看见没,就连人家周心瞳自己都没说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就让段三公子你这么骂我,啊?难道周心瞳她真的没结婚么?难道我说她比我们更有经验,这有错么?”

    “哎哟,原来有人自己找骂,还没够了是不是?”竹锦长眸里寒光连闪!

    杜蕾这一番叫唤不打紧,另外几个不知道心瞳身份的伴娘也全都瞠目结舌,包括人家礼服店的店员也都惊住。

    “杜蕾你够了!”周蜜走过去扯住杜蕾,“是我周蜜结婚,找什么样儿的伴娘是我说了算。我这个当新娘的自己的决定,杜蕾你管得着么?我的婚礼你就跟这儿这么闹,你是诚心想不让我痛快,是不是?姐妹儿,我周蜜拿你当姐妹儿才让你来当伴娘,你要是继续这么闹,咱们这姐妹儿还怎么做!”

    看周蜜也跟着吵起来,心瞳真是难过得难以附加。她向周围所有人鞠躬,“各位,大家都别吵了。今儿是大喜的事儿,千错万错都是我周心瞳的错。我给大家道歉了,请大家都收敛情绪,先把正事儿忙完,成吗?”

    竹锦转头望心瞳,眼睛里是深深的痛。

    周正也赶紧过来抱住竹锦,“竹锦,你给我消停!”

    大家都在外间讨论接下来的婚事程序和细节,心瞳自己坐进化妆室里,用力地呼吸。

    竹锦走进来,蹲在心瞳面前,握住心瞳搁在膝盖上的手,“你骂我吧,我今天没忍住。”

    心瞳摇头,“杜蕾不会是唯一一个提起我已婚身份的人,今天也不会是唯一发生类似场景的时间。竹锦,我若今天骂你,难道以后我每次都要骂你么?”

    “你也本是护着我,错的并不在你。唯一让大家都困扰的,是我的已婚身份。”心瞳攥紧手指,“你们都没错。”

    “瞳……”竹锦难过,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心瞳手上,“我觉得自己真没用。”

    心瞳伸开手,缓缓摩挲竹锦的头发,“你是没用啊,因为你把我想得太没用了——干嘛那么急着跳出来保护我呢?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脆弱的女人么?”

    竹锦听得愣住,缓缓抬头,仰视灯光里的心瞳。

    心瞳眸底还有泪,可是坚定的微笑已经在面上缓缓漾开。就仿佛钻石般,在灯光里点点绽放耀目的火彩。

    正文277、嫁给我

    心瞳此时穿着伴娘的小礼服。虽然伴娘礼服没有新娘婚纱那样隆重而又耀眼,但是其实小礼服与婚纱有相同的视觉效果,同样美得出尘。

    她长发编成松松的麻花辫,从右侧垂下肩头,露出修长细致的颈子;发顶压着精致的纯白玫瑰花蕾的花冠,有长长的缎带从脑后飘动。

    牙白的小礼服将她完美的曲线勾勒得让人心动,既有天使一般的纯洁,那曲线又完美得像个妖精……

    竹锦仰头凝望着这样的心瞳,不由得目眩神迷。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能想到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诘难。在答应周蜜姐来当伴娘之前,我也害怕过,犹豫过。但是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周蜜姐,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来,那我就已经把那些忧虑和恐惧都抛开了。”光雾里,心瞳坚定地说。

    “所以竹锦,别为我担心。今天是外人,还好,如果是日后面对你的亲人,我就更不希望你为了保护我,而跟他们那么口无遮拦。竹锦,爱一个人是希望他能一切安好,而不是要他为了自己而放弃整个世界。”

    心瞳深深吸气,“我要你好好地生活在你的世界里,好好地享有你家人的爱。因为有这个世界,你才是完整的段竹锦;就算拥有你的爱情,我也不可以自私地毁了你的那个小小世界。”

    “瞳!”竹锦猛地将心瞳抱进怀里来,狠狠箍紧,“我知道了。是我太笨,总觉得自己是男人,应该凡事都挡在你前头;可是我却忘了,我的瞳哪儿是普通的女子?你的抗压能力是让我这样的男人都不得不挑起大拇指的!”

    “嗯,就是啊!”心瞳也笑起来,“我就是个金刚女超人!就算偶尔也会难过,也会流泪,不过不用担心我,给我几分钟安静,我就会很快复原的!”

    竹锦笑着轻轻摇了摇心瞳,“姐姐,我要向你忏悔。”

    “嗯?怎么了?”

    “你别看我刚刚一听杜蕾的话就急了,但是其实我心中是偷偷高兴的!”

    “高兴?”

    “是啊!——就连杜蕾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你这个本该有经验的却是在发呆,证明你其实根本就没有经验——这是不是说,你跟冽尘根本就没正儿八百举行过婚礼;甚至,你都没有如同这世上任何一个普通的新娘一般,穿起婚纱?”

    “……”心瞳说不出话来,睁大了眼睛望竹锦,粉颊红透。

    “哈哈!”心瞳的神情已经给了竹锦最佳的回答!竹锦乐得差点当场没手舞足蹈起来。

    他仰头望着光雾里美如仙子的心瞳,含笑眯起眼睛来,“现在你穿着伴娘的小礼服,虽然还不是新娘的婚纱,但是几乎已经大致可以猜出来你穿婚纱的模样……嘿,姐姐,你什么时候肯为我披起婚纱?”

    虽然是借着婚纱说事儿,但是心瞳又岂能听不出来,竹锦这竟然是在求婚!

    心瞳面上如火燃烧,一颗心更是跳得激狂,这样被他攥着手近在眼前,心瞳局促得逃无可逃。

    心瞳的一切羞涩和慌乱都落进竹锦眼底。竹锦笑起来,本来就在心瞳身前儿蹲着呢,索性膝盖向前——单膝跪倒在了心瞳面前!

    心瞳惊得差点跳起来,怎奈手还被他攥着,愣是被他给压着坐在椅子上,无法逃跑!

    竹锦仰头,狭长的眸子里全都是促狭的笑,“这个心愿在我心里已经存了20年。虽然那时候还是屁大点儿的小孩儿,说起来都是超级早恋,可是我直到现在还记着3岁那年的心愿——我要周心瞳当我的新娘!”

    “我今天既没准备戒指,也没来得及买花,但是我还是就这样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瞳,因为我要交给你的不是一个戒指所能代表的承诺,更不是花朵的娇嫩与短暂——我要交给你的,是我整个人,是我的全部!”

    心瞳紧紧咬住唇,眼泪还是无声滑下。

    竹锦深吸了口气,高高仰起头来,定定凝望心瞳的眼睛,“……瞳,嫁给我。”

    心瞳的眼泪就像一下子被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噗噜地一颗颗跌落下来,挡都挡不住……

    “竹锦,你知道的……”

    “嘘……”竹锦却伸手遮住了心瞳的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听你说‘我愿意’。”

    心瞳终于大哭出声,从座位上扑进竹锦的怀里,“就算我不想嫁给你,你能放过我么?你是个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啊,你是个认准了就绝不松口的家伙——如果我说我不答应,你会不会接受?”

    竹锦也有点紧张,托起心瞳的脸,去找她的眼睛——

    心瞳大哭着却“扑哧儿”一声笑起来,“段竹锦,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

    “瞳!”竹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把将心瞳搂进怀里,将她的头紧紧压在他心口上,“你听,你个小坏蛋,你吓死我了你!”

    方才那等待的一分钟,几乎要了他的命。看心瞳那样子,他以为她要说“不可以”!

    两人纵情相拥,心瞳含泪主动仰起头,吻上了竹锦的唇……

    “砰——”房门忽然被冲开,原来门外偷听的人太多,门板都负荷不住那重量,被大家的体重给顶开了!

    “好啊你们,害得我们担心,原来你们躲在这儿玩儿求婚来啦!”周蜜大笑冲进来,伸开双臂抱住竹锦和心瞳,她也是湿了眼睛,“太好了,恭喜你们!”

    袁媛更是没出息地当场飙泪。

    段柏青站在旁边微笑,扭头瞅周蜜,“老婆,你知道婚礼的捧花应该扔给谁了?”

    心瞳大囧。

    旁边的几个伴娘虽然与心瞳不相识,之前还多有误会,但是看见了竹锦与心瞳那感人的表白一幕,也全都叹息而笑。

    其中一个伴娘沈梦妮还摇头,“本来是跟周蜜说好了,让她把捧花扔给我,以此来跟我男朋友逼婚的;现在我决定让给心瞳了!唉,还要女人去逼婚,这总是有点难堪;看段三公子多好,这样主动求婚!羡慕死人了!”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心瞳,嫁了吧!”

    正文278、自己独守的秘密

    房间里光线幽暗,只有电脑屏幕上的荧光最为闪亮。蓝莹莹的光照亮寂寞的桌子,桌子上一张大红的婚贴刺目地红。

    英姐没在桌子边儿上。尽管距离12点上新品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可是她今晚一改常态没有如常坐在桌子边上忙碌。

    卫生间传来唰唰的水声,从房门的毛玻璃上能看见英姐干瘦的身子。那样细细的一抹投映在毛玻璃上,越发显得伶仃。

    英姐关了水龙头,喘了口气望向镜子。

    镜子上覆盖了大片的白色水汽,朦朦胧胧地看不清了自己的面容。英姐伸手去抹镜子,从上到下,将自己的面容清晰地露出来。

    当她的手继续向下,镜子里的映像从头顶延伸到了胸部的位置时,英姐忽然停下了手。手指甚至都颤抖起来,停留在镜面上,犹豫着是应该继续向下,还是应该逃离镜子……

    卫生间里温度很高,镜面却是冰凉,英姐心跳加速,犹豫了良久,终于加快了速度,让手将镜子上剩余的水雾全都抹净!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将镜子上的水雾抹净,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胸!

    有人形容胸小的女人是“飞机场”,如今的她,着实已经是飞机场……一马平川,再无波澜,哈!

    英姐深深吸了口气,忍住泪。

    其实真的没关系,她本来就瘦,上围的发育自然不给力,买胸衣只能是悲哀的a-cup;再说老公已经死去那么久,没有老公的女人又何必在乎还有没有胸!

    如今段竹锦都要结婚了,那她就更没有必要在乎。她不怕,她从今天开始要习惯面对自己的身体,面对自己已经被切除了乳房的胸!

    “英姐,淘宝上这么多的行当,你为什么会选择卖内衣?”她还记得心瞳当初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当时的回答是,“这是女人的必需品啊,每年总得添置一两件新的,所以这个市场稳定而又不断发展,不愁没生意做。”

    虽然做内衣的生意,是可以作为毒-品生意的掩盖,通常没人想到她会将货藏在内衣的衬垫里;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做这个生意其实是为了提前替自己哀悼。

    那时候医生已经诊断出她乳腺有问题,可是她一直坚持保守治疗;到了现在,医生已经严峻地让她选择:要乳房,还是要命!

    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得留着这半条命活下来。所以她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能独自走进手术室,静静躺在了手术床上……

    麻药真是个好东西,让她在切除的过程里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人类不能发明一种麻药,不但能麻醉身体,更能麻醉心灵?让她永远也不能清醒过来,该有多好!

    ——哦不,其实这世界上是有一种麻药可以永远麻醉心灵的。那就是毒品。

    有时候人活着真的很累,只有那东西才能帮人暂时逃脱现实的苦闷和压力

    英姐叹了口气,伸手抽过大毛巾,将干瘦的身子包好。

    走出卫生间,光明与阴影交汇的刹那,她仿佛又看见了初次遇见心瞳的那天。那是个天上着火了一样的夏日午后,大家都急急忙忙穿过被太阳晒融了的柏油路面,去寻找大厦遮挡出来的阴凉。

    就在那烈日与阴凉交汇的刹那,英姐看见了心瞳——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照片之外的心瞳。那女孩儿浑身都仿佛向外散发着生命的活力、青春逼人,英姐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心瞳的胸上,那完美的线条让英姐几乎当场难过地落下泪来。

    她是行将就木的衰草,而心瞳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她都为心瞳目眩神驰,只希望生命能够重来一次。

    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英姐缓缓走回桌子前。桌面上那张躺在幽光里的大红喜帖还是再度烫疼了她的眼睛……

    门上传来敲门声,英姐走过去看门镜,竟然是心瞳站在门外。

    英姐皱眉,赶紧反身回房间,换过了衣裳走出来。现代科技真是好,垫着厚厚衬垫的内衣可以掩盖任何缺憾,就算她的一边乳房已经不在,可是至少外人从外观上是看不出来的。

    打开门,英姐的表情并不热络,“心瞳,怎么是你?听说你这些天正为段周两家的联姻忙得不可开交。”

    段柏青送完了周蜜,以及一众伴娘团的成员,这才开车回家。竹锦今晚却挤在段柏青车上,不肯自己开车。

    段柏青也乐,“看你今晚一晚上都要飘起来了,不开车也好,不然准不安全。”

    竹锦笑得面上开花,“瞳不肯让我送,说有自己的事儿要忙;我索性就赖你的车回家。说真的,我现在的状态比醉驾还严重,整个人都处于轻飘飘的状态。”

    段柏青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头,“三儿,很久没见你这样开心。”

    这个弟弟打小那是脸上经常挂着微笑的,但是他这当哥哥的明白,弟弟的笑容没几个是真心实意的。今天的三儿真的是开心得有点忘乎所以了。

    “哥,回家去你得提醒着我点儿。不管怎么说,在爸妈面前我也得绷着点。”

    柏青轻轻一叹,“三儿,这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爸妈说?坦白说,我觉得最难的那关恐怕是奶奶那边……”

    竹锦点头,“我听瞳的。她说要先跟冽尘离婚了再说。”

    车子开进大院去,段柏青沉吟了下,“我想起来那个杜蕾是齐家的表亲,这个杜蕾跟绣绣的私交很好。周蜜也跟我特地商量,是不是暂时不发齐家的请柬?”

    正文279、有些痛,注定与爱并生

    “原来是齐家的亲戚,哈!真是不意外!”竹锦面色严峻起来,“哥你发你的,没事儿。不管怎么说齐爷爷他们跟咱们爷爷都是老战友,齐叔还跟咱爸是战友,子一辈父一辈的感情在那儿呢,不能那么小气。”

    段柏青摇头,“你知道,那些劳什子我不在乎!我是担心到时候会让心瞳为难。”

    竹锦摇头,“瞳也许会为难,但是她更在乎齐家人。毕竟有齐婶儿和齐怀涵在,而且就算绣绣对心瞳不客气,但是心瞳也总是将她当妹妹看。”

    竹锦叹了口气,“相对于她自己的一点委屈来说,她更在乎的是亲友的快乐。”

    段柏青点头,“心瞳是个好姑娘。”

    竹锦坐在车子里,突然歪了头望段柏青,上一眼下一看看了一百来眼。

    “你干嘛?眼皮抽筋了?”段柏青一边泊车,一边笑着讽刺老弟。

    “哥,说正经的,你真的可以接受心瞳?”竹锦正色问。

    段柏青轻轻叹了口气,“杀人当然是罪过,可是有时候这件事要看时间、地点和环境。做禁毒这个行当,有时候是万不得已。”

    段柏青挣扎了下,转头望弟弟,“有个秘密。我告诉你,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说给心瞳听。”

    竹锦使劲点头。

    “心瞳的母亲……,你知道,是怎么死的么?”

    竹锦面色猛然一凛,“哥,你告诉我。”

    坚毅如段柏青都不由得紧闭双目,“是被枪杀的。而那个开枪的人是,是——”

    “是谁?!”竹锦的心也都提到嗓子眼儿,“哥,你说!”

    “……顾还山。”

    “什么?!”饶是竹锦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段柏青深深地叹息,“有时候都不能不对最心爱的人开枪。三儿,这就是禁毒警察。”

    段柏青无声下车去。竹锦却呆呆坐在车里,像是所有的思维都已停顿

    “是哦,就是因为为了段大哥和周蜜姐的婚事忙得脚打后脑勺,所以我才累得要找个地儿好好歇歇。”心瞳站在门外,带了丝小女孩的胡搅蛮缠凝着英姐。

    “这么说你找来想歇着的地儿,竟然是我这儿?”英姐倚着门框冷笑,分明不买心瞳的账。

    “当然。”心瞳倒是自己一点都不见外,径自从英姐身边绕过,迈腿就进了门。

    英姐扭头瞅她,“我说周大小姐,好像我这个主人还没开口邀请你进门吧,你怎么自己就进来了?”

    心瞳坐下来展颜一笑,“反正我都进来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总之我是不会离开的。”

    英姐真是被气乐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说话耍无赖的腔调,跟段竹锦越来越像。”

    心瞳耸肩,“说不定他有的地方还是跟我学的呢,怎么就一定是我像他,而不是他像我?”

    英姐挑眉,第一次见心瞳能这样洒脱谈及与竹锦之间的亲昵。

    心瞳含笑转头,目光如梦,“……英姐,他跟我求婚了。”

    英姐挑眉,望着幽暗的光雾里,心瞳那一抹宛如彩虹般倏然点亮的笑容。英姐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小姑娘,那样闪亮耀眼。

    “你答应了?”英姐转过身去点烟,烟雾冲淡了房间的冷寂。

    心瞳点头,“我以为可以躲开他,以为他终究会放弃我,可是我知道,他根本就是个百折不挠的人。我斗不过他,只能输给他。”

    心瞳轻轻笑起来,“代价是——我的余生。”

    “段家果然喜事不断啊,段柏青要结婚了,不久的将来又要有你跟段竹锦的。”英姐坐下来,面容隐在灯光的暗影里,看不分明。

    心瞳转头,也看见桌子上那张大红的婚贴。

    英姐略有一点狼狈,将婚贴收走,“其实不是人家主动给我的,反倒是我去要的。谢强开始还死活不肯给我,多可笑,看来是怕我到时候去生事。”

    “英姐你不会。”心瞳却坚定出声,“你不会。你想要去,只是你想亲眼看见他,走向幸福。”

    房间半晌无声,英姐举着那张喜帖愣在当场。良久她才将喜帖扔到一边去,“人这一辈子该经历的事情总归要经历,逃避不是办法。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更得直面。”

    “不后悔么?”心瞳郑重凝望英姐。

    英姐笑起来,用力地吸烟,“心瞳,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二字,那不过是懦弱的人给自己犯错找的借口。”

    “我并没犯错,所以我就更不需要借口。”

    “英姐……”心瞳走过来抱住英姐羸弱的肩头,“所以我就算是为段大哥和周蜜姐的婚事忙碌而疲惫,但是我还是要到你这里来。因为我知道,在你眼里根本每当他们是敌人……”

    “如果可能,其实英姐你甚至愿意主动伸手去帮忙。成全段大哥未来的幸福……我知道你自己没机会做,所以这次我才格外卖力。不光是我对段大哥和周蜜姐的一份感情,我也是在帮你完成这份心愿。”

    英姐一个字都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回抱住了心瞳。

    干涸的眼睛望着幽幽的夜色,早已没有了泪。

    无论悲喜,都已经没有了眼泪

    “绣绣,我看段竹锦对这个周心瞳真是死心塌地了。我当时气得走了,可是听说后来段竹锦竟然还在化妆室里向周心瞳求婚!”杜蕾说得眉毛耸动

    “好,好啊。”齐珠绣坐在咖啡厅里微笑。没加糖和奶精的黑咖啡喝到嘴里已经一点都没有了苦味。

    正文280、不肯善罢甘休

    “名门公子的腐烂私生活,拉到阳光下晒一晒!”

    仿佛一阵毫无预兆的龙卷风奇袭而来,一夜之间整个城市都被一则晒在天涯上的爆料帖子所震动。各家本地媒体纷纷跟进,都想好好拉着这条丑闻赚一票!

    高干子弟、私生活,这是多么吸睛的关键字啊!

    帖子里爆料,某间高档写字楼里开了一家私家诊所,诊所装修绝对是奢华,笔者还在好奇该诊所日进多少钱才能赚回装修费……结果后来发现,此医师出身名门,开设此间诊所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玩弄女性!

    更有甚者,诊所里的医生更是与护士勾搭成奸。而该名护士根本是已婚的身份,这根本就是挑战社会道德底线!

    更让人所不齿的是,近日更是爆出令人跌破眼镜的消息:该医生的兄长结婚,该名医生和护士竟然分列伴郎伴娘之列。已婚女子竟然还能堂而皇之成为伴娘……

    帖子里还有图有真相,更附上若干张偷拍到的、医生与护士在诊所内相拥的照片。虽然光线稍显黯淡,两人的身影也不甚清晰,但是还是足以引发人们的yy才能,登时让人们头脑中飘满香艳旖旎……

    这帖子已经相当直白与露骨,竹锦周围的人谁还能不知道这帖子里爆料的内容指向谁!

    到后来,整幢世贸大厦里的人都找各种机会跑到他们这一层来,从门外走过,带着窥私的目光想向内张望。就连清洁工阿姨,拎着水桶和拖布走过,都得指指点点……

    心瞳走进诊所,只觉心上沉重。

    却没想到今天竹锦竟然来得比她还早,正坐在沙发上将两条腿都翘到茶几上,正举着个平板电脑乐得手舞足蹈的。

    看见心瞳进来,竹锦就赶紧召唤,“快来看,快来看!”

    心瞳情知他看什么呢,轻轻叹了口气走进更衣间去换衣裳。

    竹锦敛了笑容,静静望着心瞳的背影。赶紧收了双腿跟过去,凑到更衣间门口,将平板电脑递过去给心瞳看,“这照片拍得还不错。瞳,你的身材绝对比欧美名模还棒!”

    “我决定赶明儿登个报纸,出钱买他这两张照片儿。说实在的我自己还挺遗憾呢,没拍这样的照片,正好他给咱们拍好了。”

    心瞳只能叹息,“段三公子,你还玩……”

    竹锦笑起来,“我不是玩,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人活一世,笑骂由人,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就行了。”

    “我知道这些人根本伤不到你。”心瞳转过身来,“可是你家人怎么办?我们说好了暂时不对你家人讲,尤其是长辈,可是这样一来,一切都不得不提前曝光。”

    竹锦挑起唇角,歪了脑袋来望心瞳,“怕么?”

    心瞳想了想,无奈地推了他一下,也是笑开,“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竹锦大笑,伸手将心瞳抱进怀里,“我就知道你不怕!”

    心瞳轻轻叹息,“我不是自己害怕,我只是不想伤害你的家人。如果因为我的事情而让他们伤心难过,我会觉得愧疚。”

    “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就不知道为自己想想?”竹锦拍着心瞳的发顶,“我是段家的孩子,他们是我的长辈,所以他们也该为我而操点心。又不是别人家孩子,这也就当是家族的责任吧。”

    “而姐姐你呢,你就只管爱我就行了。别的事儿,你甭管!”

    “这点破事儿还能谁干的……”竹锦一边敲着手指头修指甲,一边跟段柏青通电话,“既不敢到我眼前来跟我当面对质,又不敢直接告到咱们家去,只敢跟个蟑螂臭虫似的藏在犄角旮旯里喷粪黑人的,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段柏青也是叹息,“其实我反倒希望是蒙甜甜、聂小天等这班人干的。至少那对心瞳没什么切实的伤害,可是换成这个人……”

    “瞳会受伤。”竹锦叹了口气,“心瞳当她是亲生的妹妹。”

    “之前我还在纳闷儿,齐珠绣这次倒是很能沉得住气;结果她还是跳出来了。”

    “她一直在寻找时机。”竹锦冷笑,“辛雨泽就是她雇来的。”

    辛雨泽跟齐珠绣在海滩见面。工作日的海滩没有什么人,辛雨泽的吼声很快被海浪声淹没。

    “齐小姐,我提供给你的证据,不应该是这样剪裁来用的!”辛雨泽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齐珠绣冷冷望辛雨泽,“我雇你来帮我收集证据。至于我怎么来用这些证据,用你来指教么?”

    “可是我也有我的职业操守,我在完成雇主的工作的同时,也要保证自己提供的证据没有歪曲和偏离事实!”辛雨泽有点急了。

    “这些不都是你逐步提供给我的东西么?我怎么用你提供的证据来歪曲和偏离事实了?”齐珠绣黑瞳里漾满雾霭。

    “好,我承认,我最初也曾经对周护士有所误会。”辛雨泽烦躁地抹了抹额头,“她的外表太过性感靓丽,而且她总是那样自信迷人,所以我也受了齐小姐你的误导,以为她真的是不知检点的女子。所以我最初提供给你的资料当中,有所错误倾向。”

    “可是后来为了保证资料的客观性,我亲自去过该家诊所,而且亲自跟踪过周护士很久——我发现她根本不是表象那样,或者根本不是齐小姐你给我描述过的那样。”

    “周护士是一个很自重的女子,她的职业表现堪称完美,她对每一个病患全都怀着专业与尊重的心情。”辛雨泽闭了闭眼睛,“至于段医生跟周护士在一起,这是真的,但是我相信这不是周护士所谓的‘勾引’,而是段医生心甘情愿被周护士所吸引,这是正常的情不自禁。”

    正文281、危机四伏

    “情不自禁?”齐珠绣眯起眼睛来,“辛雨泽,你想说什么?”

    海上的风越发大起来。一大片海浪汹涌着冲上岸边,“哗啦”一声拍碎在防波堤上,碎成无数碎片,颓然而去。

    辛雨泽皱眉,很后悔自己方才竟然说出实话来。可是他必须继续说下去,“坦白说,周护士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迷人的女子,身为男人都会被她吸引。她不光有完美的外貌,更有一颗钻石一般闪亮与坚定的心。”

    “哈!”齐珠绣冷笑起来,“你是想说,就连你这个男人都已经被她吸引了,是不是!”

    辛雨泽坦率点头,“是。所以我相信段医生是真的爱上了周护士,而并不是周护士言行失当!可是我将这样的结论提供给齐小姐你,你为什么不予采纳?为什么还在网上发布有偏离事实倾向的内容?”

    “你这是对那二位的歪曲攻击,更是对我辛某人职业操守的践踏!”辛雨泽面现愤怒。

    “辛雨泽,我很奇怪你们香港人是怎么做事的……我告诉你,在我们中国,是我花钱雇你采集到这些证据,那么这些就由我来自主处置,我不用你来指手画脚!你给我提供了我需要的东西,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请你拿着我给你的佣金离开。走啊!”

    “齐小姐!”辛雨泽皱眉望着齐珠绣的背影。他认识齐怀涵,齐怀涵也在香港执业,各种场合里辛雨泽与齐怀涵有过照面。也是看在齐怀涵的面子上,他才接了齐珠绣的这个case,只因为齐珠绣想要找一个陌生的面孔,而且辛雨泽的香港身份也会让他显得更像在世贸大厦里经商的人。

    在辛雨泽印象里,齐怀涵优雅迷人,自信而又进退有度;可是齐怀涵的妹妹怎么会这样?更让辛雨泽无法理解的是,齐珠绣跟周护士面目上那么相像,可是两人的性情怎么会如此天差地远?周护士给人光明与力量,齐珠绣只是阴冷与狭隘。

    但愿,他为齐珠绣所做的工作,不会真的为周护士带来麻烦,否则他真的良心难安

    “哈,好,好啊!”齐珠绣穿着高跟鞋踩在沙滩上,鞋跟不断陷进沙子里去,她走得一瘸一拐。

    果然这个辛雨泽也不例外!她周心瞳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本来讨厌她的人,到后来都渐渐喜欢上她,而且跟她站在同一阵营里!

    周蜜就是这样,如今连个辛雨泽也是这样!

    为什么,周心瞳就可以得到万千宠爱,可是她齐珠绣却什么都要拱手让出!

    她如今还有什么,有什么!妈妈的爱、哥哥的宠溺、还有竹锦,这些曾经独属于她的,如今都已经不再是她的,都被周心瞳抢走了!

    现在还有谁能帮她?还有谁!

    电话这时候响起来,齐珠绣一看那个号码就不耐烦地将电话扔到一边去。可是那电话顽固地持续响起来,齐珠绣只能一把抓起电话来,嘶吼,“二叔,我上个星期才给了你两千块,难道你又用光了?二叔,我一个月的薪水只有几千块,我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

    电话是齐鹤南打来的,打来电话只为要钱!

    齐鹤南在电话那边心里暗骂,可是面上还要保持微笑,“绣绣啊,怎么情绪这么不佳?是谁欺负我们小公主了?”

    齐珠绣心里忽然一动,“二叔,是有人欺负我了。二叔会帮我么?”

    “当然!”齐鹤南当即拍了胸脯,“二叔猜猜啊,是谁让我们小公主这么伤心——从小到大,能我们小公主这么不开心的人,只有一个……”

    齐鹤南缓缓笑开,“段三儿,是不是啊?”

    “二叔,你有办法帮我么?”

    “老爷,阿英已经得到了段柏青的婚礼请柬。”袅袅茶香里,阿四向聂惊震报告。

    “好!”聂惊震重重拍案,桌面的茶水都从杯子里震洒出来。

    “老爷,您说这个阿英她,真的会去么?”阿四有些迟疑,“毕竟她对段柏青动过真情,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

    “她会去的。”聂惊震冷笑,“当年她老公执行死刑,所有人都劝她别去,可是她还是去了。行刑的过程里,别人都哭了,只有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这个女人你不要小看她,她的心比男人还要硬。”

    聂惊震缓缓抿了一口茶,“更何况,婚礼届时段家人都会到场啊。平素以段家的军方背景,她哪儿能到得了跟前儿;婚礼却不同,总不能弄一个警卫连出来站岗吧……”

    “老爷,您是说……!”阿四都一惊。

    聂惊震缓缓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到时候是想鱼死网破的!她自己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正好临死之前把她家人的仇一遭都报了!”

    “那我们……”阿四手都有点哆嗦。

    “正好一箭双雕,趁着混乱,把段柏青也除了。”聂惊震微微笑,“届时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那个女人情杀段柏青,不会有人想到是我们。只要段柏青不会出庭作证,那我就有把握能让小天没事。”

    “齐二叔,有什么事,您直说吧。”心瞳面对齐鹤南。

    齐鹤南吸着鼻子一笑,典型的瘾君子没有过足瘾的状态,“江少夫人,最近咱们这边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过来的东西纯度都不够?看看把我给馋的……少夫人,我要好东西啊,你们赶紧多运一点过来!”

    心瞳皱眉,“你找我就是这事?”

    齐鹤南猥琐笑起来,“江少夫人,其实你难道没奇怪,为什么那边过来的好货这么少么?货来的少,一定是货源出现了问题——周心瞳,傣帮啊,出、事、了!”

    正文282、都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

    “你说傣帮怎么了?!”

    心瞳大惊,一下子站起身来,“齐二叔,您可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撒谎,尤其是这种有关傣帮的事情……如果事后证明是假的,齐二叔,我会让你连半克白粉都买不到!”

    “别,别介!”齐鹤南吸着鼻子,“我是靠着那个东西活命的,我怎么敢骗你!只要你一句话,那帮人谁卖东西给我呀,这道理我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快说,傣帮到底怎么了!”

    齐鹤南冷笑起来,“所有人都故意瞒着你,所有人都不敢对你说,可是我齐鹤南敢!——周心瞳啊,傣帮——完蛋了!”

    心瞳重重一震,双目如子夜,狠狠盯着齐鹤南,“你给我说清楚!”

    “嘿嘿,嘿……”齐鹤南伸出爪子来,爪子已是干瘦,现在索性都不遮掩了,连手腕的血管上都是针孔。

    心瞳咬牙,“先说清楚,否则你没的抽!”

    齐鹤南讪讪收回爪子,“傣帮,被毁了。傣帮的加工厂和仓库全都被烧了……那晚上的大火真是映红了金三角的半边天空啊……”

    “人呢?”心瞳狠狠攥紧拳头,指甲都陷入掌心的肉里去,“我问你,人呢!”

    “人?”齐鹤南犯瘾了,努力翻着沉重的眼皮,目光失焦地迷蒙望着心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金三角的这个规矩,你都不懂?”

    心瞳的眼泪刷地就淌下来,“是谁干的?!”

    齐鹤南打着呵欠,“哈哈,哈……是谁干的?他们为什么这么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因为干这个事儿的人,就是,你老公——江、冽、尘!”

    “他把你骗走,离开金三角;你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带人毁了傣帮……哈哈,哈……”

    心瞳站在原地,不说话、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思维更是出现了大段的空白。

    是冽尘。

    是冽尘?!

    是冽尘毁了傣帮,烧光了傣帮的一切,杀光了傣帮的人?!

    “瞳,肿么了?”

    心瞳下午回到诊所,便如梦游一般。几次将竹锦给客人开好的药物给拿错,有几次更是认错了人。

    竹锦等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之后,将心瞳扯到怀里来,让她坐在他腿上,给她按摩头,“是不是太累了?咱们歇业几天吧,反正周末就是哥的婚礼了,咱们也趁机跟着玩玩儿。”

    “没事啊。”心瞳努力微笑,“可能真的是有点累吧。你看是周蜜姐结婚,结果我这个当伴娘的比她还紧张呢。”

    “嘁……”竹锦也只是微笑,没多想。

    这些日子来,因为网上那个帖子,本地的各路媒体简直是围追堵截,天天跟苍蝇似的跟在他和心瞳背后。他完全不当回事儿,嬉笑怒骂把那帮记者堵得哑口无言;心瞳就没他这么轻松,心里多少还是承受了压力的。

    再加上帮着周蜜忙婚礼,心瞳真是一刻不得闲暇,所以累了是很正常的反应。

    “就当预演了。赶明儿咱俩结婚,估计也得这么忙。这次正好让你实习一下。”竹锦笑起来,真恨不得那样的日子早一点到来。

    心瞳却黯然下去,“好累啊。难道你们名门公子的婚礼,都是这样折磨人的么?”

    “别发愁,万事有我呢。”竹锦让心瞳躺在自己腿上,拍着她,“睡一会儿。”

    心瞳迷迷蒙蒙地进入梦乡,听见电话响起来。竹锦蹑手蹑脚走到更衣间去接电话。仿佛隔着层层轻纱,心瞳还是听见了竹锦断断续续的话语声,“二少你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呢嘛!你放心,忙过哥的婚礼我就过去。咱们梅兰竹菊四兄弟好好大闹一场东洋!”

    “咱们四兄弟还没这么联手玩儿过呢,我早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没说的,那个什么石井小五郎啊,交给我了!自打小时候看了《黑太阳731》,老子就想跟他们过过招了!奶奶的,非玩儿残了他不可!”

    心瞳缓缓闭上眼睛。

    早知道,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靳老爷子那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好模样地将竹锦这个外姓的孩子按照自己孙辈的名字来序齿?而段家老爷子竟然也没拦着——那是因为老一辈定然心中早已有了默契,就是为了保卫国家而舍弃小家,什么靳家、段家,在卫国之事上都是一家人!

    靳老爷子也早看到了竹锦这孩子的品性,所以才会在竹锦小的时候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也就是那件事是梅兰竹菊四兄弟注定了要去做的。不论还有其他什么事,都不可以影响了那件事的执行。

    心瞳明白,就算是自己的事,也绝不可以拖累竹锦的脚步。

    让他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吧,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来做。她不会告诉他,不会让他为她分心

    “对不起,我不能执行您的命令!”夜色里孟楠坚决摇头,“我不能留下您一个人在这边!”

    心瞳静静凝望孟楠的眼睛,轻轻一笑,“回去吧,淡茹还等你呢。”

    孟楠摇头,“我们俩早有誓言,一定会为您而死!”

    “别胡说八道!”心瞳笑起来,“我要你们都好好活着,不许为我而死。”

    孟楠还想说什么,却被心瞳拦住。

    “孟楠,虽然我没对你明说过什么,可是这四年来的相处,你也应该知道傣帮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请你回去,帮我探知傣帮的情形。这对我很重要,是跟我性命一样重要的事情,你明白么?”

    孟楠皱眉,“可是这边……”

    心瞳含笑,“这边的配方已经快要完成。只要完成,我也会第一时间赶回去,与你会合!”

    正文283、爱会让我勇敢

    “齐珠绣,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

    齐家老宅,齐珠绣的车子刚停好,竹锦就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把扯掉了齐珠绣的车钥匙。

    齐珠绣倒也一点都没意外,笑意吟吟望着竹锦,“哟,你怎么知道我会到这儿来?”

    竹锦一声冷笑,将钥匙扣在手指头上绕了几个圈儿,“你那点心思还能逃得过我的的眼睛?我知道你肯定得来找事儿。我爸我妈都是忙人,你到我家去也不一定能遇上他们俩;所以你就上我爷爷奶奶这来找事儿呗。”

    “你说对了。”齐珠绣嫣然一笑,“而且从锦你的反应来看,我这样决定还是对了。就因为你害怕我这样做,所以你才会来围追堵截,那我更要进去了!”

    “你进去想说什么呀?”竹锦一把将齐珠绣推到副驾驶座位上去,他自己坐进驾驶位。

    “我想说什么,锦你想不到么?”齐珠绣有点狼狈,不过笑容不改,“别忘了我们俩可是未婚夫妇啊,身为段家未来的孙媳妇儿,我难道不该来问安么?再说我们齐家跟你们段家也算子一辈父一辈的交情,所以我当然应该常来走动。”

    “说重点吧?我懒得听你绕弯子。”竹锦眯起长眸来,那眸子里早已不见一丝旧情。

    “很简单。既然是大哥跟周蜜姐结婚,那么全场的宾客就也都会自然联想到你我;会接下来追问,你我何时结婚……”

    “没时候。”竹锦冷笑,“齐珠绣,你不会还天真到以为我真的会跟你延续这个婚约吧?所以我们怎么可能结婚?”

    “我看未必。”齐珠绣浅浅缓缓地微笑,“你说如果我告诉段爷爷和段奶奶,说出周心瞳的身份,说出她就是杀死檀云姐的凶手——你说段爷爷和段奶奶是支持你跟她在一起,还是跟我?”

    竹锦长眸一凛。

    “我知道我知道,锦,你从来不是个会受家族拘束的人。我就算段爷爷和段奶奶跟你发脾气,你也一样会我行我素,甚至不惜为了周心瞳而离开段家门——不过话要说回来,段爷爷段奶奶今年多大岁数了,你比我还清楚。一旦他们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孙子为了一个女人而反出家门去,你说他们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齐珠绣静静微笑,“周心瞳已经杀了檀云姐,如果再因为她的缘故而气得段爷爷段奶奶出了问题——你说以周心瞳的为人,她还有没有脸将来进你们段家的门儿?而你们段家怎么还可能接受这样一个不祥的女人?”

    “你!”竹锦恨得青筋暴跳,“齐珠绣,你直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齐珠绣笑起来,“我的终极目标当然还是要成为你的妻子——不过我也不傻,现在要这个,还不是时机。不如这样,我退一步吧,就要段大哥婚礼上的身份……”

    “锦,城中世家都知道你我的锦绣良缘,所以呢,到时候你可要以未婚夫的身份陪伴在我这个未婚妻的身畔哦。别找错了位置,站到别的女人身边去了。”

    “你想做给谁看!你明知道,那是假的!”竹锦嘶吼。

    “没错,我明知道是假的。可是我也要这张脸!我齐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我齐珠绣也不是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平民丫头!”齐珠绣冷冷微笑,“从来所谓豪门世家,有几件事不是在人前作秀、做戏给人看的呢?”

    “我齐珠绣现在早已不再奢望你段竹锦还能爱我,但是人前的那个做戏,我还是要的!”

    “你真无聊。”竹锦转头凝望她,“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怜么?”

    齐珠绣也转头过来,傲慢回望竹锦的眼睛,“我知道自己可怜,所以我才会想要我的对手更可怜……锦,我就是要让周心瞳在大哥婚礼那天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嗤!”竹锦冷笑,“你高估了你自己,也同时低估了心瞳。她从来不是胆小懦弱的女人。”

    “是么?那试试看哦。”齐珠绣猛地从竹锦手中抢回车钥匙,“段竹锦,敢不敢跟我赌?”

    “干嘛不让我去?”

    老房子里,竹锦做菜,心瞳难得今晚施恩,同意带着周正和袁媛来吃饭。不过竹锦明白,人家心瞳来不是来安慰他这颗孤单寂寞的男人心,人家是想给周正和袁媛创造机会呢。

    竹锦做菜,心瞳就也借口帮忙而钻进厨房来,将客厅留给周正和袁媛两个人。

    竹锦借机劝说心瞳别去婚礼了,心瞳从后头偷了一块炸好待用的地瓜,笑眯眯问竹锦。

    竹锦叹了口气,“齐珠绣会去。”

    “我知道。”心瞳哈着气咬滚烫的地瓜,“周蜜姐和段大哥在发齐珠绣的帖子之前,还跟我说过来的。你不知道吧,绣绣那张帖子还是我亲笔写的。”

    “瞳……”竹锦心疼得闭气眼睛,“我担心到时候会让你难过。”

    心瞳转头望他,轻轻拍了他一下,“发疯啊?油锅还滚着呢,你敢闭眼睛!”

    竹锦抿紧嘴唇。

    “我没事。”心瞳从后头抱住竹锦的腰,“忘了我是神勇女金刚么?那天是大喜的日子,齐家和你们家的长辈都在场,别扫了大家的兴。”

    心瞳踮起脚尖来,将下颌抵在竹锦肩上,“我知道,就算你的人站在绣绣身边,可是你的心还是在我这里的。”

    竹锦心一晃,转头来望心瞳的眼睛。

    心瞳笑着皱鼻子,“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我还敢答应段竹锦少爷的求婚?要知道他身边可是围绕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苍蝇哦,嗡——”

    竹锦感动之余,更是被气乐了,“好嘛,围着我的都是苍蝇,你当我是什么呢?”

    心瞳也是大笑,“我发誓,绝对不是大粪坑……“

    竹锦叹息,伸了额头过来撞心瞳的额头,“遇见你,是我三辈子的福气。”

    心瞳轻轻叹息,从后头抱紧了竹锦的腰,“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你怎么抢词儿呢?”

    正文284、两份红包

    吃过了饭,周正跟袁媛告辞。

    竹锦一把扯住心瞳,“干嘛呀,让周正送袁媛就行!”说着还冲心瞳眨了眨眼睛。

    心瞳这才会意——袁媛跟她一起住在兰桂苑呢,如果她跟袁媛一起回去,那岂不是浪费了一次让周正单独送袁媛的机会?

    “正正你送袁媛呗,我要再跟瞳腻歪一会儿。”竹锦搂住心瞳就不撒手。

    心瞳这个脸红哟,不过为了袁媛,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周正和袁媛乐得眼睛里直往外冒坏水儿,袁媛扭头瞪了心瞳一眼,“那今晚上就别回来了,不然大半夜的还吵醒我。”

    “我……”心瞳想辩解也没啥说的了。

    看着周正的车子开走,心瞳踩了竹锦脚尖一下,“就算是为了帮他俩,可是你看他俩那眼神儿,分明还以为是你跟我要怎么样呢,都没看出来我是为了他俩牺牲的!”

    竹锦就只能叹息了,“我可不是为了他俩,我是为了我自己。姐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让我抱着睡整夜?”

    虽然两人再度好了,心瞳更是答应了竹锦的求婚,但是心瞳却还是不肯跟竹锦住在一起。竹锦眼睛都蓝了很久了,孤枕难眠啊!

    心瞳不好意思,轻轻拍他,“我也不是不想,可是我必须要解除婚约之后才可以。”

    竹锦抱着她笑,“我知道,越是相貌性感艳丽的,说不定内心反倒越是传统。我等,还不行么?”

    两人依偎着挤在老式沙发上看电视,竹锦嘟哝,“有件事儿跟领导你报备——大哥婚礼完毕之后,我得出国一趟。要走几天还不敢肯定,不过只要忙完了,我肯定插翅膀飞回来。”

    “嗯。”心瞳点头。其实就算竹锦自己不说,她也大致猜到了,“我今晚不走了。”

    “真的?!”竹锦兴奋得一下子转过身来,直接就把心瞳给压到底下,“太好了!”

    眼看唇就吻住小护士那柔嫩的红唇了,小护士的一根手指却将他额头硬生生给支撑回去。

    “我是说不走了,但是不是要跟你做这个……”心瞳笑起来,“喂,我们今晚熬个通宵,争取把药品的小样儿做出来吧?”

    竹锦咕哝一声,“还没弄清楚配方呢。”

    “段竹锦!”心瞳真的面沉下来,“你想要用这个东西扯着我多久!你明知道,我等得很着急!”

    只要药方还没做出来,那么心瞳就不能离开;竹锦是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尽量在延宕。

    “我答应你,等我这次忙完了出国的那件事回来,我就一定尽快做出来,然后跟你一起去云南,好不好?”竹锦知道自己再拖延不下去了。

    心瞳转头静静望了竹锦良久,“好,我答应你。那你也答应我,今晚再一起配药吧,能推进一步是一步。”

    柏青的婚礼如约而启。

    城中最著名的国际酒店被婚礼包下,新人的宣誓仪式更是选在海岛上,宾客们要搭乘酒店提供的小型游轮登岛。没有特别邀请函的宾客只能在酒店里参加喜宴,却不能登岛观礼,此举尽显名门身份与浪漫情调。

    从婚礼开始,宾客进入酒店,心瞳就一直在紧密注视着英姐的影踪。

    竹锦说今天绣绣要来缠着他,其实心瞳倒是乐意,这样她就可以腾出时间来留意英姐。虽然心中总归相信英姐不会针对段大哥而做什么事,可是心瞳总想以防万一。

    终于,英姐的身影出现在大门的宾客签到处。

    她依旧是一身黑。今天是穿了今年大热的连身款,上身是西装剪裁,下头是裙裤搭配。英姐配金色的鞋子与金色的手包。她本就瘦,穿着的衣裳又与王菲曾经在香港出席商业活动时候的一款衣裳极为相似,所以整个人虽然不算美艳,但是在如云的宾客里依旧气质出众。

    更让心瞳心中猛然一震的是——英姐剪了头发。再不是过去那颗奇怪的蘑菇头,而是也剪成了如王菲一般利落的短发。发丝薄削着贴着面颊轮廓,整个人更显冷艳。

    新人装扮好了出来招呼宾客。

    今天的周蜜好美,层层叠叠的婚纱拖尾宛如曼妙轻云,烘托得周蜜宛如身在云上的仙子;从后头看,那拖尾又像是天鹅的羽翼,正是比翼双飞的寓意。

    英姐站在远处静静望着周蜜,轻轻微笑,转头对心瞳说,“她如我想象中一样完美。”

    心瞳轻轻叹了口气,“段大哥今天也很标致啊!”

    段柏青今天也是一袭白衣,纯白的燕尾服将那本来有点海盗气质的男子映衬得宛如神祗。还是带了点邪气的神祗,那种矛盾却又和谐的气质自然又是引起女宾客的尖叫。

    英姐笑着点头,“他有资本。”说着挑眉望心瞳,“虽然在某人心里,他比他弟弟还差那么一点。”

    “英姐……”心瞳脸红,垂下粉颈。

    英姐微笑,“伴娘不是应该陪在新娘身边么?心瞳,你就别总站在我身边儿了。”

    “我想陪你嘛。”心瞳摇头,“反正那么多人我也都不认识。”

    英姐拿出两个红包来,“帮我把贺礼送过去吧。”

    “两个?”心瞳看着手里的。

    “另外那个是给你的。”英姐含笑凝望心瞳。

    “给我的?”心瞳面上大红,“伴娘哪儿有收红包的?”

    英姐轻轻摇头,“心瞳,你我认识一场,当年你结婚我都没来得及送礼。今天就算借着这个场合给你补上。”

    心瞳推辞。

    英姐一笑,“除非你嫌我的钱来得脏。否则,就拿着。还有,别当着我在这儿就拆开哦,我可怕你嫌少。回去再看吧。”

    正文285、婚礼上的遭遇

    “哎哟伯母,看您说得……”

    门口又是一阵小小骚动,原是齐家人到了。

    周蜜的母亲钟婉如亲自在门口迎候着,见面了就先握住齐玉恩的手,“小蜜这孩子忙婚事真是忙晕了,选伴娘团的时候明明第一个就跟我提到绣绣的,可是忙着忙着竟然还是给忘了。今儿竹锦是伴郎,理应让绣绣也成为伴娘的。”钟婉如很是不好意思,用客套来找回平衡,免得齐珠绣因没被邀请成为伴娘而尴尬。

    齐珠绣害羞地抱住钟婉如的手肘,“伯母您再这样说,那绣绣可就真的不好意思呆下去了……”

    齐玉恩也是笑,“哪有那么多说道呢?她们都是好姐妹,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这都是小事。”

    齐怀涵远远看见心瞳,含笑招手。

    心瞳虽然也惦念齐玉恩,但是碍于场合,也只能遥遥地回应齐怀涵。

    “我跟竹锦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所以我的身份说是已婚也不为过,所以就算周蜜姐要我当伴娘,我还得推辞不受呢,否则多不好意思……”齐珠绣那边却好像压根儿就没看见心瞳,自顾跟钟婉如说着。

    “也是啊!”钟婉如拍着齐珠绣的手背,“柏青和你周蜜姐忙完了婚事,下一个就是你跟竹锦了!真好啊,咱们齐家、段家、周家从此都成了一家人!”

    心瞳垂下头去,避过英姐望过来的目光。闷

    听说齐家人到了,新郎新娘都出来亲自迎候,伴郎团和伴娘团自然紧随其后。

    心瞳便也只好回到伴娘团内,目光坚定地与竹锦凌空撞了一下。她微笑,示意没事。

    “锦!”齐珠绣看见了竹锦,小鸟一样奔过来,挎住了竹锦的臂弯。她抬头,笑靥如花,“看今天的周蜜姐和段大哥都好漂亮!我们的结婚礼服也定在这家吧,好不好?”

    嗅觉灵敏的媒体都拎着相机跑过来拍照,将镜头对准了这一对准新人。

    齐珠绣小鸟依人般紧贴着竹锦,摆好各种pose给媒体,闪光灯一时闪烁成星海。

    杜蕾走到心瞳身边,冷冷一笑,“看见了吧,这才叫金童玉女。有些人是什么出身,自己还不清楚么?更是已婚妇女的身份,就甭厚着脸皮往这儿站了!”

    “就算你不嫌丢人,人家段家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围绕着一对新人和准新人,闪光灯闪耀得晃疼了眼睛。站在伴娘团里,心瞳提醒自己:必须微笑。否则一个细小的情绪波动可能都会出现在媒体的镜头里,届时只会引起无端猜测。

    就在一片耀眼的闪光灯里,英姐再度远远望了一眼段柏青,转身离去。

    心瞳的眼睛都已经被晃花,等她再回头去找英姐,已经找不见了她干瘦的身影。心瞳心里就是一跳!

    趁着大家都在忙碌的当儿,心瞳提着裙子赶紧去寻找英姐。

    穿过酒店大厅后头中式的回廊,窗外静幽的竹影筛落到长廊的地砖上来,别有洞天的感觉。仿佛这里不是一间现代化的国际酒店,而是古时中国典雅的竹舍。

    心瞳心急地寻找英姐的身影,却冷不防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就是竹锦诊所里那个小护士?”

    心瞳猛然一震,停下脚步来回望。幽幽竹影里,藤椅上坐着一位老夫人。一身蟒缎八团喜寿福连花的大红裙褂,白发尽皆后绾,发饰与首饰是成套的老坑翡翠。气度雍容华贵,却也仿佛拒人千里。

    心瞳心中一抖,连忙行礼,“正是晚辈。不知老人家您是……”

    说不知道,心瞳又岂能猜不到几分?

    老夫人冷笑,“本不想见你,可是倒真的是有几分孽缘,偏偏在这儿还是碰见了你。既然碰见,那就坐下来说说话吧。”

    心瞳只好推辞,“对不起,晚辈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得去找到英姐,她担心会出事!

    “好大的胆子!”老夫人却是拍案而起,“我今天要跟你说说话,这本是给你脸面,却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即便是三儿那个孩子,又岂敢这样对我说话!”

    老太太正是竹锦的祖母、段老太太田馥芳。

    心瞳只觉一颗心都向下沉下去。不,她当然不想怠慢老人家,可是她必须要找到英姐的影踪方能放心!却没想到,反倒让老太太误会了。

    “老夫人想对晚辈说什么呢?”心瞳绝望到了极点,反倒微笑起来,缓缓抬起头来,双眸凝望老人,“您是想要斥责晚辈吧?说晚辈不知检点,招惹段三公子;或者还有其他的事情,比如事涉檀云姐……”

    “你原来还知道!”田馥芳又是一拍桌子,“既是知道,还敢这样顶撞么?”

    心瞳轻轻摇头,“老夫人您身有药香,晚辈知道您也是家学渊源,既然如此您更应该清楚此时应该平心静气,戒怒戒躁。晚辈既然明知与您攀谈只会惹您更是生气,索性还是告辞吧。”

    “来日方长,将来您老还有的是时间训斥晚辈,晚辈定然一一顺从;只是今天不行。”心瞳转身,“来日,晚辈定然去您老面前叩头请罪!”心瞳说罢转身拔脚就走!

    她明白,她现在是该好好哄老太太,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的未来打开一条通路。可是此事纵然重要,却重要不过人命关天去!对不起,她不可为了一己私事而耽误了更重要的事情。

    就算老太太动怒,她也在所不惜

    “你,你!”看着心瞳竟然就这么走了,气得田馥芳一个劲儿拍桌子!

    “哎哟,老太婆,你这是练上铁砂掌了?干嘛拿好好的手往石头桌子上拍?”竹影轻晃,走出同样一身喜庆中山装的老爷子段天阁来。

    正文286、突变

    田馥芳也没想到老头子会跟来,有点尴尬地拧了拧身,“你怎么来了?方才不是在花厅里陪着老齐他们在说话儿?”

    段天阁就陪着笑,“他们那帮老头子都是认识了一辈子的,谁还敢挑我的礼数啊?我就算不搭理他们,他们也什么都不敢说。”

    “老太婆你就不同了,你可是我这辈子最最惹不起的大领导。一见你没踪影了,我还不得立马跟出来?”

    田馥芳都只能摇头苦笑,“你啊,你个老不修的,要是让晚辈和外人看见你这副模样,还不耻笑了去!”

    “嘁,那有什么!”段天阁坐过来,安抚着老伴儿,“我是对自己老太婆这样呢,又不是对别的老太太献殷勤!咱们段家都是好样儿的,一辈一辈的都知道疼老婆……”

    田馥芳红了脸笑开。真是的,真是没辙,你看人家靳老爷子他们都是年纪大了依旧虎威隆隆,只有自己老头子,外头看着是个老将军,回到家就是个腻歪的家伙。

    段天阁惧内,他自己个儿打三十年前就已经主动往外嚷嚷了,还不以为忤、偏以为荣。

    看见老伴儿乐了,段天阁这才慢慢往正题上拉,“所以咱们段家,一辈一辈的媳妇儿都是女强人。从老太婆你开始,再到木怡、如今的周蜜……都是好样的女娃子。”

    段天阁说着瞟了一眼心瞳离去的方向,“……那个女娃子,也着实不错啊。”

    田馥芳瞪了段天阁一眼,“没把我气抽喽,你还替她说话!”

    “三儿那个孩子是个什么习性,你还不知道?”段天阁微笑,“就连老太婆你都约束不来吧?所以就注定了三儿必须遇见个更强势的女娃子才行。方才那个女娃娃能跟你当庭顶撞,这才能确认了,她能治得了三儿!”

    田馥芳被老伴儿给说得没词儿了。

    “老太婆啊,我可知道你脾气。你是最看不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们,当初你使劲撮合周蜜跟柏青,不是也因为早就看中周蜜这孩子骨子里头那股子执著劲儿么?那么心瞳那个孩子只会在周蜜之上,绝不在其下。”

    段天阁说着一笑,“咱们段家的基因绝对是一等一优良的,那么后代的优劣可都在媳妇而们的身上了。只有同样有血性的媳妇儿嫁进来,才能让咱们段家的子孙后代一辈更比一辈强啊。”

    田馥芳翻了翻眼皮瞪了老伴一眼,“段大参谋长,您就甭给我做思想工作了。该有的原则我自然也是有的,该动的心眼儿我却也不能不动。我方才的事儿也有我自己的打算,段大参谋长能结束了这番旁敲侧击不?”

    心瞳提着裙子往外跑,没寻见英姐的身影。酒店的工作人员倒是追过来,急着跟心瞳打招呼,“新人马上就要上船登岛了,您是伴娘,请赶紧到码头会合。别待会儿耽误了吉时!”

    心瞳提着裙子站在水边,急得心如火烧。

    酒店就建在海边儿上,附近的一大片海域也被他们承包。海心那边有个小岛,酒店每天安排小型游轮过去。今儿的海岛和游轮只为新人和持有特别邀请卡的宾客服务。

    齐怀涵远远看见心瞳,过来说话,“心瞳,发生什么事?”

    心瞳跟齐怀涵描述英姐的穿着,“齐大哥,你看没看见这样一个人?”

    齐怀涵皱眉,“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我立即通知人去帮忙寻找!”

    心瞳说出担忧,齐怀涵安慰,“今天的段、周两家的联姻,虽然不方便公然出动军警方面来保证安全,但是心瞳你放心,宾客当中一定有便衣的相关人员。酒店门口也秘密设置了检查装置,如果有问题的宾客是无法进来的。”

    “但愿如此。”心瞳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码头上的小型油轮鸣响汽笛,示意即将开船,请登岛的新人和宾客上船。

    心瞳和齐怀涵一起走向游轮,后头忽然一片大乱,心瞳听见有人在喊,“让我上去!我没有特别邀请卡,可是你们可以直接去问段柏青,让他同意我上去!”

    心瞳大惊,转头去看,正看见酒店穿了白色制服的服务人员当中露出英姐黑衣的身影。她推搡着服务人员的阻拦,非要上船来!显然,她手中并无特别邀请卡。

    “这个不是你要找的人?”齐怀涵也一怔。

    心瞳赶紧转身回来,拨开服务人员的手,抱住英姐。心疼英姐,可是心瞳也更要顾全大局,心瞳只能劝慰,“英姐,待会儿我上岛去,会将整个过程都拍摄下来。回来第一时间给你看,好么?”

    英姐绝望地仰头望心瞳,用力摇头,“心瞳帮我,我要上去!”

    心瞳十分为难。周围的宾客已经在议论纷纷,如果真的让英姐上岛去,就算没有其他的安全问题出现,恐怕也会影响到周蜜姐和段大哥的情绪吧?

    “英姐你听我说……”心瞳也努力拖着英姐向外走,“英姐,难道还放不下么?你的洒脱哪儿去了?既然今天都能来参加段大哥的婚礼,难道还不能洒脱到底?”

    英姐愣住,“心瞳,请你让我亲眼看见他行完整个婚礼!”

    “英姐!”心瞳急了,“这又是何必!”

    码头方向又是一阵骚乱,心瞳回头就愣了,只见段柏青竟然朝着她和英姐的方向坚定地迈步而来,根本不顾身周众人的拦阻!

    而站在码头处等待的周蜜,已是愣住,一脸的凄凉……

    正文287、懂你

    “青子,你要干什么!”看周遭的人都拦不住段柏青,谢强冲出来,一把扯住段柏青的手臂,“马上就是吉时了,你现在犯什么混!”

    段柏青依旧只是眼睛望着英姐。

    “……青子,别忘了,周蜜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谢强低吼。

    段柏青被震了一下,却轻轻笑开,“强子,你们这是干嘛呀?我又不是要逃婚。是她说要找我,我去问问她,就回来,耽误不了时间。”

    心瞳遥遥,只望着一脸苍白的周蜜。

    幸福只在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能不能够成功地跨过去?谁都不能给她一个肯定的承诺。

    “段大哥!”心瞳真是为难得要死。英姐与她情同姐妹,可是周蜜何尝不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时,人群又是一阵小小骚动。竟然是周蜜推开了众人,缓缓走过来。

    看见周蜜过来,谢强也是一愣,赶紧说,“嫂子,你放心,青子马上就回去。”

    “不。”周蜜却伸手扯开了谢强,让他放开段柏青。

    周蜜站在段柏青身后,苍白着脸,却轻轻一笑,“柏青,已经走到这一步,其实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为你穿上过婚纱,接受过宾客的祝福,我已经,再无他求。”

    周蜜深深吸气,狠狠压住几乎就要跌落的眼泪,“……你去吧。”

    大家都是惊呼,遥遥看得见段玉帛和徐木怡向这边奔过来。

    “周蜜,你说什么呢?”就在大家惊诧得不知如何反应的当儿,段柏青忽然缓缓出声,他没回头,却在面上漾起微笑,“我去跟她说句话,就回来。”

    周蜜的眼泪唰地流下,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惊愕的注视里,段柏青昂然走向英姐。白衣的他站在黑衣的英姐面前,“我来了。你说吧。”

    英姐眼泪也早含了泪,她仰高了头,深深望了一眼段柏青,随即别开目光,淡淡一笑,“我这人的脾性你也知道,总归不喜欢被人冷落。既然你跟周蜜的宣誓要在海岛举行,那我也得跟着上去。”

    “段柏青你也忒小气了,怎么都不给我一张上海岛的特别邀请卡?我都来了,难道你只让我隔岸观火啊?”

    “嘁……”段柏青轻轻一笑,“以你阿英的脾气,我以为就算没有特别邀请卡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去,你自己游泳都能游过去。”

    英姐也笑了。两人相视而笑,根本就不像是怨偶,而是一对款款凝望的恋人。“我倒是真的这么想来的,可是我怕自己抢了你们这对新人的风头,所以还是决定走寻常路,还是正常上船登岛吧。”

    英姐再度抬眸,凝望段柏青,“段老板,让我上去吧。”

    段柏青缓缓笑开,波光在这一黑一白的良人面上粼粼荡漾,“好。你说去,那就去吧。”

    段柏青说完,毅然转身,“让她上船。”说罢抬步离去,挽住周蜜的手,径自走回码头登船。整个过程,再没有一次回眸。

    心瞳却看得见,英姐非但没有一丝失望,反倒站在段柏青的背影里,欣慰微笑。

    本是无言的一幕,本是一场风波终究平息,可是心瞳的心底反倒拧着个儿地疼起来,眼泪已是湿了眼眶

    游轮起航,心瞳回到伴娘团里,随着新郎新娘在一起。

    海风迎面而来,吹动众人衣袂。波光粼粼里,心瞳不由得再回头去望英姐。

    今儿是婚礼,众人身上多是喜庆色彩,一众色彩缤纷里,只有英姐一身黑衣,那样冷凝地站在那里,显得干瘦的身子更加骨感。

    手被隐秘地握住,心瞳一颤,在海风里转头去看——竟然是竹锦,隔着人伸了手臂过来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心瞳只觉心底一软,有暖流无声滑上。

    隔着人,竹锦歪了头过来望她,含着笑。一双狭长的眼睛,被水色天光渲染得璀璨闪耀,让人怦然心动。白衣红唇,他此刻像个绝色的妖精。

    可以想见,若他穿起婚服那一刻,该是何样的颠倒众生。

    可是就在心瞳这么微微一个闪神的工夫,只听得甲板后头传来吵嚷之声!

    心瞳赶紧回头,一看就傻了——竟然又是英姐,她竟然爬上了架势楼去,跟那驾驶员厮打起来!

    “那个疯女人要干什么!”宾客都惊了,这船上还一船的人呢,如果驾驶员出事,那船上的人该怎么办!

    心瞳扯起裙子,推开众人就跑过去,喊着,“英姐,英姐!”

    段柏青和竹锦也立即反应,冲向了驾驶舱。

    游轮上也另有酒店的保安人员,以及段家秘派的人员冲向驾驶舱……

    英姐单拳难敌四手,被段家安排的便衣人员一把就搂住脖颈,再也动弹不得。她想喊,却已经喊不出口,只能四肢踢蹬!

    这样的场合,喊都是不能让她乱喊的!

    那驾驶员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还在惊吓中浑身颤抖,“她,她突然就冲上来,我,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甲板上的宾客们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没人好意思说出来,可是心里却也都有了答案:肯定是这个女人记恨段柏青,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夺下驾驶员的操控权,然后将整船人都弄死了,跟她同归于尽!

    “英姐,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心瞳含泪望着英姐,看她口不能言,只能四肢踢蹬。

    段柏青也眯起眼睛望着英姐,眼睛里是说不出的痛。

    英姐用眼睛绝望地望着心瞳,又望向段柏青,口中呜呜有声。

    “放开她,她有话说!”心瞳急了,朝着那便衣保全人员怒吼起来!

    正文288、愿

    “什么,英姐你要说什么?”

    英姐忽然朝着心瞳比起手势来。那手势并非聋哑人的手语,而是类似一种暗语。竹锦见了猛然一惊,转头去望心瞳——这种手语他见过,在云南丛林里被劫持那次,他看见过毒贩们彼此用这样手势沟通,而避免出声。

    心瞳也仔细地望着英姐的手势。可是英姐打得极快,心瞳有点目不暇给,她愕然地抬头望英姐,“什么,英姐,这是什么?”

    “放开她,让她说话!”段柏青急了,朝着站了一圈儿的便衣保安人员怒吼,“你们聋了?我说话,你们听见没!”

    保安人员彼此望了一眼,这才松开手臂。

    可是英姐被放开了根本就没好好说话,而是再度疯了一般冲向游轮的驾驶员,不顾一切地将他扑向窗外!

    驾驶楼有两三层楼高,英姐不顾一切将驾驶员扑出窗外,两人翻滚着从甲板上,顺着冲力跌落入海面!

    “啊!”众人都是惊呼。

    众人惊呼里,心瞳却猛地抓过驾驶员的控制盘,奋力将船向相反的方向打轮!

    一片混乱里,水底猛地一声巨响!一片水花映着彤红的火光冲天而起,像是巨大的喷泉,水花拍向甲板!

    众人都是惊呼,除了船舷边几个宾客被巨大的冲击波给打进水里,游船工作人员慌忙救援之外,船上人没有大碍。

    水面炸开,随即安静地关合,再度波平如镜。

    心瞳拼尽全力转着船,眼泪已是汹涌奔涌。

    大家都怔住,没有一个人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周蜜转头来,愣愣望着已然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驾驶楼里的段柏青。

    段柏青一屁股跌坐在方才英姐和驾驶员摔落出去的窗子豁口处,再也站不起来

    竹锦冲过来,扶住心瞳,将驾驶盘交给酒店替补的工作人员。心瞳放开了手,已是瘫倒在了竹锦怀中——

    英姐最后那刻对她比出的手势很快,她根本来不及全都看清。此时方在回忆里都融会贯通了。

    英姐说:我知道一定会出事,可是我不知道会出在哪个环节,所以我必须跟来,亲眼在畔看着他……

    英姐说:心瞳,我来不及了;你帮我……

    英姐说:永远不要告诉他——我爱他……

    英姐说:你们,都要幸福啊……

    心瞳跪倒在窗边,朝着已经平静如昔的海面大哭,“英姐,英姐啊——”

    游轮停泊在海中央,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警方和酒店的相关人员已经有人下水查看情形,查清爆炸的起因。

    婚庆公司的相关人员上来问,“我们的婚礼,是否还要如期进行下去?”

    周蜜含泪摇头,“无限期延迟吧。先忙完了阿英的安葬。”

    众人也都只能垂首,唏嘘不已。

    身在驾驶楼上呆呆得仿佛已无生命的段柏青忽然开口,“不。婚礼,继续进行。”

    “柏青!”众人都是惊呆了。

    段柏青却微笑起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这场婚礼能够顺利地完成。我们又怎么可以,辜负了她的这番心意?”

    段柏青缓缓起身,尽管摇摇晃晃,却脚步坚定,“比一个所谓完美的葬礼更重要的是,让她完成这个心愿。”

    段柏青走到周蜜面前去,轻轻笑了笑,伸手将周蜜乱了的发丝整理好,柔声问,“周蜜,这样的情形下继续婚礼,委屈你了。周蜜,你是否还愿意继续完这个婚礼,你是否还愿意嫁给——今日之后的这个我?”

    “小蜜啊!”周母钟婉如奔过来,抱住女儿,“你要,你要想清楚啊!”

    就算外人不知,可是至亲的人们又如何听不懂段柏青的话?他问周蜜是否还愿意嫁给“今天之后的”他,言外之意,也许他一生都要活在对阿英的追思里。即便有爱,也不会是完整的爱了……

    周蜜却坚定点头,回头含笑望母亲,“妈,还记得我是从几岁开始已经决定了要嫁给段柏青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今天以后会有何样的变化,我的心情却是永远都不改,永远都不后悔……”

    钟婉如长泪堕下。周正走过来,帮姐姐重新将婚纱拖尾整理好。

    周蜜含笑再望段柏青,“柏青,我会跟你一起好好去完成阿英的心愿;我更会将她那份爱,一并给你。”

    心瞳哭倒在竹锦怀中,无声地朝着平静了的海水比起手势来:英姐,你可听见?你可听见?

    警方打捞的结果不尽人意。英姐和那个驾驶员已经都被炸碎,连完整的尸骸都无法拼凑起来。

    英姐在这个世上也再也没有了亲人,身后诸事,心瞳一力承当。

    段柏青和周蜜也都表达了想要保存阿英骨灰的心愿,却被心瞳拒绝。山海之间,望着那块小小的墓地,心瞳握住周蜜和段柏青的手说,“你们应该明白,英姐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她不希望再夹在你们中间。就让她完成这个心愿吧。她睡在这儿,你们随时都可以来看她。但是,请你们每次都要一起来,一定要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她才会心安。”

    周蜜含泪点头,段柏青却静静地微笑。

    心瞳转身望英姐的墓碑,英姐的遗照静静微笑。心瞳在心底无声地说:英姐,你希望的就是这样吧?你为他而死,却不用面对某日他不得不亲自捉你归案的残酷……

    你为爱而去,而不是因恨而亡。

    英姐,希望来世,我们再不用遇见毒品和仇恨,再不必被它们所累;能够坦率去爱。

    正文289、人非草木

    酒店婚礼现场传出爆炸的新闻时,聂惊震正坐在茶社里,品茗听曲,自在悠然。

    他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他没另外安排人进去,他只是那驾驶员女儿的性命来威胁那驾驶员给他办事。

    可以想见,婚礼当天,酒店和段家的安保措施会有多么严密,外来的宾客一律都会严加排查——但是相对而言,人家酒店自己的员工就会检查得松懈多了。更何况爆炸物是那驾驶员在婚礼前几天已经带进了更衣室去的,自然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再者,又有谁会想到,那个危险的炸点会出现在船上,出现在驾驶员的身上?

    聂惊震相信这个计划一定万无一失,只要等待爆炸声一响,他就可以收到捷报,然后在媒体的报道中看见段柏青的血肉模糊的尸首。

    爆炸声响了,一如他们定好的时间点;也有人死了,一如他的期望——可是他等来的根本就不是段柏青的死,而是他的计划的彻底破产!

    “什么!”聂惊震听了报告,猛地一拍桌子!

    就连门上挂着的珠帘都跟着仓皇地摇曳起来,珠子相撞,发出惊惶的声响。

    “竟然是阿英!”聂惊震捏紧拳头,“我终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她在我面亲始终表现得对段柏青不算在意,更有意无意向我透露出对段柏青的怨恨,原来她始终在跟我演戏!”

    “她故意跟我接近,每每说起要对段柏青的报复,原来只是为了套我的话——她根本就不是真的要跟我联手做了段柏青,她始终都是想要护着他!”

    聂惊震咬牙切齿,“这个婊子!她死不足惜,可是她坏了我的大事!”

    阿四皱眉,“因为驾驶员也丧生,所以警方已经开始调查驾驶员,并且正在询问他的家人……顺藤摸瓜,恐怕……”

    聂惊震身子一晃,扑通一声坐倒在椅子上,“完了。这一次不但小天保不住,就连我都摘不脱干系。”

    那驾驶员之所以不得不为聂家办事,只是因为聂家以他女儿性命作为要挟;如今那驾驶员死了,那家人自然两重愤恨叠加在一起,岂能不咬出他聂家来!

    警方早就想动他们长天集团,只是一直缺少一个有力的事件和证据,这次他们闹出人命来,正好授人以柄!

    阿四的电话随即响起来,是秘书的电话,说警方约见……

    夜色幽静,心瞳打开了英姐的家门,走进来。

    房间中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仿佛随时耳边都会响起英姐爽朗的笑声。

    心瞳站在门口,眼泪已是落下。

    忙过了英姐的丧事她才打开英姐送给她的那个红包——其实红包里根本就不是钱,而是这房子的租契,还有房间的钥匙,以及一个陌生的文件名与文档密码。

    就连这房子都是英姐租来的,只是暂时的寄居之所。英姐原来早就做好了从这个世上干干净净离去的打算,她连一个全名都没留给过任何人,住的地方更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尘世茫茫,她不过一片浮萍。随波逐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心瞳含泪坐下来,打开英姐的电脑,找到那个隐藏的文件夹,用密码打开了那个文档。

    文档里面是日记体的文字,很散碎,有的只是三言两语,最长的也不过半页纸。

    开头“心瞳:这房间里还有些存货,你看着处理吧。淘宝账面的支付宝里,还有一些款项没有到账,零零散散的钱也还不少。你将我这里的东西所能换来的钱都捐出去,送给戒毒机构,这是我唯一能做出的忏悔。”

    即便是留给心瞳的话,依旧少得可怜。正如英姐利落的性子,她不肯多言,更不肯在字里行间过多暴露出自己的情感。她始终将一切都压着、藏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心瞳沿着文档一页一页地看下去。看到日期很早的一段文字,心瞳停下鼠标:

    “那就是顾还山的女儿?我跟着她走了一路,穿过了三个街区。她很警觉,其实早已发现了我,却在回眸的那一刻只对我友善微笑,并不是率先撑起敌意。在她心里一定以为我跟着她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仇恨。”

    “她的笑让我自惭形秽。我只能走上去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做内衣生意的卖家,想邀请她做我的麻豆……”

    心瞳一怔

    接下来又有一段文字:“身体完蛋了,我在发烧。烧得昏昏沉沉,就想着这样死了算了,反正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可是我口渴的时候有人给我喝水,我头疼的时候有人给我轻轻按摩——我以为我做梦了,梦见了阿刀。可是我醒来却发现,心瞳坐在我床边睡着。她眼睛下头有大块的黑眼圈。”

    “我赶紧回头去看日历。做这行生意天生要警醒,纵然昏睡之前,我也在日历上做了记号。我去看那记号,竟然已是三天之前……在我昏睡的三天三夜里,原来竟然一直是她陪在我的身旁……”

    心瞳的眼泪流下来

    又是一段文字:“心瞳说:英姐我们两个真是同一世界的人,都是性子清冷,情愿孑然一身。”

    “可是我知道,心瞳其实不是。就连我也不是——因为就算这个世上我再也没有了亲人,可是每当孤单无助的时候,总能看见那个丫头桀骜又坚定的眼睛。她总是放心不下我一个人,虽然她从不说出来,可是她却给了我最孤单时候最珍贵的情谊。”

    正文290、忘了吧

    暗夜无声,电脑里的文字更是寂静无言,可是这房间里的一切一切却都在张大了嘴巴诉说。它们都在倾尽了全力去讲述一个女人的故事。

    那个女人生得绝望:她出生在一个世代种植罂粟、贩卖鸦片的家庭里。罂粟不仅是她们家族唯一的经济来源,更是她们家人病了的唯一药物。山地潮湿,家人几乎都有风湿关节病,疼得受不了了,将鸦片含一块在嘴里,便不会痛了。就连小孩子哭闹,妈妈顾不上的时候,也都将一小块鸦片膏塞进孩子的嘴里,让小婴孩能够安睡。

    出身是她无法选择的,罂粟更是她不能不依靠的存在。所以她就只能接受这样的生存方式。然后邂逅自己的丈夫,成为她的妻子。

    但是不约而同,无论是她的家人,还是她的丈夫,竟然都将她推到事业之外,只让她安安静静做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女人,事业上的事情都不让她知道。

    在那段岁月里,明知自己家人做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是做着犯法的事情,可是她们的村子、她的一家人都是世代做这个,她根本没得选择。外部世界里的规则与她个人小世界里的生存法则是完全不同的。

    她只是很难过,帮不上他们的忙

    后来,她的小世界忽然倾塌了。她的家人全都在贩毒的途中与警方发生交火,死去。

    接下来是她的丈夫。家族的贩毒线被整根挑起,她的丈夫作为首犯被执行了死刑……

    她在那一刻疯狂——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她。因为家人和丈夫都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保护她,至少在警方的证据里头,她从来没有参与过那条生意,所以她还活下来!

    她虽然明白家人和丈夫的苦心,可是她的理智却也在那一刻崩塌——她情愿跟他们一同死去,她不要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上活下来啊!

    她甚至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着家人和丈夫一起去卖货。如果她当时跟他们在一起,那么她一定可以帮到他们,说不定他们就也不会死……

    家人和丈夫都告诉她,让她报仇。所以她就算想要自杀,想要随着他们去,却都不可以——因为她必须首先报仇!否则她无颜见地下的亲人!

    她那几年强迫自己必须活下来,必须学会靠自己。她去找了家族那条线上的人,慢慢跟着他们学着做生意,然后自然而然成了女老大。

    接下来她去寻找仇人——她的仇人是两方:顾还山和段家。

    可是顾还山却死了,她只能找上心瞳。

    以为终于找到了这一辈子的基点,知道了未来要做什么,可是命运却再度跟她开了个玩笑!

    仇人之一,周心瞳,却成了她的姐妹。于最孤单困厄时,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仇人之二,段家的长男段柏青,却不知何时悄然嵌入了她的心底。初时以为只是以感情为饵来钓他,到后来才知道失了心的是自己……

    究竟是该为了亲人而选择复仇,还是为了那两个给了自己最深切温暖的人而忘却仇恨?她挣扎在夹缝里,无处解脱。

    身子便在心情的积郁之下出事。医生严肃告诉她,她的乳腺已经产生了癌变。

    当她不得不屈从于病魔,将自己一边乳房切除的那一天,她知道她必须放弃的不仅仅是一边乳房,她更智能从此放弃对段柏青的感情!——她本已是罪人,如今更是废人,她如何还能自私地攥住他的感情?

    倘若未来事发,她与他的感情只会让他万劫不复!所以她放手,她先让自己忘了自己曾经真的爱过他……

    这一生的爱与恨,都源于罂粟,归结为毒品。如果没有它们,她也许就会坦然站在他的面前,沐浴在阳光之下。

    可是正如出身不能选择,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东西都是不由自主。她既然不能选择生,至少她还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死——所以她已经决定为他而去。她希望心瞳记住,她是含笑而去的,心甘情愿、志得意满。所以,不要任何人为她悲伤。

    更不要任何人,记住她……

    忘了她。她来过就已够了,不必留下任何的痕迹。因为那些痕迹势必带着毒品的痕迹和罪恶,所以不要记得她……

    文件关闭,心瞳放声大哭。

    英姐就连这个文档都不让她留下,最后嘱她看了就永久删除,永远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心瞳在心里默默地呐喊着:英姐,你的痛和苦,就算别人不懂,我却如何能不懂?

    就算能猜到你对我有仇,时时刻刻要提防你向我寻仇,可是我在心里始终还是尊你为长姊——是因为你我性格的投契,更是因为我与你所处的境遇如出一辙!

    不能选择的出身,生下来就逃不开的罂粟花的暗影,必须挣扎在爱与恨的夹缝里,心里渴望光明可是身子却只能淹没在金三角的土壤里——这一切的一切,我们都是相同的啊!

    英姐,你尚且还有自由来选择自己的死,选择放弃了仇恨、为爱而死——可是我恐怕就连这个资格都已经失去!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我便注定了没有权利只为自己而活。

    英姐,有你在我还能有个人说说,可是如今你去了,我的心情还能有谁明白?

    英姐,英姐啊……

    我们这些宛如罂粟花一般的女子,有谁能够明白?

    暗夜无声,电话猛地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心瞳视野。

    心瞳一凛,慌忙接通电话。

    电话里传来孟楠的声音:“傣帮的确已经毁了……我在金三角又联系到一些傣帮遗民,他们已经挣扎在死亡线上,无以为生,更受到追杀……”

    心瞳猛地起身!

    她知,她再无资格享受个人的浓情密爱。就算竹锦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礼物,可是她却没有资格只让自己安生!

    正文291、说好了,幸福

    飞机轰然冲上云天,竹锦就后悔了。

    他甚至扒着舷窗使劲儿还往下头瞅,看机场航站楼一下子变成一个小点点,然后那么巨大的机场起降坪也渐渐变成几条灰色的线。

    头等舱里就那么几个人,空中小姐看见竹锦那诡异的状态就赶紧过来安抚,“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不舒服么?是否初次乘坐飞机出行?”

    似乎只有第一次坐飞机的人才会这样不淡定吧?

    竹锦身子还贴在舷窗上,悲伤回头,“小姐,我可不可以现在跳伞啊?”

    竹锦此言一出,空中小姐和旁边的乘客都笑了。

    “先生您别担心,我们的飞行平稳而且安全。飞机上是备有跳伞设施的,但是现在不必跳伞。”空中小姐声音甜美,态度那叫一个无可挑剔。

    “唉……”竹锦从舷窗上出溜下来,躺回到椅子上去,“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周华健的经典歌儿就这么自己溜达出来了,空中小姐着实是忍俊不已。刚刚还似乎怕得要从舷窗冲下去呢,这会儿又唱歌儿了。

    不过好在竹锦生得皮相好些,再加上从头到脚的烧包作风,这才让空中小姐对他另眼相看些,否则真要通知机组安保人员,将他当做精神病了吧。

    他是真的不想走,是真的不放心他的瞳啊!

    她在机场给他送行,笑得那叫一个笑靥如花,光彩夺目!可是她越是笑得好看,他越是心里发毛。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有点像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格外好看,可是那最后的美丽却会瞬间即逝;

    还有点像姬别霸王,拼尽一生心力,做最后绝美一舞;一切却都戛然而止在,风情万种时……

    咳,怎么总想这样丧气的?竹锦回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没事的,没事的哦,段竹锦的小心脏,你要乖哦——我的最后配方还没全都交给她,所以她一定会只乖乖地等我回来,一定不会出事的哦~~

    可惜段竹锦的小心脏不肯漠视自己的直觉,这一路扑腾个不停,飞机降落在j国机场依旧惴惴不安。

    竹锦下了飞机,使劲盯着那架可以回到中国去的班机,控制了自己大半天才忍住了没马上踏上归途——惟愿眼前j国的事儿能早点搞定,他好回去好好看着他的小护士!

    诊所里寂静无声。

    段医师出国,诊所暂时停业,可是诊所里却没闲下来。房间里的诡异光芒依然蓝的、绿的直闪,试管里的液体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只不过站在桌子前头,面上戴着护目镜的那个人换成了心瞳。

    心瞳小心查看着相关的试验数据,可是每一样还是让她容易分神想起那个家伙。

    他小心翼翼将配方的相关关键数据凑藏起来,不让她知道;可是那个家伙他总是轻视了她——他都忘了,当年在医大的时候,他们考试的排名,他段竹锦虽然总是第一,可是她周心瞳也总是紧随其后的。

    坦白说,她哪儿就比他差了?

    更何况,身在泰国的四年,她在朱大里国际闻名的医学院里头进修了药剂学的相关知识,所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不在竹锦之下。她比他欠缺的,不过是脑袋里的花花道儿;可是只要有他的基础数据和主要的试验方法来支撑,她自己是可以将试验进行到底,从而得出配方的最终结论的。

    这一切她刻意隐瞒了他,没让他知道。

    他刻意想用这个办法绊住她,不让她走;她懂他的苦心,可是她不能不走。

    所以她当初才刻意隐瞒了在朱大继续进修的这段经历。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离开……她必须自己一个人走,因为那是她自己注定的命运

    “心瞳,你这一走,让我们跟竹锦如何交代?”

    心瞳临走前夜,请了袁媛、周正来吃饭。席间,心瞳将自己的想法阐明。周正和袁媛听了差点没疯了!

    尤其是周正。虽然自知已经应该放弃对心瞳的感情,可是毕竟曾经动心,更受了竹锦的委托要好好看着心瞳的!

    心瞳微笑,“我知道他一定会让身边所有人都看着我的。不光是周正和袁媛你们两个,还有段大哥啊、周蜜姐啊……可是我还是得走。”

    “可是也请你们替我保密,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竹锦。这一次j国之行,任务重大,而且稍有差池就可能给他带来生命危险。所以请不要让他分心,暂时瞒着他。”

    袁媛泪落下来,“心瞳,你那边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不可?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如果可能,让我陪你去,行不行?让你一个人走,我们怎么可能放心!”

    “傻瓜。”心瞳淡定微笑,“我回去跟冽尘办离婚啊。难道这件事你们不希望我赶紧去做么?反正这段时间竹锦也不在家,我就趁机把离婚办了。等他回来,就能给他一个惊喜啊!”

    夜深,段柏青驱车而来。

    心瞳坐进车子,向段柏青坚定微笑。

    “还是决定要走?”英姐死后,段柏青终于成为了段家期望中的长子,端正稳重,再不似过去的笑谑。

    “段大哥,就像你一定要结婚,一定要承担起身为长子的责任一样。我也没得选择。”

    段柏青挑眉。

    “段大哥,我知道,其实你也是为了竹锦。当初如果你一意孤行,违抗家族命令而跟英姐在一起,那么我跟竹锦一定没有未来——段家怎么可能接受两个孙媳妇都与毒品有关?”

    “段大哥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承担起了家族的责任,才会让竹锦的未来拥有更多的自由。段大哥,我替竹锦谢谢你。”

    段柏青用力吸气,转过头去,“作为兄长,我没来得及保护妹妹,所以我必须要让弟弟幸福。”

    “心瞳,如果你真的要谢我,只做一件事——即便这次一定要走,也一定要回来,回到三儿的身边来,让他一生幸福。”

    正文292、每一刻孤独的承受

    泰国,曼谷。

    夜色静静。

    比夜色更加宁静的是平静的水面。

    水天如墨,天上星子倒映入水里,一颗一颗,宛如晶莹的泪。

    波上一叶小舟,静静停泊在江心,船舷边并无丝毫涟漪,仿佛整艘船已经融入水面宁静。

    显然,那船上的人,已是许久一动未动。

    即便那人背影里是灯火里金碧辉煌的宫殿,那宫殿映入暗色的水波,华丽却也映满了寂寞。

    一水之隔的差猜家,差猜的母亲从窗子遥望到这一幕,都是叹息,对着儿子说,“你看,那位贵人又在如此发呆了。”

    那位贵人,自然是冽尘。

    水天如墨,他一袭白衣独在水天之间,那样清逸出尘,却也——寂寞。

    差猜也是叹息。

    “真是不明白,这位贵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财富、地位、成就?这些,他如今都有了,可是仿佛唯一的爱好只是这样独自坐在江心,一坐就是大半夜。”

    差猜难过地甩甩头。母亲说得没错,主人每天除了将公事从早忙到晚,唯一的消遣就是这样坐在江心,天地宁静,他却孑然一身。

    与母亲不同的是,差猜知道那个原因。

    少夫人当年曾经住在他家里过,与主人的宫殿就是隔着这样一泊水面。所以主人想念少夫人的时候,便会自己划着小船来到江心,静静地,仿佛想要追溯那段时光,仿佛想要——拉近与她的距离。

    可是他只肯到江心,想要拉近距离,却又恪守着最后一段距离。

    主人自己是学心理学的,他差猜跟着主人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有耳濡目染,差猜此时也能明白主人心里的想法——他终究还是要与少夫人保持最后的距离啊,尽管那么想要靠近!

    明明那么思念,又何苦非要远离?主人这究竟是怎么想的!

    过去还是有机会弥合距离的,可是主人却自己给硬生生地放弃了机会!如今少夫人在金三角召集傣帮旧部,已经公然要与主人决裂!

    主人明知道少夫人那样在意傣帮,可是他当初又何必要那样做!反过来说,既然他也能想到少夫人会为了傣帮而与他决裂,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而只是呆呆地坐在江心这样绝望地思念着她!

    为什么不趁着来得及的时候弥补,为什么要眼睁睁一步步走到如今!

    少夫人那边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傣帮重建,可是傣帮已经没有了罂粟!在那贫瘠的金三角,傣帮将如何生存?

    少夫人也是,明知道主人还在爱着她,她为何就不肯回到主人身边?

    这一对啊,真是让人想不通的怨偶!

    中国云南。

    滔滔林海,风声飒飒。

    林中无国界,走着走着便能一脚跨出国境而不自知。不过对于居住在林子周边的边民来说,林子是他们几乎每天都要通行的路途,国境线对于他们来说丝毫没有什么神秘感。他们每天都要出国、归国。

    更有甚者,有的人家房子的一半在国内,另一半已经是另外一个国家;有的房门是国内,院子就是国外;耕种的田地一半是国内,一半是国外。

    在这样的林子里,看见个边民优哉游哉地走来,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树下本坐着几个边民打扮的汉子,打着呵欠,显然是相当疲倦。其中更有个严重的已是鼻涕眼泪都淌下来,嘴都把不住了:

    “草,不让老子吃烟,老子怎么活!”

    身边的同伴哆嗦着手,从挎兜里掏出个小瓶子来。瓶子里头有褐色的药片,倒出来扔给那涕泪横流的男子,“吃这个吧。殿下说过,只允许我们吃这个!”

    涕泪横流的将药片急急忙忙含进嘴里,少顷终于安静下来,靠在树干上仿佛进入了某种美妙的境界,安详地仿佛睡着。

    那远来的边民穿了身牙白土布的衫褂,头上还裹着同样颜色的头巾。他看见那几个汉子,便也打着呵欠凑过来,“几位老哥,还有没有货?我,我买!”

    这是国境不清的原始森林里,那边民还操着一口地道的当地话,那几个汉子就也没有过多防备。国境周遭的一些村镇几乎是全民都吃烟,这样的买卖本是常见。

    “草,你问错认了,我们吃的东西不是你要的烟!”那几个男子有点不耐烦,挥手让边民离开。

    “不是烟?”那边民呲着牙就瞪眼睛,“怎么可能!你们那个老兄刚刚吃的不就是?看他现在不是酒high了?”

    “告诉你不是就不是!”那几个汉子有点恼了。

    边民一看情形不妙,赶紧说软话,“几位老哥,兄弟我不懂规矩,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啊!兄弟实在是打熬不住了,今天出来还忘了带烟。这烟瘾犯了,难受死了,难受死了……”说着抱着头滚倒在地,眼泪和鼻涕都淌出来。

    那几个汉子对望一眼,叹了口气。这份痛苦他们也都明白。那个身上带了药片的便倒出两片褐色的药片塞进边民口里,“遇见我们算是你的造化。”

    那边民吞了药片,渐渐平静下来,脸上露出梦幻的神情。说话都轻飘飘的,“哎哟,这个,这个是什么药?很、很high啊……是,是烟土做的吧?”

    “不是烟土。”那几个汉子径自说话,也都不搭理边民。

    “这药片好是好,关键时刻能救了咱们的命——不过就是药劲不够啊,没有烟土过瘾。”其中一个汉子打了个大哈欠,“殿下不让我们再种烟土,说是种子不够。这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滚在地下的边民长眸里黠光一闪,“烟土种子?我,我有!”

    正文293、装疯卖傻

    “你有烟土种子?”那几个汉子听着便都兴奋起来,爬起身来都围到边民身边去,“你有多少?”

    边民不出声儿了,很是防备地盯着那几个汉子。

    “岩展!”那个身上带着药片的男子显然是为首的,他眯起眼睛来叫着另外一个汉子,以目示意。

    岩展无声点头,悄然绕到那边民背后。

    “兄弟,怎么称呼?我叫刀满。”为首的汉子主动攀谈。

    边民打了个大呵欠,“我叫岩糯。”

    “岩糯兄弟,你方才说自己有许多烟土种子,是真的?你也知道这东西现在多金贵。市面上买不到,拥有种子的人又绝不外流。”刀满不疾不徐套着话。

    岩糯显然还没从药劲儿里完全恢复过来,嘴有点没把门儿的,“那是!尤其是现在都知道决不许卖烟土种子给傣帮……否则,否则就会杀无赦!”

    刀满和岩展等几个人对了个眼神儿,都是一皱眉。

    没错,刀满和岩展这几个人正是傣帮的人。而那个下达命令,决不许卖罂粟种子给傣帮的人,就是冽尘!

    傣帮与冽尘集团的仇又加上了一笔,所以大家都明白,江冽尘这是要将傣帮余部赶尽杀绝!就算他们有的逃过了大火的那个夜晚,可是如果在金三角没有罂粟种子,那么他们用什么来生活?更别提需要大量钱财重建武装、购买军火了!

    在金三角,如果没有武装,或者没有钱去雇佣武装,那你只能等着被人掐脖子弄死!

    江冽尘现在就已经伸出手去卡住了傣帮的脖子,等着他们一点点死掉……

    “兄弟,傣帮现在都不存在了,你放心说,消息自然不会落进傣帮的耳朵。”刀满缓缓诱导。

    岩糯又打了个大呵欠,“现在国内禁毒越来越严格,咱们都不敢在田里种。咱们都是偷偷在林子里找块地种点儿。种子也自然不敢带到家去,都是埋在,埋在……”岩糯咕哝着,没有说完就要睡着。

    刀满皱眉,四下环顾,然后跟岩展使了个颜色。

    岩展无声从后头走上来,一拳击打在岩糯后脑上!岩糯一声都没发出来,已是软软躺倒……

    刀满和岩展几个人抬起岩糯,无声消失在林子里。枝叶摇曳,仿佛掠过的只是一阵风

    刀满等几个人抬着岩糯一路向前走,风声过耳,几个汉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都有点累。岩展就问,“大哥,这小子怎么还没醒过来?按理说已经过了药效!”

    刀满也是皱眉,回头瞅了一眼依旧沉睡不醒的岩糯,“许是,你那一拳打得太重了吧?”

    风声飒飒,几个人不敢停留,加快脚步。

    他们没看见的是,在他们急急赶路的时候,被他们抬着走的岩糯悄悄地将眼皮掀开一条小缝儿,露出一丝狡黠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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