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娄京点点头说,“帅哥就是该顾着自己那张脸,你终于有这个意识了。昨天那打你脸的孙子给关拘留所里了,你这伤情不知道够不够判他。”
“够判又怎么着,能给判个枪毙吗?”夏槐开玩笑道。
“给他枪毙十次也赔不了你这张脸啊,大帅哥。”
对娄京这句不像夸赞的夸赞,夏槐也不知该不该乐一乐。蓦然想起件要紧事,夏槐问:“那孙子的事情先放一边吧,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上次你说的执法局收的那批山地自行车,销毁了没?”
“应该还没呢吧。”娄京挑了下眉毛,“怎么,你想要一辆?”
“嗯。”夏槐点了两下头。
“你不是有你的小电瓶吗?现在想改骑山地车了?”娄京叉起腰问。
“想帮家里那小子要一辆,公交车站离我们那地方远,他每回出门得走好一段路才能到车站等车,有辆自行车更方便。现在外头和网上水货太多了,不敢随便买,刚好你那天说,执法局收的那批都是赛车级别的,还不错,正好又是没人要的,想拿一辆。”夏槐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着,能怎么省钱就怎么省钱,有免费自行车不要白不要。说出口想好听些,真实想法掖着没照搬出来。
娄京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眉头是皱的,嘴巴却笑得歪歪的,用着一种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夏槐。
“你这什么反应?”夏槐觉得他这张脸瞬间变得很欠揍。
娄京摸着下巴笑得贱兮兮,戏谑道:“我就寻思着,你进入‘父亲’这个角色还挺快。”
夏槐嗤笑一声:“你都把人放我那里了,我总不能对人不好吧?”
“也不是说要对他不好,只是我想啊,他亲爹估计都没对他这么好。小夏,你还没进入男人的黄金期呢,可别比我还快就变成黄脸男了。”娄京拿夏槐以前笑过他的话来嘲笑夏槐。
夏槐无地自容地燥了脸,推搡着娄京说:“行了,你快帮我问问,看他那自行车还有没有!”
娄京缩着胳膊躲闪:“行行行,下班了就帮你问帮你问。”
“问什么呢?”伴随着这个飘进办公室的寒凉声音,厚沉的脚步声停在办公室门口。
看见站在门口的易清决那张冷得像万年寒冰似的脸,夏槐和娄京不敢接着打闹,立马严肃起来:“易队。”
易清决不是个严厉的领导,平常对下属们的打打闹闹还是很包容的。下属们都认为跟着易清决做事挺轻松,但一定要学会看他的脸色,他一旦认真起来就开不得玩笑。
夏槐和娄京现在有种撞上枪口的感觉。
易清决现在这张脸看起来很“认真”,只是夏槐和娄京虽然把玩闹的态度收敛了,还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事情而“认真”。万一凑巧是因为他心情不好,那么夏槐和娄京这枪口就撞准了,万一是碰上要紧事情而他又正好心情不好,那么夏槐和娄京这就是脸贴着冲锋枪的枪口了。
便在这时,易清决走进办公室说:“局里接到报警电话,海岛市第一中学,一名女生被她的老师性侵了。走去看看。”
“海岛市一中?”夏槐稍怔。
“嗯?”易清决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夏槐,以为他有什么问题。
娄京问:“怎么了?”
夏槐说:“那是尹舜的学校。”
报警的女生没有说太多的信息,只说自己是海岛一中的学生,名字叫苏小寒,性侵她的人是高三年8班的班主任谭启明。哭着说了声“求求你们快去抓他吧”,她就挂断了电话。
警察们并不知道报警人口中信息的真实性,以往也常会出现公民为报私仇而报假案的现象,但他们警察的职责就是为人民排忧解难,制止危害社会治安秩序的行为。不管案子是真是假,只要有犯罪的嫌疑存在,他们就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在这通实名报警电话结束后,易清决立刻打电话让正在附近办事的袁樱和另一个女同事去学校找报案者。袁樱是警队里的年轻女警,温柔亲和,易清决很放心她去接近报案者。
第八章
不到三分钟时间,标有海岛公安标志的警车便驶入海岛一中大门。
这个时间,学校正是在上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放学的铃声就会打响。学生一多一乱,想办案肯定更麻烦。
“那个学生在哪,有说吗?”易清决正在和袁樱通电话,“嗯”了两声说,“行,那你们先去找找。”
易清决下车后,点了娄京跟夏槐的名:“你们两个别上去了,去找找那个女学生,顺便了解一下这个学校的情况。”
事情吩咐给这俩人,易清决带着同事们火速前往教学楼。
易清决一走,娄京便开始嘀咕:“瞧见没,让他不乐意了,办案的事儿用不着我们了。”
对娄京的说法夏槐不全认同:“我是协警,本来就没办案的权力,是你让他不乐意了。”
娄京骂了声娘,大力地拍了一下夏槐的手臂:“行了做事吧,你上那边,我上这边,分头行动。”
“嗯。”夏槐点头,俩人一左一右各自散开。
易清决一队人很快赶到高三年8班门口,正在给8班上课的是一名年轻的女老师,见到一群警察出现在教室门口,大概是从没见过这阵势,瞬间被吓蒙了。她走出教室,有些紧张地问:“你们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教室里的学生探头探脑地看着,小声地议论纷纷,坐在教室后排的尹舜看了外头那些警察们一眼,随即脑袋转到窗外往楼下望去,像是在看能不能见到谁。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尹舜好似不大在意,又好像是心里有底。
易清决问女老师:“谭启明在哪?”
这问题刚落下,身后便传来一个听着就油光腻滑的声音:“什么事?”
易清决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穿着黄褐色外套,短卷头发油得像钢丝球拧成团一样的高瘦男人走来。
“谭老师,他们要找你。”女老师很识相地为警察“指出”他们要找的人。
“谭启明老师是吧?”易清决上来搭着谭启明的肩膀,“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什么事情?到底什么事情你们给我说清楚!凭什么一上来就抓人?”谭启明甩开易清决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
谭启明这个老师,年段长当久了,有点官气,总觉得自己不是给人随随便便碰的,警察也不行。但是在警察面前横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在易清决这个见惯场面的刑警面前。
“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性侵女学生,走一趟吧,谭老师。”易清决给左右使了个眼色,两个警察上去一起扣住了谭启明。
谭启明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焦急与火气一并涌起来,唾沫横飞地:“哪个学生说的?哪个学生冤枉我的!你告诉我是哪个学生这么说的!你让她出来跟我对质!”
两边的警察并不理会他的大喊大叫,押着他往楼下走。谭启明再怎么挣扎,力气也敌不过两个训练有素的警察。
夏槐绕到教学楼后面漫无目的地找人,学校这么大,上哪去找一个躲起来的女学生?学生和老师们又都在上课,找谁去了解情况?
看周围没人,夏槐想偷懒抽根烟先。他掏出一根烟叼嘴里,火还没点着,就听身后一人“喂”了一声。
夏槐乍一听以为易清决来了,吓得烟差点从嘴里掉出来。僵僵扭过头,看见那张阳光底下长得尤为出彩的少年脸,夏槐那颗扑通扑通跳得七上八下的心才安定下来。
“尹舜?”夏槐松了口气,底气上来了,腰杆挺直,烟叼牢了些,“你不上课跑这里来干什么?”
“你不好好工作在这里偷抽什么烟?”尹舜上前两步,伸手拿掉他叼在嘴里的烟。
夏槐没留住神,嘴里的万宝路香烟就被他抽走了。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找人,抽烟又不耽误。”夏槐见尹舜将那根烟拿在手里把弄,连忙警告道,“你可别抽啊,你还未成年。”
尹舜露出不屑的神情,将手中香烟往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一丢。随即问夏槐:“你想找的人是不是叫苏小寒?”
夏槐摸下巴想了想,听易清决说,报案的那个女生似乎就是叫这个名字。他双眼闪过一丝光:“你认识?”
“我班上的同学。”顿了顿,尹舜说,“我知道她在哪。”
“你知道?快带我去!”抓住线索的夏槐催着尹舜带他去找苏小寒。
尹舜带路,夏槐跟在他旁边。这烟是不好再抽了,路也不能这么干走着。
“你能讲讲她最近的情况吗?比如说有没有看起来很反常?”尽管夏槐没有办案的权力,但依然对案情抱有好奇心。
尹舜心里有那么点怀疑的东西,面上却假意不清楚:“她很少和人说话,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性格很怪,大家都觉得可能学习好的人就是这样吧。所以就算她真有什么‘反常’,在大家眼里看起来也都是正常的。”
夏槐见尹舜脸上总挂着个淡定从容的表情,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你别吊着我了,我知道你有发现,那天晚上你回来躲房里给女同学打电话,我现在想起来了,你当时就是打电话给苏小寒。快告诉我,她最近到底什么情况?”
尹舜摸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说:“我晚上想吃你做的糖醋莲藕和酸溜白菜。”
夏槐万分无语,他从没见过这么喜欢吃酸味的男人。尹舜吃饭桌上必少不了一碗醋,吃什么都得往碗里加一勺酸醋。
自从那天夏槐手痒炒了盘糖醋莲藕和酸溜白菜给尹舜吃后,尹舜就天天惦记着夏槐这两道菜。自那以后,尹舜做起饭来心不甘情不愿,一到饭桌上就念叨着莲藕白菜。
想到这里夏槐觉得万分后悔,那天手痒就该去涂涂万金油,怎么也不该痒到去下厨。
心里虽这么嘀咕着,夏槐面上却表现得大气:“不就两个菜一瓶醋的事么,我再给你添盆酸菜鱼,您快把您知道的说出来吧。”
尹舜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肯吐出那点金贵的“发现”。
月考那天,苏小寒被班主任谭启明冤枉作弊,谭启明把她拽去办公室里。第一场考试结束后,大家看见苏小寒从办公室里出来,在走廊上缓慢地走着,抱着自己边走边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苏小寒平时就是这样的人,自尊心强,内心却特别脆弱,哪门科目成绩没得a就会觉得丢人,然后趴桌上哭半天,更何况是当众被说作弊又被抓去办公室教育。所以同学们都没太当回事,觉得她哭是正常的,不哭才是不正常。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苏小寒都躲在卫生间里,第二场考试开始了,苏小寒才从卫生间出来。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会儿站一会儿屈膝,想坐下又不坐下的样子,举止有点奇怪。
监考老师问她情况,她也不说,眼泪不要钱似的滚滚掉,然后带着滚滚泪珠跑出教室,一些人看见她校服裤上有一小块暗红的血迹。
女同学们都“心知肚明”,当她是月事来了,有几个男生在窃笑。
监考老师喝了一声:“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好好考试!”
后来苏小寒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大家也没起疑。苏小寒以前经常因痛经请假,了解情况的人全当她还是因为这种事情请假。不了解情况的,因为她平时为人怪异,也没几个在意她。
一个礼拜前,苏小寒回来上课,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还有点神经兮兮的。一到谭启明的课,她就缩着身子浑身颤抖。这些只有尹舜观察到了,其余同学都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今早上第一节课是谭启明的课,全班小测,苏小寒一只手在桌子底下,谭启明怀疑苏小寒藏纸条要去搜,只见他手伸过去也不知道是摸了哪里,苏小寒陡地扯开嗓门尖叫,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再度哭着跑出教室。
之后没多久,苏小寒报警,警察来了。
情况了解到这里,夏槐不知不觉跟着尹舜走到钢琴室门口。
尹舜停住脚步,指了指教室里的钢琴,夏槐看了许久,才看见缩在钢琴底下的瘦弱女生。
女生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夏槐走进教室,慢慢地来到钢琴面前,蹲下来轻轻喊了一声:“苏小寒?”
苏小寒抬头看见来的是个男人,顿时像受惊的兔子,把膝盖越抱越紧,一边用哭得红肿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夏槐,一边往钢琴底下的角落里缩。
“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夏槐露出一个和煦暖阳般的微笑,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脸上那点破皮的小瑕疵,一下子被这个笑容的光芒盖住。
见到这张笑脸,苏小寒愣了愣,眼里的惊恐渐渐消失了。
夏槐温柔地说:“你先出来好吗?”
犹豫了有一会儿,苏小寒才稍微往外挪了一点。
第九章
这边易清决等人带着涉案人员谭启明往警车方向走,在教育局开会的校长收到风,匆匆忙忙坐车赶来,正好赶上警察带着谭启明出来的时候。
校长的衬衣收在肥大的裤子里头,皮带上挂着一串钥匙,走起路来钥匙当当响。这走得一快,皮带上的钥匙串响得跟摇铃铛一样。
“哎哟,易警官,出什么事了?来之前也不招呼一声?”校长像条老泥鳅游到易清决身边,笑呵呵地去挽他的手,“来来来,咱们先去喝杯茶,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谈。你舅舅过会儿也要来找我呢。”
海岛一中的校长和易清决的舅舅认识,冲着这层关系,校长总想跟易清决有点来往。但易清决特别排斥这种事情,现在见他一上来就攀关系,易清决心里万分恶心。
易清决没看他,很不给面地脱开他的手说:“不好意思,我们正在查案。”
被一个晚辈这么不给面子地推开手,校长脸面有些挂不住,但为了顾全学校的名声,他这个笑脸再怎么难看也要赔着:“不是,易警官,你听我说,这里头可能有些误会,谭老师这人我是了解的……”
有眼力的下属上来拦住还想粘到易清决身边的校长:“不好意思,请不要妨碍我们查案。”
“易警官,你好好听我说!易警官,易警官!”校长冲着易清决的背影喊。
手机响起,易清决接起电话快步走到一边,离那个校长要多远有多远。
“怎么样了?”易清决问电话那头。
“易队,我们找到那个女孩子了,躲在钢琴室里,夏槐现在在和她谈话。”袁樱小声说。
“夏槐?!”易清决眉头皱成一座小山,喊道,“你让个大老爷们和她谈什么话,你去啊!你不去也叫个女同事去啊!”
袁樱无奈道:“试过了,她不和别人说话,就和夏槐说。”
“钢琴室在哪?我过去看看。”叹了口气,易清决叫几个下属把谭启明先带上警车,往钢琴室的方向走去。
钢琴室里只有夏槐和苏小寒两个人,袁樱和娄京站在门外静悄悄的,不敢让苏小寒受惊。易清决来了之后就站在窗户边上看,动静不敢太大,尹舜则是站在教室另一边的后门口,安静地听。
苏小寒虽然不缩钢琴底下了,但人还是一直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夏槐坐在她身边,平时糙老爷们的气息烟消云散,用着符合那张清秀脸庞的温和声音,柔柔细细地:“不要紧的,你慢慢讲给我听,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要害怕。”
苏小寒的身子抖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地点了点头。
夏槐见她情绪稳了点,小心问:“他是在哪个地方对你做那种事情的?”
苏小寒的右手在自己的左手上捏来捏去,许久,颤着声音:“在……在他们老师的办公室里。”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夏槐很想让她快点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又怕太着急会吓到她,声音尽可能还是放轻柔的,询问也不敢太过直白,毕竟在这方面,他这个男性的身份依旧很敏感。
“两个礼拜前的月考,他冤枉我作弊,把我抓去他的办公室批评。当时办公室里没人,他把门关上……”讲到这里,苏小寒咽了口唾沫,声音哽咽,“然后就是那样……”
“那样……?”夏槐必须得确定这两个字的性质,在证言实录中不能存在模糊的字样。
苏小寒整个人抖筛子似地抖了很久,吸足两大口气,才鼓起勇气将那两个对女性耻辱一辈子的字说出来。
看着脸庞稚嫩的女孩说出这两个字,夏槐的眼皮子跳了跳,心里像瞬间注满开水,开水沸腾得厉害,还冒着滚烫的热气,这是一种难言的气愤和悲痛。
作为穿着这身制服的人,夏槐得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可他想,如果眼前的人是他的女儿,在听到这种消息后,他不可能会那么冷静地去分析这些话的真假,一定会去抓着谭启明狠揍一顿。
苏小寒将自己的手越捏越紧,她吸了吸鼻子,继续坚强地说下去:“我、我反抗,但是他拿……拿那个订书机砸我的头,特别疼。我那天还生病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让他得逞……
“后来他威胁我,说如果我说出去的话,就会给我好看。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好凶,我很害怕,我真的什么都不敢说,怕他会再对我做什么,也怕别人会笑话我。回家后我发现自己留了很多血,我不敢跟爸妈说真话,骗我妈是例假来了,让她帮我请假。”
给苏小寒两分钟的时间缓和心情,夏槐问:“你那些带血的衣物还在吗?”
苏小寒说:“还在,但是血全洗掉了,那东西,太脏了,我不想留着。”
想不到这么重要的证据竟就这么被她洗掉,夏槐心底一声叹息,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表情:“没事,你接着往下说。”
苏小寒点点头,接着道:“休息了一个礼拜后,我怕爸妈会起疑,就强迫自己去上课。谭老师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也没再来s_ao扰我了。一直到今天早上的小测,他借口我在作弊,假装要来搜我藏着的纸条,我哪有作弊?哪有藏什么纸条呢?果然,搜纸条只是个幌子,他趁机摸了我……我不想再被他侵犯,直接跑出教室。跑出来后,我想起他那天对我做的事情,我知道,如果我继续忍下去的话,以后他一定还会再侵犯我……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选择报警。”
“你报警是对的,只有让我们知道,我们才能帮你。待会我们去警局,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给做笔录的警察听好吗?”夏槐心想换作现在和她谈话的是个女同事,就能够去顺一顺她的背安抚她。可惜他是个男性,出于谨慎,不能让刚发生这种事情的女性和男性有身体接触,只能用单薄的语言来安慰她。
下午两点,警察带苏小寒去医院。联系许久才联系上的她的父母出现了,母亲赶到医院,把孩子搂怀里将哭声压在嗓子底,她将孩子的脸藏起来,仿佛想将她丢失的脸面遮住。这种既觉丢人又悲痛万分的心情,在父亲身上没有体现。
苏小寒的父亲脸上只写着“愤怒”,一种尊严被粪便泼过般的耻辱在他的拳头关节和齿间咔咔作响。
他冲上来揪着易清决就问:“那个混蛋在哪!”
夏槐和娄京急忙上来拉住他,走道的护士严厉地指责他声音过大。
负责诊治苏小寒的医生过来提醒苏小寒的父母:“我们现在要给她做身体检查。”
苏小寒的母亲依依不舍地将孩子放开,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喉音混着痰沙哑道:“快去吧。”
护士想带苏小寒进检查室,苏小寒不动。抓着自己的胳膊,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快去啊,检查完了赶紧回家,你还愣着干什么?”苏小寒的母亲动了动她的胳膊。
半晌,苏小寒抬起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夏槐,眼中闪烁着仅对信任的人才有的光亮。
夏槐望了易清决一眼,在得到眼神允许后,方走上去,半俯身子柔声问:“怎么了?”
“……检查不出来的。”苏小寒小声地挤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
“我、我还是处女。”苏小寒说。
“什么?”夏槐微惊。
在这一刹那的吃惊中,他以为苏小寒会告诉他们,她之前说的话全是在撒谎。可没想到,苏小寒接下去说的事情,更让他们惊讶。
苏小寒的右手指甲嵌进了左手手臂里,别过头去慢慢地说:“可、可能是怕我会被检查出来吧,谭老师他……那天是从我的后面侵犯我的……”
在场的人一时都怔愣住了,这种不算漫长的怔愣,让苏小寒这位受害者感到极度不自在。她咬着嘴唇,头歪在一边紧低着,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第一个打破沉寂的是苏小寒的母亲,她捂住嘴巴,蹲在地上,崩溃的哭了起来。紧接着是苏小寒的父亲,他抓狂地吼叫,冲着易清决喊:“我要见那个混蛋!让我见那个混蛋!”
一直憋了很久的苏小寒咬着嘴唇哭了,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掉。
苏小寒还是跟医生进了检查室,袁樱陪同她进去拍照取证。大概两个小时左右,苏小寒的初步全身检查就做完了。
“她的确还是处女,至于她说的那个情况,我们没办法确定真实性。”医生跟易清决简述情况,同时讲解,“一般的ga-ng口开裂,一周左右就能痊愈,两周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了,期间她也一定清洗过、排泄过,所以我们检查不出什么可信的结果。但是可以肯定一点,苏小寒头部有创伤,身上也有淤青和一些被挤压出来的伤痕。都还新,应该就是半个月前的伤。其他的,得约时间做深入体检。”
听完医生简述的情况后,袁樱给易清决看她取证到的照片。
苏小寒背上大腿上多处淤青,像是被人掐出来的。腹部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应该是被压在桌子上勒出来的伤痕。
易清决将这些图片大概过了一遍,叫袁樱去把照片洗出来,明天准备开会。