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司马元中以门下侍郎于吏部衙司代行天子诏。
“诏:
着,吏部侍郎史安,迁兵部侍郎参其部院事。
授青银腰带,兼弘农军镇军使,赐同三品官服,以监弘农军镇事。”
史安接下诏书,谢过皇恩之后,没好气的对司马元中哼哼两声。
司马宰相没怎么理会史安,随即给吏部的堂倌做了下日常交代,就返往政事堂。作为当朝第二号的宰相,如今山河板荡,司马元中着实没时间跟史安斗气、斗嘴。
再次系上青银腰带的史安,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想当年位居宰相,那赐的可是紫金腰带,再看看这个青银腰带。史安也是不由的叹了口气。
不过,青银腰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佩戴的,一般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机会获得。青银腰带类似一种预备宰相的标志,得到青银腰带的三品以上官员再创造点政绩,一般就会被提名加平章事入相,再赐紫金腰带。所以青银腰带相当于是天子宠信的标志。
一直以来,史安对于李承庸,不仅仅是狗腿子依附。而是确确实实的当偶像一般的崇拜。
倒不是史安因为李承庸的权势,而是因为李承庸在史安的眼里基本和神仙差不多了。
其实,二十年前。
史安只是北河道的一个小小五品总督河工,那时候的史安虽然也是官僚本性,但是对于工作方面,史安是绝对的敬职敬业。当时北河道东段经过山西河曲段发生洪讯,洪势百年难得一见。救洪防汛的工作,实在不够控制灾情。工部与兵部同调处于河曲最近的偏关关防军部分力量,前往河曲救援。
当时,偏关也就是后来的雁安关,时是关防军节度使的,正是李承庸的长子,当朝最年轻的帝国将领李长清。
北河道河防使由当时的工部侍郎担任,可惜这位为民的好官,在第二次涨讯之际,于防汛第一线,同其他治河官兵一同被卷入涛涛河水之中。若是武官修为者,被卷入尚能脱逃,可怜这位侍郎大人却是位手无寸力的文官。
河道的工作暂时就落到了总督官史安的头上。
史安最开始,连同关防军将士一同先将堤防重塑,然后加速加高加固。刚开始,河水还因为堤坝猛高,还没有没过河堤。见到河灾被克制住了,史安开始思考,这样的洪讯虽然百年难得一见,但是平时每年几乎到了洪讯时期,也会让周边的州县受到不小的水害。提高堤坝高度,虽然可以治标,但不治本。熟悉河工的史安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给北河开凿出几条支流,疏流引源到北方的其他几个容易发旱的地方。
为什么史安现在才会有这种想法呢?
一来,是因为自己一直都只是个五品小吏,在地方可能算是有点品秩的官员,但是在山西北河这种边防地区,同职的有河防使,他职的有地方州牧、刺史、节度使,一系列高官,他这种品秩,最多在河道动工的时候,可以出来言语两句,平时都是河防使操办工作。可是河防使又是工部侍郎,一般交代些重要事情,就还要去忙别的事情。史安见到侍郎大人,一般只能是接受工作,向侍郎大人提议的一些事情,侍郎大人可能是真的记在心里了,但是人家真的是太忙了,回想不过来。而且这些年,北河的洪讯倒也没有他太过于灾民,所以侍郎大人的工作重心当然不能放在这边,毕竟人家是工部的副部长。这次事情灾情罕见变大,侍郎大人也英勇殉国,好不容易史安能够暂时的全面接管北河道河防事务,下次还有没有这种机会完全不知道,史安当然要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期间,实现自己的想法。
二来,是因为,疏源引流这种大型工程,靠河防衙司的那些汛兵,完全是不够的,无论是体能素质还是人数都不是就近的关防军能相比的。这次趁着由工部与兵部同时发出的调令,能够暂时以代河防长官的身份节制这些来之不易的关防军,如果能一举将这个世纪治河工程完成,那不仅仅是自己的一份天大的政绩,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水利工程。
可是呢,史安还是天真了。关防军完成河防修补、堤坝筑高后,就有请调回营的想法,当然他们更想的是,等河防这边向朝廷报安后,由朝廷主动调其回营。毕竟是关防军,作为军人的傲性,他们更希望的是征战北疆,而不是拿着铁锹修桥筑堤。而且这批军士,还是帝国最年轻的将领手下的军士,来自于领袖的傲气,也让这群披甲郎不安于这琐碎河工。
当史安提出想让关防军,留驻河曲开拓河工的时候,关防军当场就哗然。
有些傲气十足的都尉直接骂道:
“朝廷可没下让爷们留在河道衙司的命令吧?就算爷们留在河道衙司,就凭你小小五品总督官,也配命令我等堂堂正四品都官?”
“小小河工,不知天高地厚,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
史安被这些傲气十足的军爷一同辱骂之后,甚至有过辞官之想,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忍住。他认为自己肯定不止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五品河督,总有一天,自己会位高宰辅,让这些瞧不起过自己的小将,知晓什么是有眼无珠,燕雀焉知鸿鹄志。
第二天,史安就不得不向朝廷写下河道事宜实情,最多五天后,朝廷就会发下调令,让这些关防军回道偏关。
就在史安下完述事奏表之际,北河道突然再卷惊涛!这种浪涛完全不像一个河流应有,反而像是汪洋才有。
既无大风又无大雨,怎会卷起如此惊涛?
河浪一次又一次拍打刚修筑起来的堤坝,并每一次都附带着无数河水沁入坝内,堤坝经过多次冲击,开始出现一条条的裂纹。
此时,河中出现,一物黑影,此黑影半身在河内半身在河上,河上黑影居有三丈高!黑影在河中不断搅动,每次搅动都是水浪翻起数丈高,河浪便冲击着岸边堤坝。
史安这时也是一脸惊恐,但很快就让自己快速安定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是不能乱的,他如果乱了,那这河道当真是完了。
镇定下来的史安,赶忙亲自撞响河防钟。
史安指挥着河防兵,赶往坝前,扛着沙石为堤坝加固底座。
再次面对辱骂过自己的关防军的几个都尉时。
史安很冷静的问道:“你们见过这种怪物么?”
还处于吃惊状态的都尉们,摇摇头。
“敢不敢,和它拼了?”史安用着一种非常笃定的眼神盯着当时骂的最凶的都尉。
那都尉虽然吃惊,但是身为军人,完全明白自己的天职是何。况且是李长卿的部将,怂了,不仅丢的是自己的脸,也是丢了节度大人的脸。
“敢!”都尉十分坚毅的回道。
史安点了一下头,拍了拍都尉的肩膀,骂了一句。
“算你小子不是一个只会骂叨的娘们!”
随即,史安向关防军中的驿兵喝道:“你们几个骑上最快的马,向李将军求援!快去!”
史安在河道这些年,太了解河里的玩意,这种河兽基本只在记载里出现过了。按照记载里说,这种河兽,整高五丈余,有触手八,触能伤人,动骤能翻江,出则必灾,幼者有兵、者境之力,长者有将境之力。
所以,史安明白,现在河道上这些人,加上都尉都可能不是这只河兽的对手,只有求助最近的灵将境强者,那就是驻守偏关的李长卿。
而且,山西个边关之中,只有偏关最为易守难攻,也是突发战争之际,离将伤害最低的关隘。
史安作为一名文官,自然无法入河战斗,但是史安亦是依然站在河坝边从未离开,一边观察一边指挥着河道兵以及边防军。
刚开始,史安指挥大部队填沙筑坝,控制洪讯,余下部队驱散河岸百姓,协助其老幼离开,前往高地。
在河兽尚未有其他更大动作之时,史安不敢下令攻击。因为一旦攻击河兽,很可能激怒河兽,让其搅动更大河涛,甚至往攻击其的岸边回击,这时如果百姓还未驱散,可能造成极大的平民百姓的伤亡。
直到百姓驱散到了更远的高地上,史安命令实力不及灵兵境的兵士全部留在坝内,无论是靠蛮力还是靠武力,都在拼死抗住河坝前沿,而史安本人就手拿一把三尺短剑趴在坝头死死的盯住河中翻搅的河兽。
这时,河兽居然朝向河坝划来,河坝上的史安能够感受的到,每当河兽往自己这边移动一步,河坝受到的冲击就越重一次。
眼见如此,史安举起短剑,指向河兽。
各都尉见势,立即跃上坝头。史安看向各位誓死而战的都尉,无可多说,重重的言道:
“保重!”
两天前还骂过史安的几名都尉,也未回复,只是喝出一声“杀”字,直接是跃入河中,借浪踏步剑指河兽。
未久数息,一名都尉便被触手狠狠的抽到坝上,坝上被砸出一个人大的坑,裂纹四崩。
那都尉抚剑站起,嘴角溢出一股殷弘鲜血。抹了抹嘴角,但却丝毫止不住接连溢出鲜血。
都尉不管嘴里溢出鲜血,用力一踏,跃入河兽附近。
“小心触手!先斩它触手!”一名都尉大声喝道。
随着触手的抽动,一道五丈高河浪排向河坝,直接将史安从四丈高的坝上拍下,史安滚落坝内。有官兵拦住史安:“大人!您退到高地上去吧,您不能在这里啊,太危险了!”
史安用剑身狠狠抽在那名官兵背身:“滚!给我死死的守在这里就行了!”
说完,史安爬上坝头,将剑插在土内两尺,自己狠狠的握着剑柄。
接着又是一道大浪打在史安身上,纵是衣衫拍烂,史安依然是死死的握住剑柄,不动如初。
有两名都尉奋死,斩断河兽一根触手。河兽吃痛,更是用力抽打那二名都尉。
两名都尉同时抽飞,一名落入水中,数久才能出水;再一名,则被抽到岸上,确实如烂肉撞石,近一看,正是最开始被抽上坝来的都尉,此刻的他,已经筋骨全碎,嘴角的鲜血再不是溢出,而是涌出!不消数息挣扎,这名都尉便闭上不屈的眼睛。
接下来,数位都尉用生命斩断河兽两根触手,却用了三条性命相抵,而其余都尉基本全数重伤。
此时河坝出现的裂缝也是越来越多,河坝内侧涌入的河水也越来越多,有些许官兵被河水冲击滑倒。
只听得,此时一声勒马鸣蹄之声,一名明铠将领踏马跃入河中。
这将领,一身明光铠甲,足有八尺高,手持一秉方天戟。此将领见战袍沾水,直接割断战袍扔入水中。接着,握紧长戟狠狠叉向河兽脑门。
史安见状,终于甩了甩身上的烂泥,对坝下军士官兵喊道: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李将军!李长卿,李将军来了!”
坝下军士闻言,顿时信心倍增,他们对李长卿的信任,是毫无阻拦的,是百分百的,李长卿不仅是他们的将领,也是他们的信仰,知道李长卿来了,他们甚至不会害怕任何死亡。
李长卿的攻击显然见效。
由于前期数位都尉拼死的斩断了河兽的三条触手,让其有了一些不便,加上李长卿灵将后期的实力压制,河兽显然有点吃力,虽然触手任然在凶猛的抽动,但速度明显加快了,因为害怕慢了会被砍啊,身子也时不时潜入水中,躲避李长卿的长戟。
当然李长卿也不是完全能够压制住这只河兽,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畜生还有五只手,还那么长,其余的都尉基本也属于没太多战斗力了,基本造成不了太多伤害,再让他们上,也无异于在送死,李长卿也是心疼部下的,让剩余的都尉退下,自己能够解决。
但是,河兽有时抽的快一点,也是可以直接抽中李长卿的身子,这对李长卿也是一种不小的伤害,毕竟还没练成大成境界那种金钢之躯。
终于,将近两个时辰的战斗后,李长卿取巧再斩了河兽两根触手,仅剩三条触手的河兽明显有点狂怒,但是平衡却开始了颠倒。
面对这种凶兽,使用武技的话,恐怕灵力还未聚集起来就被抽了。所以李长卿趁河兽还在颠簸之际,一脚踏上水面,奋力一跃数丈志之高,然后倒出手中丈三方天戟,直接插入河兽脑门。
丈三方天戟只留两寸在外,其余全部插入其脑。河兽顿时定住两息,然后瞬间达到最盛暴怒。
仅剩的三根触手再不在意平衡,只想将脑上的李长卿抽死!
河兽失去平衡落入水中,李长卿死死的握住方天戟,接受触手最重的打击。直是铠甲爆裂,衣衫毁烂,口噗一口脓血。
脓血吐罢,连带血水一口吐沫啐在河兽身上。
随即,李长卿将方天戟再往首脑进了一尺,然后用力的旋转三圈。此时河兽已经毫无方向的乱撞,方天戟边流出黑色兽血。
接着,李长卿一声呵斥!
脚上一踏,李长卿将整把丈三方天戟抽出河兽脑门。
只见,长戟缠绕条条黑白之物,恶心至极,泛出阵阵恶臭,这正是河兽内脏脑髓!
内脏出体,河兽直接倒在河面,失去生气。
李长卿落下,将方天戟插在河兽尸体之上,依靠方天戟勉强站住。
这时,李长卿已然一身伤势,再无力气。
最后,由部将们一起将其扶上岸去。
纵是有大量丹药疗伤,但想短期恢复也是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