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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所著《续博物志》有载:学道之士居山,宜养白犬白鸡,可以辟邪;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此犬的图样,方才见它舌头颜色,更加确定是它,此犬书上有载:一团和气掌家门,鼻喇若乌能赶熊,入户迎宾知先机,身高肥壮能兴物,尾散才跞主有嗟,眼鼻生乌能咬鼠,毛幼何妨足不些,白犬紫舌性最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白犬听到陈蕙容道出自己的来历,仰了仰头作为回应,又瞥了刘梦符一眼,把头扭向一边,叹了口气。
刚才白犬叼着老鼠撞开书房大门,窜了进去,刘梦符担心它弄坏里面的东西,只好跟着进来。
只见白犬蹲在坐榻前,蹄子不断踩踏老鼠的腹部,约莫择半把韭菜的工夫,老鼠嘴里吐出两颗黑色的圆石。
老鼠嘴角溢血,白犬叼起它出了门,四挺扯下腰上的汗巾裹住那两颗黑色圆石,退出书房。
四挺将黑色圆石刷洗干净后,放在院中石桌上。
陈蕙容隔着手帕拈起一颗圆石,举到半空看了看,说道:“是碧玉做的棋子,看样式应该是百年前收国的古物。”
“围棋一种,乃是先天河图之数,三百六十一着,合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黑白分阴阳以象两仪,立四角以按四象,其中有千变万化,神鬼莫测之机,仙家每每好此,所以有王质烂柯之说,相传是帝尧所置,以教其子丹朱”
陈蕙容红唇间玉齿轻启,声音绵软,听得刘梦符口干舌燥,又闻到她身上的胭脂香气,真是目眩神迷,竟痴了般在一旁傻笑。
“这枚棋子入手温润,材质极佳,显然是主人时常把玩的心爱之物,收国有位宗室贵族名叫完颜璹,曾写下这样的诗句:清樽雅趣闲棋味,盏盏冲和局局新;可见收国贵族对围棋的喜好。”
陈蕙容放下棋子,见刘梦符直勾勾盯着自己看,脸颊上不由得升起一丝红晕,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不曾想正对上与她吐舌头的白犬。
礼贤馆门前排着一溜长长的车马,众多头戴方巾的文人或三五成群,相互交谈,或独自一人,单手背立,眼望青天,莫衷一是的姿态透露出他们身为读书人的骄傲。
队伍中间有一辆牛车,拉车的黄牛是阉割的犍牛,体型肥壮,车旁站着一个手握书卷的书生。
只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手中书卷上,以至于两个头戴斗笠,肩披蓑衣的农夫站在他跟前,他都没察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其中一个身材较高的农夫凑过来,问道:“这位先生贵姓?”
书生上下打量他一眼,也许是闻到农夫身上的汗臭味,他把书卷抵在鼻尖,皱着眉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齐。”
矮个农夫插了一句:“哟,还是你本家?”
高个农夫伸手拍了拍犍牛的脊背,赞叹道:“这真是一头好牛,背平腿直,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齐先生有这样的好座驾,真让人羡慕。”
书生背起手,沉声说道:“左右是个畜生罢了,说什么羡慕不羡慕,齐某胸中韬略,可抵万马千军,必可助吴国公一统天下!”
高个农夫陪笑道:“是是是,齐先生相貌不凡,仪表堂堂,一看就是有大本事的,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书生见他一味奉承自己,心中一喜,一拂袍袖,仰着头问道:“什么事啊?”
高个农夫说道:“在下家中正缺少个拉犁拉磨的牲口,不知齐先生能不能割爱,在下愿以此物相抵。”
高个农夫伸手入怀乱掏,书生眉头一扭,说道:“休要掏出阿堵物,污了我辈读书人的眼睛!”他背过身去,晃晃手中书卷,表示拒绝。
高个农夫连连拱手,缠着书生把牛卖给自己,书生不胜其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道:“去去去,别在这捣乱,耽误了老爷进身大事,把你全家卖了也赔不起!”
矮个农夫在一旁发出讪笑,高个农夫叹了口气,书生以为他就此作罢,没想到高个农夫一把把他扳过来,从他手中夺过那卷书。
书生怒道:“你干什么!”
高个农夫看了看封皮,把书握成一卷,敲打着手心,说道:“齐先生也研《易》?”
书生正色道:“《易》为群经之始,大道之源,三玄之冠,开诸子百家,不研《易》妄称读书人!”
高个农夫点点头,问道:“那先生可知六十四卦中哪一卦最吉?”
书生说道:“六十四卦无有最吉,兑泽中孚为立身处世之根本,君子当效中孚之象,行圣人之道。”
高个农夫问道:“什么是圣人之道?”
书生答道:“圣人之道即为中庸之道,志道据德,无德怎能成圣?”
高个农夫又问道:“如何成圣?”
书生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高个农夫摇了摇头,随手把书卷抛给书生,转身在牛头上拍了拍,叹道:“可惜了,牲口做不了自己的主哟;你跟着他,白瞎了!”
高个农夫对矮个农夫说道:“晌午饭在我家吃,你弟妹起早做的‘红鸡’,我那里还有瓶‘燕春台’,年份到了,透瓶香嘞!”
矮个农夫咽了咽口水,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书生心中不服,赶上前质问高个农夫,说道:“那你说是哪一卦?”
矮个农夫嫌书生碍事,随手推了他一把,书生倒退数步,跌倒在地。
“没工夫搭理你,一边玩去!”
“站住!”
书生从地上爬起来,张开双臂,拦住他二人,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今日不给我一个交待,便不能走!”
有人劝书生道:“何必跟这等粗鄙之人置气,拉低了我辈读书人的气度,让人笑话?”
有人手持书卷指着两个农夫喝道:“尔等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此乃吴国公所设礼贤馆,怎敢在此撒野!”
有人说道:“与这等乡野之人多说无用,喊过卫兵驱逐便是。”
他们越说越大声,周围的人也都围拢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帮文人口中,两个农夫成了侮辱读书人,败坏吴国公求贤的众矢之的。
矮个农夫越听越气,他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和身上的蓑衣,眼角抽搐,目露杀机,拳头握的噼啪爆响,身上散发出冷冰冰的气息,像一头即将开始狩猎的猛虎。
就在他要发动的时候,高个农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大哥息怒,这几块料不值得大哥动手,且看小弟如何降服他们!”
高个农夫压了压斗笠,上前一步,沉声说道:“金狼胡人,起自沙漠,一旦据有,混一海内;建国之初,辅弼之臣率皆贤达,所进用者又皆君子,是以政治翕然可观;及其后也,小人擅权,奸邪竟进,举用亲旧,结为朋党,中外百司,贪婪无耻;由是法度废弛,纲纪不振,至于土崩瓦解,卒不可救;吾此言,诸君然否?”
高个农夫一番话听得一干文人目瞪口呆,最先回过神来的拱手施礼,道声:“然也。”
高个农夫继续说道:“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臣;汉高之兴,首资三杰;光武之兴,寇、邓、耿、贾以之为佐;历代以来,莫不皆然;天之生才,以为世用,甚不偶也;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古之帝王,君圣臣贤,可以当之;吾此言,诸君然否?”
众文人一齐拱手,道:“然也。”
矮个农夫暗挑大拇指,高个农夫转了转斗笠,继续说道:“世之贤才,国之宝也;古之圣王恒汲汲于求贤,若高宗之于傅说,文王之于吕尚,二君者,岂其智之不足也,而惶惶于版筑鼓刀之徒;盖贤才不备,不足以为治;鸿鹄之能远举者,为其有羽翼也;蛟龙之能腾跃者,为其有鳞鬣也;人君之能致治者,为其有贤人而为之辅也;吾此言,诸君然否?”
众文人拱手道:“然也。”
听声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刘柯站在礼贤馆大门后,口中喃喃道:“举大器者不可以独运,居大业者不可以独成”
礼贤馆门前,高个农夫高声说道:“举大器者不可以独运,居大业者不可以独成;是故择贤任能,列布庶位,安危协心,盛衰同德”
堂堂礼贤馆大门前,两个农夫和一帮文人厮闹,守门卫兵连同巡街士兵竟然视若无睹?
“人君欲弘其德,惟当广览兼听,博达群情,则治益盛隆,道益广大矣。”
有文人上前拱手施礼,问道:“先生真知灼见,振聋发聩,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大门背后的刘柯喃喃道:“武阳刘空山。”
高个农夫摘下斗笠,顺便把斗笠内侧的小纸条攥在手里,露出一张留着连鬓络腮胡子的麻脸。
这时,有士兵上前分开一条道路,见到高个农夫,他们手拄长枪,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标下参见国公!”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