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iss_苏大小:1727k类型:言情时间:2013/7/2914:49:16光来。
被架死狗一样抬着走,又是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山路,其实滋味儿并不好受;但是再不好受,终归也是被人抬着呢,总比自己走路要轻省些。所以岩糯继续闭上眼睛装晕倒。
比如林妹妹吧,不是在贾府一遇着刺激就晕倒么?那固然是她身子弱,可是从生理和心理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自保的方法呢?就跟有人会晕针一样,那属于良性晕厥,是身子在本能地保护自己个儿呢。
“累死我了,实在走不动了!”岩展先受不了了,扔开了岩糯的脚丫子。重心一失,另外几个人就也拎不住岩糯了,纷纷松手,岩糯很凄惨地“啪嚓”掉在地上,险些没摔成肉饼。
“哎哟——”岩糯这才“醒来”。这么摔,如果还继续装昏迷不醒,那就演得忒假了。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滴。
“岩糯……你这名儿还真取得不错。糯啊,你真跟糯米似的,硬撑不起来!”岩展懊恼咒骂。
岩糯捂着后脑勺,露出一副无辜眼神儿,继续装不知道情况,“哎?几位大哥,我怎么在这儿啊?发生什么事儿了?几位大哥,这是带我上哪儿啊?”
刀满的眼神阴郁下来。此处已经离开了中国国境,距离他们的寨子已经不远,所以他不必再多避忌:
“兄弟,实不相瞒,你是进了我们傣帮的地界儿了!识时务的,赶紧把你烟土种子的事儿坦白说出来,否则难保兄弟你不吃苦头!”
岩糯心内窃喜,可是面上还得装惊恐,“傣、傣帮?不、不行!要是将、将军知道了我给傣帮种子,我、我们一家都会没命的!”
冽尘的祖父沙琨在投诚给泰国政府的时候,曾经被泰国政府授予将军的名号。冽尘如今已经承袭了这个封号,所以众人都已尊称他一声将军。
“你若不说,你现在就得死!”刀满目露凶光,手里的匕首寒光直闪!
“我,我……”岩糯转了下眼珠,“我要钱!”
岩糯做出一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的小人嘴脸来,“给我钱。我拿到钱之后就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这样就算将军来找我算账也找不到我!傣帮的,我拼着这颗脑袋给你们种子,可是你们必须给我钱!”
“如果不给我钱,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说!再说,我死不足惜,你们傣帮没有烟土种子,你们就也会跟着完蛋!将军早晚会抓到你们这帮残部,没有烟土,你们只能饿死,或者坐以待毙!”
“钱?”刀满眯起眼睛,“你要多少钱?”
“十万!”岩糯转着眼珠琢磨着,该说多少好呢,别太多,否则看着不像山民了;也不能太少,否则这几个小子说不定自己都能拿得出来……“美、美美美金!”
这个数字,差不多了吧?
正文294、你可知我用心良苦
“十万美金!”刀满都一愣,“你小子也真会狮子大开口!”
岩糯有点脸红,摸了摸自己脖子,心说:糟了,还是要多了……
他以为这帮毒贩子手里都是美金哗哗地过,十万美金应该是小case啊;看来还是没弄清形势。
可是就算要多了,他也得硬着脖子坚持了,“十万美金还多?我、我这是拼着一家老小的性命!我上有高堂,下有幼子,田里有老牛,塘里有活鱼……算算,这些是多少条命,要十万美金还多?”
岩糯说着还偷偷瞄着刀满的神色。
他知道,说完硬气的了该服软了,不然惹急了这帮毒贩子,可没有好果子吃。他双膝跪地抓心挠肝地呜咽出声,“我,我至少得给全家人一个安身立命的依靠吧?我得带他们出国,十万美金够干什么呀,连个房子都买不下来……”
眼见岩糯这小子是个滚刀肉,刀满跟岩展对了个眼神儿,也是都皱眉,“岩糯,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是我们没这么多钱。你也知道,傣帮被毁,我们什么都没了。”
岩糯又挑起眼睛来瞟着刀满,“就算你们没有,你们头头儿总归会有吧?再穷,你们头头儿也是锦衣玉食的吧?”
“带我去见你们头头儿,我、我跟他要去!”
刀满一皱眉,颇为犹豫,“你要见殿下?”
“大哥!”岩展走过来,将刀满拉到一边儿,“不宜带他见殿下吧!我看殿下对重新种烟土的事儿,一点都不热衷。”
刀满沉吟,“殿下虽然并不热衷,却从来没有命令说不种。如果不种烟土,我们傣帮还能种什么?难道种玉米和小麦,一年收的还没有死的多!”
刀满转头盯着岩糯,缓缓说,“带他去见见殿下也好。正好用这事儿来试探试探殿下,看殿下究竟打不打算再种烟土……”
岩展也缓缓点了点头,“好!就算鱼死网破,咱们也得试探试探!如果没有烟土,就算殿下回来了,我们傣帮也未必能活下来啊!我们宁要烟土,就算不要殿下也无所谓!”
“岩展!”刀满面色一凝,“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殿下听见,活活要了你的命!凤凰楼的规矩,你都忘了?!”
“凤、凤凰楼……”岩展听见凤凰楼,面色也是一变。急忙耸身四处观望,仿佛担心树后有人,神色是担心忧虑至极。
岩糯眯着眼睛瞄着岩展的反应,不由得偷偷挑了挑唇角。
凤凰楼,原来是很神秘、很可怕的地方么?可是越是这样的地方才越是刺激好玩儿呢,他要去,他要去!
“走吧!”凤凰楼的事儿显然让几个汉子都陷入莫名的恐惧里,再也没有心思闲话。刀满招呼众人,推搡着岩糯也站起身来。
刀满冷冷瞪着岩糯,“是你自己说要见殿下的。但是别说兄弟不仁义,我必须要事先提醒你一句:殿下不是一般人,恩威难测。见了殿下之后,你能不能活下来,那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如果你幸运,带着十万美金离开;如果你不幸,可能一分钱都得不到,还害了性命……”刀满眯起眼睛,“兄弟,还要去见殿下么?”
岩糯心中这个雀跃啊,终于能见到殿下了——可是面上还得做出惊恐而又犹豫的样儿来,嗫嚅着叨咕,“要不,还是见见见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林中世界宛如万世的迷宫,完全有别于人们普遍的认识。都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可是这块原始森林里的植物那是相当凶猛,就算来来往往走的人也不少,可是每当你抬起脚步来,你刚刚留下的痕迹就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所以千万年来,这里走过无数的人,却依旧没有留下任何一条路。就算你前两天才来过,这时候再来也难免不迷路。
同一座森林里,天光百种,风雾难测,即便你站在同样一个地点,因为周遭自然情境的稍有改变,你都无法确定曾经来过的就是此地。
岩糯被几个汉子押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子里走着。尽管这片林子他来过,尽管这两次都是悲哀至极地给人家当俘虏,尽管他聪明的脑子能够知道就是这个方向——但是如果没有这几个傣帮汉子带着,让他自己来,他还真的就找不着路线。
所以当眼前终于开阔,那座曾经来过的傣家山寨再度展现在眼前的刹那,岩糯心中激动万分,长眸都潮湿了,险些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他找这里,活活找了两个月啊!
他自己以为能找到,可是一直只是在林子里兜圈子,明明好几次感觉已经靠近了这里,可是就是找不到!
这次终于来到了。就算之前委屈地当他们的俘虏,一路颠簸可怜,这一刻也觉得都值得了!
抬头,寨子口那棵巨大的榕树依旧静静屹立。岁月对于它来说,仿佛丝毫都不重要。
岩糯抬眼望那间高高架在树杈当中的树屋,心中无限翻涌。
何时才能再度化身彩蝶,那般的,比翼双飞?
岩糯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他显然没控制住自己。刀满就一皱眉,没急着带他进寨子,而是眯着眼睛问,“你怎么这么激动?”
岩糯心中一凛,连忙收摄心神,做出恐惧状,“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带,带带带我来,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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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95、凤凰楼的传说
刀满和岩展等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扭头瞅岩糯。岩展先忍不住了,“我说你有病吧?是你哭着喊着非要来见我们的头头。怎么我们带你来了,你反倒不知道我们带你来要干什么?”
岩糯在心里跟自己吐了下舌头:演得有点过火了吧,看来演技还是有待加强啊,否则只能得金扫帚,跟奥斯卡是绝缘了。
“啊,你们的头头儿原来竟然就在这个寨子里?”
岩糯扭了扭身子,“可是傣帮的地盘不是在金三角么?这里又不是金三角,你们的头头竟然在这个寨子里?你们——不是糊弄我呢吧!”
刀满冷笑,给岩展使了个颜色,他径自先走进寨子去通报,留下岩展在村口看押着岩糯。
其实岩糯说得没错,天下人都只知道傣帮的地盘是在金三角;却无人猜想得到,傣帮真正的根基并不在金三角,而是在横跨中国边境的这块原始丛林之中。
这个秘密,即便是身在金三角的傣帮人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刀满也是在金三角被毁之后,被殿下带回凤凰寨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秘密的基地。
正因为无人想得到,所以纵然金三角那边的傣帮腹地被毁了,可是傣帮并没有因此而尽数丧失实力。
外人更不知道的是,这个寨子里不光隐藏着傣帮的秘密力量,更隐藏着傣帮世代相传的神秘之地——凤凰楼
皇帝有金銮宝殿,而傣帮的殿下则有凤凰楼。
凤凰楼来自傣家最古老的创世纪的神话传说。传说傣家始祖们居住的地方频频遭遇水患,原来的房子式样又是阴冷潮湿,傣家人因此而多病。傣家的始祖为此而绞尽脑汁。
就在始祖一筹莫展之时,天空之上彩云流转,忽然飞来一只金凤凰!
金凤凰乃是傣家的神,傣家那般喜欢孔雀,也都是因为传说孔雀乃是金凤凰的子孙。
傣家始祖连忙向金凤凰叩拜。金凤凰轻轻一笑,对那始祖说,“你看我的头,正是房子的屋顶;看我双翅,乃是屋檐飞起;我的身子正是房屋,可以遮风避雨;而我的脚,乃是支撑房子的柱子……”
宛如醍醐灌顶,傣家始祖猛然省悟!建造这样的楼屋,就可避过水患与潮湿阴冷,让傣家百姓逃离病魔!
始祖高兴地转身跑回去设计图纸,而金凤凰含笑消失……
为了表达对金凤凰的感激与最高的崇敬,傣家人后来就将那座第一个建立起来的楼屋命名为“凤凰楼”,从此成为傣家人心中至高至圣的地点。
而这处最为神圣的凤凰楼,能够居住在其中的,自然是最高贵的那个人。
只不过随着时光脚步翩跹,傣家人远祖居住的地方被傣家人有意识地隐藏起来,让它渐渐湮灭在原始丛林和时光的角落里,不想被外人知晓。傣家人为的都是要保护这一秘密
刀满去了能有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转回来告知,说殿下此时不在寨子中,要岩糯等待。
岩糯认命地点了点头,仰头瞅了瞅树屋,“就是要把我关在那上边了呗,对不?”
刀满和岩展俱是一愣。他们二人都是原来在金三角那边,金三角出事了才退守回凤凰寨来的;所以他们也没想到这个岩糯怎么知道是要把人关在树屋上头的。
好在林子里居住的山民也都有这个习惯,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藏在树屋里,因为树屋相对安全。
“算你小子有眼力。”岩展亲自提着岩糯上绳梯。
岩糯轻轻一叹。无人知道,他已是轻车熟路
夜色深沉,整个原始森林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成为巨大的、黑寂的城堡。
凤凰寨已经沉入睡梦,寨子周遭几个负责安保的竹楼里亮着灯;寨子周遭远远近近的火把寂寞地明着。
竹屋里没灯,岩糯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却亮得像是灯泡。
夜深人静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圆睁着双眼,只等着机会的到来。
人体的生理机能是在凌晨两点前后达到谷底,人体的新陈代谢减慢到最低限,人的神经反应等也达到最低值。如果想要作奸犯科,就得趁着这个时间点。
岩糯身上没戴着手表、手机一类的东西,否则那些东西有可能泄露了他的身份。他就掐着自己手腕上的脉搏,根据自己身体的生理反应来大致推算时间。
终于,时间差不多了——远处靠近树屋的竹楼上,也传来哨兵长长的呵欠声。岩糯这才诡秘一笑,从头上将包巾摘下来。
傣家人传统服饰,男子都是带着头巾的,所以刀满那帮家伙看见他的头巾就也没什么警惕——实则,头巾拉长了,那是多么好的一条绳索啊!
凤凰寨守卫们的老习惯果然还是没改,他们依旧对树屋的安全深信不疑,所以现在岩糯一没被绑着,竹屋外头也没设任何的阻拦,所以岩糯很容易就顺着绳子从树屋的窗子滑下来。
远山树木全都在夜色里联合成一片漆黑的屏障,他的身影被寨子里的火光映上那屏障,岩糯觉得自己很像蜘蛛侠嘛!
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是人们睡眠最深沉的时段,他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夜探凤凰寨。
有风险,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比旅游还要开心和雀跃。
他手长脚长,医生的直觉判断又是冷血而又准确,手指更是稳定而修长——其实这些素质都极适合攀岩运动。只不过没人把外科医生的职业素质跟攀岩联系到一块儿来,自然更没人能想到,他竟然是个攀岩高手。
正文296、借种
是什么时候开始练习攀岩的呢?他记得爷爷家老宅子的那个午后,阳光从长廊的雕花廊檐洒落下来,罩着那一根根红漆的柱子。暗金色的阳光、金红色的廊柱,仿佛时光都被拉长,眼前本来凡俗的一切都有了传说一般的神彩。
那个传说里强大如神祗一般的男子,一身警服就坐在这样的背景中,温煦含笑,“小子,你先从好好认识云南开始吧。”
他开始没明白未来岳父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翻哥房间里的地图。那时候哥还在部队里头,爸说哥最是当作战参谋的材料,哥对地形地势的了解精准得跟卫星差不多。
他就是从哥收藏的那些高规格的军用地图里得知了云南的详情。知道那里山地纵横,明白那里竹海滔滔、森林茂密。是植物的乐园,却也是诡谲的天地。
奶奶也曾笑谈过,说当年她们家人在当地采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采药工人。因为需要的工人不仅仅是要对各种草药过目不忘、摘之即来,更得是攀爬的好手。
奶奶说起那段往事就笑,“真是恨不得招几个猴儿来!都说这若是孙猴子真的存在,那就好了!”
正如当年神农氏在神农架采药的传说一般,那些珍稀的药材,可不就是有了灵性的猴子们帮着采来的!
于是那一刻,他就知道,想要认识云南,他首先得先做好什么事儿了……他得先返璞归真,从人类退化成猴儿!
岩糯在山壁上灵巧兜转,轻轻叹了口气。如何能不想起那一年,山壁上也始终藏着个身形灵巧的小小身影?一路跟着他向前,不管那山路有多陡峭,她都不肯放弃……
他只能傻傻地唱歌儿给她听,帮她放松,让她知道他一切都好。
他好想她。
思念不可触,一碰便成狂
踩着脚下的山壁,手指准确而稳定地勾住山藤蔓草,岩糯循着当年她可能走过的路线,潜行无声绕到寨子后头。
她当年在寨子里看见了什么?
这样静寂的夜里却传来压低了嗓音的争吵声。岩糯沿着后山攀援而去,停驻在那间竹屋外。
窗子关着,看不见里头的人;山壁回声,却帮他听得见里头都在吵什么。
是个女子低声怒吼,“我说过,我是不会跟你好的!你走吧!”
一个男子接着说,“为什么!你的男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能跟我好?别忘了你跟我睡过好几夜,你的肚子里头怀着的还是我的孩子!你事实上已经是我的女人!”
“你错了!”那个女人压抑着,嗓音里除了挣扎,却也有凛然的不可侵犯,“就算我跟你睡过,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出世之后依旧要记在我男人的家谱里——你要弄清楚,我跟你睡不是对你有情,而不过是跟你借种!”
那男人显然很是受伤,低声嘶吼,“为什么就不行!你男人都死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还不肯忘了他!”
岩糯听着,小心脏都揪揪起来——哎哟喂,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事儿!
“你要明白……”那女人疲惫地低喃,“我已经入了凤凰楼,今生今世是不会再嫁的。”
一提到凤凰楼,那个男子终于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来。
岩糯蹲在山岩上也对起了手指。那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进了凤凰楼就不嫁了?难道说进了凤凰楼的女人,就等于是当了事实上的尼姑,就跟欧洲的那些修女似的,从此只当神的女人,再也不嫁人?
那她呢?她会不会也……
岩糯都忧郁了
岩糯又一路向前摸去,转到了与方才竹屋不远的一个竹屋的后头。
这回窗子敞开着,里头坐着一对老夫妻。已是这样晚了,他们竟然还没歇息。那老头子一边抽着水烟,一边唉声叹气。老太婆一边做着针线活,也是一边抹着眼泪。
显然是有极大的悲伤,才会让这两位老人家在这个钟点,还了无睡意。
那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开了口,“儿媳妇已经怀了孕,怎么还跟那个男人见面!亏你还肯答应,你是怎么想的!”
老太婆叹了口气,流下泪来,“儿媳妇也是委屈。这份心情就算你们男人不明白,我又怎么能不理解?她也不想出去找男人睡,可是,可是咱们家就是一条根啊——儿子死了,没留下孩子,这家里可怎么办?儿媳妇也只能循着旧例,出去借种……”
岩糯一惊。
老太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还在努力做针线活,“咱们傣帮的女人都是苦命的。家里的男人不是当了兵,就是出去运货,个个都难长寿。更多的是还没来得及娶媳妇,或者还没生下孩子就死了……这些女人还能怎么办?只能出去跟不认识的男人借种,然后生下来给夫家延续香火,也算给死了的男人一个告慰……”
“她们自己又哪里是情愿的?老头子你还这样埋怨儿媳……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个后生对儿媳妇也是动了情;儿媳妇说总归要跟他说明白,让他断了念想。这样的事,你说我怎么能忍心不答应……”
老爷子吧嗒吧嗒抽着水烟,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一声一声的抽烟声,仿佛都是一声声绵长的叹息
“就算是凤凰楼里那位贵人,也是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早晚也得接受借种的……这些天他们正四处给贵人物色借种之人。”
老太太轻轻一声,却险些把岩糯给惊得从山壁上给掉下来!
正文297、新鲜的男人
岩糯这一晚,窝在树屋里,惆怅到天明。
本来还能继续在村子里头多探听点秘密,可是听了借种的那个事儿之后,他就什么心思都没了。
就算能探听到凤凰寨再多的秘密,可是如果那个人向别人借种了,他还怎么活?
好吧好吧,他是学医的,他能从医学角度看待床笫之事——那就是一场服务于生殖的运动嘛,精子借以找到卵子,然后合成新的生命——可是他又如何能真的这样超脱,完全不去想那运动过程当中的反应?
该死的,为什么人类非得是这世上唯一在生殖运动中产生快感的物种?如果光是生殖运动,而没有过程当中的快感,他可能还能想办法劝解自己——可是一想到她有可能躺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一边生殖运动,一边娇喘吁吁、皮肤微红、媚眼如丝……
她身子的快乐都是因为别人而起,是别的男人带给她这样的反应——啊,杀了他吧!
他,他就想发疯!
不行,这绝对不行!
悒郁到天明,下头有搭上梯子的声响。岩糯一见岩展进来,开心得跟见着了亲人似的,都欢跃起来了,“大哥,是,是殿下回来了么?”
岩展翻了个白眼儿,“走吧,是长老们要见你。”
“原来只是长老啊……”岩糯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又缩回墙角去了,“我不去。一帮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
“你说什么?”岩展一立眼睛。
“我,我是说,你们的头头儿不是那位神秘的殿下么?我的事儿也只能跟你们殿下说了才作数啊。见那帮长老又有什么用!”岩糯赶紧解释。
“你懂什么!”岩展扯着岩糯往下走,“即便是殿下,任何决定也要经过长老们同意才行。等殿下有了子嗣,才可独掌大权。”
“啊?”岩糯惊了,“如此说来,就必须得借种了?”
岩展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岩糯呲牙一乐,“啊,我说借种——你们不是要跟我借烟土的种子嘛……”
岩展这几日来已经见惯了岩糯此人的鸡同鸭讲,便也没搭理他,径自用长绳捆了他,扯着他下梯子去
凤凰寨真的好大。
就算他来过两回了,但是都只是停留在外围的那个树屋那,从没向寨子里头深走。
原来这寨子是平面与立体双向发展的——占地极广,是寨子套着寨子,隐约看过去,规模赶上一个镇了;它又向山顶去,似乎重要的地点都在山上,一条山路通行,易守难攻。
岩糯一路走着,很是被眼前美景震撼。
这里真的好美。整个寨子都被包绕在竹海当中,每一间竹屋都是青竹掩映,篱笆墙上爬满粉红的花朵。山壁上的泉水流下来,在寨子里汇成一泊清澈水潭,水里有家养的鸭鹅,白毛轻浮、红掌拨清波。
寨子里头男人皆是武装,面色严肃;女人家就好的多。个个身段窈窕,穿着傣家传统的裹身筒裙。长发堆叠,鬓间插着雅致的花朵。妩媚又淡雅的女子,真真成为寨子里最美的风景。
看见岩展押着个外头的男人一路走来,傣家女子们都不由得站在路的两侧好奇观望。
岩糯的相貌还是引得一众女子们脸红心跳,有些娇羞的少女当场便摘了花朵向他扔过去……
岩展一啐,“你还真的蛮受欢迎的。这要是你得了自由,估计晚上就得有十个八个女人主动爬你被窝里去,嘿嘿!”
“真的啊?”岩糯扮纯情少男状,“那人家怎么吃得消……”
岩展摇摇头,“吃不消也得吃。难得你是外来的男人,借种更安全。那些没了男人的女人都饥渴太久了,活吞了你都是可能的。”
“啊!”岩糯挤着眼睛凑到岩展身边,“大哥,那你尝过那滋味儿没有?”
岩展难得还脸红了下,“我刚从金三角退到这边的那个晚上,那个什么,差点没累脱阳了……”
岩糯乐得都快绷不住了,心说,原来你整个被人当种猪使了。
不过乐归乐,岩糯心下却掩不住同情。这样所谓的快乐下头,掩藏的是多少个女人失去了丈夫之后的悲凉?
从事毒品生意的男人,不是在火并中被打死,要么就是被警方抓获而正法……有几个毒贩能得善终?
贩毒是为了暴富,可是人间最大的悲哀不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么?
在逝去的性命面前,财富又有什么用?
“你就是那个自称手里有烟土种子的人?”
岩糯被一路带到山上去。突出的山岩上架起斗檐的楼阁,冷不丁一看跟到了悬空寺似的。很是考验人的勇气,如果是恐高的,光是呆在那儿都会腿肚子转筋。
岩糯就有点小腿哆嗦,面对八仙桌周围坐着的八位老头子,有点面无人色,说话都是哆嗦的:
“是,是我。”
“你手里的烟土种子,是打哪儿来的呀?”其中一位白须老者,优哉游哉端着盖碗喝茶,仿佛一点都不着急。
岩糯一乐,知道是那老头儿试探他呢。
“实不相瞒,我家里做过榨油的生意。现在内地的人都讲究养生,食用油都去挖大内秘方去了。各位也听说过‘御米油’吧?那实则就是罂粟种子里头榨出来的油,过去曾经是宫廷贡品。内地有厂家从大内贡品的单子上找到这个发财的道道儿,于是就找上了我们家……”
“鸦片是非法的,可是鸦片籽油无毒、不犯法,据说还有什么66%的亚油酸、八种人体必需的氨基酸,以及神奇的生物活性物质……据说还通过了国家相关部门的检验和认证。嘿嘿,我们是不懂这些,反正我们是积累了不少烟土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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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98、自卖自身
“原来是这样!”在座几个长老彼此望了一眼,都是点头微笑。
对于傣帮来说,想要拿到烟土的种子当然重要,但是他们需要的种子既要来源安全,又要数量足够大。一般人手里都不可能有这么多鸦片种子——显然岩糯的回答给了他们一个接近完美的答案。
岩糯暗自叹了口气,心说,就为了找这个理由,你们老八位可知道我差点绞尽脑汁,将云南各个行业都翻了个遍,才找到一个跟种子能挂上钩的行业么?
不说别的,就这罂粟种子榨出来的“御米油”有几个知道的呀?他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哟……
“听说你要十万美金?”那为首的长老又问。
岩糯眼珠转了转,“我一路上来,也知道傣帮正处于多事之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一下子让你们拿出这么多钱来,真的有点勉为其难……”
长老们又是彼此望了一眼。
那为首的长老便问,“难道你还有商量?”
“有啊。”岩糯展颜一笑,“不给我钱也行,就答应我一个愿望吧!”
“你说!”长老立刻问。
岩糯一下红了脸了,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我方才一路来,被好多美女扔了一身的花儿……”
长老们当然明白那些花儿代表着什么,各自垂首一笑。
岩糯挑着长眸瞅着那几个长老,然后跟猪八戒害羞时候的样儿似的,咬着手指头,扭着胯骨轴,“人家是想,想……”
为首那长老好悬没一口茶水喷出来。就算岩糯没明说,长老们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男人这一生总逃不开两样:要不就是权与钱,要不就是女色。基本上没哪个男人能两样都能不要的。
岩糯还在那扭捏呢,“我不要钱,我就想要……”
竹楼里的气氛诡异了,长老将刀满和岩展叫到后堂询问,“此人感觉如何?”
刀满皱眉,“像个滚刀肉一样,不过相当狡猾。我们兄弟虽然三缄其口,可是他总是能从我们的话里推测出一些东西来。”
刀满迟疑了下,说,“属下的建议是:待得他说出种子的地点,便杀了他!他恐怕对我们的秘密已经知道得太多。”
岩展在一边儿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长老皱眉。
“长老勿怪,我是想起那小子一路走来那副色迷迷的样儿。他是真的被寨子里的女人们给迷住了。其实……”岩展瞅着长老住了嘴。
“说。”长老皱眉。
“长老们不是正在为殿下物色借种的男人?可是寨子里头的男人本就不多,再者如果将来孩子生出来却能找到亲爹,这又不符合凤凰楼的规矩——不如就是这个外来的男人吧。他的种比较新鲜,而且我们总归事后是要杀了他的,就也永绝后患了……”
长老的眼睛也是一亮,“且回去,听他怎么说!”
“我愿意,愿意!我方才想说的,也正是此意!”岩糯听长老们委婉地跟他表达了借种的意思,乐得他当场就手舞足蹈了,“就算精尽人亡,也在所不惜!”
几个长老相继喷了茶水出来。
刀满和岩展几个人也都一副要内伤的神情。
岩糯还继续不要脸地说呢,“请问我是自由地播种,还是固定借种给某一个人啊?”
本来是很严肃的一次会面,一般人来还得紧张加哆嗦,可是这庄严的场面活活让岩糯给搅和了,现在弄得满场那叫一个欢喜。
大家都憋得满脸通红,想笑却又不能笑。
“都严肃点儿,斯事体大,岂容笑谑!”为首的召长老皱眉申斥。
“既是原来贵客,我们定然不会怠慢。”召长老却没明白说,只是给了个含混的答案,安抚岩糯,“你现在可以说出烟土种子的埋藏地点了吧?”
岩糯转了转眼珠,随即笑开,“不忙,不忙。等我完成了借种大事,自然就说。”
斯子狡猾!
几个长老互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这样的话。
“也好,那先请下去休息,好好修养身子。这几日便有消息了。”召长老只能让岩展将岩糯带下去。
岩糯心里这个美呀。即便知道脖子上吊着把刀,他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是至少距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几位姐姐,我自己来。”
岩糯这回没被带回树屋去,而是带进山里一处房舍。这处房舍很是特别,小山坳里绿树红花掩映里,只有这一处房舍。看样子闲杂人等都是不许进入的。
他被带进来,饭菜变成了好饭好菜,晚上还有人烧水要他洗澡。岩糯当然开心,在原始森林里折腾了两三天,在树屋里又被囚禁了一夜,身上都臭了,正好洗洗。
可是一进浴室他就懵了。
有点跟穿越进了古装电视剧的感觉:竹屋中央一个大木桶,木桶里的热水冒着热气;里头还炫目地洒满了玫瑰儿。啧啧,香汤沐浴、温泉水滑——这是妃子临幸前的待遇啊!
可是肿么,肿么把他带这儿来了?
——难道是要让他公然参观美女洗澡?哟,这么好的待遇啊,嘿嘿!
他还没美完呢,身边就有莺声燕语含笑催促,“贵人,请入浴吧。”
什、什么?!
岩糯甩了甩脑袋,望着木桶边儿上伺候的几个年轻女子。那些女子俱穿着粉红色的筒裙,为了方便行动,那衣裳都短到不能再短,露着嫩藕一般的手臂、凝脂一般的一截小肚皮。
妆容靓丽的面上被热水温着,香粉上点点起了汗;红唇柔软、眼神闪亮地一起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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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99、考验啊……
眼前情形——啧啧,分明是香粉阵、美人计嘛!
灯光柔软,身着粉红裹身裙子的傣家妹子,藕臂伸来、眼神充满渴望——
岩糯腿都软了。
“你,你们说这是给我洗澡的?”这天下任何的男人还能禁受得住这种考验么?更何况这寨子里的女人都处于饥渴状态,都恨不得抓个男人来借种啊……
“贵人,您快来吧——”四个女子一同过来,伸手扯住他,将他径直带到木桶边儿去,搀着他踩上木凳子。行走途中四个女人都挤挤挨挨贴在他身上,四面八方的软玉温香,让岩糯差点没当场就晕倒在地……
当四个美女伸手向他的裤腰,岩糯这才猛然清醒过来,一声惊叫,“啊,你们要干什么!”
美女们俱是妩媚笑开,“贵人,难道沐浴不用脱衣裳的么?”
岩糯估计从出生到今天,这是头回明白尴尬的滋味儿,而且真有点手足无措了,“脱、脱啊。”
“那就来吧~~”四个美女一同又伸手向岩糯的裤腰,八条手臂一起用力,岩糯的上衣和裤子登时被剥了个精光!
“啊!——”岩糯吓得一捂重要部位,还穿着小裤裤呢,采用十米跳台跳水一般的绝决,扑通一声就跳进木桶里去!
妈妈,救命啊……他差点哭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种,他真的吃不消
竹屋里的灯光和水汽,穿过窗口筛落到门外廊上。夜色幽蓝,灯光暖黄,中间夹缠着女子妩媚的笑声。这一切,将这个夜晚装扮得分外旖旎。
就连门外走过的那个人,闻声都不由得立住脚,微微一笑。
跟在那人身边的中年女子也是笑,“不知道您今晚就会回来,所以这帮丫头们闹得疯了些。老奴这就去提醒她们。”
灯光暗影里,那人轻轻一笑,“不必了。难得她们今晚这样开心,让她们乐着吧。”
傣帮这些年来屡遇大悲,大家已经多久没这样开心地笑过?真喜欢听宁静的夜色里这样荡漾起来的开心的笑声。
“玉珍,今晚这是?”那人问那中年女子。
玉珍一笑,“是长老那边又送了男人过来……”
那人秀眉微微一蹙,“赏了给姑娘们吧,不必给我留着。”
玉珍也是叹息。贵人一直拒绝长老们送来的男人,可是长此以往怎么行?凤凰楼与长老们之间如果积怨太深,总归不是好事。
那人却没再说话,径自向前走去。即便是在夜色里,即便窗子里透出的灯光那么微弱,可是她身上却依旧金红色的光芒一闪,尊贵无比
“几位姐姐,不要,不要啦……”
外头有人走过,屋子里的岩糯根本没办法听见。因为他马上就要,就要被轻薄了呀——救命呀……
四个美女都躬身给他擦洗身子,她们的衣褂本就很短,那么一躬身,所有的春光都泄露出来。而且是四个人,都在眼前晃动,岩糯只能闭紧了眼睛。
可是八条藕臂他总归躲不开,她们的手伸进水里,抚摸上他的身子——真是跟玉一般柔滑,跟凝脂一般地柔软,神啊,她们是上天派来考验他的吧!
洗过了外围,眼看那几个美女就伸手往他的私隐部位去——额滴神,这个可真的受不了啊!
浴室那边闹出的声响很大。
这是夜里,万籁俱静;这片小山坳里更是没有其他的住家,所以那动静就越发地大。
那种笑声和呢哝声,扰得大家都无法入梦。不是那声音太大,而是那声音勾动了女人们掩藏在心底的深沉的渴望。
怎么会有女人不渴望爱情?可是这里的女人们却都已经失去了爱情。
“您该安歇了。”玉珍在外头轻声提醒。
“我去洗个澡,就回来。”房内的人走出。
“您若洗澡,我马上去烧水来!”玉珍忙要唤人。
“不必。”那人拦着,“我去山泉那边。”
此时哪里还能要热水沐浴?只想借助山泉让自己清凉下来,也让心底那如火一般炽烈的思念降温
傣家人借助长裙之便,即便是公然在水中洗浴也不特别避开人。因为身上的长裙可以掩盖住任何的敏感地方,只将被水掩住的地方,卷起长裙来清洗即可。
月色如银,掠过山巅,洒下山泉而来。宁静水中,有女子穿着长裙,将长发全都散下,正弯腰以泉水清洗长发。
水声淋漓,月华轻漾,那女子宛如月光仙子,美得让人屏住呼吸。
这一片宁静却随即被一个人的咕哝给打破,“额滴神啊,差点失身……罪过,罪过……赶紧冲冲凉水去。”
竟然是个男人的嗓音!说着云南本地腔调的傣家话,还颇有些公鸭嗓的意思。
水中女子一凛,急忙躲进水畔树丛里去,尽量远地避开。
那男人也不知道水中有人,像被鬼追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水边,扑通一声就跳进水里,继而一声长叹,“呼,终于凉快了……”
落荒而逃出来的,自然是岩糯。
关键时刻,当四个美女的手都要伸到他私隐部位来的刹那,他忽然叫住四个美女,“姐姐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非常非常好听的故事,请你们看着我的眼睛……”
然后,那四个美女就继续发出那种妖娆的声音,而他从木桶里爬出来,撒丫子就跑!
原来那几个糟老头子糊弄他,竟然让这四个美女来借种?!虽然她们也都是美人儿,可是——可是他的种才不借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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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00、思念就是:百爪挠心
将整个身子都浸入到清凉的山泉水里去,岩糯屏住呼吸,无声地在水底叹了口气。
他这个人嬉笑怒骂惯了的,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依旧能够谈笑风生、嬉皮笑脸。可是那副样子能骗得过旁人去,他又如何骗得过自己的心?
他的心,又何曾渴望过这些所谓的嬉笑怒骂?他只想沉静地只守在一个人的身旁,一声儿都不出,只仰头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就够了。
这人世间纵然风云斗转,他只想要他的一室平安就够。
为了那一室平安,他愿放手俗世繁华。
没错,拥有这样的深意的男子,自然是竹锦。
岩糯——翻转过来,不过是“诺言”二字。就像那首歌儿唱的:诺言来得不容易。
心瞳曾经对他说过,无论她走得多远、离开多久,她终究会回到他的身边。那是她今生给他的诺言,他始终记着,他此来就是来追索这诺言而来。
她给了他诺言,她就已经给了他一生。所以他这个跟屁虫当定了,天涯海角、地狱天堂,他都跟着她。
绝不放手
从j国回来,他跟着小老师简桐上了云南高原,去了香格里拉。
对外他表现得依旧没心没肺,纵然上了云南高原,大家也只以为他是担心小老师简桐怀孕了的身子;实则,他不光是不放心小老师简桐,他也更是要来云南。
没人想到兰泉那凤凰一般的少年,竟然藏了那样朴素的心,在香格里拉那个地方,于寺院当中完成了与小老师简桐的婚礼。
那天碧空千顷、青山静静。兰泉就牵着小老师的手走上红毯,全寺数百僧众齐声为他们诵经祝福。除了他跟四儿菊墨,在场再没有一个宾客。
任何的高干家庭,任何的名门望族,恐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继承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婚礼吧?
可是那样神圣的婚礼,却又是哪一种俗丽的尘世婚礼所能媲美?
纵然他这个自称没心没肺的人,那一刻看见新人拥吻,也不由得感动得落下眼泪。
兰二少跟小老师的婚礼都得以这样完美举行,可是他自己的婚事呢,究竟何时才能得到圆满?
身在云南高原的日子,除了开始陪着二少跳了一场大腿舞,剩下的时间他实则暗自在云南周围探寻,就是为了探听到傣帮的讯息。
小老师简桐分娩的时候,他身为医生,被兰泉给抓住留在小老师身边。他那时候一身的户外攀援的行头,兰泉还以为他是参加什么户外旅游去了,实则那是他再度奔赴了云南……
长长的数月,他隐秘地独闯云南数次,可是始终没能找到心瞳的下落!
傣帮在金三角消失了,大家都只知道傣帮一夜被毁,可是没人知道究竟还有没有人活下来,那些活下来的人又去了哪里!
那几个月,他心如死灰。心瞳就像断了线的纸鸢,飘摇入空,再也看不见一点影踪。
就在最最绝望的时候,午夜梦回,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隐藏在原始森林里的傣家寨子,想起那时候心瞳坚定跟在他身后的奇特企图——还有,当那个领头大哥用匕首削掉树枝的树皮,将白茬的树枝扔在地上时,心瞳凝望着那树枝,面上现出的神情……
所以当小老师母子平安,他再度踏上云南大地。这一次他铁了心一定要跟心瞳在一起,再回来时定是娶得妻归!
那个男人跳进水里,然后将整个头都浸入水里去,半天没有动静——
岸边的女子有点急了。心说,这人不是淹死了吧?
可是看着刚刚他那副龙精虎猛的样儿,也不像是来寻短见的啊——难不成,是方才被几个姑娘给借种借得狠了些,所以就,就觉得没脸活在人世上了?
她是越想越有点急,离这么远也看不清他在水下的脸。只能回身拈了一块石子,扬手扔进水里去——
扑通,平静的水面漾起水花。月影被敲碎,在水面裂成瓣瓣银荷,荡荡飘散。
随着银荷飘散,水面“砰”地一声,猛地立起个身子来!
女子一惊,怕被他看见,急忙提了长裙,转身遁去……
竹锦也是一愣,不过只在月色下隐约看见一个女子的长发一甩、身影一闪。
竹锦也没敢追。他生怕又是哪个想要借种的女人,他可真的怕怕了
“贵人,醒醒,殿下回来了!”
晨光冲破窗棂筛落进来,竹锦的身子还没醒呢,可是一听见“殿下”二字,脑袋立马就醒了,砰地一声从床榻上直接坐起来,脑袋一下子撞上了床栏!
“回、回来了?”竹锦眼睛还没睁开呢,嘴先说话了。
“是啊。”侍女笑起来,“贵人昨晚可真是好睡。”
是呢,竹锦自己也蛮奇怪。怎么谨慎如他,昨晚竟然真的睡得很沉,一点都没有冷不丁到个新地方的那种警醒。就仿佛,这空气里都流动着他熟悉的气息,会让他心安。
这种感觉,很奇怪。
“殿下呢,她在哪里?”竹锦狼狈起身,抓住侍女就问。
侍女脸红,记忆还停顿在昨夜沐浴的旖旎里,“殿下早早便起身了。这个时间,她已经到了校场去。”
竹锦赶紧更衣洗脸,心里像是揣了个猫儿,四只爪子在他心上挠啊挠。
那个殿下究竟是谁?究竟是不是——心瞳?
正文301、给你看我最帅左侧脸
随着侍女走出竹楼,此时天光正盛,朝阳透过葱翠山巅而来,在周遭天地漾起一片金红之色,正是人在一天当中最为神清气爽之时。
竹锦此时站在山坡上回望,这才心中凛然一惊。
昨晚初来时候,天色晚了看不清竹楼的整体形制;此时看去,方看见竹楼尖角飞檐,在金红色的阳光里,正如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尤其此时的阳光颜色金中带红,罩着竹楼外墙,便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翠谷之中蒸腾燃烧,而那只凤凰正从火焰之中冉冉浮生!
竹锦心中巨震:此处莫非就是凤凰楼?!
见竹锦回身望着竹楼而愣住,侍女走来用了根布条将竹锦眼睛蒙上,“贵人得罪了,这是凤凰楼的规矩。”
竹锦心中更是确认此处就是凤凰楼,他真实喜不自胜!
终于一步步从外围走进傣帮的核心来,如今整个傣帮他该见识的都见识了,就差最后一步,就差亲眼去确认那个神秘的殿下究竟是不是心瞳!
仿佛万里长征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就剩下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竹锦的心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真想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姐姐,我来啦!
竹锦跟着侍女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山路往上走。间或还得装作找不稳平衡,“哎呀”一声摔个趔趄什么似的。
实则,他的平衡能力已经快跟猴儿差不多了,纵然蒙着眼睛,他也完全可以用耳朵的生理功能来找准平衡。可是他不能让侍女发现。
这时候哪儿是张扬自己能耐的时机呢?示弱才能麻痹对方,这不光是为了给自己保命,也是为了心瞳。
就算心瞳现在有可能已经是傣帮的“殿下”,但是且不说傣帮里的帮众是否都归心,单说那悬空阁里还八个老东西呢。
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但是呢,那些老的也通常会摆老资格,掣肘年轻的首领。
不说别的,刀满他们都说了,殿下对傣帮重拾烟土生意不热衷;可是那几个长老却一提烟土种子,眼睛都放出光芒来。这有可能成为傣帮目下最大的矛盾,甚至会成为殿下跟长老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
所以现在必须步步小心,否则后患无穷。
他来是给心瞳帮忙的,他决不能给心瞳惹麻烦。
至于自己是英俊潇洒,还是必须得装作窝囊废,其实这个一点都不重要。
小人物才有大机会
终于爬上了山坡,竹锦能感觉到周天的阳光呼啦啦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照在他身上。
他听见有齐整的呼喝之声,那架势很像在部队听着士兵训练。
更因为此处山高林密,声音被反复回荡,所以就更显得雄浑而又震撼。
只听着那声音,山风迎面而来,都让竹锦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阵势需要多大的气场,才能镇服得住!
“到了。”那侍女在耳边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殿下今儿的心情并不好,所以才会带你来校场一见。待会儿贵人要胆子大些,否则定然入不得殿下的法眼。”
竹锦点头,趁着侍女给他解开眼睛上布条的机会还问了句,“以前有在这儿被吓着的?”
“正是。”那侍女叹了口气,“有当场就把腿吓软了的。”
竹锦心里有了数,眼前猛地一亮,金红的阳光代替了黑布条,猛地笼罩到他眼前来,让他一时都睁不开眼。就像千万根金针扎着似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眼尖地看见了那团金色的光雾之中,一片灿若云霞的红色衣袂一闪!
他的心都狂跳起来!
“就是他么?”上头冷冷传来一声喝问。
竹锦身边的侍女赶紧回答,“回殿下,就是他。”
“带上来,给我瞧瞧。”那声音依旧无甚温度,不冷不热,兴趣缺缺。
竹锦却一个趔趄,扑通就跪倒在山路上了!
他身边的侍女急得哟……赶忙低声跟竹锦嘟囔,“贵人,都提醒过您了,您怎么还是腿软了?”
竹锦哪里仅仅是腿软了,他眼泪都下来了。只不过,藏着没让那侍女看见,否则丢人
侍女拖着竹锦踩着石阶向上去,竹锦咬着嘴唇,猛地抬起了头——
阳光从对面的山巅呼啦啦地直刺过来,全都扎进竹锦眼睛里头去,让他纵然圆睁双眼,却也无法逆光看得清那上座的人。
他看不清她,可是他知道,她却能纤毫毕至地看得清他。
他笑起来,努力将自己最好看的pose摆出来。他甚至还郑重考虑过,是否应该45度右转,露出自己比较英俊的左边侧脸来?有人说过他那个侧脸比平面模特还正点。
他还真这么干了——眼睛顺便看见了周边的情形。
这是一处山坡,前头是一片山谷。谷地被垫平,形成巨大的操练场地。此时那场地上密密匝匝站满了身着绿色军装的武装人员。他们队列整齐,口号划一,正在进行军事操练。
随着他们的动作,滚滚烟尘从谷底辗转升起,缭绕周遭;他们的口号声更是山谷回声,连绵不绝!
纵然是打小在部队长大的竹锦,望着眼前的情景,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常人都以为金三角的武装不过是乌合之众,就算脑海里的想象也不过是土民兵之类的情景,哪里想到会有如此正规!
山上空气在竹锦抬起头来的刹那,仿佛凝冻。山野四周陷入一片沉寂。
他知道,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真想不要脸地笑,然后跟她说,“姐姐,眼神儿要吃人啊?不带这么饥渴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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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02、三少耍无赖
太阳大哥真是好人儿,知道竹锦逆光站着,心里火烧火燎的;这不,太阳大哥一头钻进山巅一片林子后头去了,只温柔地偷窥山上那两人的表情,不用自己的光芒欺负人了。
光影陡转,眼前本来因强光而看不清的一切,忽然一下子清晰起来,一下子都涌到了竹锦的眼前!
竹锦只觉喉头一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然后心脏都跟着偷停了。
其实临床上有一种病症叫“喉头水肿”,会造成呼吸的突然中断,然后使得大脑缺氧,让大活人就此变成植物人——他眼前这一瞬,真的怀疑自己也要得这病了……
眼前青山翠谷,只有一个人身上艳红。万绿从中一点红,她的身份便已清晰点明!
那朝思暮想的容颜,那软玉温香的身段,那独一无二的气场——不是心瞳,又是谁!
这样的她,他见过。
那次在云南民族公园,他花了十万块给她买了一件号称是公主嫁衣的大红筒裙。她穿着它经历了那场爆炸与大火,她勇敢地站在高处,淡定指挥在场的人向安全的方向疏散。
那天的爆炸本是针对她而来,就是有人想要杀死她;可是她非但不躲开,反倒站在高处,迎着危险,面对火光,为的——只是指引人们逃生!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心瞳注定不只是为了自己而生的普通女孩儿;她注定站在万人中央,她注定领袖群伦。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绽放她随着生命而来的光彩!
正如凤凰,必定要展翅!
可是那场大火却烧毁了她那套裙子。事后为了怕她伤心,他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却没想到那套裙子还在,而且此时就正穿在她的身上!
曾经被烧毁的地方被重新织补起来,纵然无法恢复到曾经的完美,但是那裙子反倒更增添了一份沧桑之美。
就像那个传说,凤鸟浴火而重生,这套衣裳非但不会因为烧毁的痕迹而减损了美丽,反倒平添了浴火的勇敢,与涅槃的神圣!
堂堂段竹锦,这一刻竟然没出息地涕泪横流……
泪光里,她惊愕望来。她如云长发盘卷在脑后,发髻上插着数把纯金发钗。整个人如同红羽金尾的凤凰!
或者该如她自己说过的,傣家的公主真正的嫁衣叫做“朱雀嫁衣”,所以此时的她正应该是那只镇守南方的神鸟——朱雀!
云南——彩云之南。而那只红羽朱雀身在彩云之南,镇守万民。
这才应该是他的心瞳,这才应该是他的姑娘,这才应该是他的——公主殿下!
自从听说傣帮有神秘的首领,尊号为“殿下”,金三角以及禁毒部队的各种力量也都想方设法去打探过这位殿下的身份。可是大家却都找错了方向,以为“殿下”肯定是个男子。否则以金三角各个帮派之间倾轧得这样惨烈,如何能够承担起这份压力?
所以没人想到,其实“殿下”本来是个女子!
殿下可以称呼王子,其实公主的尊称也可以是“殿下”!
时光仿佛在竹锦和心瞳之间停顿,天地万物仿佛都静寂无声,两人只听得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和心跳。
——可其实,那对视不过数秒而已。
心瞳首先结束了凝望,冷冷别过眼神。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长老们送来的男人就是你?”心瞳说话的时候,只望着山谷里操练的士兵,仿佛都不屑于再看竹锦一眼,“长老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竹锦皱了下眉。
“……我给双倍。”心瞳赶苍蝇似的凌空摆了摆手,“你走吧。你还不配。”
“殿下!”侍女急了,“这次您再拒绝,恐怕……”
“恐怕长老们会因此而发怒么?”
心瞳再度转头过来,却只是将目光落在那侍女面上,笑容清冷,“其实他们反而会更高兴。只要我还没有子嗣,那么八大长老就仍旧可参与议政;否则他们只有俯首听命。所以你说他们怎么会真的这么在意我要不要这个男人呢?”
侍女们不敢再说话。
心瞳顿了一下,这才挑起长眉,歪了头斜睨竹锦,“我说了让你走,怎么还不走!滚啊!从哪儿来,你给我滚回到哪儿去!”
殿下今天的脾气果然不好,疾言厉色,这干脆直接破口大骂了。
大家都噤若寒蝉。
竹锦心下疼痛流淌。
“我就不走。”出乎所有人意料,这窝囊男人竟然一梗脖子玩儿上横的了!
心瞳咬牙,“为什么不走?”
竹锦转了转眼珠,“我,我是来跟你上床的,还没上过呢,我就不能走!”
整个山头死一般的无声,然后一个侍女手里捧着的茶碗跌落到地上,“稀里哗啦”一声给摔了个粉碎。
侍女们全都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该吓得哆嗦,还是乐得捧腹。
“你!”心瞳伸手指着竹锦,真真是,真真是想活活撕了他这张嘴呀……
“我没瞎说。”竹锦梗着小脖子,倒是越战越勇了,“长老们跟我交换条件,说让我跟你上床来交换我的烟土种子。我没跟你上过床呢,我自然不走!这是你们傣帮欠我的,你得负责给我补偿喽!”
完了,几个侍女尽管使劲憋着,还是没忍住笑开。
这个窝囊男人说什么呢,他自己知道不知道?他这话说得,好像殿下是青楼女子,要用身子换他东西似的!
他找死啊他!信不信殿下直接派人把他从山顶丢下去啊!
正文303、割不断的爱
“烟土种子?”
侍女们在意的是殿下的尊严问题,可是心瞳却只在意了这一件事。
“是啊。”竹锦神气活现地抬高了下颌,明明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没有烟土种子,你们傣帮就活不下去!想要我的烟土种子,我,我就得跟你上床!”
跟在心瞳身边的中年仆妇玉珍都受不了了,走过来低喝,“再说一句,我掌你的嘴!”
竹锦继续胡搅蛮缠,“打就打,不过,得让你们殿下亲自来打!”
竹锦说着还转了头,嬉皮笑脸地将目光越过玉珍去瞅心瞳,“你打我吧。打是疼,骂是爱,我就想让你打我……”
远山一群乌鸦“嘎嘎”地叫着飞过。
一排黑线缠上每个人的额头。
大家都同情又畏惧地偷偷瞄着心瞳的反应。
良久,心瞳却冷冷一笑,“想要成为我的男人……岩糯,你果然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与我欢好,你就自然会中了我身子里的蛊!”
蛊?
蛊!!
云南深山里是有这东西,不过汉地自然不明白它是什么玩意儿,反正是越传越邪乎。原来心瞳身上有,有蛊?!
竹锦转了个眼珠,“有蛊就有蛊,我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心瞳气得真想自己下来给他一脚!
她让他走啊,他究竟懂不懂!
这里不是他呆的地方,他怎么就不明白!
“殿下,这人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如果再不接受,恐怕……”玉珍看心瞳还要敢走竹锦,赶紧走上来拦住心瞳,“通常那些男人一听说蛊,就都被吓走了。可是这个看样子是铁了心。”
“殿下,一般人没有不怕蛊的,但是这个既然铁了心,就有可能是长老们那边事先有过什么命令的。殿下,这次不能再拒绝了。”
心瞳皱眉。
“不为别的。只要八位长老还能参与议政,那么烟土早晚还得重新种……”玉珍叹了口气,“这岩糯手里还掌握着烟土种子。不如笼络了他,好将烟土种子控制在我们手中。如果落入长老们手中,就麻烦了……”
心瞳皱眉,转头凝望竹锦。
竹锦便也呆呆回望心瞳。
刚刚那些插科打诨、混账到不要脸的话,为的哪里是调笑?他只是想要八爪鱼似的攀住她,千方百计在她身边留下来。
他明白,她让他走,怕他遇见危险。
可是他却也要告诉她,他是怎么都不会走的。
怎么可能见了面再转身离开?只是这样望着她,他便已经没了魂;如果这样走了,他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眼睛透露了太多情感——心瞳心底狠狠一疼,赶紧垂下头来。
“先把他带下去吧,容我再想想。”心瞳疲惫摆手
她把他留下来了,虽然是暂时的,那也等于有戏!
竹锦被带回房间里来,非但没有难过,反倒心中只剩雀跃。
跟她在一起,其实只要她能给他一点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剩下的,他会自己争取!
“姐姐你来,怎么称呼?”昨夜四个侍女当中的一个,显然有点意犹未尽,总是刻意从窗边走过,还用眼睛瞟竹锦。
竹锦立马接受信号,窜蹦到窗前去搭讪。
“我,我叫美兰。”那女子红了脸颊。她记得昨晚与岩糯嬉戏,身心得到了许久没有得到过的放松。这样的愉悦,定然是,是他们已经,已经,好过了……
女人的身子跟心是相通的,既然美兰认定两人已经有过了身子的亲密,她心向着岩糯,那就是必然的。
竹锦转了下眼珠,“美兰姐姐,救我啊……”
美兰一惊,“怎么了?”
“实不相瞒,如果我不被殿下接受的话,那长老那边一定会杀了我的……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长老们肯定不留着。所以我必须得成为殿下的男人,才能借助殿下的力量对抗长老那边。”竹锦直着脖子在那瞎掰。
虽然是竹锦瞎掰,不过这个可能性却是的确存在的。侍女美兰也是一皱眉,“你说的是,那我怎么救你?”
竹锦红了脸来,“女人呢,有时候都是嘴硬心软。只要我得了机会跟殿下睡过一晚,她自然就会改变主意的了。姐姐,你要帮我……”
凤凰楼为五层竹楼,下部为广阔的建筑,上面三层为独立的塔尖形建筑。
最高的五楼只有心瞳和几个特殊的侍女才可以上来。
五楼,门窗严密,纵然室外是阳光普照,房间里却幽暗神秘。
心瞳跪倒在神龛前,心绪难平。
傣家的信仰存在二元性。一方面几乎全民皆崇佛,另一方面傣家传统的原始崇拜依旧存在,所以两者并行不悖。
心瞳此时颈子上缠着菩提子的佛珠,可是神龛上供奉的却是金凤凰。
房间内香雾缭绕,心瞳只觉心跳越发急促。
美兰从外头进来,将一小碟槟榔放在心瞳手边。
敬神的时候最佳的状态是要与神取得精神上的沟通。嚼食槟榔宛如饮酒,人会有微醺感,傣家古来相信那种感觉有助于人与神取得沟通。所以尽管心瞳自己并不嗜好槟榔,但是凤凰楼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心瞳将槟榔放进嘴里,一股酸涩过后,是连绵不断的回甘。仿佛酒意入了血液,心瞳只觉周身血液蒸腾起来,每一个汗毛孔仿佛都向外张开——
这种感觉,怎么像,像……?!
正文304、爱如膜拜
心瞳心底警铃大作,猛地转身向外大喊,“美兰,你给我吃了什么?!”
美兰在外头就一激灵,哀求地望竹锦。
竹锦猴儿似的一笑,轻轻拍了拍美兰的手臂,“姐姐别怕,我以性命担保,殿下一定不会责罚你。”
美兰颤抖着,“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竹锦乐了,乐得那叫一个笑靥如花,“我进去。姐姐你帮我在外头守着,谁都不让进来。就说是殿下召唤我来,里头正忙着呢……”
美兰脸一红,“岩糯,你确定真的可以?殿下若被你激怒了,我到时候恐怕也救不了你。”
“姐姐放心。”竹锦长眸敛起光华,“她拒绝不了我的。”
“美兰!”房间里,心瞳的怒喝再度传来。
竹锦笑着推美兰,“姐姐去吧,我进去了。”
“美兰!”
心瞳身子灼热起来,身子像是在火上的巧克力,一点点融化开。
门轻轻一响,进来个人,随后门又关上了。
“美兰……”心瞳嗔怒回望,却在望见那个人的时候愣住。
哪里是什么美兰啊,是竹锦!
“你,你好大的胆子,这上头非经我的允许,闲杂人等是不准进来的!”
一看见竹锦,心瞳还能不知道自己刚刚吃了什么?那槟榔是槟榔,可是却是被加工过的,这个混蛋!
“那你杀了我吧。”竹锦含笑在心瞳身后跪下来,“姐姐,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还不等心瞳说话,他长臂一伸,从后头将心瞳整个抱进怀里来,“你让我死吧,瞳,让我死吧……”
本来房间就私密而又幽暗,空气流通较差;心瞳自己在房间里已是浑身滚烫,竹锦这样一贴上来,两人之间立时便窜起火花!
“你放开!”心瞳的身子早已投降,可是她的理智却让他必须推开他!
“你走啊!”心瞳低吼着。
“嘘……”竹锦又缠回来,从后头缓缓环抱住心瞳。这次放缓了,没有急着抱紧她,只是温柔地拥抱着,让她能够平缓接受。
他的手温柔却又蛮横地从后头托紧她的乳,轻轻沿着她完美的轮廓打转,“乖,放松下来。”
心瞳的渴望一下子如同燎原的火,从身子最深处汹涌燃烧起来!
他最懂她的身子。只需轻轻一个揉捏,浅浅一个撩动,她便难以自持!
更何况——他们已经这样久没有相拥!
心瞳不再抗拒,可是竹锦却依旧温柔。尽管渴望已经如冲破了缰绳的野马,可是他现在只想给她温柔。在这供奉着神像的神秘神堂里,用他的爱来膜拜他的女神。
掌心轻柔在她胸前抚弄,他的唇终于颤抖着吻上她的后颈。
手与唇成为拍档,他的手在前头抚摸到了哪个高度,他的唇便在后头沿着她的脊背吻到哪里……
房间里的阳光柔软又昏黄,周遭的一切全被隐在暗影里。光雾的中心,只有她玲珑凹凸的身子。
此时此境,直如幻梦。
竹锦叹息,轻轻从后头扯开她的上衣。大红的短褂沿着玉白的身子滑下,她完美的身子全都在他眼前。
竹锦听见自己一声哽咽。带着膜拜的爱,终于见到他的女神,他只想狂喜地哭泣。
掌心再度贪婪滑上,轻轻托住她的峰峦,却以掌心抵着她的红豆,辗转逗哄,让它们在他掌心一点点胀大……
他的唇舌再度找到了她纤致玲珑的脊梁沟。舌尖贪婪沿着那柔嫩的沟壑滑下。舐取她背上点点的汗津与迷离的体香。
她终是颤抖,呻吟出声。她在他的掌心和舌尖下,双重地臣服下来。
阳光如金,光雾如梦。她细腻肌肤上小小的绒毛全都纤毫毕现。一寸寸在舌尖下柔滑而又甜美,带着少女一般的青涩与粉嫩……
竹锦已是颤栗,却依旧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渴望。
拥有她、狂野地征服她之前,他必须首先完成对她的神圣膜拜。
她是他的公主,她是他的神啊……
终于,竹锦爬到了心瞳的面前。依旧跪着,深深凝望金色光雾里她不着寸缕的身子。
美如玉雕,每一寸曲线和肌理都是他梦想中的极致。
竹锦沙哑地喘息,弯腰去轻轻她玲珑红豆。那对玉白峰峦仿佛欢迎他的到来,越加挺翘丰腴。在他的舌尖之下,那对红豆润泽而又饱满,宛如凝了露珠的樱桃,颤颤巍巍、水光点点……
竹锦嘶吼,放肆自己捧起她一边丰饶,全都纳入自己的唇里去——只有拆分入腹才够,是不是?否则他怎么会如此贪恋,不知餍足!
心瞳酥软仰身,手指全都穿进竹锦发丝中去,悠长地呻吟,表达着她身子同样悠长、连绵不绝的喜悦。
这种喜悦,神佛不能给她,财富不能给她;地位不能给她,只有这个男人才能给她!
竹锦情动,手指颈子向下,绕住了她密地的毛发……
心瞳惊呼,“你……”
竹锦沙哑凑到了心瞳耳边,“坏蛋,你都扯疼了人家的头发;我也要给你一点小小的疼痛……”说罢指尖微微用力,穿越芳草,逡巡于那仙谷的入口……
他的指尖灵活而又稳定,邪恶而又坚贞,不疾不徐停留在谷口,不进不退,只原地流连,惹起她无限的涟漪。
心瞳渴望得落下泪来,“混蛋,给我啊!”
竹锦强自压抑,却沙哑要求,“那,别让我走了。留下我,让我跟你在一起。”
正文305、圣洁又邪恶
如此时刻,竹锦最想要的其实不是她的热情,而是——只想要她允许他留下来。
那些曾经或者预备出轨的男人总会对自己的女人说:“对不起亲爱的,不是我不爱你,而是男人的身体跟感情是分开的;也不是我不想去克制,而是我真的不能克制,你也知道,男人身体的渴望起来时根本就不受大脑控制”,云云……
可是此时此刻,在她眼前的他那样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渴望,为的不过是在她身边留下来,不让她再赶他走——为此他都宁肯折断自己的渴望,让自己硬生生忍受煎熬!
心瞳心神颤抖,眼泪已是无声滑下,“我知道你的心。可是我怎么能让你留下!这是我一个人的命运,我不能拖累你。”
“屁话!”竹锦佯怒,伸手去掐心瞳的臀,“再说就掐你屁屁!”
此情此境,这样的动作自然暧昧难掩,但是他那宠溺的语气里又分明像是长辈在对着孩子。
中国的家长惩罚孩子,通常不都是在说,“听话哦,不听话的打屁股喽!”
小孩子通常都是怕的,但是其实都不会真的疼到哪里去。家长们选择屁股来打,其实也是怕打疼了孩子,找着肉最厚的地方方舍得下手。
所以打屁股是在责罚,可是从中却也能清楚看出爱的存在。
心瞳的心,颤得更急。鼻子一酸,泪珠儿不由自主地就滑落下来,“竹锦,你听我说……”
“傻瓜。”竹锦轻声一叹,平伸手掌,将掌心贴在她心口。他的掌心灼热,却坚定,“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我明白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想说的话你也同样该懂——我的命跟你是一起的。生,便一起好好活着;死,那就手拉手一起走呗。”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生死都随便。”他笑,狭长的眸子里含着黠光,却也漾满不容置疑的真诚
此时神堂里,氤氲的光雾虽然朦胧,却也因为光束焦点的集中而清楚照见了他的秘密——他挺直的鼻梁上已经蒸起小小密密的汗珠。
那是他勉力在克制自己的体现,也更是——他的克制力已经到了极致,马上就要按捺不住的表征。
他的眼镜就更是卯足了劲儿要出卖他,一个劲儿从他鼻梁子上出溜下来。就仿佛生怕心瞳没有看见他鼻梁上已经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所以眼镜决定牺牲自己,宁肯粉身碎骨,也要让心瞳知道它家主人已经忍得有多辛苦……
“嘁……”心瞳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竹锦也有点狼狈,赶紧将眼镜再向上推推,让它老实儿呆在鼻梁上。
心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去将他的眼镜儿摘下来,妥帖地放在一边的地板上。
氤氲的金光在眼镜儿旁投下一抹纤巧的影子,原来就连段三公子的眼镜儿都这么有姿色。只不过平素它只作为他眼睛的陪衬,人们通常都只去注意段三公子黠光潋滟的长眸去了,反而是忽略了眼镜儿先生。
“喂……”眼镜儿的主人看心瞳的目光一直落在眼镜身上,就吃味了,“难道它比我还好看么?”
果然,这世上就是有人跟自己的眼镜儿争宠比美的。
“傻瓜。”心瞳笑起来,主动伸了手去捧住他的面颊。红唇娇软,吻上他的眼睛
其实眼镜是个挺碍事儿的物件儿,此时除掉了才更觉得他亲近而又真实。
他的眼睑菲薄,裹着黑璃似的眼珠,轻轻颤动。像是轻盈的蝉翼在微风里轻轻颤动。
他的周身都是滚烫的,可是眼睑处却不可思议地清凉,含在唇中宛如秋日里挂上甜霜的葡萄皮儿,只需舌尖轻动,仿佛皮儿里头就会溢出甜蜜来。
他的睫毛长而微卷,轻轻刺着她的唇,麻痒之中尽是亲昵。
她的唇舌一路向下,一路用她的牙齿咬开了他的衣衫。他男性的乳被她捧在掌心,他男性的胸尖同样被她轻吮咬啮。
金色的光雾里,男子胸上由汗毛从上到下汇成的一条线,再也无法遁形。心瞳深深喘息,舌尖沿着那条线从他胸膛一路向下滑去……那条线没入他的裤腰,而她的舌尖也一路追随而下……
竹锦听见自己的喘息弥漫开来,在密闭的房间里仿佛织成绵密的网,将他自己裹缠到中间,仿佛撞进蛛网里的小虫,再也无力挣脱。
想的,只是就此沉沦……沉沦在她紧致丝滑的唇舌里,永世不醒
竹锦本已昂扬到了极致,经心瞳的挑弄,越发亢奋到了顶点!
心瞳喘息着退开,猫眼迷离,羞涩却又勇敢地凝着他。心瞳主动躺倒下来,躺倒在竹锦的面前。
就在神前,就沐浴在那一片神秘而又圣洁的光雾里。她通体玲珑,美如玉雕;她大胆地将身子尽皆奉献给他,却又羞涩,脸颊娇红,身子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抖。
竹锦喉头那股窒息感又来了,他真恨不得就死在这一刻!
颤栗着覆盖上去,竹锦的每一个毛孔全都在快乐地尖叫!皮肤相贴,每一寸曲线都正好阴阳嵌合。他与她,本是一个生命的两半!
房间内的光雾氤氲,周遭缭绕的香气迷离;她的唇里还染着方才的槟榔滋味,酸酸甜甜;而她的秘境早已水润丝滑,只待他冲入,便会紧紧裹缠……
竹锦哑声嘶吼,只感觉心瞳像是一口古井,将他身心全都吸住,一直吸一直吸,让他再没机会逃生——可是他又哪里还想逃生,只想更深地沉入,更投入地沉醉。
竹锦微微抬高腰胯,长眸凛冽锁住心瞳的眼睛,继而凶狂俯身而下,狠狠冲进她的秘境……
那是他独属的领地——他终于,回家了。
正文306、高贵却悲伤
心瞳主动抬起腰腹,迎接他的撞击。
身子深处,只听得水声琳琅。便宛如远山春水一路奔流而下,欢畅撞击沿途山岩,溅起快乐的水花。
她不敢大声吟叫,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指,粉颊绯红,娇喘连连。
春葱一般的手指在她柔嫩的红唇内,随着她身子的摇曳而恍惚吞吐,那情景便仿佛竹锦在亲眼看着自己在她另一处进出……
她的动作完全出自天真反应,可是从客观上却让竹锦视觉大受挑豆,他冲刺的动作便控制不住地,越发激狂!
整个房间只有这一处光雾闪耀,而光雾里只有她如瓷如玉又如蜜一般的身子。
随着他激越的撞击,她美妙的峰峦层叠起伏,荡漾出美妙绝伦的波涌。
峰尖上那一对红豆,在金色的光雾里跳起清纯却又冶艳的舞蹈。软红一点,娇艳欲滴。
竹锦疯了,大掌将心瞳腰臀托高,甚至让她的下半身都离开了地面。他自上而下,更深更猛地冲刺!
她的腿紧致有力地缠着他的腰,她的腰腹即便悬空依旧摇曳出曼妙的节奏,竹锦托紧她的圆翘沙哑嘶吼,“小妖精,你榨干我吧!我不想活了,让我就这么死在你身上!”
“又胡说了。”心瞳缠紧双腿,让他在她深处喷涌……极致的泪花滑落面颊,她心疼地抱紧他。
“我没胡说。”竹锦几乎虚脱,咕哝着抱紧心瞳,“不是都要献身给神么?你就是我的女神,我献身给你,所以我毫无遗憾,只觉得光荣。”
“傻瓜。”心瞳再度缠紧他。尽管他已经势退,可是她还不希望他离开她。
她宛如幼滑的美女蛇,紧紧缠绕着他,两人在地盘上辗转纠缠,“这里是凤凰楼,这里奉献给神的不是男子,而是女人。正如你现在看见的,我就是那个被奉献给金凤凰的女人,所以献身的是我——不过我不是献身给金凤凰,我是献身给你了。”
“段竹锦,你就是我的神。”
竹锦抱紧心瞳,心里涌起疼痛。
傣帮的神是金凤凰,奉献给神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这不是说要将女人的身体献给金凤凰,因为金凤凰也是女相的神明;傣帮凤凰楼的规矩应该是——将那个女子的一生都奉献出来,用来陪伴金凤凰。所有入了凤凰楼的女人都不可以再结婚,要终生陪伴在神明身畔。
心瞳是这样。那么心瞳的母亲,那位名字的寓意为“仙女的百合花”的高贵傣家公主,是不是遭遇的也是这样的命运?所以她才从未嫁给过顾还山,生下心瞳之后却又不得不忍痛离开,是不是?……
因为她生来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凤凰楼。用她自己一生的幸福来跟金凤凰换得傣帮的康安
“怎么了?”心瞳仰头去望竹锦。他的手臂忽然加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揉进他身子里头一般。
“等忙完了这些事,我们去给岳父好好扫扫墓。”竹锦轻声。
相对于岳父,他真的已经幸福太多。尽管遇到的是相似的命运,岳父与岳母却不得不被仇恨和死亡隔开;而他跟心瞳,一定会在一起。
心瞳愣了一下,随即柔软点头,声音顺从,“嗯。”
不知道在神堂内盘桓了多久,只知道斜阳金光都已尽数消失不见。
心瞳这才赶紧爬起身来,亲自给竹锦穿回衣裳去,两人先后走出神堂大门。天色已然黑下来,幽蓝的天空上一带银河,星汉迢迢。
站在楼梯上,心瞳的脸就红起来:玉珍为首的一众侍女都静静候在下头,见了心瞳他们出来,俱是满面含笑,微微点头。
玉珍率先迎上来,含笑向心瞳施礼,“恭喜了。”
心瞳面色大红,转头有点无措地望竹锦。竹锦笑眯眯走上来,向众位侍女转圈一揖到地,“多谢各位姐姐。”
一众女子也都笑开。
凤凰楼上终于又漾开了笑声。那笑声随着夜色清风,缓缓在山谷之中回荡
“哦?殿下终于肯接受那个男人了?”
悬空阁,八位长老也听说了凤凰楼上的喜事。八位长老面上都露出笑容,但是她们自己知道,那笑容之下却有隐忧。
勐长老对为首的召长老说,“只是那个岩糯油尖嘴滑,不肯为我们所用。而且来历尚未查清,我担心……”
召长老摇头,“就算这个岩糯再油尖嘴滑,总归好过江冽尘。殿下与江冽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淳厚,我生怕殿下对那个江冽尘余情未了,所以才不肯接受其他男人。不管这个岩糯是什么身份,他总归好过江冽尘去。”
“也是。”其他几位长老都是点头,“否则我们又何必频频向殿下施压,希望赶紧给她物色男人。就是怕她有机会与江冽尘再聚首,生下的是江冽尘的孩子。那我们几把老骨头是注定无颜去见傣帮的列祖列宗了!”
“可是……”勐长老还是有点犹豫,“殿下既然从前那么抗拒男人,这次怎么会这么快就接受了岩糯呢?”
刀长老大笑,“没看那后生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嘛!虽然看着似乎有些阴柔,不过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调调儿。”
遥遥凤凰楼上,竹锦张开嘴,“喀嚓”打了个大喷嚏。
心瞳脸一红,“方才让你穿衣裳你不穿,着凉了吧?”
竹锦呲牙一笑,“你也没穿。我穿了,多浪费。”心里却暗骂:那几个老不死的,一定是你们嚼舌根子呢!
正文307、冷血大鳄
泰国,随处可见金顶佛寺,路上有穿着僧袍的僧侣走过,见人都会面带微笑,双手合十。
这是一个微笑的国度,这是一片佛法张扬的净土。
可是正如光明与阴影相伴而生,许多游客也都知道就在大佛寺的后头不远处就有一处鳄鱼公园。公园里养着多大上百条的各类鳄鱼,而最著名的招徕游客的项目就是人与鳄鱼的搏斗表演。
在人们的心中,鳄鱼自然是凶狠而又无情的。它们的咬合力惊人,通常情况下一旦被咬住便难逃厄运。
可是人类却又真的很奇怪,明明都怕自己会遇到鳄鱼,可是却很喜欢看别人被鳄鱼攻击。刺激的人鳄搏斗,最高潮的往往是鳄鱼野性大发,将人给咬伤。
此时还不到夜晚开园表演的时间,偌大的鳄鱼公园空荡荡的。几十条鳄鱼懒洋洋地趴在水潭边上,看着像一截截枯木头。除了它们凶狠的眼睛偶尔转动一下,才会泄露了它们凶残的本性,否则看着还觉得挺乖的呢。
太阳升上中天,气温陡然高了起来,人们都躲进旁边的凉棚底下纳凉。却有一个人依旧坐在水潭边的阳光地儿下,一袭白衣,仿佛不染尘埃;用一根竹竿扎了鲜肉,遥遥地去逗弄那些鳄鱼,不惜激怒它们。
鳄鱼有的被逗弄得急了,猛地从水里仰起身来,张开獠牙大口朝向岸上那人。可是那人却仿佛一点都没被惊到,反而将肉扯得更远。
虽然阳光明媚、气温高涨,可是看了眼前的情景,任何人都会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蒙甜甜站在凉棚里,就觉得脊背上都是绵绵密密的冷汗。
她蒙甜甜自然也不是胆小的人,可是她却不知怎地,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心底总是会涌起莫名的寒冷。
有人走到那白衣男子的身边低声耳语。那个男子这才慵懒地停下手中的竹竿,傲然转头,目光瞥向凉棚之下的蒙甜甜来。
没有来由地,蒙甜甜站在原地,又是一个寒颤!
那人的目光清冷而无情,竟然感觉上比鳄鱼那凶残的目光更可怖……
那一身白衣、满身清冷的男子,正是冽尘。
今儿本是他的生日,集团里的元老以及他母亲吉蒂雅,都亲自莅临大佛寺给他做法事庆生。可是谁能想到,方才还在佛前裣衽微笑的男子,一转身却来到鳄鱼潭边与鳄鱼对视!
如今这位将军阁下,越发让人难以捉摸。陪伴在冽尘身边的人,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
曾经,就有个他身边的侍从,因为说话不小心而得罪了将军,而被将军直接扔进鳄鱼潭里去!——那人的惨叫声一直在众人脑海里盘桓不去
蒙甜甜深吸了口气走到冽尘眼前儿去。
蒙甜甜走向冽尘的过程,冽尘连眼珠都没动过,就是那么傲慢却又慵懒地转头凝视着她,等她自己走进他的视野。
他似乎是在转头看着她,可是根本他就没有把她放进眼里过。
“你来找我,什么事?”冽尘浅浅淡淡地问。平铺直叙,一丝感情色彩都没有。
蒙甜甜再是一抖,舔了舔嘴唇,才说,“将军,今天是将军的寿诞之日,甜甜代表祖父和父亲,特来给将军贺寿。”
“是吗?”冽尘挑了挑唇角,权充个微笑,“带了什么礼物来?”
冽尘转头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冷毛巾,净了净手,冷冷一笑,“……不会是你自己吧?”
蒙甜甜面色大变,嗫嚅着,“将军,这个笑话很冷。”
“最好不是。”冽尘转回头来,居高临下弯腰盯着蒙甜甜,“你知道我是学心理学的,所以我的职业病总会发作,我能从人的微小动作上看出她的居心——你是一个自恃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所以你总是下意识想用你的姿色来帮你办事。就比如你刚刚向我走来的时候,尽管紧张地握紧了手袋,可是你却依旧还是伸手来掠了掠你的刘海……”
“蒙甜甜,女人在异性面前做那个动作的目的是——卖弄风情,想让男人注意到她的美丽。不过这伎俩对我无效,你还是收敛些好。”
“将军!”蒙甜甜面色大变。
女人在异性面前下意识卖弄风情,这原也不算大错吧?可是却被他这样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穿,继而拒绝,这就太不给情面了!
冽尘清冷一笑,“蒙甜甜,与其有时间撒娇赌气,不如直接说正题吧。你蒙甜甜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不是那个会在乎你情绪的人,所以你也最好收起你的情绪——你来见我有你的要事,我的时间也有限。”
冽尘冷冷望着池中鳄鱼,“……别耽误我逗鳄鱼的时间。对着它们倒比对着你更开心。”
江冽尘!他竟然说对着鳄鱼都比对着她开心,他的意思岂不是说她比鳄鱼还要阴毒!
蒙甜甜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她告诉自己,必须忍!
如今的江冽尘已经不再是江冽尘,他是金三角的“将军”。所有种植罂粟的土地都在他掌控之内,所有鸦片输出都由他说了算——他们蒙家不能不仰人鼻息!
“将军,我来倒是有个消息:段竹锦不见了……”蒙甜甜压住怒火,漾起笑颜。
“段竹锦不见了?”冽尘冷笑,“你拿我这儿当失踪人口管理处?他失踪与否,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么?”蒙甜甜终于得意笑开,“难道将军就没想到,他失踪的原因是什么?他定然是去寻找心瞳了,不是么?”
正文308、人人都有软肋
江冽尘再冷酷,再恩威难测,可是蒙甜甜却始终都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再强大的人也都难免会有“阿喀琉斯之踵”。
眼前这个冷血的男人,他能以逗弄鳄鱼为戏,可是他却无法面对那个心爱的女人却不属于他的残酷事实。
他方才羞辱了她,让她难过;可是此时相信他的心一定会比她刚刚的,难过百倍,疼痛百倍!
想到这里,蒙甜甜终于心平气和地笑开。
谁让她痛,她一定百倍奉还!
江冽尘果然是江冽尘,天生清冷,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不可靠近。他刚刚泄露了一点点情绪的波动,不过随即就已经收敛。此时再度平静无波,似乎又已经没了喜怒。
蒙甜甜决定再刺一刀:“以我对段竹锦的了解,我知道他是个多固执的人。对于心瞳,他向来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这次失踪多日,将军,你想他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最大的可能是,他终于找到了神秘失踪的心瞳,并且跟她在一起双宿双飞了,是不是?”
冽尘霍地转头,“蒙甜甜,你觉得这可能么?我已经将整个金三角都翻了过来,都没能找到心瞳;竹锦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找到心瞳?”
傣帮余众失踪了,心瞳也跟着失踪了!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一想到这个问题,冽尘就想发狂!
蒙甜甜点头,“我相信他一定能找到。”
蒙甜甜还刻意瞟了冽尘一眼,补充了一句:“……就算将军你找不到,竹锦也一定能找到。因为他跟心瞳,心有灵犀。”
冽尘猛地转过头去,“你给我滚出去!”
再冷漠自矜的人,提到此事终究再也无法按捺。一袭白衣、清冷如冰的男子,这一刻仿佛干冰燃烧成火!
蒙甜甜一颤,“将军,赶我出去,你会后悔的!因为——我能帮你找到心瞳!”
冽尘眯起眼睛来,身在热带阳光下,却是一身的冰雪,“你能找到心瞳?”
“最好别用此事来跟我撒谎,否则——”冽尘冷冷一笑,“我杀人的手段有很多,我会一样一样让你尝尝!”
蒙甜甜激灵灵一个冷颤,急忙说,“将军你听我说:傣帮的鸦片存货全都被将军你给一把火毁掉。就算他们暂时没有货可卖,还好一点;可是你别忘了傣帮人从耄耋老者,到襁褓里的婴儿,都是吃鸦片的!手里没有烟土,他们一旦犯瘾了,该怎么办?”
冽尘一皱眉,“他们是有办法的……因为,有段竹锦!”
“正是!”蒙甜甜点头,“将军说的是,段竹锦已经配制出替代的药物来。那药物也是精神类药品,吃了之后会产生类似鸦片刺激神经的状态……”
“没错。”将冽尘点头。
“症结就在这里!”蒙甜甜得意一笑,“他在试验室里是试验出了配方,也能用小酒精灯和坩埚做出来几片成片;但是傣帮上下会有多少人,一天要消耗掉的药片得有多少?单凭一个小试验室,怎么可能实现规模化生产?”
冽尘长眸一冷,“你是说……”
蒙甜甜仰起下颌,“为了傣帮人,心瞳必须要找到拥有药剂生产能力的人。可是她在这个地区又能认识谁?况且那些药厂的人谁敢拂逆了将军你的禁令?”
“心瞳唯一能来找的人就是我。这也是为什么心瞳明明知道我当初对她做了那么多事,依旧能在再见面的时候相逢一笑泯恩仇。因为她知道,她早晚会有求于我。为了整个傣帮,她宁愿委屈了她自己。”
“你这样肯定,心瞳会去找你?”冽尘的手在袖口里紧紧攥起来。他的情绪不想泄露给人知道,可是他自己心里如何不知自己有多渴望见到他的妞!
“一定会的。”蒙甜甜胜券在握,恬淡微笑,“只需守株待兔。心瞳一定会自己送上门来。”
“说你的条件,你想要什么?”冽尘猛地转头,大踏步走回凉棚。仿佛一块千年寒冰,终于开始了融化。
蒙甜甜抱着手臂,傲慢一笑,“将军,我要鸦片在云南的独占专营权!”
“将军控制着金三角的货在全世界的流通,已经很累了。中国这一块,就交给我蒙家人吧。试想云南境内,除了傣王家族之外,最能服众的本该是我蒙家!”
“绣绣,绣绣?开门啊,哥哥回来了。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s市,齐家。齐怀涵站在齐珠绣的门外轻轻敲门。
母亲说绣绣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每天下班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齐玉恩实在是担心女儿,这才将齐怀涵从香港叫回来。
房间里乒乒乓乓一阵响动,齐怀涵皱眉倾听。房门霍地一下子打开,齐珠绣一下子抱住齐怀涵的手臂,“哥,你回来了!你跟锦联络过,对不对?你知道锦去了哪里,是不是?”
齐怀涵垂首望妹妹,一个月没见,本来丰润娇美的妹妹,此时竟然已经两腮塌陷,眼圈周围一团乌黑。
“绣绣,你这是怎么了?!”齐怀涵将齐珠绣推进房间,将房门关严,压低了声音喝问。
“没、没事啊。”齐珠绣努力露出笑容来,“我就是在赶几件新品的设计稿,熬了几个通宵。有点狼狈。”
“真的只是这样?”齐怀涵皱眉,“绣绣,听哥哥一句话,以后离二叔远点!”
“哥哥,你放心吧~~”齐珠绣恢复小女孩儿情态,摇着哥哥的手臂,“哥哥你快说,你到底跟锦联络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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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09、命运的选择
见妹妹这般,齐怀涵又如何能不心疼?
齐怀涵叹了口气,“联络过。”
“啊?他在哪里?哥你告诉我,他在哪儿?”齐珠绣眼瞳里乍然散放光华。竹锦这段时间连续失踪过多次,这次又是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齐珠绣甚至去段家问过,可是段家人竟然也是三缄其口,谁也不肯告诉她竹锦去了哪里!
正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当儿,乍然听说哥哥竟然与竹锦有过联络,齐珠绣怎能不惊喜!
齐怀涵皱眉,“竹锦在云南。他给我打过电话问事情。”
“他在云南?”齐珠绣一怔,泪水无声滑落下来,“我知道了,他是去找周心瞳。他不找到她,绝不会罢休;他为了周心瞳能上天入地,可是他从不肯转头看一看他背后——他背后还有我,在痴痴地等着他回头啊!”
“他从来就不在乎我,从来就不……”齐珠绣有些发狂,控制不住地哭喊起来。
“绣绣!”齐怀涵抱住妹妹,“你冷静下来!”
“哥,你让我怎么冷静!”齐珠绣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世上的哥哥不是都应该护着自己的妹妹么?哥,可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护着我,你反倒要为竹锦和周心瞳辩护!”
齐怀涵也是痛苦不堪。
“哦,我知道了。”齐珠绣冷笑起来,“因为在哥你的心中,我跟周心瞳没有什么不同——反正我们两人都不是你一奶同胞的亲生妹妹,所以你自然没理由只护着我,对不对!”
“哥,你在人前人后爱我如亲生妹妹,可是其实你从来没在心里把我当成亲生妹妹,是不是!就因为我跟你不是一个妈妈,所以你乐得看我出丑,乐得看我伤心难过而不顾,是不是!”
齐珠绣的情绪越来越癫狂,话说的越来越过分,齐怀涵惊愣得一个巴掌甩过去,截住齐珠绣的疯狂。
“绣绣,你够了!”
一个巴掌落下去,齐怀涵自己也愣了,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掌,半晌无法思维,也说不出话。
“哥,你打我?你打我!”齐珠绣被一个巴掌打倒在地,捂着面颊,又惊又怒又羞又恼地瞪着齐怀涵,“你竟然打我,你果然打我!看来我说的根本就没有错,你根本就不拿我当妹妹,你心里甚至是恨着我和我妈!”
“绣绣,你住口!”门外传来母亲齐玉恩的嗓音。不知道齐玉恩是什么时候到门口的,又在门口站了有多久,听到了什么。
齐怀涵和齐珠绣同时一怔。齐怀涵抢先一步转身扶住母亲,“妈妈,都是儿子不好。”
“妈,哥打我……”齐珠绣嘤嘤哭起来,起身抱住母亲,仿佛小女孩儿。
齐玉恩也是双泪垂落,“绣绣,你何时才能长大?咱们齐家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能不能你就让妈妈省省心?”
齐珠绣愣住,“妈,原来连您也是怪我么?整个家里,我以为就算旁人不在乎我,妈总归是在乎我的;可是我原来竟是错了,原来在妈的心里,也不把我当回事!”
齐珠绣松开母亲,向后退去,“或者说,在妈的心里,原来也将周心瞳看得比我还重,是不是!”
“绣绣!”齐玉恩惊呼。
“哈,妈妈,我知道您想说什么!”齐珠绣一步一步后退着,“可是为什么事事都要我来牺牲?为什么我什么都要让位给周心瞳?为什么!”
“难道我什么时候亏欠过她?否则为什么本来属于我的一切,一样一样,统统都要被她抢走?”
“绣绣……”齐怀涵也是轻呼。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说!”齐珠绣抱住头,“我只想要一个理由,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要让给她,而你们个个却都似乎觉得这天经地义,个个都要维护她!”
“难道真的有前生今世,难道真的是我前生曾经亏欠过她么?妈妈您说,您说呀!”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就是说服自己,最无法解开的就是心结。
齐玉恩看着女儿被她自己困在牛角尖里的痛苦,也难过得落下泪来,“绣绣,其实真正亏欠了你的,不是心瞳。是妈妈我,是妈妈欠下的债,要让你来还……”
“妈,您说什么?”齐珠绣惊住
“绣绣,有些事是妈妈其实一辈子都不想对你说起的。那些事太遥远,又太黑暗,妈从来都只希望你能够当一个普通的孩子,快乐地长大。”
“可是没想到,天意弄人。你竟然会跟心瞳邂逅同一个男孩子,而且你们竟然都对他爱得那么深沉……”
“就算妈想把那些事始终瞒着不告诉你,可是妈又如何忍心看着你日日这样自我折磨?”齐玉恩流着泪抚摸女儿消瘦的脸颊,“绣绣,你也长大了,妈妈想着,也许告诉了你,能让你的心结开释,更快乐些。”
齐珠绣谨慎地凝着母亲,“您说。”
“绣绣,听妈妈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只听着,不要多问。能告诉你的,妈都会尽量告诉你;而那些不能告诉你的,就是你不可以知道的事情。”
齐珠绣挑起眉尖。
“从前在云南有四十家土司。四十家土司都归一家统率。那最大的土司被朝廷封为宣抚使,意味着朝廷都承认了那家对云南当地的统辖。而在民间,百姓将宣抚使称为‘傣王’。”
“傣家人世俗接受傣王的领导,在信仰上则尊奉佛祖与凤凰楼。为了保证凤凰楼与傣王行政的一致性,傣王家族每一代都要选出一个女孩儿来奉献给凤凰楼。”
正文310、一世孤单
“傣家不同于今日所说的傣族,是比傣族更为宽泛的一个概念。傣家不仅仅包括今日中国境内的傣族,还包括泰国的泰族、缅甸的掸族、老挝的佬族等等。”
“再往上追溯,还包括壮族、侗族、水族等等……也就是历史上所说的‘百越’。傣家在全世界有6000万以上的人口。”
“在历史上,中国历朝历代虽然都是统一的大国家,但是彩云之南的这片土地,尤其是山地中百越居住之地,始终都是傣王一族在实际统领。傣王统辖的地域也横跨了今日的云南,以及缅甸、泰国、老挝的许多地方,也包括了今日的金三角。”
“即使新中国成立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中央政府还是尊重傣王家族的。傣王的封号虽然撤销了,但是族人还是在宣抚使府邸中居住了多年。”
“到了那一代,傣王家族诞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那一代的傣王便犯了难。”
齐玉恩深深地陷进那段记忆里去,面上现出哀戚,“如果是只有一个女儿,那么自然没有选择,就将那个女儿送入凤凰楼便可;可是此时眼前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究竟该将哪一个送入凤凰楼去?”
“送入凤凰楼,虽然听起来是成为傣家圣女一般的崇高地位,是傣家的精神领袖;但是事实上,身在凤凰楼内的女子,却一辈子都不可以结婚,是注定了要一世孤独的。”
“虽然可以借种生子,生下的孩子可以作为傣王家族的优先继承人,但是那个借种的男人非但不可以成为那女子的丈夫,甚至在孩子生下之后,就要被处死……”
齐珠绣开始听着母亲的故事,还有点兴趣缺缺,可是听到这里,已是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所以,如果自己可以选择,是没有哪个傣王家族的女孩儿愿意被送进凤凰楼,一生孤独的。”
齐玉恩黯然下来,“两个女儿,都是心上的肉,该送哪个女儿去凤凰楼?傣王无法做出这个决定,便索性将这个故事同时说给两个女儿听,让她们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听完那个故事,两个女孩儿都沉默不语。妹妹的性子软弱些,当时便哭了,求着父王不要送自己去。而那个姐姐,纵然也是眼里含泪,却只望着妹妹,什么都没对父王说。”
齐玉恩说到这里,眼泪已是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哽咽得几乎无法说话,“后来,后来那妹妹才知道,原来姐姐当晚就去找了父亲,说,说愿意主动选择那个命运。”
齐珠绣听着,也是惊呆。她也不是笨人,自然听懂了这个故事。她惊愣地望着母亲,“妈,您的意思是说,您自己就是那个妹妹;而您还有个双胞胎的姐姐,而那个姐姐就是周心瞳的母亲么?”
“因为您亏欠了姐姐,所以您一直觉得也对不起周心瞳,所以您才想要补偿她……”
齐玉恩大哭出声,“正是这样……所以就算姐姐长大之后也遇见很多诚心的男子,可是她都不能接受。再后来,终于遇见了一个舍不得放弃的男人,姐姐却又怕那个人被凤凰楼的规矩杀死——所以她跟着他私奔了。生下了孩子之后,她又毅然回到凤凰楼,将那段往事死死埋在心底,谁都不告诉。”
“可是这个世界上终归不会有秘密。就算s城距离云南那么遥远,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南,但是心瞳的相貌实在是像极了姐姐……我一见,就知道了。”齐玉恩流着泪,永远无法忘记,在长街流风里,第一眼望见心瞳时候的震动——
那天好冷,风吹得那孩子脸颊和手都通红,快过年了,她却站在商业街上促销方便面。本来很是心酸,可是那孩子面上却漾着真诚开心的笑。
那时候她听见怀涵说喜欢那孩子,她真的开心极了。她希望将那孩子带到身边来,用母亲的爱来补偿那孩子……可是那天她却也亲眼看见,竹锦后来出现,堂堂段家的三公子,丝毫不避讳地站在大街上就帮心瞳促销方便面。
那一刻齐玉恩就知道,自己恐怕只能对不起自己的女儿绣绣,也要成全心瞳和竹锦了。尽管她从小就知道女儿喜欢竹锦,可是她却也看得见,竹锦眼中独独对心瞳的那份情感……
造化弄人,从来都是如此。且不说心瞳跟绣绣只是面貌上八成的相似;就算她跟姐姐一模一样,可是终究会有男子独独爱上其中一个,而无视另外一个。
比如她的丈夫齐怀远,还有那个当时还叫做周嘉木的顾还山。
当年姐姐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她的幸福;到了女儿这一代,她只能选择委屈女儿,用力来成全心瞳。
“绣绣,所以其实是妈对不起你……如果你要恨,也别再恨心瞳,你就恨妈妈吧。”齐玉恩抱紧女儿,“孩子,妈实在不忍心再看你那么糟践自己。醒来,好不好?”
母亲的眼泪却没有深刻地刺痛齐珠绣,她反而是被故事中的情境吸引住。她起身,遥望着西南的方向,“这么说来,周心瞳一定是身在凤凰楼!那锦就也在那里!”
齐珠绣霍地转身,面上漾满笑容,“只要去那里,我就能找到锦。而且说不定,我还能找到其他更美妙的东西!”
“绣绣!”齐玉恩颤抖起来。她将那段往事说给女儿听,只是为了解开女儿的心结,不忍看女儿继续钻牛角尖,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错了……
“妈妈,您一定知道凤凰楼在哪里!您告诉我啊,告诉我!”齐珠绣双眸灼灼放光!
正文311、女主男妃
竹锦偷偷瞄着心瞳。
大厅广阔,心瞳坐在首位;她两边是八位长老,接下来是傣帮大大小小的头目。
竹锦只在不入流的末席,面前摆着的饭菜自然也没办法跟人家那些人面前七个碟子八个碗地媲美,可是竹锦依旧吃得甘之如饴,不时偷偷抬起眼帘来,偷偷瞅着心瞳,甜甜蜜蜜地乐。
他只是给殿下借种的男人,不是殿下的丈夫,所以他的待遇也就仅止于此。
其实吃饭倒是无所谓了,他真正比较介意的是——原来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就此就可以跟心瞳双宿双飞了呢,可是其实他还是到不了心瞳的身边儿去。夜晚也只能睡在自己的屋子里,是要心瞳主动想要了,才能让他上楼去侍寝,或者心瞳主动到他房间里来临幸……
啧啧,他的待遇就跟后宫妃子似的,在亲密之事上完全被动,一点主动的权利都没有——天天只能遥望着心瞳来止渴。
唉,怎一个苦字了得啊……
更要命的是,就算他已经跟殿下睡过了,可是不等于他就是殿下一个人的禁脔——在殿下明确颁布命令说不准别的女人动他之前,那些女人依旧是可以来找他的……
他明白,心瞳是刻意跟他保持距离,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真正的关系,以此来保护他。所以心瞳才不颁布那个专有的命令,可是他就惨了——每天被渴望煎熬着,还不时有女人投怀送抱。
真的,很挑战自我啊!
一想到这儿,嘴里的饭菜也变了味儿,竹锦有点食不下咽了。就那么呆呆凝望着心瞳的方向。
看看,吃饭都隔着这么远;晚上睡觉也隔着那么远。这哪儿是他想要的双宿双飞呢?
竹锦呆呆地伸着脖子半天了,心瞳自然感知得到。
大厅纵然宽阔,可是她的心有一大半挂在他那。两人相思相望不相亲,其实她又何曾好受?可是为了不让人怀疑他,她只能忍耐着。
心里警告自己不能泄露太多,可是眼睛还是情不自禁抬起来,向他的方向望过去——
两人的目光凌空相遇,隔着那么多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交织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舍得先别开目光去。
中年侍女玉珍见了,抿嘴笑起来,走到心瞳身边,压低了嗓音,“殿下,今晚是否召唤岩糯?”
都是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儿。殿下自从上次宠幸过岩糯,这也好几天了,难免会食髓知味,想念着些。玉珍是过来人,自然理解。
心瞳却是面色大红,赶紧垂下头去,“不,不必了。今晚还有事。”
玉珍同情地瞥了岩糯一眼。
竹锦那多精啊,一看玉珍的神色,就知道今晚他又被抛弃了……他跟打蔫儿了的茄子似的垂下头去,真想抗议啊!
“殿下,趁着今日大家伙都在,老夫重提烟土之事。”八位长老为首的召长老忽然发难,“从前殿下否决,那是因为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烟土种子。可是此时有了岩糯在,他能帮我们找到足够的烟土种子。所以殿下自然不会再否决了吧?”
一听烟土二字,在场的傣帮头目们都是眼睛一亮!那根植在他们灵魂深处的邪恶之花,永远对他们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有了罂粟就有金钱,就有快乐,他们离不开那东西啊!
心瞳闻言就是一皱眉,“召长老,此事我早已说过,不宜再提。”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呢?”召长老岂肯善罢甘休,“已经有了种子,为何殿下依旧不准提起?”
“或者……”勐长老接过话茬,“殿下血脉里流着禁毒警察的血,难不成殿下回来傣帮,不是为了我们傣帮人造福的,而是来禁我们的烟的?”
勐长老此言一出,在座的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
在长期的禁毒斗争中,傣帮与禁毒警察已经成了彼此的仇敌。各个毒枭家族里都有人死在禁毒警察枪下,或者是被禁毒警察抓获而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竹锦担心得捏紧了拳头。
可是他也知道,此时此地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他只能转头望心瞳,恨不能陪在她身边。
大厅中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心瞳却纹丝未乱。她抬头,笑靥如花,“勐长老说的没错,我是禁毒警察的女儿。但是你们也别忘了,我身子里还流着我母亲楠蝶的血!”
“所以我今天身居凤凰楼,坐在这个殿下的位子上。怎么,你们对此难道也有异议么?”心瞳冷冷一笑,“我母亲的皮鞭已经许多年不曾在这个大厅里响起,是不是?谁想听了,站出来!”
在场众人一片噤声。当年楠蝶的狠戾再度在每个人记忆里浮现,她沾着鸦片水鞭抽活人的凛然笑声还在每个人耳边回荡。
心瞳见威吓的作用已经浮现,随即甜美一笑,语气柔软下来,“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爸是禁毒警察,可是就算外人不知道,诸位傣帮的头领怎么会不知道?——后来那些年是谁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傣帮,让元气大伤的傣帮一次次逃过警方的打击?”
厅内众人面上浮起羞愧。
心瞳轻轻叹息,“我傣帮族人从来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呢,不可忘本。”
大家都垂下头去,再无人好意思说心瞳血统之事。
心瞳又叹了口气,“……烟土我不是说不种,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这片山谷不适合烟土生长,我们只有等回到金三角去才可。如今金三角那边,冽尘看防极严,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打回去。”
“所以诸位,稍安勿躁。”心瞳微笑,却不怒自威。
正文312、执迷不悟
pub包厢里,齐鹤南与齐珠绣对坐。齐鹤南身旁坐着几个粉妹,陪着齐鹤南将k粉以吸管吸入。
齐鹤南舒服地深吸了口气,向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眯着眼睛看坐在对面唱歌的侄女齐珠绣,扬声说,“绣绣,二叔谢谢你了。”
齐家失势,大哥齐浩东因为上次一批石头的事儿被查了。虽然最终没处分齐浩东,但是海关总署却找齐浩东谈了话,齐浩东回来就主动打了报告,提前退休。
县官不如现管,齐浩东退休了,虽然每个月的退休金也不少,但是毕竟已经不是当年。齐浩东养活一大家子人,自然再没什么钱来接济齐浩东。
好在绣绣这个侄女儿没有白疼一场,她还会三不五时给他些钱,今天更是主动邀请他出来,让他尽情点,她说今晚管够。
“绣绣,说吧,有什么事儿用得着二叔的?”齐鹤南当然明白侄女的性子,她今晚不会是什么都不为,就给他这么花钱的
齐珠绣看齐鹤南爽得差不多了,这才搁下手中的麦,娉婷走过来,斥退几个粉妹,坐到齐鹤南身边儿,凑在齐鹤南耳边说了句话。
齐鹤南听了就是面上猛然变色,愣着转头望齐珠绣,“绣绣,你要去云南干什么?!”
齐珠绣笑起来,“二叔,你别这么一惊一乍行不行?咱们家人都跟云南有渊源:我爸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去过,你也是,我妈更是从云南来的,我哥做生意也经常去那边——就我没去过。”
“我外婆家就在那边,那也是我半个根呢,我怎么就不能去看看?”
齐珠绣说着翘起手指来看看手指上一个红宝的戒指,“再说我的职业是珠宝设计师,那边是宝石的主要来源地,我当然要去看看了。”
齐鹤南摇头,“绣绣,你甭唬弄二叔。我知道你去是为了段竹锦吧?”
齐珠绣笑起来,“所以二叔,您更要告诉我了。”
齐鹤南为难地垂下头去,“你要去云南,二叔不拦着。可是那个地方,你是万万去不得的!一旦有行差踏错,那是有性命危险的!”
“你妈知道么?”
齐珠绣笑,“要是我妈肯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儿,我还何至于来问二叔你?二叔,你最疼我了,您就告诉我嘛……”
齐鹤南一哆嗦,“我,我不记得了!”
齐珠绣眼睛冷下来,“二叔,您不肯帮我。”
“不是二叔不肯帮你,而是……”齐鹤南非常为难,“那个地方当年二叔也是误打误撞进去的,这都一晃多少年了,二叔哪儿还能记得?”
“再说……”齐鹤南面色惨白,“他们整治人的办法,那实在是太狠毒。绣绣,你去不得!”
“我怕什么?”齐珠绣笑起来,“我跟二叔的身份当然不同。我妈是傣王家的公主,就算是凤凰楼的人,又有谁敢不敬我?!”
齐鹤南一愣,“绣绣,你,你……”
齐珠绣眯起眼睛来,眸底有黑色的雾霭散开。她就当着齐鹤南的面儿,伸手捻起锡箔,熟练地用吸管将锡箔上的白粉尽数吸入……
齐鹤南大惊,“绣绣,你,难道你也……!”
“奇怪么?”齐珠绣吸完了,也满足地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我心里的苦,谁知道?我开心还是难过,谁在乎?”
“爸爸妈妈、哥哥,还有锦……他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了。我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快乐,否则我哪儿还有动力活下来!”
“周心瞳她抢走了我的一切,那我也要去抢走她的一切!”
“绣绣,绣绣啊……”齐鹤南一把扯住齐珠绣的手臂,“你听二叔说。你别看二叔自己现在泥足深陷的,可是二叔真的知道这里头的痛苦。你刚刚吸不久吧?赶紧戒掉。”
“趁着还来得及的时候,绣绣你听二叔的话,赶紧戒掉,啊!”
齐珠绣在high的状态里,冲着齐鹤南迷离地笑,“二叔,那你快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儿!只要我做完了那件事,我回来就戒掉!”
“二叔你早点告诉我,那我就早点回来戒掉;否则,这一切就都怪二叔你——不光爸妈、哥哥和锦不管我了,就连二叔你也眼睁睁看着我这样!”
齐鹤南难过得面如猪肝,“绣绣啊!”
“二叔,告诉我啊……”齐珠绣笑起来,“二叔,我手里还有不少钱。我都留给你。你就不用担心再没钱买粉了……好不好啊二叔,您都告诉我吧。”
瘾君子没有自制,更没有了自尊。齐鹤南之前出于亲情,还知道规劝齐珠绣;可是当齐珠绣抛出最后一句话,说有许多钱可以给他买白粉……齐鹤南心理上最后的一道堤坝就顷刻崩塌!
对于瘾君子来说,只认毒,其他什么父母妻儿全都可以不管,甚至不惜卖了他们换钱来买粉!
“说啊二叔,告诉我。”齐珠绣笑着凝望齐鹤南。她知道她一定能够达到目的,二叔根本就抗拒不了她抛出的那条诱饵。
齐鹤南虽然刚刚过了瘾,可是心里贪念一发作,登时鼻涕眼泪都下来了。他抽着鼻子,眼神贪婪地盯着齐珠绣,“那个地方在,在……”
齐珠绣仔细听着。她虽然还在药劲里,可是她的自制力明显比二叔要强。她一个字一个字记住齐鹤南的话。
末了齐鹤南还谄媚地奉上一条信息:“你不妨去找蒙家,他们在当地,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正文313、完了,惹事儿了~~
夜色沉浮,竹锦坐在竹楼的栏杆上,遥望着窗外夜色。
整个山谷都是暗黑的,只有凤凰楼前后灯火浮涌。那灯火虽也辉煌,却照不亮那大片大片的夜色。
就像漆黑的海面上,凤凰楼只是一艘孤独航行的小船。虽然暂时风平浪静,却抹不去那股子如影随形的孤独。
饶是竹锦这样心大肺大的人,此时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的难以想象,这几个月来,心瞳是如何熬过这无声却漫长的寂寞的。
更加难以想象,心瞳的祖辈,那些以神圣之名被关在这凤凰楼中的高贵王族女子,是如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熬过那一生一世的
这个时间是凤凰寨最为宁静的时刻。所有人都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回到家中,开火做饭。一家人围着火塘开开心心抽水烟、吃饭,聊天。
山外忽然传来了歌声,声音欢快,曲调悠扬。
可是竹锦听了,心却猛地一沉。
那歌词是:“满山的洋烟花开了,那是钱来了。外出的亲人你在哪里呀?还不如回家种洋烟……”
山民质朴,也许很多大道理跟他们无法说通;这些山歌却正是他们心灵的真实写照。
洋烟花就是罂粟,在山民的心中,罂粟是唯一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金钱,能让他们的家人不必远走劳作,而可以一家人守在一起的福祉。
所以禁烟之难,难在禁心。
禁毒绝不是几次虎门销烟,或者几次大规模的联合行动就能够奏效的。毒患之所以横行数百年,更多的是因为人们的心瘾难除。
抽烟的,精神上依赖那东西,所以就算能够暂时戒掉,但是一旦在现实中遭遇到了压力,就还会转回去借助那东西来逃避现实,所以复吸率是非常非常地高;
而卖烟的就更好理解:他们见惯了烟土所能带来的巨大利润之后,他们哪里还会转而回去做那些要消耗十倍的体力,却只能产出百分之一利润的其他行业?
如果不能够改变傣帮山民贫困的现状,如果不能给他们找到一条能与烟土媲美的求生之路,那么傣帮就可能注定了要世世代代继续在这条罪恶之路上走下去
竹锦深深叹了口气。他心疼心瞳。
他明白,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是压在心瞳心上的巨大枷锁。
如果她不是楠蝶的女儿,如果她自私一点,她当然可以不管傣帮人的死活;她只去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但是心瞳却是这样重情重义的姑娘。
傣帮人是她的族人,是她血脉里不可抛弃的责任。所以就算明知几乎不可为,但是她还是要回来,要跟族人们呆在一起。
竹锦抬头望天上的那弯新月,它仿佛胆怯又羞涩地挂在山边。竹锦不由得想起心瞳的母亲。
楠蝶提娜当年生下心瞳之后就狠心地抛弃了他们父女,其实不是她狠心吧?极有可能她反倒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她抛弃了女儿,就等于剪短了女儿与她的血脉相连,这样就可以改变女儿的命运。
她自己的痛苦,她不想让女儿来扛,所以她才要忍痛而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女儿是这样优秀又坚强的一个姑娘。当她点点从自己的身世里发现了自己与傣帮的联系,她便已经决定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为此,她不惜从小到大始终与人刻意保持距离,她锻炼自己忍受孤独的痛苦,为的不过是为今天做准备。
竹锦只能庆幸,自己是那样不要脸的一个人,所以才能一直厚脸皮地缠着她,没被她给抛下。
否则今时今日,那独自在高楼之上的心瞳,是不是就会更加孤单?
不管怎么样,此时还有他在她身边,相信她一定会因此而多一分快乐
“偷看人家洗澡已经大半天了,还没偷看够么?”
竹锦这在这儿柔肠百结呢,冷不防背后传来一线声音。虽说听起来是笑笑的,可是他岂能笨到听不出里的冷淡?
竹锦赶紧晃了晃脑袋,这才回神。扬眸一看——把竹锦差点吓得没直接从楼栏杆上掉下去!
他本来就是坐在这儿看月亮,浑没注意原来下头不远处就是山坳里的水潭。而月色明净,正有女子在那潭水里沐浴。此时整个玉白的身子就立在月光银辉里,一把乌黑黑的长发从头顶垂落下来,直荡水面……
更要命的是,那女子分明知道他坐在上头,非但不躲开,反而将整个身子都大方地朝向他,整个地一览无余!
隐隐之间,还能看见那女子面上羞涩而又大胆的邀请和微笑!
“我,我……”竹锦转身过来,长眸对上心瞳冷冷的目光,这个百口莫辩哟!
心瞳冷笑,“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破坏了你的雅兴。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了。”
竹锦都要哭了。他想她都要想疯了,好不容易终于等着她来了,他还把她给气着了!
“别走!”竹锦飞身扑过来,一把就把心瞳从后头给抱住了!
门外的侍女都垂首抿嘴笑。
心瞳是刚从外头回来,上楼的时候路过竹锦的房间,看他坐窗户栏杆上呢,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这才悄悄走进来。
本来是想跟他打个招呼,开个玩笑的;结果一眼就瞅着外头水里的裸女了,心瞳焉能不气?
门口侍女们的笑让心瞳心中怒火更炙,她低吼,“你给我放开!”
正文314、烫热夜色
“我就不放!”竹锦八爪鱼似的缠着心瞳,摇头晃脑地强调,“不放不放,就不放!”
心瞳恼了,被侍女们看见此时的情形又实在太过不雅。心瞳低喝,“再不放手,我揍你了!”
“揍吧!”竹锦闭上眼睛,“留一口气就行。反正,我不让你走!”
还是门口的中年侍女玉珍懂事儿,率领众女鞠躬告退,“殿下歇息吧,有事随时传唤。”
竹锦跟见着知音了似的,朝着玉珍使劲儿点头。
众女行礼告退,将竹门掩上。外头还加了一层大红的丝绒门帘,意思差不多就是提醒旁人,此时里头正在颠鸾倒凤呢啊,没事儿别来打扰,更别偷听偷看什么的,容易擦枪走火……
“你烦不烦人啊?”侍女们走了,心瞳这才舒了口气,也自在下来,伸手伸脚去挣脱。
竹锦腆着脸赔笑,“你烦我也晚了,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注定了得一生一世地烦下去呢。”
心瞳脸红,怒气已是散了大半,不过还有点不自在,“那个洗澡的,是美兰。”
“啊?是她么?”竹锦也是一愣神儿。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看见。那女人是谁,他压根儿一点都不关心。
“你呀,四处惹情债。”心瞳撅起嘴来,“女人的心是相通的,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已是上心。”
“啊?”竹锦自己也有点懵。
“她定然是觉得自己已经跟你……”心瞳说到这里,已是脸红,“上回她们几个伺候你洗澡,本来那只是侍女的责任,结果你反倒催眠了她们四个,让她们以为跟你借种过……”
“然后你又利用人家美兰帮你来找我……所以美兰就更以为跟你亲近,就慢慢地死心塌地了。”心瞳伸脚踹他,“你说你烦不烦人啊?”
竹锦脸都皱成个包子了,“这么说来,真是我的错了。姐姐你打我,我受着;我就是觉得也挺对不起人家美兰的。”
“怎么,心疼了?要不要去安慰人家一下?就今晚吧?我走,让她来!”心瞳在竹锦面前不再绷着,小女孩儿般的小性儿就使开了,拧身就要走。
“我同意!”竹锦这回没急着拦着,反倒站在后头吊儿郎当地笑。
“你同意?”心瞳恨得转身,“你再说一遍你!”
竹锦知道自己的招儿成了,乐得跟朵狗尾巴花儿似的,“让我安慰她,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先安慰一下我。”
“我要够了,就去安慰她去……”竹锦涎着脸抱住心瞳,“不过呢,我也不知道我得几次才能够;也不知道这一夜够不够用。说不定你一安慰我,就安慰了整个晚上……”
“死不要脸!”心瞳脸红死了,推着他,却早已经身子酥软。
“嘘……”竹锦抱着心瞳坐上栏杆,温柔地分开她两腿,找到桃源,温柔攻入。
“喂,你……”心瞳抱住竹锦的颈子,早已喘息。
“今晚,我想这么爱你。”竹锦垂下头去妖孽心瞳的胸尖。
窗外一山一谷的夜色,一天一地的寂寞,一城一池的月光。他就想这样地爱她,用他的热情,他的灼烫,温暖她曾经这样凭窗而望时候的孤单心情。
就让她用呻吟绞碎这宁静夜色,就让她用热情的扭动来代替曾经的凭栏寂寞。
都说“无故莫凭栏”,可是他却会让她日后只要凭栏,就能想起今夜的旖旎和疯狂!
遥远水潭,月色清寂、水光潋滟。方才还面色红润、气息微微的美兰愕然停下了自己的手。
方才他在栏上看她。她大胆地扯掉了自己的羞涩,将自己的身子全都朝向他,在他的目光里抚摸自己的身子。
她觉得自己仿佛花朵,重又绽放。
可是不过一瞬,他就根本已经不再看她,转而抱着殿下坐上栏杆……
他们的节奏是那样完美,幽静夜色里她听得见殿下极乐的喘息。她看见岩糯凶猛而又阳刚的撞击节奏……
原是她错了么?原来刚刚那一切,都与她无关?
男人心大,女子心细。
心瞳在狂喜里低吟,却还是猛地想起美兰。她低声啜泣,“喂,美兰,美兰是不是还在那边?你这个家伙,你倒是小心些……”
竹锦哪里还记得什么美兰啊?她丝滑致密地裹缠着他,他哪里肯离开。哄着心瞳再度放开身子,“她肯定已经走了。姐姐,可怜可怜我,再给我一点……”
疯狂的颠荡里,竹锦侧过长眸去望心瞳背后。夜色聚合,月光浮涌,那水潭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竹锦的长眸微微一眯
好不容易相聚的夜晚,两人谁都不舍得睡去。尽管已经累极,竹锦依旧还死撑着,掌心轻轻摩挲心瞳柔腻的肩头,心疼地嘟哝,“又瘦了……骨头都快露出来了。”
“哪有。”心瞳嘴硬,不过心却柔软啊。有他这样一句,已是心满意足。
她笑着反身抱着他,仰头望他的眼睛,“你放心,就算全身哪儿都瘦下去,可是我保证一个地方不会瘦掉……”
知道这笑话色色,可是她愿意哄他一笑。
“嘁……”竹锦果然笑开,伸手去摸,“我得验验货。”
“讨厌!”心瞳害羞地躲开。
“当年我被捉到的那次,就已经发现这里是凤凰楼了么?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么?”竹锦忽然话题一转,轻轻问起正题。
正文315、命运的承诺
心瞳幽幽叹了口气,“没有。那个时候只是隐约知道爸跟傣帮有往来。我以为就像外界所怀疑那样,爸是为了钱财而与毒贩同流合污;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我想,爸与傣帮那样亲近,一定是有原因。”
心瞳辗转抱紧了竹锦,仿佛想要从竹锦那里获得多一些温暖,“爸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可是我自己也越来越发现,爸与傣帮之间的关系的确有点奇怪——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能够影响到爸的职业操守?”
“爸一生秉公职守,那个唯一能够与他对职业的尊重相提并论的原因,就是——妈。”
“从小到大,爸几乎从不在我面前主动提起妈。小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爸在记恨妈,因为妈离开我们——可是后来我长大了,渐渐明白爸的不说不是因为由爱生恨,反倒有可能是更加深沉的爱……不提起不等于已忘记,更不等于不再爱。”
“还有一层原因——他也是为了要让我置身事外,而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相信那也是妈当年的心愿……”
“再后来,我在街上偶然遇见了姨母。我还以为她就是我妈,我想当然地认定,当年妈离开我和爸,是因为她本身是有夫之妇。我听说过齐家的夫人乃是傣族人,更是身份高贵的傣家公主,所以我再也不在爸的面前问起妈的事情,我怕爸会难过;但是我开始偷偷去打听有关云南,有关傣家的一切故事。”
“虽然查找的方向出现了偏差,但是我至少能够知道妈是与傣帮有关联的——历史上,当英国人发现那块最适合种植罂粟的地域,他们通过鸦片战争让朝廷屈服;可是当时傣王却也在想要改善傣帮人生活的前提下,同意了英国人在他的领地上种植罂粟……”
心瞳将头埋进竹锦的臂弯里去,“虽然外祖那时候是受了英国人的蒙骗,但是他确实从客观上也是犯了错。傣家人只听他的命令,如果不是他点头,那些英国人根本没办法在当地大面积种植鸦片……”
竹锦的心狠狠一疼。
“所以你明白么,我必须回来。不光是我,还有我妈、我爸,他们为什么明明有机会跟傣帮割断联系,却偏偏还要自己找麻烦上身?只因为这是外祖家亏欠了傣家族人的,我们一定要偿还。不能眼睁睁抛弃族人,决不能让他们再在烟土的阴影里沉沦。”
心瞳扬起头来,泪水已是打湿了面颊,“所以竹锦,我必须从你身边离开。我知道你会伤心,会难过,可是我没有选择。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对不起,我只能那样无声地离开,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离开你。”
竹锦伸手抱紧心瞳,“傻瓜,别说了!我都明白,我不怪你。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有必须要做的事儿就去做,你要去走你的路就去走,反正我会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你身后。”
竹锦倾身去吻心瞳面上的泪,“你会走,难道我就不会跟脚么?”
心瞳又是笑又是流泪,紧紧抱住竹锦,“那次在云南,你被捉住,带到凤凰寨这个方向来。我一路跟着,一方面是担心你,另外一方面是发现了诡异的事情——还记得带头大哥每到一处休息,总会用匕首将树枝上的皮削掉了,然后扔下一段白茬儿的树枝在地上么?”
竹锦点头,“开始我以为他是下意识的小嗜好,可是后来我知道他是刻意为之了。一个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做一件事,那就一定是有意识的。”
“……正是。”心瞳闭上眼睛,“他的动作,让我想起爸。我小时候,爸经常带我去郊外的山林里玩找宝游戏。他曾经在跟我玩找宝游戏的时候,这样做过,用白茬儿的树枝来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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