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因年少残疾,平时深居简出,常年与祖屋的排位相伴,浅真上一次见他,还是自己母亲的葬礼。
他说话的声音和祖父完全不像,死气沉沉的,但他说的话,很像祖父的。
对待纪昆峰,都是一样强硬、威严。
“二哥儿,你跪到死,这件事情,我和你祖父都绝对不会松口的,她不是我纪家还招惹起的女人。”
纪昆峰挣扎着,继续跪倒在他的面前。
浅真仰头看向纪威廷,哀求道:“叔祖父,求您看在哥哥跪了这么久的份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先让他起来,好不好?”
纪威廷连声叹气,直言道:“真姑娘,你以为是老夫以大欺小,责罚他吗?这孩子,大逆不道,身为纪家子孙,还妄求那些不可能的事。”
浅真无法想到,斯斯文文的二哥,会因为什么,弄得自己如此狼狈,还和家中长辈僵持不下。
“浅…真,回去…别、管我…咳咳……”纪昆峰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竟还是让她离去,莫管他。
外厅一阵喧哗声,隐隐约约听见许多家中杂役聚集在一块的声音,好像还有争吵声。
纪威廷铁青着脸,愤怒道:“二哥儿,你瞧瞧那边的好戏,你若执意要这祸害进门,从此这将军府怕是没半寸清净地!”
浅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身前的二哥痛苦地闭起了眼。竖起了耳朵,只听得嘈杂声中有一道刺耳的尖锐女声,还不等她分别那声音内容,纪威廷冷硬地让她先回房。
浅真帮肯起身的纪昆峰求得了上门的大夫,便心情忐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浅真被半软禁在了自己的院落里。
说是软禁也不至于,只是禁了她的步,看护的家丁除了不让她出来,她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她送来。
她颐指气使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家丁们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神色犹豫。
女娃娃的功夫不过一哭二闹,她被逼的没办法,佯作哭泣,家丁们更无奈了,直说:“不让您出去,都是为您好,别一些污秽的事情,脏了您的耳朵。”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几个家丁皆是舒了一口气。
不过她纪浅真会乖乖听话吗,越是那样半遮半掩,她就越想知道真相如何。没想到有一日,她竟也得学梁上君子,地上走不通,只能上房行事。
她让家丁去传唤吃食,留下了阿佩,让她拿了饭菜回房,她先溜为敬。
阿佩比她小些,做事勤快,有些笨呼呼的,只对些吃食敏感。听她说到燕窝粥时,浅真眼尖地发现她偷偷在吞口水,浅真笑道:“要是等会儿外边的人没起疑,你端饭菜进房后,这些吃的都赏你了,爱喝的燕窝桌,你可以全喝了。”
阿佩捣蒜般连连点头,浅真看得高兴,将不快的事一扫而尽,打开窗户,翻上了瓦背。
……
纪昆峰院子那边还是重灾地,人来人往,浅真完全不敢靠近,幸好为了纪昆峰,纪家内部本就不多的下人统统都聚集在纪家未婚男子居住的东苑。
浅真的闺房在南苑,任院落门口那几个家丁功夫比她强多少倍,也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这么低调地出门吧。将军府外面有很多士兵镇守,浅真自然不敢以身犯险,让自己无功而返。
毕竟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哪一处守卫薄弱,她还是知道的,镇国将军府一角毗邻的是何鸿达一家的旧居,虽然已经卖出去了,但新的人家还没有搬进来,整个园子空落落的。
这是一条熟悉的道路,之前不知多少次走此处来找过何霜林。纪家军再谨慎,也不会管到别人家去,何家门口是不会有她家的士兵的。
浅真从何家的大门缝隙往外看去,果真如她所料。门口虽有不少人,但都是聚集在此的流民,并没有她家人的踪迹。
流民有不少,有三五人直接倚靠在大门上休息。浅真听着外面的声音,高兴极了,一摸自己腰间的钱袋,将里面的金疙瘩都倒在了自己手心。
她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门猛地一开,门口的人被吓了一大跳,许是以为这户人家的主人要来撵他们,连滚带爬地下了台阶,坐在了空闲的街道上,略微惊恐地看向这边。
门缝只开了一掌宽,浅真看见那些人都跑掉了,以为是自己不打招呼就拉门把别人惊到了,可也不能后悔,只能抱憾地说道:“跑什么跑啊,我又不是鬼,找你们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