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极有耐心地蹲伏数十日,等着将他掳走的那一天。
“这回怎么这般着急?”女贩子问。
“过几日有贵客上门,”燕公子轻描淡写地盖过。
“对了。”女贩子想起什么似的,对燕公子补充。“手下说盯上了几个新罗人,问你要不要?”
异族人也是人口贩卖链上的一环。
某些外出的商队会用狡猾的手段,将不谙世事的少年从异国骗到远东,最终在踏上中原土地的那一刻关进囚笼。
大食人,新罗人,回鹘人,吐火罗人……从细腻诱人的棕皮到新雪般的冷白,他们数量稀少,生于遥远的他乡,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别有风情。
缺点是老得太快,又不会说楚语,往往死[最快更新的群号7`8/6/0.9.9/8.9.5]于非命。
“新罗?新罗的男人现在不吃香了。”燕公子摇摇脑袋,在面前的一群男子前踱步。“何况现在采月楼里的贵人日益增多,异族人太显眼,万一惹出事来不好交代。”
“慌什么,你不是说自己的最上头有宰——”
“哎!”燕公子喊了声,森冷的目光扫过女贩子。“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哪日被人割了舌头也不清楚。”
他收回目光,老辣的眼光在一堆蜷缩着的男子中挑挑拣拣。
贵人遣来的女婢说了,要干净、听话、懂礼,年纪不要超过十八,生涩拘禁些无妨,万万不能蛮横娇气。
他在少年前走走停停,最终选定一位,道了声:“抬头。”
少年先是一愣,继而抬起脸,眼眸低垂。
不算令人眼前一亮,但胜在眉目生得温润,睫羽又密又长。面颊丰润,欠一点就瘦的脱骨,肥几分又腻人,恰似春风吹过雾气重重的小山,远望,柔和的山峦骤然泛出青色,薄雾却还未散去,温温吞吞、干干净净。
“狐皮?”燕公子微微皱眉。
他瞧见男子黑色外袍内的分明是掐灰白色狐狸毛的夹袄,不免起疑心。
贫贱子弟大多穿絮、麻、绢,贵人多穿绫罗绸缎,内里夹丝绵。
穿兽皮的,八成是胡人。
可瞧他的面孔,又分明是汉家子弟。
“您说要干净的,这绝对干净!佛寺里出来,蹲了十来日,没见到有亲眷,”女贩子急匆匆地说,误以为买主是在嫌弃货物的打扮,“我手下连衣服都没敢扒,身子没人见过呢。”
“不是说这个,”燕公子稍一思量,手指在几个少年身上点了点,对女贩子说,“就这几个吧。”
“先拉走,干不干净我回去再验。”他补一句。
燕公子并非第一回与她做买卖,心里还有几分信任,何况贵客临门,多备几个男子总没坏处。
回到采月楼,他将此次进购的“货物”交托给信得过的手下,并告诉他,七日内,要见成效。
“七日?未免太——”
“房事要留些生涩,太圆滑就失了本意,教的是礼仪规矩,不能冲撞了贵人。”燕公子叮咛。“你且记住,此回来的,是贵客中的贵客,是长安城内没几个能攀得上的凤鸾!”
这批人里,有个容貌相当漂亮的男孩,年仅十四,唇红齿白,惹人生怜。可惜性子胆小,问话总答不上,连从长安那些落榜考生手里买来的诗词也背不熟。
燕公子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将他安置在最前。
毕竟男人的乖,也是各有各的乖法儿。
活络能哄人的,是乖;胆怯羞赧的,是乖;沉静温润的,还是乖。说不准贵人就喜好这种弱柳扶风、不谙世事的小少年。
第四日入夜,宵禁后,燕公子命人掌灯,想看看这七八个少年到了何种地步。
通明的灯火照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精贵的绸缎上绣着的梅鹤在摇曳的烛火下,刹那间活了过来。
第一个被考得是那位胆怯却美貌的小少年。
倒酒和接物做得还不错,到了问答和吟诵便开始犯难。
他缩起肩膀,大叫一声:“我要回去!放我走!钱财让阿娘还给你们,我挑担卖胡饼供姐姐迎公子!”
燕公子面色一沉,不耐烦地拧眉,身侧人见了抽过竹鞭,扬手要打。
正在此时,跪坐在他身后的男子突然上前,镇定自若地抬手,止住将要落下的竹鞭。他坐直,淡淡吟唱着:“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春江花月夜,吟唱得清雅邈远,不沾染世俗气。
燕公子淡淡一笑,面色转好不少。他起身走到排在最前头的少年郎跟前,蹲下,冰冷的右手在少年的面颊拍了拍,缓声道:“既然来了这儿,就乖乖跟其他公子学习曲艺,如若乖巧,显贵人家的公子当学的识字读书、吟诗作对也不会少了你……”
他的双眸如同幽暗的墨,仿佛能与外头的天色融为一体,都快要瞧不见活人的眼光。少年愣愣地直着脖子,怕得浑身发抖。
“运气好,还能早早赎身,寻个良家女子嫁了。记住,有钱在手上,哪怕某天不高兴了,都能差人买个低贱的女奴来,关在屋内糟蹋,打死还没人管呢。”燕公子说着,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渗人的微笑。“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